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晴揪住胸口, 身體……彷彿有什麼東西要衝出來。
“別亂抓。”月中天將人攬在身前,擡掌貼上小孩後背,源源不斷的力量輸送進來。
江小晴慢慢平靜下來, 手掌改抓身後人的衣袍。
“現在如何?”
“嗯, 好多了, 剛纔……好像被一隻手掐住。”江小晴定了定神, 不自覺看向月中天。
月中天仍然帶着那個黑紗面巾, 從開始到現在,無論什麼時候,他都帶着。風吹動他的面紗, 露出那雙誘人的脣……
江小晴盯着看了會,吞了吞口水, 心中的想法脫口而出, “老大, 我能不能……親親你。”
他想他一定是瘋了,於是乎視線亂飛, 就是不敢看月中天。
耳邊聽得一聲淺笑,卻不見反駁。
腰間被人一帶,江小晴一陣暈眩,撞入美人懷。
他抖了抖,臉忽然被擡起, 那張臉離得好近, 溫熱的氣息撩撥的他不行, 江小晴心一橫, 膽大包天的握住美人手, 在那雙肖想已久的脣上碰了碰。隔了層面紗,那感覺朦朦朧朧的似夢似幻, 足以讓他嘆息。
原來是這樣的。那脣的感覺。溫涼的,清新的。
這氣味,卻叫他着了迷。
“老大……”江小晴滿眼沉醉,伸手撫摸他的臉,“我想看看你。”
月中天不着痕跡推開,“江小晴。”
“嗯?”小孩猶自着迷。
“你該出發了。”月中天淡淡道,“你不是要跟着他們?”
江小晴清醒了,垮下臉,“遲了,師父他們御劍飛走了。”
“這有什麼?我送你去。”
“老大,你知道?”
月中天鬆開他的手,“你的事,我都知道,你可明白你的處境?”
江小晴猛點頭,如抓到救命稻草,“老大,我該怎麼做?我真怕師父他知道……”
“這不難,我送你去迷霧森林,你在他們之前找到天機老人,天機老人就住在……”月中天給他了一張地圖,指着圖上某處標紅的地方,“他住在這,你找到後,知道怎麼做吧?”
江小晴臉色刷白,“我……不想殺人。”
“天機老人沒這麼好對付,我要你引開他,到時我自有辦法。”
“老大……”
“嗯?”
“沒什麼。”
他本來想問,你爲什麼幫我?似乎沒必要。
離開魔宮的事,月中天不提,江小晴自然不會笨到自掘墳墓,他默默將這個疑問埋到心底。
“小晴,待你引開天機老人,對着這個,喊我的名字,我自然出現。”
月中天攤開手,掌心赫然一片翠綠的葉子。
江小晴對着葉子左看右看,沒看出它竟有通訊的功用。
“仔細收好,若是丟了,你便見不到我。”
月中天說的謹慎,江小晴自然不敢怠慢,只單片葉子不好藏身,又怕壓壞了,他想了想,“老大,你有錦囊之類的東西嗎?”
月中天擡手變出江小晴想要的東西,遞上。
江小晴歡呼,忙將葉子放進去,諂媚道,“老大,你神了。”
月中天在他額頭點了下,“你閉上眼。”
“嗯。”
江小晴感覺到額前漸漸發熱,老大的指尖離開了,接着腦中出現瞬間的真空狀態。
他茫然看着自己的手掌。
睜開眼時,眼前的事物變幻了,沒有偏僻陋巷,他此刻置身於茫茫叢林。
老大……不在了。
江小晴閉了下眼,適應了大片叢林帶來的視覺衝擊。
不消說,這便是傳聞中的迷霧森林。
然,茫茫叢林,要從何找起?
一個時辰後,江小晴漫無目的晃了一路,找不到半點線索,這森林果然大的糊弄人,加之常年雲霧繚繞,根本辨不清路徑,仿若一個龐大的天然迷宮,這一路上,他找不到水源,只靠乾糧充飢。
卻不知那位天機老人如何生活?莫非仇家太多,只能躲在這?
江小晴在肚裡誹謗。
兩腿快癱軟了,他找了塊石頭坐下,望着地圖上的小紅點發呆。
“你是誰?何以在此?”這時一個清亮的聲音響起。
江小晴回過神,說話的是個身材高挑的男子,氣質溫和,長相……卻看不清楚,就像迷霧森林重重的阻隔煙霧一樣飄渺。
不過,他給人的感覺好熟悉,像一個人,是了,像老大。
看不清臉,但這個認知足以讓他激動,他忙回到,“我叫江小晴,從外面來的,找一個人,你能幫我嗎?”
那人慢悠悠說,“你找何人?我對這裡倒很熟悉。”
“真的?你聽過天機老人嗎?”
“不止聽過,他便在這林子裡。”
“他住在哪?你能帶我過去嗎?”
那男子瞥了眼他手中的地圖,意思不言而喻。
江小晴訕訕道,“這地方霧氣太重,我分不清路。”
男子彎了彎脣角,率先走了,丟下一句,“隨我來。”
江小晴快步跟上,走了幾步,忽然他停住步子……
咯咯咯……
他彷彿聽到……
“什麼聲音?剛纔……”他猛地叫出來,心底滋生陣陣陰寒。
“天黑了,”男人看了眼後面,不在意道,“這裡夜晚有些孤魂野鬼出來遊蕩,不必理會就是。”
後面……
江小晴不敢回頭,他分明感覺到男人視線的落點,似乎有什麼東西在?
這便是師父說的惡鬼嗎?
江小晴抱着手臂,緊張下踢了踢地上,咚的什麼東西滾過去了。
他悚了下,那聲音,好像是頭骨滾過去的樣子,白花花的什麼東西,晃眼的很。
“別看,”男人淡淡提醒,“這東西遍地都是。”
他不說還好,這下江小晴更緊張了,“這……這是什麼?”
“也許你並不想知道。”
江小晴識趣閉嘴,恨不得將眼睛閉了,耳朵也堵了。
他心中納悶,明明之前沒看到這些東西,怎麼夜一深都跑出來了?
雖然閉了眼,仍能聽到若有似無的茲茲聲。
男子忽然說,“你是我見到的第二個活人。”
江小晴一楞。
男人的語氣略帶感嘆,“三百年來,我一直找不到人說話。”
看不清他的臉,江小晴分明感覺到男人的落寞,深深的落寞。
他忽然想到了老大。
鼻子發酸,附和道,“嗯,有個人說說話就好了。”
男人搖頭,“可惜啊,可惜你就要死了。”
“到過迷霧森林的人,沒有能活着走出去的。”
江小晴瞪大眼,待要發問。
“到了。”話音剛落,男子消失了,像煙霧般散去了。
嘩地一聲,屋裡的門開了。
裡面出來一個白鬚老者,面容祥和,對江小晴招手,“小娃娃,你找老夫?”
“你是天機老人?”
“正是,告訴老朽,你如何找到這裡的?”
江小晴道,“我遇到一個男人,他引我來的。”他將遇到男人的事細細說了遍。
天機老人道,“人?這迷霧森林裡哪有什麼活人?你遇見的怕是它了?”
“他是?”
“幻魔。負責掌管這片霧林,老朽跟它打了近百年的交道。”
江小晴驚駭,“百年?你是人是鬼?”
天機老人笑了,“小娃娃見識太淺了,這世上修道的多了去了,老朽爲何不能?老朽自然是人。”
“這便好。”江小晴舒口氣,方覺自己說話口氣太唐突,對方看來德高望重,而且自己有事求他,不免將姿態放低,他改口道,“天機前輩,您在這裡住了多久?爲何要住在這種……”
他頓了頓,不好說下去。
天機老人倒不介意,“非老朽自願,小娃娃,你大概沒想過,這裡爲何被人稱作迷霧森林,不光因它常年霧氣繚繞,你也許不知道,幾百年來,從沒有人從這裡出去過。”
“你若是知道,必不會來。”天機老人頗有感觸,“不管是活人,還是死人,沒有人能出去,你看見那些樹葉底下的頭骨了嗎?他們便是那些人最後的一點東西。”
“他們是怎麼……死的?”
“這林子到了夜裡便有孤魂野鬼遊蕩,看你的臉色,想必已有領會吧,這些鬼最喜吸人精氣,活人當然經不住吸,不出半月便成了乾屍,怎麼?小娃娃,你怕了?”
江小晴搖搖頭,打着寒戰,咬着牙說,“我不怕,我有辦法出去的。”他捏了捏錦囊,暗暗替自己打氣。
天機老人顯然不把他的話當回事,“老朽仗着一身修爲,雖不懼惡鬼,然百年來,一直破不了迷障。”
“天機前輩,您方纔說,引我來的是幻魔,他既是迷霧森林之主,這迷障是不是與他有關?”
天機老人神色變了下,“自然有關,老朽也找過那幻魔,只是他覬覦我的寶物,我不肯交,他奈何不了我,卻揚言將我永世困在這裡。”
天機說到這裡顯得很憤慨,和祥之氣頓消。
江小晴理解他,被困在這鬼地方一百年啊,換了他也要發瘋。
只是聽到寶物二子,他眼睛亮了,同情什麼的都飛到九霄雲外了。
“天機前輩,那寶物……沒被幻魔得手吧?”
天機老人哼了聲,“那自然,老夫知道迷霧森林的古怪,雖進來了,那鏡子是早已放好的,幻魔要得手是不可能的。”
“果然是鏡子。”江小晴暗歎,心道,錯不了,這天機老人寶貝的鏡子便是莫飛羽要找的。
天機老人笑道,“小娃娃,你的目的我也知道,老朽讓你圖的就是那鏡子,老朽願意借給你,只要你將我弄出去。”
天機老人答應的乾脆,並藉機提出條件。
江小晴一口應承下來,“前輩你放心,我說能出去就能出去,我老大……唔,反正他說了有辦法,就出的去,你等等……”
時間不多了,他能找到天機老人,只怕燕赤霞他們也要到了,若是叫他們碰上可就……
他必須在他們之前將天機老人帶出去,奪得風凌鏡,便不怕這鏡子泄了他的底。
沒時間了……
江小晴走出幾步,揹着天機老人掏出懷中的錦囊,便要對着那葉子呼喚月中天。
這時不知從何處傳來沙沙聲,是腳步踏在樹葉上的聲響,有什麼人,正緩步而來。
沙沙沙……
那聲音越來越近,自身後而來。
不只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