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景帝的聖旨一下來,禮部就着手張羅秦如薇認祖歸宗並冊封的事兒,拜過宗祠,又從皇家接過代表身份的‘玉’碟,秦如薇的身份正式定了下來,從此以後,她便是順景帝的嫡親甥‘女’,明慧郡主。
雖說秦如薇是公主之‘女’,但秦如薇身上亦有一半衛家的血脈,當年忠勇將軍被誣衊通敵賣國那一案已是被平反,但衛家嫡系一脈已是全被砍頭,也就只剩了秦如薇這獨獨的一個,而秦如薇未認祖歸宗時,衛家平反時,是由偏枝份承祠,也就是如今的家主衛徵。
如嫡系全部死絕,由偏枝承祠也無可厚非,但如今忠勇將軍的後人衛薇,也就是秦如薇還在世,更是唯一嫡系血脈,所以衛家該由她繼承纔是。
“將軍那案子平反後,父皇就已經發還了衛家的大宅及部分財物,如今的衛家大宅,就是那衛徵一家子住着。你父親的案子被平反後,父皇施恩,衛徵最初被封了從四品的國子監祭酒,只是去年秋闈不知怎的他犯了錯,‘激’怒了父皇,便將他降了一級,如今也只是五品的工部郎中罷了。”仁王妃將得來的消息說與秦如薇,道:“那宅子,你看什麼時候過去看看?”
秦如薇皺着眉,想了一下道:“這事倒也不急,我想先去祭奠爹孃後再打算這些個事宜。”
仁王妃怔了怔,拍了拍她的手道:“瞧我,竟是沒你想的周到,先想了那等俗物。你如今認祖歸宗,理應是先去祭奠長公主和駙馬爺的。”
秦如薇忙道:“嫂子哪裡是沒想到,不過是怕着我難受罷了。”
仁王妃心裡熨帖,秦如薇就是會來事,不會讓人尷尬,當下笑容更爲真切,道:“那就快快的準備起來,想來他們也盼着見你呢!”
秦如薇嗯了一聲,心裡有些莫名,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長公主和忠勇將軍的陵墓在京郊鍾靈山,每年都有人打理,去年那舊案平反後,順景帝更是下旨重新將那陵墓重新修葺了一番。
因鍾靈山也靠近皇陵不遠,而且又是長公主夫妻的合墓,所以也有重兵把守,以防有人來盜墓擾了長公主的安寧。
山下,就有一個小莊廟,秦如薇一行人去到將行裝都放下,歇了半盞茶,才重新拾掇了前去祭奠。
明慧郡主要祭奠生父母,這自然是早早通知守墓的人了,親自來領着到了墓前。
眼前,是一座明顯修葺過的新墳,十分壯觀,用以刻墓碑的石板是大理石,上面以金粉刻畫着長公主和忠勇將軍的封號,一邊又寫滿了他們生平的事蹟。
秦如薇眼圈通紅,走上前跪下,纖素的‘玉’手‘摸’在那封號名字上,心中一酸,眼睛徒然一熱,豆大的淚珠便落了下來。
“爹,娘,不孝‘女’兒來看您們了。”她嘴角勾起,眼淚爬了滿臉,道:“‘女’兒,來遲了。”
宮嬤嬤一見,跪倒在地,就哭出聲來,哭着說自己的不好,說自己不負所望,尋回郡主了。
衆人見了,無不眼圈泛紅。
哭了一場後,秦如薇就着手開始祭奠,親自拿了布擦拭那墓碑上的灰塵,又親自去除草,上香,添酒奉食,雖也有丫頭小廝們幫手,但這一幕落在陪同來的人眼中,不禁也是暗歎,到底是親生嫡‘女’,這孝心就不是假的。
而這一幕,被傳到順景帝耳中,他亦是難得的讚了一聲:“也不枉她娘護她一場了。”這一讚,那賞賜又是流水似的送進仁王府,也不知是補償還是安慰了。
秦如薇在陵墓那裡守了三天,每一天都上去長公主和駙馬的墳前坐着,一坐就是一天,說的,都是這些年她的生活。
三天過後,秦如薇纔回到京中,在得知皇上又賞下不少東西來,她也只是神‘色’淡淡的,在她看來,什麼都比不上人,人都不在了,這賞賜再多又有何用?
不過,這話她也只是在心裡說說罷了,表面上,她還得感恩戴德的叩謝天恩一番。
“賞賜倒是在其次,這伺候的宮人卻是最主要的。”仁王妃笑着道,偏頭看了一眼範嬤嬤。
範嬤嬤含笑下去,不過片刻,她就領着十來個人來到院子,個個長得清麗漂亮,看着就極賞心悅目的。
“這是。。。”秦如薇有些‘摸’不着頭腦。
倒是宮嬤嬤笑了,道:“皇室郡主,這伺候的人本就少不得,從前我不說,也是郡主的身份還沒得回,可此一時彼一時,既然如今您已恢復郡主身份,這伺候的人就得要配備全了。”
秦如薇頭皮一麻,看着這滿院子的人,腦袋嗡嗡的。
不是吧,從今後她身邊就要跟着這麼一大羣人,要養這麼多人麼?
“這都是皇上賜下來伺候的宮人,我也細細的挑過了,妹妹你且再挑挑,有不中意的,咱們再換了便是。”仁王妃笑着道,又衝那些個人道:“你們還不見過明慧郡主?”
“奴婢見過明慧郡主。”鶯聲燕語齊齊的響起,好似天籟之音。
皇上賞下來的宮人有八個,管事嬤嬤因爲有了宮嬤嬤這貼身伺候的,便只添了兩個,其餘的跑‘腿’小廝則是有四個,仁王妃一邊兒說了,這都是些身家清白的。
秦如薇對仁王妃也沒啥不放心的,左右日後這些人犯了事,直接打賣出去便是。
這不,秦如薇叫了起,宮嬤嬤早已準備好了,讓楊柳她們一個個送上荷包,裡頭都是二兩的銀子,當下,接了荷包的人都眉開眼笑的,秦如薇面容不變,心裡倒是有些‘抽’‘抽’,每人二兩,不知道自己的那點子家底夠不夠看呢!
衆人得了賞,秦如薇就讓她們先下去,至於分派什麼差事,這自然都讓宮嬤嬤安排,橫豎她是不管的。
如今身份上有了變化,除了伺候的宮人,還有皇上重新賞賜下來的東西以及宅子,秦如薇也要一樣一樣的整理,仁王妃也知她忙,也不擾她,只說了有要幫忙的地方就只管開口,秦如薇自是感‘激’不已,心知她這也是避嫌呢。
不過,秦如薇確實也忙,很多東西要接管,要處理,她都覺着有些煩了。
“從前覺得掌管鋪子時事兒也不少,但也理得順,可看着這些,倒是不知如何入手了!”秦如薇看着那一大本賬本,還有各‘色’禮單皺着眉道。
宮嬤嬤憐惜地看了她一眼,道:“再麻煩也得理,您可是長公主和駙馬的唯一的血脈了,他們的東西可都是該由您繼承的,這責任您逃不得。”
秦如薇‘露’出一個苦笑,道:“我自然是知。”說着隨手拿起一張單子。
宮嬤嬤湊過去看,道:“這可是長公主的嫁妝單子,得仔細清點了纔是,我看着,公主府也修得七七八八了,倒是可以清理着送過去的。”
提起這府邸,秦如薇就想起那衛家的宅子,放下單子問:“那衛家的大宅?”
宮嬤嬤臉‘色’一凝,似有些不屑,道:“衛家當年亦是世家大族,大宅自是也差不了哪去,當年長公主出嫁的時候,爲了使駙馬安心,也是住進那大宅,奉那衛家的老夫人爲親母一般‘侍’候的,真真是半點公主架子都不擺。可惜,有些人就是不知道惜福。”
秦如薇聽了,就知怕又是不好的事。
果然,宮嬤嬤又道:“尋常人家,其實一般不願意尚公主,因爲尚了公主,就代表着沒有失職失權,可忠勇將軍卻不然,依舊是掌管一方兵馬。您也知曉,這當將軍的,總不會一年到頭都在京裡頭,公主嫁過去幾年,又無所出,在那衛家自是受了不少閒氣,也就是因緣巧合忠勇將軍知悉了,義無反顧的和公主一起搬到了公主府,這在當年也是鬧了一場的。”
秦如薇點了點頭,心道這個爹也是個有血‘性’的。
“搬了公主府,長公主也才真正過起了琴瑟和諧的舒適日子,也就逢年過節去那大宅吃個團圓飯罷了。”宮嬤嬤道:“所以,這大宅,說起來,真的無可無不可,只是如今那衛徵住着,倒是將自個兒當起正經嫡系了。”
秦如薇抿起‘脣’,道:“嬤嬤可見過這衛徵?他和嫡系到底有多偏了?”
“倒沒有多偏,這衛徵的母親鍾氏和你祖母是親親的姐妹,兩姐妹嫁入衛家兩兄弟,只是那鍾氏是庶子填房,所以這衛徵,你稱他一聲叔父,也是使得的。”
她這話出了,秦如薇就覺得更奇怪了,道:“既然這麼親,當娘衛家那一案,怎麼這一支就沒‘波’及到了,如今還還承了衛家的祠。”
宮嬤嬤一怔,似也沒想到這一層上去。
秦如薇往身後的迎枕一靠,道:“如今我父親的案子雖已經平反,可那封信,確確實實從他書房裡搜出來的,又是他的筆跡,他是被冤的,那究竟是誰在背後搗鬼?嬤嬤,通敵賣國,衛家能逃得多少人?這衛徵,說是偏房,可這血緣,總不出三服吧?偏偏他就逃過了,這才讓人覺得他好命!”
宮嬤嬤不是蠢人,秦如薇這麼一說,她就猜到箇中疑點了,當下沉着臉道:“郡主是說這衛徵有問題?”
“他有沒有問題我如今不知道,只是覺得奇怪,但他若真和這案子有關,那麼,這筆帳可真要好好算一算了!”秦如薇輕敲着桌子,垂下的眸子閃過一絲冷芒。
誰在背後害她的父母,她要血債血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