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鳴默默等待,不多時老頭端着一個托盤走出,將酒菜一一放下。
一壺普通老酒,一碟花生米,一碟炒豆子。
老頭不着痕跡的打量了一眼文一鳴,正轉身欲走,文一鳴擡手道:“老伯,一路遠行,實在煩悶,不如坐下喝兩杯。”
見老頭沒有意動,文一鳴低頭拈了兩粒花生米丟進嘴裡,一道專注共享了過去。
老頭佝僂的身子猛的一震,眼露驚駭,隨後看了看外面,緩緩坐了下來。
兩人沒有說話,好半晌文一鳴才道:“鳩羅摩前輩放心,我的專注光環如今有界力加持,無人能竊聽。”
老頭深吸了一口氣,身子漸漸伸直,再度高大魁梧了起來,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蒼老面孔,良久才蠕動着嘴脣,道:“當年冤枉你了。”
這老頭正是當年引文一鳴走入鍊金世界的鳩羅摩,自南部混亂後便消失了蹤跡,文一鳴也曾讓人留意這老頭,後來估計是因爲呂飄之死而心灰意冷,隱居了起來。
今日若非他下意識的專注感知,也險些被這隱匿修爲的老頭給騙過去。
兩人好一陣敘舊,瞭解彼此的過往,均是一陣長吁短嘆。
這麼多年過去,鳩摩羅自從知道文一鳴蒙冤,便一直在南部四處隱藏,逐漸的明白了真相的他知道自己與舒劍鋒的差距,甚至知道此生難以復仇,但就是心有不甘。
如今聽了文一鳴對舒劍鋒的評價,他再有不甘也只能強行死心了。
文一鳴早就名聞天下,其勢力和座下十二龍魂更是曠世奇才,這一點他自然有所關注,連比他強無數倍的文一鳴都對舒劍鋒忌憚不已,他區區一名武王中期能有何作爲。
聽到文一鳴講述怨冥法典的逆天,鳩摩羅苦笑無語,表情一度比哭還難看。
“鳩老,如今的舒劍鋒今非昔比,即便是我也沒有必勝的把握。”文一鳴如實而言,繼而精神微微一震,道:“但誰能笑到最後,還說不一定,如果你老還相信我,就去咆哮島等待,終有喜訊!”
鳩羅摩點頭道:“我會考慮,你此去務必小心,如今雙城派雖是樊辰掌管大小事務,但舒劍鋒......不對,是你所謂的那個分身一直沒離開。”
文一鳴皺了皺眉,問道:“樊辰當年不是說戰死了嗎?有沒有什麼其他發現?他如今什麼修爲?”
鳩羅摩道:“我也一度奇怪,但沒發現什麼端倪,真要有不對勁的地方那自然是他忽然提升起來的修爲,武聖後期,他的修爲不可能比我提升得快。”
“那應該是聖壇秘法!”
文一鳴推測道。
怨冥法典乃魔族聖典,以死怨之氣爲資源,與聖壇秘法中秘製的死士有相近之處,文一鳴甚至懷疑,聖壇秘法是否源於魔族的怨冥法典的秘法,只是所獲方法不全。
對此,從樊辰極速提升起來的修爲可知,這個老頭有九成的可能是真死了,不免心頭黯然。
當然,由此分析,樊辰也可能是舒劍鋒的分身施展了怨冥法典的某種詭異秘術,讓樊辰成爲雙城派的傀儡掌教。
他很奇怪,雙城已經走到如此悲哀的地步,末世也即將降臨,爲何敖問天作爲南部的守護戰神,雙城的開山祖師,就沒站出來虎軀一震,直接將這些宵小滅殺?
此時,鳩羅摩又道:“如今雙城你還認識的唯有詹太了,他值得信任!”
“孤城城主詹太!”
文一鳴有些驚喜,當初對他有幫助的人一一故去,難免傷感,忽聞詹太還健在,而且值得信任,着實有些高興。
鳩羅摩點了點頭,道:“那分身修爲雖高,但實力太強便會滋生出放鬆,以他的修爲別說是雙城,整個南部除了守護戰神,恐怕誰也奈何不了他,自然沒什麼防備之心,若非如此,詹太也不可能給我傳來如此多信息。”
說着,便將詹太的通訊牌聯絡方式告知了文一鳴。
兩人就着花生米和豆子將一壺老酒下肚,相談甚久,文一鳴臨別前再度邀請鳩羅摩上咆哮島,後者的情緒已經恢復了很多,略一沉吟便答應了。
他自己也明白,再守在此地也是枉然,用文一鳴玩笑的話,以他武王中期的修爲還有頗多歲月,還不如去幫他看管下天災。
鳩羅摩也想通了,在此處無所作爲,去咆哮島略盡綿薄之力,也好過不甘度日。
文一鳴離開茶舍後,他和鳩羅摩分別聯繫了詹太,讓詹太有個心理準備。
如果鳩羅摩說的是其他人,或許文一鳴會猶豫,但詹太這個老頭他一直喜歡,儘管在雙城的日子很多時候對他都橫眉瞪眼的,但他清楚,詹太對他的關心並不比湯小萱少。
從詹太回的信息得知,如今詹太住在湯小萱的竹屋,爲的便是守在師妹和舒憶藍的墳旁,隨時提醒自己。
文一鳴不到雙城峰腳下,便開啓了強隱。
他如今的修爲只要不發生戰鬥,隱身後保持的時間能長達數日,但在修爲高過他的武修面前容易被發現,這種隱身武技存在着修爲壓制。
潛行到竹屋旁時,文一鳴遠遠的看着竹林中兩座被打理得很仔細的墳墓,多年以後依然心頭髮緊,隱隱作痛。
竹屋中傳來了詹太的咳嗽聲,讓他回過神來,繼續隱身進入屋子。
上到二樓,便見鬚髮花白的詹太坐在桌前,有酒無菜,正自飲自酌,神情木然。
看着這個修爲只是突破了武宗的老頭,那空空的袖管垂落在身旁,文一鳴開啓界力專注光環,微微顯露了些身形。
“師伯!”
儘管樑炙代楓逆收徒,文一鳴還是情不自禁的對詹太以師伯相稱,各論各的。
詹太獨臂微微一顫,灑出酒水濺了一桌子,任其流淌在衣袍上,愣愣的看着身影有些透明的文一鳴,良久才艱難一笑,面容中越來越多驚喜,激動道:“收到鳩老的信息,一直在等你,快來陪師伯喝一杯。”
文一鳴點頭上前坐下,詹太看了一眼若隱若現的影子,道:“不用太謹慎,師傅從來不到此處,那分身更是很少現身,應該在忙着修煉,這裡被舒劍鋒那廝命爲禁地以示自己的重情,我呸,倒是少有人敢闖入。”
文一鳴看着詹太漸漸的顯露出真性情,爲之高興,提起酒壺替詹太滿上,笑道:“即是禁地,爲何師伯你能在此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