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色間的情深意重讓越宮景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據蒙書悅所言,前世的他對她也未有幾多真情,這一世她爲復仇而來,而他爲什麼會糾纏尚書府一個小小庶女?
“請恕臣弟愚鈍,太子說的她可是天女蒙書悅?”
“你相信她是天女?”
越宮景看着他,目光灼灼,“我相信父皇。”
“哈哈……”越宮璃突然笑起來,雖然他一直知道,不可小看他這個三弟,直到此刻他才真正看出他的野心,他不比自己更狠呢!
斂容正色道:“段家侵地,虞萬年助紂爲虐,都知道段家是皇后外家,明日早朝,我怕是有苦頭吃了,不知道父皇會怎麼處置我。”
蒼州發生一起侵地案,死了六戶人家,家裡的老弱之輩逃過州府的層層阻截,要上京告狀,越宮景埋在蒼州的暗線終於立了一回大功。周秦秘密把他們接回家中,並連夜上報越宮景,又再派出兩隊人馬迷惑追擊,最後將他們送到蒼北,與他匯合。
侵地案的始作俑者段家,並與駐防大將虞萬年勾結,侵吞蒼州兩百畝田地爲私有。段家以商起家,算是蒼州有名有姓的大家。更是與鍾家結親後,一度成爲皇商,可惜族中子弟不爭氣,皇商做了十年,就被取消了資格。直到鍾家女兒成爲皇后,才又得以復興。
二十年前,段家本家遷至京城,大爺、二爺靠鍾家與皇后餘蔭得以在京城做個六七品的小官,財大氣粗的高調得彷彿皇后就是自家親妹子,資質平平,縱然鍾家想讓他們擔當大任,也心有慼慼焉。於是乎,段大爺、二爺就一直做了近二十年的小官,現在也甘於現狀了。旁支依舊留在蒼州經商,卻也借皇后外家的名義,得了不少便利。同樣的也一直是鍾家的爪牙,每年上貢給鍾家、皇后族中大半財物。
歷來朝中各家關係繁雜,牽一髮而動全身,越宮璃有此擔憂也是正常。
越宮景淡聲說:“段家在京城的名聲向來不好,段正興與段正榮兩兄弟的官途算是到頭了。父皇不是是非不分的庸君,太子多慮了。”
“月底是母后生辰,三弟忙碌,定然還沒準備,我讓人從北方買了些稀世古玉回來,不如去我府上挑挑。”
皇帝喜歡看到兄友弟恭,越宮璃有意賣好,自己也不能不領情,於是說:“皇后生辰,臣弟一直記掛在心,這次在東郡也挑到了不錯的東西,明日我帶去東宮,請太子先過目。”
你來我往,多喝了幾杯,兩人面上都泛出酒意。越宮璃說:“母后已經挑好了太子妃人選,你封了王也要娶妃了吧?你一心傾慕的那個女子,總該帶出來見人了吧?”
越宮景做出訝然的表情,“不知哪家女子能得此幸,恭喜太子了!我?我不急,來!喝酒!”
巍峨的皇宮外牆內,在夕照之下,紅牆碧瓦,琉璃白玉泛着金光。幾頂小轎停在側門口,正是各家僕人、幕僚,幫自家主子聯絡各方關係、打探消息的時機,平日笑聲相雜,很是熱鬧,今日有東
宮門人和三皇子門下,兩隊人靜望着宮門,其他人等也只有咽聲,只在眼色間傳遞某種訊息。
當兩人相扶着走出宮門時,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太子與三皇子的感情什麼時候這麼要好了?
寧璨聞到兩人身上傳來的濃烈酒氣,就氣不打一處來,“你都受傷了,還喝酒?找死是吧?”
越宮璃拍着他的肩膀,哈哈大笑,“好小子!這麼大膽,竟然敢罵堂堂皇子找死,來人!將此刁奴送進大牢,大刑侍候!”
“皇兄的手伸太長了吧,我的人不准你來動!”
老管家趕緊使個眼色,同衣和寧璨趕緊過來,扶着越宮景上了馬車,又上前賠罪:“太子殿下息怒,老奴定將他帶回去好好調教。”
老管家和東宮舍人將越宮璃送過去,越宮璃還在叫嚷:“三弟!下次還要一起喝酒,我知道你府裡有不少珍藏,你要帶着來一起喝!”
越宮景跟他遙相呼應,“好!下次再大戰三百回合,看誰比較厲害……”
同衣趕緊給越宮景餵了一顆醒酒丸,又察看起他的傷口。
越宮景的目光有短暫的迷濛,喝到最後,誰都裝糊塗,不可避免地說到了蒙書悅,酒越喝越苦。越宮璃說,不知道她爲什麼對他充滿敵意,抗拒他的接近,他想過要把正妃之位留給她的,可她爲什麼又變成了天女……
“同衣,她爲什麼要把你們留下來?爲什麼不跟我聯繫……”
他無時無刻不在後悔。爲什麼那天晚上要趕回去?爲什麼要對她做那樣的事?如果沒有他的不合時宜,他們是不是就會按照約定,在東郡相見?
“殿下,小姐不會扔下我們不管的,她一定會回來的。”
越宮景迷迷糊糊想到越宮璃說“我相信該回來的人,終究會回來”,低喃一聲“是嗎”睡了過去……
武選大會已近,京城裡這幾天人滿爲患。各大酒樓茶肆基本上每天都是客似雲來,熙來攘往,時時上演刀光劍影,拳打腳踢的精彩戲碼,就好象是在爲大會進行自發的首輪淘汰賽般。
寧璨本來不是自願來京城的,有了這場熱鬧,總算稍解她的鬱悶之情。
讓一向愛湊熱鬧的寧璨十分過癮,從她京城的第二天起就開始四處趕場子看戲。有了這四五天看戲的基礎,她已經可以很權威地向宅在家裡養病的越宮景介紹哪家酒樓裡最多人去打架,哪個茶坊決鬥水平最高,哪個地方的人員素質最高,哪個地方全是地痞流氓來充數的……
然後她覺得最煩的是,那個叫雪珂的西漢公主怎麼那麼討厭啊!就跟只花蝴蝶似的,結交各路豪傑,宴請一波接一波的,大批瞎了眼的男人拜倒在她裙下,喝醉酒了還互相大打出手,簡直丟死人了!
“誒,越宮景,你就不能去管管?”
大廳裡燈火通明,恍如白晝,絲竹嫋嫋、輕歌曼舞,越宮景散發閉目躺在榻上。兩位美妾正在他按腳揉肩,廳下跪坐着五名琴姬,正當中一名體態
嫋娜輕盈的舞姬正在伴歌起舞,數名貌美侍女捧着拂塵、果盤等物,侍立在大廳兩側,同衣接過剛由烹茶丫鬟煮好的新茶,遞到了越宮景面前。
越宮景懶懶地說:“我吃飽了撐的?”武選這事是越宮璃弄出來的,亂也好糟也罷,都不該是他要去插手的。
越宮璃舉薦了好幾個人接任吏部尚書,皇帝都沒同意,秋首輔那個老狐狸過來暗示,皇帝想讓他去接任,還暗示有幾樁大案子將交給他去處理。封號已經選好,皇帝登基前的封號:瑞王,擇日便將昭告天下。只怕這昭令一發出去,他的太平日子就要到頭了。
“在我面前你能不能把你這副放、蕩模樣收一收?”孃親說非禮莫視,看那些女人身上穿的沒有二尺布,寧家可沒有一個人敢這樣!他這樣跟在那種低賤地方有什麼不同?寧家生意很大,卻從來不沾皮肉生意。
“你這個小廝竟然敢管起主子來了?”
說起這個寧璨就恨!“只有一個月!一個月!”
“一個月你也是我的小廝,就不能插手管主子的事。”
似乎爲了配合越宮景的放浪形象,兩名給他按摩的美妾忍不住偎依到他懷裡,嬌滴滴的開口喚:“殿下……”
寧璨立即覺得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越宮景平時對她們一向很寬容大方,只要不涉及他的底限。可姬妾太多,各方勢力交錯,再加上他平時來內院的時間少,姬妾們好容易有這麼一個好機會,自然卯足了勁想得他青睞。
看着寧璨臉上嫌棄得不得了的表情,越宮景哈哈一笑,故意在她們腰上摸一把,笑說:“好,每人一套首飾,明天去問管家要。”
“多謝殿下!”兩人嬉笑着直往越宮景懷裡蹭,其他姬妾看了心下嫉妒,卻又不敢隨便亂動,只一個個含情默默望着他。
寧璨嘀咕幾句就走,越宮景只好衝着她的背影喊一聲:“你可別出去惹事啊!”
寧璨腳步一頓,“我像是個惹事的人嗎?”
你不像,因爲你根本就是好嗎!
第二天早上,外面便在傳有小賊光臨,雪珂丟了幾箱寶貝。更有人神秘兮兮地說,其實是採花賊近了公主的身,幸好公主的使女警醒,及時發現才阻止了慘案發生。可惜的是小賊太狡猾,身法詭異,沒有抓獲成功。
之前雪珂都是住在驛館,後來在大使的努力遊說下,皇帝撥了宮門外一個兩進院子出來讓她暫住,除了心腹和兩位正副使,就是一隊輪值侍衛,其他人等都還住在驛館。天子腳下,誰知道晩會發生那樣的事?
雪珂一晚上嚇得沒敢睡,所有的侍衛也都強打着精神,緊鑼密鼓的巡邏。嬤嬤嘆息着說:“公主金枝玉葉,花容月貌,怎可與那些粗魯武夫相交?誰知道這一次是不是那些人動了心思?”
“不……不會是那些人。姑姑給我梳妝,我要進宮!嬤嬤去催一下使館的工期,我要他們連夜趕工,我再也不想住在這個破院子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