“穿上!”於駿拉開父親於成河衣櫃的門,挑了件皮大衣扔給王冰,又給自己挑了件黑色的風衣。
於駿的身材和父親差不多,都在一米七六左右,王冰要高一些,快接近一米八,但他身體比較單薄,衣服將就着也能穿得下。
於駿又翻出兩副墨鏡,扔了一副給王冰:“戴上!”
“你是打算搶銀行還是炸金庫啊?”王冰愁眉苦臉的看着鏡中的自己,這完全就跟香港黑社會電影中的黑道大哥一個德性了,要往銀行櫃檯一站,手再比劃一下,不用說話,人家直接就按警鈴。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於駿把黑風衣往身上一套,戴上墨鏡,推門而出。
王冰的姐夫叫林子軒,絕對是雲廣先富起來的一批人,現在身家過沒過億於駿不清楚,至少好幾千萬那卻準沒錯。
林子軒最起初靠的是開私礦起家,後來又做了段時間的手機代理,如今是嶺西最大的建材批發商,一般都和王冰他姐住在省城藍江,除了逢年過節鮮少回雲廣。
王冰中專實習的時候跟過他一段時間,去年底纔回雲廣在電腦城做銷售,對他的財務情況,王冰是比較瞭解的。
聽到於駿要去幫姐夫林子軒收賬,王冰就嚇了一跳。
“別啊,我姐要知道還不拿鞭子抽我啊?”
聽到這話,於駿就笑,賊笑:“我這是學雷鋒,收了錢,還不是歸到你姐夫那嗎?說不定你姐還得表揚你。”
王冰一想也是,可於駿那笑容實在太可疑了,而且於駿今天的表現和他印象中那個老實學生大不一樣,這作派哪還像個前臨高考的高三學生。
“你不該是於駿失散多年的雙胞胎兄弟吧?”王冰試探着問。
於駿擡手就朝他後腦上一拍:“你還有個失散多年的雙胞胎大爺呢,要我介紹給你認識嗎?”
王冰摸着後腦就訕訕的笑,今天被於駿見面那一摔,他就沒脾氣了,反正就像於駿說的,不定到時姐夫還給個大紅包呢。
王冰想明白了,於駿再問,他就實話實說,給於駿列了個單,上頭都是還沒結賬的客戶,歸總一塊了,差不多有一百萬。
王冰看於駿兩眼閃着綠光,就有點犯怵,忙說:“這有些賬是到期後直接劃到我姐夫公司的賬號裡,有些不願意走公賬的,纔會派人收,有些則是很難收的賬。”
“那你再給理一理啊。”於駿見一躍而成百萬富翁無望,就皺眉說。
“我給你理一理。”王冰劃掉一部分後,把單子遞給了於駿。
看這一劃去了七十多萬,於駿就直咳嗽,好在剩下還有二十多萬,要能全收回來,作爲啓動資金,那也勉強夠了。
“這些人你打過交道嗎?”於駿指着名單上剩下的四家鋪子問。
“見過一兩回吧……”
王冰說到一半,於駿就拍打着他的肩膀,露出陽光般燦爛的笑容:“那就夠了!”
……
清水瓷磚的吳老闆坐在鋪子裡有點心神不寧,這趕着快過年的生意都還不錯,早上到現在又做了三單買賣,可總覺得眼皮子亂跳得慌,這指不定就要出事。
想着從佛山進來的一批仿貨,這要讓工商質檢稽查的人抓了,可就麻煩了。於是,吳老闆挪騰着肥大的身軀側過臉喊道:“小連,把那批貨清一清。”
裡頭有個年輕的聲音答應了聲,吳老闆就轉回頭,突然看到兩個穿着黑風衣和棕皮衣的人往這頭走,心裡就是猛的一跳。
“吳老闆嗎?”穿黑風衣的站在矮胖的吳老闆跟前問道。
“是我,兩位是……”吳老闆爬下藤椅,滿臉堆笑,半猴着腰問。
“我們是鼎泰集團過來收賬的。”穿黑風衣的掏出張紙在吳老闆的跟前抖了抖,往他肥碩的胸脯上一拍。
“鼎泰?”吳老闆足足愣了快一分鐘,纔回過神來。
鼎泰是嶺西的總代理商,吳老闆的瓷磚有一大半是在鼎泰那進的貨,這說好三月一清的貨款,拖了快有半年了,想這鼎泰是大集團,也不缺這六萬塊錢,原本就想再拖下去,只要過了年關,這口氣就算鬆了。
可沒想到人家還真就催上門來了,看這架式,還戴着墨鏡,這二位怕不是道上的,這要不還錢的話……吳老闆背上冒着冷汗,但一想要交出這六萬塊的真金白銀就心有不甘,還想爭取一下。
“兩位,先坐一下,喝口茶,這錢的事,咱們慢慢談。”
“談就不必了,”黑風衣掏出煙,麻利的往嘴上一塞,“仨兒,這店裡的貨差不多也有六七萬吧,打電話讓人過來把貨都搬了,我不怕費這工夫。”
“別,別啊!”吳老闆一把攔住掏手機的棕皮衣,擦了把額頭的汗,陪笑說:“您看是不是能再寬限幾天?我這手頭實在有點緊……”
“別他媽的磨嘰,仨兒,打電話!”黑風衣把煙往地上一擲,頭也不回的就往外走。
“大哥!”吳老闆想追上去,又看到棕皮衣已經拿出了手機,他一把按住棕皮衣的手,大叫道:“小連,快把那位爺給我請回來!”
店裡跑出個小夥子,飛快的追上黑風衣,陪着笑說:“這位大哥,吳老闆請你回去。”
黑風衣不走了,就看着小連說:“怎麼?準備還錢了嗎?”
小連伸着腦袋去看吳老闆,吳老闆卻看着棕皮衣手上的手機,隔了兩三秒才頓腳說:“還,我還!”
黑風衣這才走回到鋪子前說:“仨兒,把電話收起來。”
吳老闆看到棕皮衣收了電話,這也鬆了口氣,就準備拿起電話給家裡人打,這時,他突然想到個問題:這兩位要是來訛錢的,根本就不是鼎泰的人該怎麼辦?
“你們能證明你們是鼎泰派來的嗎?”吳老闆握着電話聽筒說。
“錢到了,自然會證明給你看。”黑風衣冷冷的說。
到這地步,吳老闆還能說什麼,只要還想在嶺西的建材市場上混,誰都得罪不起鼎泰。
打完電話,吳老闆像個泄氣的肉球一樣坐在藤椅上,也不再招呼着給黑風衣和棕皮衣倒茶喝,人像被抽去了三魂一樣。
等了半晌,錢終於送來了,送錢的是吳老闆的婆娘,女人本來還想埋怨兩句老公怎麼轉了性子,打算還錢了,一看到鋪子裡站的兩尊神,這心裡跟明鏡似的。
吳老闆把錢碼了下,看着黑風衣問道:“錢到了,你們怎麼證明你們是鼎泰派來收賬的?”
黑風衣打了個手勢,站在一旁的棕皮衣緩緩的取下墨鏡。
“王助理?!”吳老闆愣住了。
“王冰,收了錢就走吧。”穿着黑風衣的於駿揮手道。
王冰笑呵呵的把冰歸攏了往懷裡一揣:“謝了啊,吳老闆。”
瞧着王冰那還稚氣十足的臉孔上綻出的得意笑容,吳老闆氣得抓起茶杯就往地上砸:“操!”
“真刺激!”王冰想起吳老闆那驚惶的表情就樂得合不攏嘴。
“刺激是刺激,這事啊,只適合幹一輪,”於駿砸着嘴說,“真要有鐵了心的報警,你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王冰想想也是這個理,就說:“還有兩家,那咱們還扮嗎?”
“有始要有終,終歸是齣戲要演到底。”於駿把墨鏡戴上攔了出租,帶着王冰往另一家建材市場奔。
在吳老闆那收了六萬,之前還有家鋪子收了四萬,合一處就十萬了,王冰頭回揣着這麼大筆鉅款,就有點神情慌張。
司機往後視鏡裡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戴着墨鏡的於駿,沒敢說話,不定這兩位就是幹黑活的。
於駿看王冰小心謹慎的模樣就笑:“前頭下車買個包,別跟做賊似的。”
王冰傻呵呵笑說:“你說我姐夫要知道我幫他把賬都收回了,他得分我多少?”
分你多少?就這樣的收賬方式,你姐夫非活劈了你不可。
於駿擡擡眼皮子,瞅着興奮得連臉都紅潤了,跟啃了兩截老山參似的王冰:“分你一半。”
“真的?”王冰驚喜的一直身子,腦門直接跟車頂來個親密接觸,疼得他把頭又縮了回去。
司機心疼的看了一眼車頂。
“真的纔怪,你姐夫腦袋又沒讓驢踢了,”說到這裡,於駿看王冰有點沮喪,就來了個補充說明,“要能全收回來還有些希望。”
這話讓王冰眼裡閃着希冀的光芒,於駿都有點不忍心看。
轉了一個多小時,總算收回了一大半,整整二十萬,剩下那幾萬零頭,實在是人家一時拿不出錢,還真不成把人家鋪子給搬空不成。
於駿沒這心思,也沒這閒工夫,更沒做追債公司的雄心大志。
“該給我姐夫打電話了吧?”王冰掏出手機問道。
“先別急,這錢我暫時有用。”於駿笑眯眯的說。
“啊?”王冰看着被於駿攥在手裡的揹包傻眼了。
“我是借,又沒說不還,再說了,借個十天半月的,你姐夫能發現嗎?不能吧!”於駿笑得更開心了。
王冰可就更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