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木秀的叫喊聲一停,坐了起來,直視着東方的眼睛,問:“你真的有?”
蒙書悅仔細看了幾眼,突然也叫了起來:“我也見過!我在蒙程身上見過同樣的鉤玉!”
“蒙程?你什麼時候見過?”東方不相信,去年他給蒙程看病的時候,曾仔細看過他的身體,當時都沒見到,又怎麼會在蒙程身上?
蒙書悅皺着眉頭回想一下,是前世!前世她聽說了東方的名聲之後,本想在蒙程病發時請東方去蒙府爲他醫治,結果慶氏請來了一個什麼高僧,就說府裡有什麼東西壓着蒙程的病不讓他好起來。她從東宮趕回蒙府時,就看到高僧對着這樣一塊鉤玉做法,說這鉤玉是邪物,最後更是讓慶氏捐了上千兩的香油錢,由高僧帶回了寺裡化解邪氣。當高僧做法時,她在旁邊站着,心裡一陣接一陣的難受,好像聽到玉在哭泣,可是她卻沒有膽量站出去。
按前世的時間算,是三年之後,現在來看,鉤玉應該還在蒙府,只是不知被藏在了何處。蒙書悅嘆息着說:“很久了,現在可能不在蒙程身上,要去問一問慶氏了。”進來這麼多天,先是不敢輕舉妄動,後來又被得知的身世打擊,低迷了幾天,現在該是去見蒙遠揚和慶氏的時候了。
不是可能,而是一定不在蒙程身上,否則嘉木秀怎麼可能不知道。東方掃一眼旁邊眼裡閃着微光的嘉木秀,問:“先生可記得此玉有什麼說法、來歷嗎?”
嘉木秀搖頭,他尚未記事就與家人失散,後來的養父母也只知道他是一名外族人,唯一一件可以證明他身世的布包不慎遺失,養父母只憑感覺說他應該是神秘的赭翥或栢栢一族。
東方說:“這是我母親的,但她早逝。我父親曾告訴我,這樣的鉤玉有三塊,兩個姐姐每人一塊,弟弟一塊,合起來是一個橢圓,上面的字連起來是‘北有嘉木,俊秀於林’。”迎着光,可以清楚的看到嘉木秀的這塊鉤玉上的字跡是木俊秀,東方拿出鉤鎖,解下繩頭上的玉珏,上面的字是北有嘉,那麼另外一塊兩側上的字就是於林了。像蒙書悅說的那樣,她的孃親是他母親心心念念在找的妹妹,也有這樣一塊玉珏的話,又怎麼會到了蒙程的身上?
嘉木秀的神色間有些激動,連聲音都顫抖:“你……你的母親是誰?你的父親在何處?”見到他們,總應該可以得知他的身世了吧?
東方的神色微微黯然,低聲說:“雙親都已過世,小舅舅,我叫東方百利。母親諱名柏友藍。”
嘉木秀的神色卻突然痛苦起來,搖頭,“我都不知道……他們給我取的名字叫唐木秀,可是突然有一天,他們告訴我,我不是那個家裡的孩子,把我趕了出來。可是我想家啊……我都找不到自己的家,嘉同家……好像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我只知道當年我父母爲了尋找小姨而走遍了天下,吃盡了苦頭。關於舅舅的一切,是父親臨終前將鉤玉交給我時,告訴我的
。當年祖母難產,祖父方法用盡也沒有保住祖母的命。祖父一方面是精疲力盡,一方面是傷心欲絕,母親年幼,並不懂如何照料剛出生的嬰孩,所以他們才找了戶殷實人家,將舅舅託付出去,並言明五年之內必回來將孩子接走,並願重金酬謝。然而三年之後,他們回到原地卻發現那戶人家早就搬走了。祖父和母親根據鄰里提供的線索,追尋了好多年,卻再也沒找到舅舅的下落。幾年之後,祖父病逝於尋找路上,母親安葬了祖父之後,前往皇陵,希望能見到出生之後被送入皇陵之中的小姨,卻又驚聞小姨連同另一家黃金衛士,逃出去了。”東方將一切慢慢道來。
“當年母親也差點撐不下去,幸好婚事是祖父生前就定下的,母親失去了僅有的親人,還有父親陪在她身邊。小姨的消息陸續傳來,而舅舅的消息卻始終打聽不到,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意味着你生活得不錯,不用他們擔心,於是便放棄了,只全力打聽小姨的消息。只是……小姨也沒有找到,母親便去世了。”說起來幼年的時候,他心裡對父母、小姨都是有恨的。爲了找小姨,他們忽略他,爲了一個失散多年的人而不顧及自己年幼的孩子,他們知不知道自己在得到一個人時,也失去了一個人?
這一場親認得猝不及防。就在三人都心情沉重的時候,一聲尖利的喊叫傳了過來:“靈女!靈女姐姐,快出來救命!”
是阿朵的聲音!蒙書悅心裡一驚,尋聲望去,人們不自覺的讓出一條路,阿朵的白衣上斑斑點點,狼狽不堪,臉上焦急,聲音驚懼不安。看到蒙書悅腳不點地的疾奔過來。
蒙書悅迎上去,關切地問:“怎麼了?蒙程呢?”
“姐姐,快去救蒙程……那邊……那邊有一個很恐怖的女人,說蒙程是她的兒子,抓着蒙程不放,驚動了守衛,蒙程被抓起來了!”阿朵雖然着急,說起事來卻不耽擱,有條有理。
“慶氏?蒙程現在哪裡?帶我去!”蒙書悅拉着阿朵就要走。
嘉木秀卻出手擋住,盯着阿朵問:“你們去了禁地?”
阿朵的身子一顫,垂下頭,“我……我們只是不小心闖過去了。”
嘉木秀臉色馬上一變,雖然尚不知道這個靈女跟自己是否真的有血緣關係,但就算沒有關係,他也沒有冷血到聽到有人要擅闖禁地而不出言阻止。“就算你是靈女,沒有聖君的命令擅自到禁地,聖君也不會饒過你的。”
蒙書悅卻不聽勸阻,拉着阿朵就往外面跑。東方追了過來,嘉木秀也追了出來,還有很多聽到說闖禁地的人,也一個個都追了出來,“靈女,擅闖禁地者死啊!”
聽着後面越來越重的腳步聲,蒙書悅猛的回頭,向來溫柔的臉上突然冷厲,“你們跟着來,也都想死嗎?”衆人腳步一頓,蒙書悅就帶着阿朵飛身遠去了。
所謂的禁地並沒有像烏那山那般機關重重,極盡神秘之事。蒙書悅早知道他們現在所居住
的那一層下面還有好幾層,下面一直黑乎乎的,她以爲是下面不適合人住,卻沒想到是做了牢獄。
走下兩層,只覺一股陰冷腐敗的氣息迎面而來。從裡面伸出的一雙雙污穢漆黑的手想要拉住突然闖進來的陌生人。這裡怎麼會有這麼多人?他們在這關了多久了?絳納爾又是爲什麼要關押他們?
“姐姐,我怕!”阿朵停住腳步,只差要把身體埋進蒙書悅懷裡。她和蒙程剛纔只是到邊緣地界,根本沒到裡面來。
蒙書悅放開她,“你先回去。”
阿朵卻抓着她的袖子說:“可是姐姐,阿程不在這。”
“我知道,沒事,姐姐在這也有事。”蒙書悅笑着安撫一下她,推推她,讓她先上去。
“阿悅,這裡!”東方在最靠頭的方向喊。
蒙書悅看着阿朵上去了,才慢慢走了過來。
上下的格局都一樣的,窄小的一間房裡,蒙遠揚背靠着牆在一角坐着,慶氏則抱着手臂,啜泣着,聽到東方的聲音,猛的擡起頭,眼神陰狠。
還沒踏入其中就能聞到裡面傳來的詭異的惡臭,東方不由得皺了皺眉,眼眸中閃過一絲冷意,看到慶氏的眼神,更是加強了戒備,拉着蒙書悅站到兩丈開外,說:“長話短說,不要靠太近了。”
只有慶氏和蒙遠揚?魯氏和蒙書棋怎麼漏網了?蒙書悅還沒開口,慶氏怪笑着厲聲說:“我就知道,肯定跟你這個賤人生的賤種有關!我真恨訥,當年有高僧說你是禍星,我當時爲什麼沒有狠心掐死你!”
蒙書悅垂下眼睛,只當是瘋狗在叫,不予理會。而東方卻忍不了,袖腕一翻,連彈了兩顆藥丸到慶氏嘴裡,冷笑着說:“真是要謝謝蒙夫人當年不殺之恩了,我這兩顆藥丸,會讓你在這裡面呆得非常舒服的!不知死活!”
“咳咳……賤人!賤種!”慶氏一邊咳着,想把入口即化的藥丸吐出來,一邊嘴裡唸叨不停:“我詛咒你們!詛咒你們這些骯髒下賤的赭翥栢栢族早日滅亡永世不得超生……”
“你真的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
“東方!”蒙書悅拉住暴怒的東方,跟這種人有什麼好說的,目光掃了一眼置身事外的蒙遠揚,拿出東方的鉤玉,冷聲問:“蒙程身上,是不是曾出現過這樣的玉佩?”
蒙遠揚的目光此時才動了動,看一眼,卻又很快恢復沉寂。
提到蒙程,慶氏的神情更似癲狂,急撲到門邊:“程兒……你們對程兒做什麼了?爲什麼他不記得我了?”
“看過這樣的玉佩嗎?”蒙書悅上前兩步。
“程兒!我要見程兒!”
東方臉上不耐煩,正要發作,蒙遠揚開口了:“你生母曾有一塊,後來被雅兒喜歡上了,慶氏便謀了去。後來我再也沒見過。”
蒙書悅和東方對視一眼,這下證明了他們的母親,是如假包換的親姐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