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皇陵內部還沒有一個活人曾經來過,這所有的機關兵器在這一次用到了極致。
正殿外沿的路,剛開始時還有丈寬,之後便越走越窄。聳立着的西奉殿與正殿間隔有數十丈遠的距離,兩邊是深深的懸崖,火光照下去,能看到崖下深黑色的河牀,奇石嶙峋,間或有聽到細微的水流聲響。
越宮景和蒙書悅沿着正殿外沿走了很久,也不知這條路是不是正確。
直到路只剩下腳步寬,懸壁光滑沒有任何依仗,下面的河牀如怪獸一般俯仰着,越宮景的臉色就一直沒有好過。
“也許剛纔應該向北走。”
蒙書悅沒有說話,看着茫然無心頭的黑,再看看懸崖下的情形,接過越宮景遞過來的肉乾,“從下面走。”
越宮景點頭,這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了,“我們先放一把火,看看下面有沒有什麼鬼怪。”
然後他們扔下去的火把並沒有到達底部,反而在半空中被一張細網攔住了。火把依舊在燃燒,網子周圍漸漸現出紅色。越宮景點燃了另一個火把,包了塊碎石,遠遠的扔出去,那個火把也在半空中被網住了。
兩人對望一眼,面上現出喜色。
越宮景先跳下去,細網還能承重,只是不能像平地上走得那麼輕鬆,再加上兩人的輕功,只要這細網如同這懸崖一般長,他們就可以一直在上面行走。
“阿悅,下來!”
蒙書悅卻對這莫名其妙出現的網子心下疑惑。這皇陵中沒有一個東西會是多餘的,可他們現在沒有選擇,跳下去之後,“這網子出現的怪異,一切小心。”
越宮景把火把撿起來,手裡微微一麻,沒有注意,“好。”
兩人攜手並進,到了第二個火把前,越宮景再次彎身去撿火把的時候,蒙書悅“咦”了一聲,河牀下面曾隱隱露出一絲紅光。
越宮景卻看到自己的右手手掌突然變成了暗黑色,心裡一驚,不動聲色用袖子蓋住,急聲說:“快走!”
兩人飛速行進了一會,突然從身後傳來沉悶的崩塌聲,兩人回頭一看,剛纔經過的地方,竟然參差不齊的出現了數十根一尺見方,如柱子一般的存在,那柱子卻渾身通紅,帶着無法形容的炙熱,隔了這麼遠的距離,越宮景與蒙書悅感覺他們瞬間又回到了火焰殿!
仔細看那下面的河牀,此時也現出詭異的紅色,極是耀眼,火紅的亮光瞬間照耀的整個空間,任何角落都纖毫畢現。
那紅色彷彿還在流雲,觀其質地,似水又能好像不是水,極濃郁,看不見底,不知道是什麼。細眼一看又覺得如一潭死水,平平靜靜的淌在河牀裡,圍繞着如梅花樁一般的柱子旁。
等他們再回頭,梅花樁已經佈滿了整個河牀,熱氣炙人,越宮景屏氣,左手牽了蒙書悅,腳尖連點,身如飛燕,如閃電一般朝前方撲去。
腳尖不敢再踏上,右手執劍,用劍身借力向前飛竄。
原本鋪在半空中的鐵
網,此時被梅花樁拱了出來,帶着詭異的光芒連山峰般連綿,阻擋在他們前面。他們借力的地方,梅花樁被劍身直直的撞上,瞬間裂開兩道大口,猶如豆腐一般,直接被削去了兩塊,無聲無息的就朝下方的紅色液體中滑落下去。
“吱吱……”一股青煙冒起,那兩塊玉石地面,在一陣翻滾的氣泡中,驟然被溶解開來,只不過一瞬間,就什麼也沒有剩下,化作了一團煙霧。
蒙書悅看着這一切,不由一雙眼驟然圓睜,大駭。
這紅色液體到底是什麼?比之前在火焰殿經過的岩漿更爲恐怖,如此堅硬的玉石,居然就那麼一瞬間,直接被溶解成了一團煙霧,這樣的溫度,這樣的速度,這到底是什麼?
越宮景不用看,只用感覺都知道,這一關是火焰殿的延續,卻比火焰殿更爲兇險,頃刻間覺得周身更加的熱了,那汗水似乎都被烤乾,連身上的寒毛都豎起來了。
當下跟蒙書悅更是拼盡了全力向前,一次次借力,一個個梅花樁如雨點般下落。突然間,右手一麻,軟劍差點離手,一個趔趄,兩人的身體驟然下落。
同時面色大駭,如此恐怖的紅色液體,他們的血肉之軀那裡能夠抵抗。
蒙書悅面色一緊,不待她細想,手裡的火把在下落的玉石上一撐,帶着越宮景,腳下連點,就朝着兩側的殿牆躍去。
而同一時間,整個紅色液體上漂浮的梅花樁,突然浮浮沉沉起來,開始不停的上升下降,活動起來。
變化不過是一瞬間。越宮景感覺自己的右手完全使不上力,左手鬆開她,大聲說:“分開撤!”
而前面蜿蜒的火光,似乎沒有盡頭……
她知道自己堅持不了多久,越宮景落後自己一個身位,動作也越來越吃力,她的目光在兩邊牆上睃巡,一定有機關的!就像他們之前在暗道裡,不知道怎麼進入了火焰殿,這外面也一定有機關是通向裡面的!
直到在滿目的紅色中,眼裡閃過一絲銀白!
蒙書悅回身,那裡竟然有一顆夜明珠,在這炙熱中搖搖欲墜。她雙腳一蹬,將夜明珠按進洞口,卻沒有任何反應,心裡大急:“越宮景,這裡!”
越宮景飛過來,手中軟劍突然豎起,一劍就朝那顆夜明珠狠狠的刺去,手腕一翻,那拳頭大的夜明珠,立刻迸裂開來。
只聽一陣悶響聲慢慢響起,在兩人期盼的目光中,頭頂上豁然出現一個大洞,皎潔的月光灑了下來,清新的空氣迅速涌了進來。
兩人剛穿過來,那洞口又緩緩的合上了。山脈連綿,月光穿透濛濛霧氣,傾灑下來,蒙書悅看着眼前的景象,輕聲問:“我們出來了嗎?”
越宮景早就癱軟在草地上,眼前的景象如夢如幻,他知道沒有那麼容易就闖出去,可此刻他寧願相信自己已經闖出來了。
蒙書悅看着他們腳下的綠草又肉眼可見的速度衰敗下去,這又是怎麼回事?
她看看自己周身,跳出去幾步
,那一圈的草地也現出枯黃色,頓時脫了鞋子,纔看到鞋底早已被侵蝕透底,再看向越宮景,一臉灰敗色,“越宮景!你怎麼了?”
等看到他黑腫的右手,當下心痛無以言表,抽出匕首,先給他放了毒血,再翻出藥草,嚼碎了給他敷在傷口上,做完這一切,自己也一身無力,躺倒在他身旁。
等她再醒來之後,看見一片粉紅煙霧,在晨起的金光中,泛着嬌豔的色澤,圍繞在他們身邊。眼之所及全是淡淡的粉紅,仿若輕紗一般飛舞着,醞釀着,揮散着,把一切都掩蓋的朦朦朧朧,隱隱約約。透過粉色濃霧看去,裡面的樹木,花草,樓閣,都如被醞釀上了一層神聖的光澤,在晨光中宛若到了仙境,輕塵優美。
一座粉紅色的宮殿屹立在中間,與周圍的粉紅容爲了一體,精美之極。
她便知道,他們依舊還留在皇陵,而越宮景的臉色還如昨晚一般灰敗。而這粉紅宮殿還悄無聲息,透露着怪異。
蒙書悅掀開他的衣裳,他的一整條手臂都泛着青黑,手裳腫得跟熊掌一般,藥草不管用?她想起他在撿第二個火把時的停頓,那時他就發現自己已經中了毒,卻什麼都不說?鐵網上的毒是什麼毒?她的藥理知識其實少得可憐,當時在崖底,東方說武功不可能一蹴而就,藥理也不可能短短時間就精通,所以他教給她自保的武功和逃跑的輕功,而醫藥她學到的只是皮毛。
蒙書悅再次嚼碎了藥草,一半外敷,一半想喂他吃進去,不想他牙關緊咬,根本不懂吞嚥。喂他水也完全喝不下去,她的臉色才焦急惶恐起來。
“越宮景!越宮景……你怎麼能倒在這裡?”
他卻依然沒有反應,蒙書悅再不顧其他,一古腦將她認爲有用的藥草全都嚼爛,口舌相交喂進他肚子裡,怎麼辦?解藥?上哪裡去找更多的解毒?
她站起來茫然四顧,一片灰敗之中,竟然還有兩株野草閒花傲然挺立着,她眼睛一亮,東方之前就說過,有毒蛇出現的地方,就一直有剋制毒蛇的解藥!她撲過去,採了那兩株花草,再在周圍尋了十來株同樣的花草,嚼一半外敷一半內服,然後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良久才聽到他嘴裡溢出一聲輕哼,頃刻間豆大的汗珠從他額頭上冒出來,順着臉頰直接滴了下來,身形劇顫,那灰敗之極的臉上一瞬間蒼白無色,清俊的臉龐此時完全的扭曲在了一起,整個人都在發抖。
蒙書悅又驚又喜,一步搶上前去,抓住他的右手,快速一眼掃去,那青黑色已經快速的淡化了下去,手尖緩緩流出黑色的血液,身邊的草地瞬間枯黃衰敗。
“越宮景……越宮景……”
而他還在繼續抽筋,整個臉孔扭曲成了一團,尖利的牙齒狠狠的咬在一起,拼命忍住太過疼痛幾欲出口的嘶吼,指尖森森的掐入了肉裡。
疼,四肢百骸彷彿有千根針,萬根刺在刺入一般,五臟內腑一團天翻地覆的翻滾,火燒火燎的,“阿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