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只是在認真專心走路的王小白,聽到這句話,就停下了腳步,對着鬍子男的方向,十分認真地道:“你不能殺我,你知道的。”
他這話說得十分地平靜,半點沒有恐慌的情緒在裡頭,彷彿就只是闡述一下一加一等於二這樣簡單的道理一樣。
黎睿到底還是同王小白聊過天的,也知道王小白說話就一直都是這個調調,雖然每句話說出來之前彷彿都要想很久,但是每句話都是大實話,還能讓聽的人感覺到一種深深的無奈。
可是,鬍子男並沒有同王小白聊過天啊,一下就被王小白給激怒了,頓時三步並作兩步地衝了過來,一把揪住了王小白的衣領,就將這個小孩給提溜了起來。
“我不能殺你?笑話。刀在老子手裡,老子想殺誰就殺誰,你居然說老子不敢殺你!”說着,大概是因爲王小白實在是身形太小,他拎刀還不方便,便直接將人舉起來,作勢就要直接往地上摜。
“住手!”黎睿也在一旁看得真切,當時一驚,就直接叫了出來,“光天化日之下,你竟然要幹出這等喪心病狂慘絕人寰的事情來,這天下就沒有王法了嗎!”
彷彿是因爲聽到了黎睿的聲音,被揪住了領子,整個人都已經是懸在了空中的王小白,竟然還艱難地轉了個頭,往這邊看了過來。
因爲呼吸的不順,原本就是沒有血色的蒼白的臉頰上,都已經快被勒成青色了。
王小白轉頭的動作讓鬍子男看了他一眼,然後,這鬍子男居然還真就沒有將王小白給摜到地上,而只是將他給扔到了地上。
這孩子,連摔跤都摔得十分地沉默。
跌倒了以後,一臉彷彿是被摔懵了的樣子,就那麼乖乖的坐在地上發呆。坐了好一會兒,才自己慢慢地站起來,然後還有點笨拙地用自己的小短手整理拍打着衣袍。
就在王小白髮呆的時候,鬍子男聽到黎睿的話,彷彿是聽到了什麼特別好笑的東西,又一次地大笑起來:“王法?我不管別的地方,什麼是王法,我就告訴你們,王法這個東西想,那是隻能管得了你們你,可管不了老子的。”
見他這話說得囂張,人羣中便有書生忍不住了,躲在一羣人中喊道:“你胡說,你這光天化日地圍攻朝廷的驛站,一會兒定有官兵來圍剿你們這些敗類的。”
聽到有人在人羣裡喊,鬍子男到也不叫人進去抓,反而是心情極好地笑着道:“哈哈,朝廷的驛站,你們都當我傻啊,如果真有人會來救你們,我都在這裡耽擱這麼久了,人呢?人去哪裡了。”
衆人一想,似乎還真是這麼個道理,頓時也跟着,忍不住驚慌了起來。人羣中發出一陣陣竊竊私語的聲音。
此刻,王小白的終於是站了起來,他完全是憑着聲音找到了鬍子男的方向,輕輕地說:“我知他們應該是會護着你的,但是這次你圍攻驛站,事情鬧得着實也是太大了。這會兒雖然是沒人來,但是不久以後事發,你覺得會有人保你嗎?他們肯定會推你出去平息那位的怒火。”
王小白這話說得很含糊,但是信息量卻很大。這場內大多都是要進京趕考的學子,都是爲了博個官
身的,別的不說,這官場中的事情,他們自然是要比別人瞭解得更加多那麼一點點。
因此,王小白的話雖然含糊,但是許多人卻是一聽就明白了過來。
不僅僅是衆人明白了過來,那鬍子男也明白得很,不過他倒是不懼,反而道:“老子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就算是要抓老子出去,那也要能先找得到老子纔可以。”說完,他狠狠地一排桌子,“我呢,雖然沒啥文化,但還是很嚮往有文化的,所以啊,對你們這些讀書人,一直都還是挺客氣的。”
說完,他手一揮:“給老子搜,挨個兒地搜。”
人羣裡的人,都擠成了一團,不是那麼好抓出來,要搜,自然是從被拎出來的那個倒黴催的,嚇尿了的書生那處開始搜。
土匪搜人,那肯定不是什麼溫和的手段,當場上來就要扒他的衣服。
這讀書人嘛,最最要緊的不過是面子二字。有的時候,面子當真是比性命還要重要。那人一見自己要在這麼多人的眼皮子底下,被毫無尊嚴地扒光,頓時就急了:“不不不,住手,住手,江南織造府的府丞是我小舅子,你們不能這樣對我!”
鬍子男一聽他自報家門,便揮了揮手,讓人停下:“織造啊,那是個油水豐厚的地方。老子剛剛就說了,老子最是尊重讀書人了,你們只要拿出些誠意來,這就立馬放你們走。”
書生一聽,還有活命的機會,還能走,立即主動地在自己身上翻了個荷包出來。
邊上的匪徒也不等他將荷包遞過來,就直接一把搶了過去,交給了鬍子男。
鬍子男將荷包打開,根本就不點,直接將裡頭的東西給倒了出來。
只有幾塊銀子而已,還有幾張通票。通票這個東西,是天正開國以來由開國的太祖鼓搗出來的。
銀兩短缺不要緊,咱們可以印點兒紙的出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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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些紙印的東西,雖然官府是一力保證了能用,但卻根本就沒有控制好發行的數量,導致通票的價值一路地下跌,上面的面額也是越來越大,根本不能同銀子相比。
倒出了荷包裡的東西,鬍子男便嘲笑道:“就這麼點誠意,你好意思拿出來,老子都不好意思接。你說,你這麼點兒誠意,我就放你走了,那些,那些,那些。”他也不擡手了,直接用下巴點了點人羣中幾個看着就衣着不凡的人,“你說,那他們幾個怎麼辦呢?”
書生幾乎就要哭出來,顫抖着開口求饒:“大,大俠,好漢,可我也就這麼點兒了……”
“你不是有個當官的親戚嗎,就這麼點兒?”
“是,是有……但是,但是關係遠,平,平日裡也不常走動。”書生磕磕巴巴地迴應道。
進京趕考的書生們大多都是結伴同行,那些同他結伴的人,家境自然也沒比他好到哪裡去,這一路上反而是沒少聽這人得瑟自己家中當官的親戚。因此,到沒想到,原來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遠得連接濟都不會接濟的親戚。一下對他的爲人就不屑起來。
這書生自己也清楚,就算今日過了這一關,他的名聲估計也好
不了。
但是,總要先過了這個砍才行吧。
書生趴在地上苦苦地哀求,但是鬍子男卻看都不看他的,反而對着人羣說:“你們也都看到了,諸位都是有學問的斯文人,我手下呢,都是一羣大字不識一個的糙漢。讓他們來動手,傷了和氣,也就不好了,不如大家主動點,主動點兒,對吧。”
人羣騷動了一下,還真就有個衣着顯得比較華貴的公子越衆而出,支付了一大筆的誠意以後,就這麼被鬍子男給放走了。
有了這麼一個例子,看到他給出去的金錢數額以後,剩下的人,大部分都合計了一下自己的口袋,於是陸陸續續地就有人從人羣裡出來,自己給自己繳納“贖金”,然後被放走。
人羣中的人,也就漸漸地越來越少。
隨着時間的推移,能出得起錢的,都離開了,只留下了那些家中實在是貧寒的,正聚在一起,惶惶不安的,也不知會被怎樣。
而這羣人,還多處了幾個異類。
最明顯的,就是這一羣大老爺們兒中間,唯二的倆姑娘,一個穿着青衣,一個穿着紅衣。
她們是王小白的侍女,自然是不會離開的。
還有一個,卻是衆人幾乎都沒有想到的,黎睿原本可以付點錢就能離開了,但是卻選擇了留下來。
他那身明顯檔次就不一樣的衣服,讓他站在人羣中,十足的鶴立雞羣,怎麼藏都藏不住。
鬍子男自然也是發現了他,直接叫人將他給拖了出來。
別看鬍子男行事彷彿是很魯莽的,但其實還是有章法的。他故意讓你那些有錢的公子們都能自己贖身離開也是清楚,如果這些人真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彙集在一起,他也是扛不住的。
但是那些一看連書生的儒生服都穿得短了下裳和袖子的人,就算是沒了一大羣,那麼他也是能將事情擺平的,所以根本就不懼。況且,這樣將這羣人分化開來,也才使得他自己行事更爲方便。
因此,黎睿這麼個貴公子中的異類,就十分地吸引鬍子男的目光了。
他本來做的就是刀口舔血的生意,疑心又重,見黎睿不同他們一道離開,直覺便是認爲黎睿有什麼陰謀。
“穿得這麼人模狗樣的,還挺摳門的嘛。”鬍子男拎着刀,站到黎睿的面前,才認出來,這人是當時坐在白公子同桌的,還試圖當在白公子身前的人,“我還以爲是誰,原來是你啊。”
距離遠一點,壓力還比較小,靠得這麼近,被鬍子男用身高優勢這麼一壓迫,黎睿就忍不住深深地吸了口氣。
鬍子男將他緊張下無意識地舉動盡收眼底,愉悅地笑道:“你不會是以爲,白公子能護住你吧?我告訴你,他也就能裝神弄鬼地糊弄你們這些人了。你還真以爲他是刀槍不入的神仙嗎?笑話!”
黎睿緊緊咬着牙關,不去接話,但是心裡卻十分地震驚。鬍子男是不知道他是同王小白纔剛剛認識的,所以,那裝神弄鬼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