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暗暗皺眉,如此地方,本應該鳥獸聚集,鳥語花香,然而從他們出現在這裡到現在,沒有聽見一絲鳥叫,沒有一聲蟲鳴,感覺不到活物存在的跡象,寂靜,寂靜到幾乎無聲。
越宮景同樣滿臉狐疑,從他掉入地洞之中,經過的每一個地方,都安靜得可怕,除了藏寶洞外的那個山谷,任何地方都沒有見過任何活物。
兵士們都在水裡抓魚,沒有人往山上去找獵物和野果,蒙書悅也沒有特別點明,那就應該沒有大問題吧?轉頭對上皇帝思量的神情,齊齊看向蒙書悅,這地方,感覺如此神聖,卻又陰沉沉沒有人氣的詭異,如此兩相完全不同的氣質結合,給他們一種特別,令人寒慄的感覺。
蒙書悅感覺到他們的目光,卻盯着遠處的宮殿,什麼也沒說。
直到衆人吃過東西,精神抖擻地要出發時,蒙書悅才說:“前面是聖殿,禁地中的死地,任何人闖入都是死路一條。但前面的爆炸太厲害了,所有的路都已經被堵死,我也只能賭一把,看看你們有沒有好運氣了。”
說完特別掃了一眼皇帝和越宮景,所有人臉上都閃過一絲膽怯,越宮景說:“父皇,你和所有侍衛等在這裡,等我們進去掃清了所有障礙之後,我再來接你。”
幾個心腹侍衛也都連聲勸阻,太危險了,怎麼能讓皇帝親身涉險。
“皇上,太危險了,屬下願領三人跟隨瑞王前去探路!”
“屬下等願意前去掃清障礙!”
“請皇上三思!”
然而沒有等皇帝開口,蒙書悅淡淡說:“莫非你們以爲留在這裡就安全了?”
衆人一怔,皇帝止住他們的話頭,冷笑着說:“我堂堂一國之君,還是貪生怕死之輩不成?不用多說!”
越宮景問:“阿悅,還有什麼需要注意的?”不管她變成什麼身份,在他眼裡,她就只有一個身份,那就是蒙書悅!
蒙書悅輕輕一笑,“不知皇上的遺詔寫好沒有,萬一遭遇不測,誰將會榮登大寶?”
“唰啦……”寶劍出鞘,劍氣冷嘯着揮過來。
蒙書悅眼睛都沒有眨一下,越宮景從一旁用劍身擋架住攻擊,冷喝:“放肆!”
御前侍衛王寶凌一臉怒氣,“她妖言惑衆!詛咒皇上,罪不容赦!”
“退下!”皇帝厲言冷斥,他心裡雖然也氣憤,但她說的沒錯,他過來也沒想到會身陷險境,如果真有萬一……
“不會的!有我在,一定不會讓父皇有事的!”越宮景在一旁信誓旦旦地說。
另一侍衛龐禹連同幾個有眼力的,趕緊表決心:“屬下願拼死護皇上萬全!”
“兄弟們!刀山火海什麼陣勢咱們還沒有見過?四十多個人難道還護不了皇上週全嗎?”
“就是!必拼死爲皇上殺出一條血路!”不然皇帝都遭遇不測了,他們這些人也就沒有必要再活着了。
皇帝眉眼中閃過一絲欣慰,拍拍越宮景的肩膀,沉聲說:“我不會那
麼輕易就死在這裡,你們也一樣,怎麼跟着我來的就怎麼跟着我回去!”
“是!”山嶺之中響起蕩氣迴腸的回答聲。
“安靜下來,仔細聽蒙小姐說。”皇帝回頭對蒙書悅說:“剛纔冒犯小姐了,還望小姐不要怪罪。”
王寶凌走出來,雙手抱拳俯身賠禮:“屬下多有冒犯,還望小姐恕罪!”
而蒙書悅自始至終都沒有看他們一眼,一直望着前方的大殿,冷聲說:“希望你們四十二個侍衛,接下來就不要再這麼蠻撞了,否則吃虧的一定不會是我。”
“是,我等必定聽從小姐安排!”
蒙書悅身上氣息突變,一身冷凝,“那就走吧!帶着必死之心,死不了,就活下去!”
白玉宮殿,九根大柱屹立其上,日光照耀,整個籠罩在一層彩色流光之中,白玉石鋪就而成的地面,隱隱生輝,幾乎可以映照出人的影子。
偌大的宮殿內,死寂無聲,玉柱之上的雕飾,冷冷地泛着凝殺之氣,就連蒙書悅都不敢四處張望。
穿過殿前廣場,平安無事,就在大家都要舒一口氣時,蒙書悅踏出去的腳步收回來,頭一偏,似乎還帶着笑意,對皇帝說:“擒龍陣。”皇帝不是號稱真龍天子嗎?沒想到沉寂了兩百多年的聖殿,第一次被人闖入,還真來了一條龍。
皇帝臉色不變,只問:“怎麼破?”
蒙書悅搖頭,“陣法不是我的強項。”就算她是靈女轉世,也沒有事事都精通的道理。外面的那些機關、迷宮、暗道,都存在靈女的記憶裡,但聖殿是集幾代智者的智慧,爲預防靈女叛變,而建成保護寶藏的最後一道關卡,因此族史上除了記載聖殿這一偉跡,再告誡後世子孫,萬不可闖入外,關於裡面是何景況,半個字眼都沒有顯示。
越宮景走上前來,“萬變不離其宗,我試試。”
皇帝也凝神前望,年輕時他涉獵頗廣,於陣式也曾有過興趣,但礙於太過勞神費力,而半途而廢。如果早知有今日,他當時一定要好好學習。
越宮景緊皺的眉頭一直沒有放鬆,看了好一陣,才說:“我先去試試。”
皇帝一把拉住他,“幾成把握?”
越宮景苦笑一下,到底還是實話實說:“三成。”
龐禹正站在皇帝身後,才得三成把握,那就是凶多吉少了,瑞王作爲皇子,怎能讓他以身犯險?立刻接話:“請皇上准許屬下前去試陣!”
皇帝面色一動,他剛纔就是這麼想的,但龐禹的輕功……皇帝一猶疑,王寶凌出來說:“皇上,屬下輕功優於龐禹,請許屬下前去!”
“我去!”清冷的女聲響起,幾人都把目光投在她身上。蒙書悅說:“說吧,怎麼走。”
“阿悅……”
“別浪費時間了,我忘了說,天黑之後聖殿百鬼夜行,就算是神仙來了,也得扒下一層皮。”
衆人一聽,立即擡頭望天,暖日剛過正午,冬天的太陽落山早,他們最多還有三個
時辰,而百鬼夜行又是什麼鬼東西?光是聽名稱就讓人膽戰兩股戰戰了!
皇帝拍拍他,越宮景深吸一口氣,沉聲說:“阿悅,大殿太深,裡面我看不到,等你走完一半,沒有異常的話,我們的勝算就有了五成。後面的一半,我會帶着你走完,一定可以的!”
“聖殿神聖不容侵犯,叫他們一個個眼睛不要亂瞟手不要亂碰,否則就留在這裡,永遠不離開好了。”蒙書悅目光掃到幾個眼神不安分的,冷冷的發出警告。
自有王寶凌和龐禹下去處理。越宮景說:“天下陣法都是由伏羲圖演變而來。擒龍陣也不例外,我們現在所在的方位是離位,入景門,左走三步便入了死門。死門的位置放得如此之近,我覺得裡面一定還有玄虛,所以一定要小心!”
蒙書悅跟着越宮景的指引,左右前後不停的變換身形步伐,看得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偌大的宮殿中,只聽得到越宮景的喊話聲和蒙書悅身形變換的聲音,似乎連風都停了。
無憂此時也終於悠悠醒轉,看到陣式中那個翻飛騰躍的伶俐身影,想起自己曾生出的齷齪想法,只恨不得以死謝罪。
走到一半,蒙書悅卻停下來了,不對勁!她的直覺告訴她,他一定看錯了,他們往深處走,看似正確,實際上走的卻是一條不歸路!她猛地回頭,正想要他進來仔細再看一看,突然聽到一陣嘩啦聲從腳下傳來,頓時臉色一變,大喊:“越宮景,危險!”
大殿外的人只覺腳下一晃,突然整個空間都倒轉過來,沒有反應過來的人,瞬間就消失在眼前。而反應機靈的,在聽到蒙書悅喊聲的時候,立即拔身而起,按着越宮景之前做出的指引,在陣式中飛竄。
越宮景聽到蒙書悅的示警時,立即拉着皇帝進入景門,然後回頭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晃動的地板吞噬了十多人,瞬間就恢復原樣,好好的走廊,好好的地板,沒有縫隙,沒有機關,好似剛纔發生的只是他們的幻覺而已。但是十幾人就那麼憑空消失了,彷彿他們根本沒有存在過一般,消失的萬分詭異。
“大家不要驚慌,不要輕舉妄動,站在各自的位置不要動!”聽到身後的喧譁,越宮景立即大喊,帶着皇帝迅速直到蒙書悅身邊。
蒙書悅說:“你再看看,我覺得我們已經選擇錯了方向,死門不會和景門放在一起,離得那麼近!”
那垂在後殿上的白色輕紗,突然無風自動,一下狂飆起來,倒卷着,勢如奔雷的朝着他們迎面而來,那破空的厚重之聲,犀利至極。
一籠籠飄逸並無多少重量的輕紗,此時居然能發出如此厚重之聲,那暗藏在其中的機括之力可想而知!
侍衛們手中利劍出鞘,橫掃而去,直對上那迎面擊打過來的白色輕紗。
只聽“砰”地一聲,劍紗相撞,居然發出鐵劍相擊的清脆聲音,伴隨着這一聲聲撞擊聲,那幾匹輕紗齊根而斷,飄飄灑灑緩緩落在地面上。
剎那間大殿中又恢復了寂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