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天,說變就變,前一刻還是朗朗晴空,這一刻卻是烏雲翻滾,不過頃刻間,豆大的雨滴就落了下來。
因爲大雨的緣故,連續走了三家食肆都已經滿座,不得已,秦如薇他們來到了驛站旁的不醉樓,還沒進去,就被站在門口的官兵給喝住了。
“此處已經被包下,去別家吧。”
“大人,前面的食肆已經滿座,我們趕了半天路已很疲憊,如今又下大雨。我們就吃個飯,並不會打擾你家主子,您看?”莊楚然上前打了個揖請道。
“不成不成,速速離開,不然別怪刀劍無眼。”那官兵喝道。
“大人。。。”莊楚然準備再周旋,還沒開口,那人就已經拔劍上前趕了。
秦如薇嚇了一跳,所謂民不和官鬥,這些人,他們都是惹不起的,忙的拉着莊楚然道:“我們再去別家吧!”
“這是最後一家,沒有了。”莊楚然皺着道。
“那就回頭,我們打包上馬車吃也是一樣的。”秦如薇看着他,搖搖頭,目光帶着懇求。
莊楚然也知道福禍難料,秦如薇他們都是女眷,一個不察,怕是會招禍來,抿了一下脣,便打算離開。
幾人才轉身,就有一個俏麗的聲音留人:“這雨下得極大,一時半刻怕是不會停,幾位若要用餐,請進吧。”
秦如薇他們轉過頭去,只見一個容貌俏麗,身穿粉色宮裙梳着丫髻的姑娘俏生生地站在門邊,笑吟吟的看着他們。
“不會打擾你們?”秦如薇有些忐忑。
“無礙。”那姑娘巧笑着,又對那站在門邊的官兵道:“公子說雨天難走,讓他們進去吧。”
“是,木姑娘。”
那個姑娘得了應,便對秦如薇他們淡淡一笑,翩然進去。
秦如薇和莊楚然對視一眼,又見雨下得愈發大了,二人交換了一個小心的眼色,走了進去。
進得大堂,並沒想象中的人多,相反的,很安靜。
秦如薇吁了一口氣,她還以爲一進門就能見得貴人被衆人環繞着,然後他們幾隻打醬油的就成猴子似的被人觀賞呢,幸好,貴人不在。
整個大堂都沒有人,偶爾聽得一兩聲咳嗽從樓上傳來,還有低低的女聲在勸說,想來貴人說在二樓呢。
所以說啊,狗血小說中電視劇所說的女主總能無處不在遇貴人得相助,都是編的,這現實啊,見貴人,哪有這麼容易?
不醉樓的視野十分開闊,秦如薇他們挑了靠窗的位置,看開去,便是層層疊疊的山巒,在滂沱大雨中朦朦朧朧的,如同山水墨畫。
有小二上前,莊楚然點了幾個小菜,幾人坐下,吃了茶,才小聲聊起來。
趙鐵柱性子跳脫,壓着聲道:“嚇死我了,那官大爺拿的可是真劍呢,寒光閃閃的,可兒嚇人。”
秦如薇和莊楚然對視一眼,輕聲道:“那你就避讓着些,少說少看。”
趙鐵柱吐了吐舌頭,也不礙着兩人,只和楊柳小心說話去了。
秦如薇看着外邊的滂沱大雨,對莊楚然道:“這樣的一場雨下來,倒是散了不少暑意,想來經了這麼場雨,莊稼也能長得更好些。
莊楚然點頭應是,笑道:“這莊稼人該笑了,我記着你也有田地。”
秦如薇知道他的意思,淺淺一笑,端起茶看着傾盆雨水,有一句沒一句的和莊楚然說着話。
二樓,同樣是靠窗位置,雨水的霧氣順着風飄了進來,坐在窗邊的男子吁了口氣,嘴角微微勾勒而起,似是爲這突如其來的涼氣而歡喜。
在男子身旁,剛剛將秦如薇他們請進去的那個木姑娘皺眉勸道:“公子,這雨下得越發大了,涼意更甚,讓奴婢將窗子關了吧?”
“對啊,公子,你傷寒未愈,可不能再見了風,木艾,快快關窗。”另一個站在男子身後,作小廝打扮的清秀小子尖着嗓子道。
“小小傷寒,那就有這麼嬌弱了?再說,這天熱了這麼久,可把人都悶出蝨子來了,好歹下了這麼一場雨,你們也讓我賞一賞雨景吧。”那男子轉過頭來笑看着二人。
被稱爲木艾的奴婢見他臉容帶着病後的蒼白,不禁心疼,道:“那公子再看一會罷。”說着就退到了一邊,並對那小廝使了個眼色。
那個男子點了點頭,便又扭頭看向外面,嘴角邊的笑容淺淺淡淡的,猶如遠山。
他身穿一身紫色上等絲綢華裳,衣領袖口以金線繡着祥雲圖騰,繡工極其精緻細膩。一頭烏髮用玉冠扣着,五官俊美,嘴角噙着一抹親和的笑容,溫恬清遠。
他就那坐在窗邊,夾雜着雨息的微風拂來,他的笑容更清淺了,趁着那如珠玉的俊顏,光華萬丈,渾身上下帶着一股子尊貴不容侵犯的氣質。
有腳步聲傳來,男子轉過頭去,笑容未減,看向來人:“如何了?”
“回公子,只是普通的幾個百姓,男子應該是讀書人。”那作侍衛的男人恭敬地跪下回道。
“嗯,我早說你們不必緊張。”
“公子,出門在外,還是小心爲上的好,萬一像。。。”木艾像是想起什麼,臉色變了變。
男子清淺的笑容淡了幾分,斂下眼皮道:“我都這樣了,他們還不放心,這讓我說什麼纔好?合着我這麼個廢人,都不能讓人放心了?”
“殿。。。公子。”衆人齊齊跪下,眼中閃過一絲憤慨和心疼。
男子目光掃過衆人,又落在自己的腿上,輕嘆一聲:“都起來吧。”
“公子,我們會找到神醫的。”小廝紅着眼圈道。
“沒錯,公子,木甲不是說已經找到蹤跡了麼?”木艾蹙着雙眉道。
“神醫,又哪是這麼容易找到的,便是找到,也未必能請的他醫治,便是請得他醫治,我這腿。。。也未必好得了。”男子的目光又看向重重疊疊的山巒,眼中升起氤氳,淡道:“也罷,做個富貴閒人該也不錯,瞧這山水秀麗的,又哪是能坐在那個位置上能看到的?小春,你說是也不是?”
那小廝看出去,道:“公子說是就是。”
“公子,就怕您想做個富貴閒人,也未必有人能容。”木艾捏着雙手咬牙道。
“木艾,你失禮了。”那一直沒吭聲的侍衛輕斥一聲。
木艾臉色微變,噗通的又跪下來:“求公子責罰。”
“罷了,起吧,你說的也對,便是一個閒人,他們也容不得。”男子呵呵地笑,笑容裡帶着蒼涼和藏不住的暗芒:“木甲如今在哪?”
“上回傳來的消息是在昌平,這七天卻是沒有半點消息。”木乙皺着眉頭道。
男子輕敲着桌面,略顯蒼白的脣抿着,半晌才道:“派人去尋,只怕他的行蹤也是泄露了。”
“公子,我們只說來養病,真正意圖並不會傳出去,這。。。”木艾的眉也緊緊蹙着,眼中有些不安。
“臥榻之下豈容他人安睡?木甲消失已久,只怕有心人猜到一點半點,而且,難保身邊就乾淨了。”男子淡淡地道。
他這話一落,衆人齊齊變了臉色。
“公子是說,有內鬼?”木乙眼中寒光大盛。
“且看着吧,是人是鬼,總會揪出來的。”男子輕呵一聲。
幾人再不吭聲,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肅殺意味。
此時,雨停了,烏雲盡散,遠處的山巒霧氣環繞,層層疊疊的,一絲陽光從烏雲中現出來,隱隱有一條彩虹橫過山間。
男子復又露出一個笑容來,道:“你們看,風雨過後,總會見彩虹的,總也有云散雨收的時候,所以,何必憂心。”
幾人順着他的目光看去,神情便都鬆落幾分。
男子端起茶水抿了一口,不經意的目光看下樓去,卻是一愣。
那是一行四人,走在前邊的是一男一女,看不出正容,只看背影,卻覺是一雙壁人。
男子的目光卻是落在前頭那個女子身上,待那女子微側過頭對那青衣男子說了什麼話,那個側面?
男子騰地站了起來,皺着眉看着那女子,輕叫:“姑姑?”
“公子,怎麼了?”木乙見他臉上神色不對,不由走近問。
“那幾人。。。”男子指向幾人。
木乙看了一眼,恭敬地道:“是剛剛在樓下吃飯的幾人。”
男子的眉皺了一下:“老百姓?”
“是的,聽口音,應該是偏遠的鎮子來的。”木乙回道。
男子還想問什麼,這時,另一個侍衛快步走來,道:“公子,有木甲的消息了。”
男子的思緒立即被岔開,看向那侍衛:“說。”
聽着耳中的消息,男子的目光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外面,早已不見半個人影,甩甩頭,心想,不可能的,不可能!
秦如薇回過頭,皺着眉看着剛剛不醉樓的方向,總覺得心頭一絲異樣越放越大。
“怎麼了?”莊楚然見她停下,不由順着她的方向看去。
“沒什麼,總感覺有什麼人在看着我一樣,是我多心了,走吧,還得趕路呢。”秦如薇笑着道。
不劇透,但有人猜到猜到呢麼?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