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敬亭終於還是沒有去拜見胡小米的媽媽,只怕胡媽媽自己都知道,倘若真見面,只會適得其反,皆大不歡。
跟胡小米分開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清晨,兩個人表情古怪地道別,連擁抱都顯得十分倉促,且沒有過多言語交流。
直到兩人分開很久之後,胡小米才發短信過來:“你不要有心理壓力,我那個上網查了一下,這樣的情況很普遍,嗯大概就是這樣。”
“不會啊,感覺挺好的。”
“我也是。”
“那就好。”
“嗯,回到中國給我消息。”
柳敬亭回到自己住的酒店,在大廳裡做了一會,看了下時間,起身回房間。
幸好夏老師還沒起來,柳敬亭這麼一想忽然又覺得自己有些搞笑,爲什麼要覺得“幸好”?
……
上午十點,萬象團坐上回國的飛機,柳敬亭和楊麗璐同座。
“剛纔就想問你來着,你眼睛怎麼了,有點腫。”柳敬亭看着頭靠窗戶的楊麗璐問。
“昨晚睡覺前喝多水了。”楊麗璐頭也不回,看着窗外涌動的雲層。
“想家了?”
“嗯。”
“我也是。”
楊麗璐突然笑了一聲,突兀甚至莫名,似乎苦笑似乎冷笑。
“怎麼了?”
“管得着?”
然後兩人各懷心事地保持了沉默,一直沉默到飛機降落。
柳敬亭回到萬象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許源聊天,諮詢一個問題,結果得到的答案居然是出其意料的好。
聊天結束之後,兩個大男生十分鄭重地表示“這是一場僅屬於他們兩人之間的秘密,絕對不會讓第三個人知道”。
當天晚上,501聚餐吃意大利麪條,大家邊吃邊聊,戴岸橋忽然說:“你們看這根麪條好像沒煮熟。硬梆梆的……暈死,怎麼剛到嘴邊就軟了,好奇怪,難道麪條太緊張了。”
許源警惕地看了柳敬亭一眼。柳敬亭完全無辜地聳肩,結果這一幕被林薰看到,她“噗嗤”一聲笑出來,麪條噴出了幾根。
柳敬亭皺眉,看向許源,許源忙低頭吃麪,根本不去迴應柳敬亭。
沒差了,許源這個沒節操的果然轉身就把自己問他的問題告訴了林薰,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赫然證明了這個事實。
林薰用筷子夾着麪條喂許源,偏偏故意往嘴角、鼻子、下巴處送。邊這麼刻意地失誤,邊說:“怎麼回事呀,找不到地方,進不去。”
許源終於忍不住,俯身狂笑。柳敬亭青着臉,痛罵了一句:“我次奧,你們這對那啥男女也太沒下線了,許源沒想到你……”
林薰眨巴眨巴眼睛,問道:“怎麼了?”
柳敬亭道:“沒事,只是想起老戴剛纔那句話,覺得他好像懂預言術似的。”
戴岸橋茫然擡起頭。問:“預言什麼?哦,你是說我剛纔吃麪條那個嗎,哈哈,我是在嘲諷許源和林薰的第一次。”
林薰“咳”了一聲,低下頭,然後狠狠地掐了許源一把。
“你們兩剛纔做的也好形象。是在比喻誰?”
許源林薰齊齊看向柳敬亭,柳敬亭正在認真投入地吃麪,戴岸橋驚訝道:“柳神你跟半仙在美國修成正果了?”
柳敬亭真的噴飯了,真正完全在狀況外的楊麗璐眉頭緊鎖,微怒道:“戴岸橋你說什麼?”
戴岸橋覺得自己完全掌握事實真相。解釋道:“許源跟林薰第一次,因爲許源太緊張,每次到關鍵時刻,他就像煮熟的麪條,所以我才故意那麼比喻,然後我看剛纔林薰假裝找不到許源的嘴巴,就在想柳神跟您的第一次,竟然是找不到……”
柳敬亭飛快地撲過來,夾了一大塊雞蛋塞到戴岸橋嘴巴里,威脅道:“你再多說一個字,我就把《鬥破蒼穹》給切了。”
戴岸橋立即投降。
楊麗璐再單純,也聽明白大家在說什麼了,先是罵了戴岸橋一句“老戴你變壞了”,然後指着林薰“你也跟他們瞎胡鬧”,順便瞪了許源一眼,最後看向柳敬亭,沉默幾秒,猛地踢了他一腳,罵道:“柳敬亭你卑鄙無恥下流!”
楊麗璐罵完把麪條丟進垃圾桶,轉身回房間,看着楊麗璐的背影,林薰臉色忽變,打了許源一巴掌,也起身回房間。
這次小聚餐終於不歡而散。
或許是因爲開始質疑柳敬亭的品行,或者是別的什麼原因,半仙楊麗璐對柳敬亭的態度再次回到初次見面的水平,要麼愛理不理,要麼冷嘲熱諷。
此外,她還把自己的網名從“半仙”改回到“璐見不平”,以表示跟柳敬亭再無瓜葛。
……
柳敬亭現在卻沒有太多時間處理室友關係,特別是跟女室友的關係,《匠錄》第二期再次取得兩百萬冊銷量的佳績,基本確定業內第一暢銷雜誌的地位。
在第二期裡,《書劍恩仇錄》的連載進行到紅花會衆英雄聯手營救四當家文泰來的情節,至此,紅花會一衆當家逐一露面,男主角陳家洛也在鐵膽莊大露了一手,小說的局面徐徐展開,情節環環相扣,再次證實了“古庸生此類小說果然是越來越精彩”。
此外,霍青桐增劍陳家洛以及餘魚同向四嫂駱冰表露心意的情節,成爲大家熱議的焦點,敏感的觀衆已經隱隱察覺陳家洛和霍青桐可能沒有好結局,對陳家洛不滿的聲音開始出現。
至於餘魚同的虐戀,則被認爲是古庸生開始嘗試探索另類感情的信號。
當然,有口味獨特的讀者,對古庸生寫主角情感不抱期待之後,反而開始關注七當家徐天宏和俏李逵周琦這對歡喜冤家。
說起俏李逵,柳敬亭曾一度猶豫,畢竟此世未見《水滸傳》,他吃不準大家是不是懂這個稱呼的意義,爲此,柳敬亭特意做過調查。發現大家不僅知道李逵,還知道武松打虎的故事。
《水滸傳》和《三國演義》、《西遊記》一樣,都是累積性的作品,小說中很多故事直接來源於民間的傳說故事或者評書戲劇。雖然這個世界還沒有這三本書,但某些精彩的經典橋段還是淵源流傳了下來。
這也給以後推書提供了某種方便。
然後就是《陸小鳳傳奇》的連載,楔子之後,終於迎來第一章正文內容,男主角陸小鳳正式登場。
因爲內容還不多,大家關於這本書的討論也大多集中在文字風格、行文意趣上面。
大段大段的對話,大篇大篇的短句,小說人物經常性地抖機靈,說出一些如“陪朋友喝酒豈非天下最要緊的事”這種充滿個人生活取向的話。
陸小鳳第一章的結尾理所當然地挖了一個大坑,這一點從讀者抓狂的討論中能窺知一二。
“朱停讓自己的漂亮老婆跟陸小鳳喝酒。假裝他們二人有染,從而震懾敵人,等於是間接抱陸小鳳大腿,這個烘托手法的運用,的確精妙絕倫。但是,本章結尾陸小鳳因爲一個女人一跪就落荒而逃,這是什麼道理,希望高人能幫忙解答,難道真讓我等一個月才告訴我答案?古大太坑人了吧。”
“目測這個什麼公主應該是陸小鳳之前的情人,因爲當年嫌棄陸小鳳沒本事拋棄了他,現在陸小鳳成功逆襲。完成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的諾言,於是公主前來認錯,希望能跟陸小鳳破鏡重圓,歸根結底,還是爲了襯托陸小鳳的牛逼。”
這個帖子受到大家的一致認可,紛紛留言支持。什麼“樓主神人”、“樓主果然觀察入微”、“目測樓主是《鬥破蒼穹》鐵粉”等。
不過,隨後就有人發出質疑:“如果是莫欺少年窮的故事,那爲什麼公主會說那句‘他的確是聰明人,絕頂聰明’,感覺不會那麼簡單。說不好,下個月見分曉吧。”
……
“下個月第三期見分曉。”
映日文化辦公室,總裁兼雜誌主編柳敬亭正主持會議,公司全體成員與會,亮絲、喬治、常有道、徐森和提拉米蘇五人圍桌席地而坐,說起第二期雜誌情況,執行主編亮絲提出“三期見分曉的觀點。”
“第一期有讀者同行好奇的因素,第二期基本是靠雜誌本身留下來的讀者,這批讀者也會是雜誌的主體消費羣,第三期則是對雜誌的粘性進行考驗,也是一本雜誌能否持久的勝負點。”
亮絲頭頭是道的分析着,柳敬亭不住點頭贊同。
公司的老大和老二意見統一,基本就意味着,公司全體人員意見統一,特別是映日文化這種不足十人的公司。
“雜誌的總體的狀況差不多就是這樣,老常,林天閣那邊溝通的怎麼樣?”
常有道比了一個ok的手勢,說道:“沒問題,他已經在做長篇小說的提綱,聽說我們要籤他長篇,興奮得叫出來。”
“我第一次投稿被採用比他跳得還高。”
儘管在這一世界,柳敬亭再也不用擔心被退稿,且郵箱裡的約稿函每天都在刷新,但是他仍舊難以忘懷彼世界第一次被通知“稿件通過終審,準備刊載”的那個遙遠的午後。
“林天閣這個項目是我的重大失誤,多虧老常的堅持,我請求處罰併爲常有道申請獎勵。”
“等他真正出來後再行賞罰吧,不過這件事也給我們一個提醒,以後審稿,即使被亮主編或者我打回去,也不要輕易放棄,要據理力爭。”柳敬亭認真說道。
“好的。”
五個人同樣認真的回答。
“從林天閣開始,我們也要開始培養自己的生力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