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別兩月,當刮目相看,她連醫術都會了!
已經恢復本來面目的她,穿一件月白色的長裙,白布深衣在腰間高高的束起,突出了高聳的胸部和修長的秀腿。那衣服就像是給她量身定做的一般,合身至極。一頭烏黑的長髮垂在一側,臉蛋紅撲撲的,看起來十分可愛。
越宮景見根本瞞不過,當下環住她的腰身,微微低頭輕輕用臉頰摩擦着她的臉頰,溫聲說道:“沒事的,這點小傷我受的起,以後我好好養着就是,剛纔也是沒有辦法啊。”
混蛋!這種時候了還想佔便宜!蒙書悅猛地出手卡住他肩膀上受傷的地方,他吃疼的身體一挺,頓時放開了她。
她也不理睬一瞬間疼的冒汗的他,冷酷說:“你受的起,那就給我忍着!”
當即扔下他,自己去了林子裡。用她有限的醫藥知識,找起藥草來。
這一路進來,真算得上是九死一生了,出去難道就能一路平靜?還有他腳上的傷,不盡快醫治,只怕……
留下來的越宮景又有些莫名其妙了,他說錯話了,還是做錯事了?看到搭在椅背上的男裝,輕輕一笑,就着那些水,擦洗身體來。只是看到腫得跟大腿一般粗的腳踝,暗暗皺了眉頭。
還有後背也疼得他直抽冷氣,吃了兩顆藥丸,再用乾淨的布包紮好肩頭的傷口,便坐到竹樓上吐納凝息。
睜開眼睛,就看到林中月白長裙,鬢髮飄逸的女子懷裡抱着一片青翠,緩步而來。她面容素淨,淡淡的眉角清若晨霧,朱脣點點,眉頭輕輕的皺着,像是畫中仙子一般,不染半分世俗的塵埃。
如果能與她在此共度一生,他也是願意的。
蒙書悅此時已經平靜下來,到他面前才放下懷裡的藥草,舉着幾個野果給他,“找個能煮食的東西來,這幾株藥草能幫我們儘快恢復體力。還有這邊的幾棵,能活血祛淤。”
看着她眼睛底下的青黑,他緩緩笑開:“累了這麼久,先去睡一覺吧。”剛纔他就一直盯着頭頂的那個火球,它的位置似乎一點都沒有變動,那麼這裡就是進入正殿之前的永明殿?
蒙書悅點頭,她確實快撐不住了,“你的傷?”
越宮景站起來,“沒事,放心吧!”
她盯着他的腳,他行動如常,她心裡雖然詫異,睏意卻讓她沒有繼續追問。
直到躺進被窩,她才輕聲問:“那你要睡哪裡呢?”
越宮景輕輕一笑,“沒關係,我哪裡都能睡着。”
她的身體往裡面移了移,空出大半張牀來,“我說過,沒有你我出不去。我們兩個這樣辛苦纔來到這裡,就不管那些繁文縟節了。”
越宮景臉上一喜,又露出幾分猶疑,她身邊的那個位置太誘惑了,可是……理智終究沒有贏過情感,他走了過去,躺下來,就已經聽到她平穩的呼吸。
已經有什麼東西,在悄悄的改變了。
窗外的風冷冷的吹進,清幽的綠竹在光影下留下斑駁的影子,
他盯着她的臉看了好一會,總覺得像不真實,直到睏意也來襲,才俯身在她臉頰上留下一吻,“阿悅,我不會負你的。”
有一個人,突然在你生命裡出現,突然就那樣堂而皇之的走了進來,等你發現了時,他已經在你心裡紮下了根,再也驅逐不走……
直到他的呼吸聲沉穩地響起,原本熟睡的人卻緩緩睜開了眼睛,在生死之間,他們跨出了本不該跨出的那一步。
他不相負,可是她呢?
醒來的時候是越宮景輕輕推了推她的肩,她睡眼朦朧的睜開眼睛,就看到他溫暖的笑容。
“快起來吧,我找到了一個石鍋。”
蒙書悅有短暫的怔仲,明媚的陽光從窗子射進來,照在他的面孔上,幻化出一層金燦燦的光暈。
她有些恍惚,愣愣的看着他,直到他俯身親了一下她的額頭,眼裡的溫柔好似六月溫暖的陽光笑着說:“睡傻了嗎?我們今天吃鹿肉吧?剛纔我找鍋的時候,被一隻大公鹿踢了一下,哼!等會一定要它好看!”
她過了一陣,才反應過來,垂眼低笑,“好。”
他擰了臉巾過來,又用竹杯倒了潄口水過來,“我想明白了,這永明殿是爲保護中心的正殿存在的。”
蒙書悅疑惑地看向他,他起來多久了?找到了石鍋,還知道了這裡的名稱?
“像我們這樣,百死一生的機率纔來到這裡,經過了那麼長的暗道和那麼多的危險,進入焰火大殿時,開始的平靜,到後來的爆發,以及好不容易找到的出口,和常人根本不敢闖的火焰吊橋,都是來阻止闖入者進入正殿。能活着逃到這的人本就不多,況且出去,在外面肯定還有我們沒有經歷過的外殿機關。永明殿這個安樂窩,就是最後迷惑闖入者的墳墓了。經歷了前面那麼可怕的事情,來到這種美輪美奐的地方,任是什麼人都會心生倦怠的不是嗎?就連你我,都賴在這裡不想走了。”
看着他臉上壓抑的神情一掃而光,似乎真的打算長留於此了,輕聲問:“你真的想留在這裡不走了?”
越宮景靠過來,“這裡不好嗎?平靜淡然,什麼煩心事都沒有,也沒有人打擾。我們就留下來,生幾個孩子,安安穩穩到老,不好嗎?”
蒙書悅搖頭,“不好。我要出去,你更要出去。”這個安寧的地方,本來就不是留給活着的人的。
連幻想都不給他……越宮景似乎有一點不喜,扔下她,獨自下了樓。
外面的天色極好,湛藍明澈如一潭靜水,日色呈金,四下裡寂寂無聲,偶爾有鳥雀飛過,很快便怪叫着飛遠了。
蒙書悅洗了臉,站在樓臺上往下望,一身青衣的男子又在下面歡歌載舞,生火煮食了,額頭上青紫的傷口也全然掩飾不了他俊朗的氣息。
永明殿,這裡沒有黑夜,太陽永駐,那是不是也沒有陰雨雪霏?除了入口的那條青石路,再不見出路,這棟竹樓給她的感覺遠不如在崖底的安心,它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是之前修建皇陵的
人裡有赭翥族,還是這裡曾有赭翥族人停留?
下了樓,順着竹梯走到後面,青草長及腰處,留下的痕跡似乎是他剛剛走出來的。
越宮景找到她時,她正默立在溫泉的邊緣,遠望着遼闊無際的叢林,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無奈的嘆了口氣,面色有些蒼白。腳傷只怕是要留下殘疾了,本來這一路過來,就已經是強弩之末,硬撐着沒有倒下,在火焰殿受的那一擊也不輕,更是傷到了元氣。他嘴裡說着想留下,心裡怎麼不知,他怎麼可以留下?外面的情況怎樣,皇帝是生是死,越宮璃怎麼謀劃了這一切……他心裡比她更迫切地想要離開,他只是想讓她留下來好好養傷,出去的路程不比進來是輕鬆,他不知道自己可以撐到哪一天,只希望就算沒有他,她也可以走出去。
走到她身後時,他故意加重步伐。
蒙書悅木然的回首,垂下眼睛,低聲說:“我就回去了。”
“我削了兩個木碗,做工太粗糙了,不過聊勝於無。喝了藥草煮的水,好苦。”
她意志消沉,他一路強顏歡笑,無話找話。
“離開之前,我們要多準備一些乾糧,還要帶上火石,尋些藥草,你放心,我們一定可以出去的。”
蒙書悅胡亂點頭,應付一下,依舊沒有開懷。
皇陵外的解救工作一直持續到第二天早上,連夜奮戰的官員、將士們才清出兩條通道,可是皇帝及恭妃、德妃的衣角都沒有見到一片。
反而是在宗廟腹地坍塌的半室裡,找到了昏迷不醒的雪珂公主及其侍女三人,以及死去的嬤嬤一人。兩個侍女傷勢都比較嚴重,就連養尊處優的雪珂公主額頭及手腳上都有擦傷。
雪珂見到人的第一句話說的是柘國人毀了她的清白,並將她囚禁於此。
衝在第一線的健銳營,基本都是越宮璃的人,聽此消息,迅速把雪珂帶到了他面前,而越宮璃看她的神情,恨不得將她大卸八塊一般。
侍衛下去後,百思不得其解,這是一個把柘國人趕出去的絕好藉口,太子爲什麼不高興呢?
聞訊而來的文武百官,團團把兩人圍了起來,密切關注皇帝的消息,沒有人關心她爲什麼會出現在宗廟,卻在得知已經把宗廟尋了個遍,依舊不見皇帝影子時,有人大膽提議,太子此時應該儘快回宮,坐陣京城,謹防各地藩王聞訊鬧事。
皇帝納新妃,且是異國公主和親,婚禮之隆重,又值年關,除了越辳等幾個不方便回京的,其他藩王基本上都帶着親隨數十上百人,回了京城。
皇陵之中發生此等大事,有異心的也早早離去,或者坐壁上觀,尋機起事。
越宮璃一直抿着嘴,臉色陰沉。皇宮有皇后坐陣,一切盡在掌握之中,回京必經的官道上,及四個城門,他都安排了人盯着,沒有皇帝和越宮景出現的消息。宗廟與皇陵溝通的密道里,他也讓人去找了,還是沒有任何發現。
他們到底去了哪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