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濺落着鮮血的曾天佑依然匍匐在地,腿腳和腰身處堆滿了肉末和殘肢斷體以及異味的內臟,木然黯淡的眼神微微閃過一絲回憶的光芒,再度恢復了面癱的表情。
撐起身體,曾天佑起身卻並未清理沾在身上的碎肉,木然的看了一眼再次睜開雙眼的文一鳴,而後扭頭上前一步,朝那滿臉是血的掌櫃,道:“裝滿!”
說着,將滿是血污的儲物袋放在櫃檯上,從懷中摸出一枚獸核出來。
好一會兒,掌櫃纔回過神,一把抓起儲物袋轉身將身後的諸多酒罈一氣裝進袋子,然後將儲物袋遞給曾天佑,卻並未收下那一枚獸核。
曾天佑什麼時候離開酒館,他不知道,由始至終他都在恐懼中看着垂頭沉思的文一鳴。
整個酒館中,直到文一鳴收槍跟着曾天佑出門後,這才響起一片長長的鬆氣之聲。
“噢尼瑪!這人誰啊?哪個團隊的?”
“我幹,老子剛纔心都快跳嗓子眼兒上了,真怕這殺神又說句話,然後再次暴起。”
“特麼的,同感啊,唉!姜波這蝦皮死得賊帥,看看,這四周的碎肉,真特麼就是色彩繽紛的靈堂啊。”
“太尼瑪震撼了,殺人和穿糖葫蘆似的,草!小二,還不把地方清理了,愣着幹嘛,老子一槍貫死你丫的。”
“你大爺,你不是用刀的麼?”
“幹你阿麼,不行嗎?”
“......”
崔浪看了看面前還沒動的酒菜,感覺沒了胃口,晃盪着搖出了酒館。
兀自自語的咒罵着,“靠,提什麼糖葫蘆?呃...我敢打賭,這些人不會想吃糖葫蘆了。”
文一鳴出門便尾隨曾天佑身後,開啓着專注光環,一邊在深思着剛纔所得,一邊在感知中跟着緩步而行。
曾天佑自出了酒館步速便快了許多,出得小鎮後便從儲物袋裡掏出一罈酒,拍開泥封且行且飲,全然不理會身後的文一鳴。也不知是不在意,還是習慣了這種被跟蹤的情況。
至少在文一鳴心裡是清楚的知道,曾天佑不可能沒發覺自己,且不說他並未刻意隱藏自己的跟蹤,一名武王期的高手即便是頹廢了,修爲任然存在,從其捱打半個小時而沒受傷便知道。
只不過,文一鳴有一點不明白,曾天佑的修爲在武王三層初期,相當不穩定。好似剛剛晉升修爲不久一般,不過文一鳴覺得不是那麼回事。
一名武王期想要晉升修爲何其困難?而曾天佑據說已經落魄了最少十年,那肯定是沒有修煉過。就算自動進階到武王四層,也應該因爲修爲的提升身體相當強悍,而文一鳴在其身上除了感覺到氣血的強大,生機並不旺盛,甚至有些衰敗。
那麼,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因長期荒於修煉調養,在頹廢落魄中修爲不進反退,纔會導致此等徵兆。
文一鳴暗自搖頭,要讓一名武王如此生無可戀,混吃等死,這是何等的難?能修煉到武王,哪一個不是心志堅毅之輩,到底要什麼事情才能將其打擊得如此麻木不仁?
從出得破膽鎮,進入一片泥沙荒山後,曾天佑一直保持着勻速不行,看似邁着醉步隨意晃盪,可文一鳴卻不知不覺將速度提到了極限,竟然幾次都險些跟丟。
他完全相信,曾天佑不是要故意甩開他,而是因爲飲酒而自發隨意的加快了步子,他甚至能從遠在兩百米外的曾天佑身上,感受到一股含着複雜情緒的急躁感。
“槍王前輩,請留步。”文一鳴真元狂運,不敢落下半步,迫不得已逼住一口內息出聲喊道。
他不知道曾天佑要往哪裡去,什麼時候會停下。雖然他的真元還足夠支撐,卻害怕眨眼間跟丟,如此便需要再等上一段時間。
北疆的平均修爲水品要比西域低上許多,但相對來說要分佈還算均勻。據他在崔浪的談話中瞭解,北疆城外,大部分是大武生到武將的修爲,城內則不然,武士到武宗都會出現,武王很少看到,武聖在整個北疆也並不是很多,基本是屬於一些大勢力的坐鎮人物,很難見到。
北疆之所以比西域還危險,一個是因爲城外的武修平均水品較高,不到大武生一般是不會離開城鎮的;再一個便是因爲北疆乃是兇獸和異族之徒橫行的地方。
在野外,除了傭兵團隊便是軍團勢力,這兩種人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屠夫,打家劫舍,占人妻妾就是家常便飯,因丁點資源斬盡殺絕的事更是司空見慣,屬於正常範疇。
文一鳴之所以不想在城外常駐,便是因爲他考慮到團隊的戰鬥力,根本不適合在這種血腥原始的野外生存。可以說,除開賽亞仁和阿蒙兩人,其餘的盡皆是溫室中的花草,沒經歷過世事險惡,就更別說人獸不分的北疆了。
他需要一步步來,先到城中入駐,循序漸進的帶人接些適合的賞金任務慢慢提高團隊的實力。
如他們現在的七人團隊實力,人手本就不足夠,加上他自己武師就佔了四名。若與其他團隊起了衝突,估計每一次都是死磕到底的惡戰,這還不算碰上二十五人的黑鐵級團隊。
糜小小雖是武將修爲,他也清楚糜小小是不會加入隊伍的;一晴乃是團隊中的遠程秘密武器,他想把她當作家眷帶在其中,一般情況儘量不讓其涉險。
如今他在破膽鎮已經連續殺了五名人,除了鱷魚團的人,那姜波還不知是哪個團隊的隊員,想要善了那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他不能跟丟曾天佑,這一點很關鍵。
曾天佑似乎聽見了背後的叫聲,只是稍稍慢了一瞬,便再次恢復速度繼續前行。
連續喊了幾次,也不見其停步,文一鳴感覺到已經進入了荒山深處,便索性吼道:“南部明陽城,文子瑜有東西交給你。”
這一次,曾天佑終於停了下來,卻並未轉過身,文一鳴剛剛走近,曾天佑再次邁步前行,速度快了不少。
“靠!”文一鳴鬱悶了,一把摸出銅片‘嗖’的一聲砸在曾天佑後腦上,怒道:“文子瑜說唯有北疆槍王之王曾天佑能救他,他只能信任你。要怎樣隨便你。”
說完也不再追上去,頓在原地看着又停了下來的曾天佑,見其身體微微顫抖了幾下,便凝立不動。
兩人就那麼相距百米站着,足足兩個時辰,倆人均如雕塑般站立在原地。
隨着一聲嘆息,曾天佑緩緩轉過了身,面無表情的將地上的銅片撿起,湊到眼前又是愣愣的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