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大巴車上,歡聲笑語。這一次是真的開心,真的放鬆,國足經歷了今天這場從地獄到天堂的比賽,心態真的放鬆了下來。世界盃,是真的厲害,但也不過就是一場球賽而已。
這一路上,王艾的手機就放不下了。其實其他國腳的手機都是朱和元統一保管,在韓國期間不準私下接電話,家裡真有什麼事也是朱和元接聽鑑別,一般的事幹脆不轉告國腳。之所以王艾有特權,主要是朱和元不敢接他的電話,比如黃欣前幾天來電向王艾彙報曲樂恆案件的最新進展,遼足各梯隊組建情況,超越副總劉安電話裡超越文化最新進展什麼的,朱和元根本就不敢先聽了之後再轉告。他除了是國家隊領隊,也是遼瀋出身的運動員。對於這種涉及到重大商業機密的事兒,你讓他怎麼敢聽?有時候乾脆就是德國的施密特導師來電和王艾商量畢業論文的事兒,要不就是厄齊爾等人前段時間的來電,朱和元也聽不懂。國家隊總不至於說爲了一個王艾特別配備一個德語翻譯吧?所以在來韓國之後,朱和元對頻頻的給王艾送手機煩不勝煩,後來索性和南勇訴苦:咱把手機給他得了,要不然我都成他專職秘書了。
只不過朱和元跟王艾說死了,不準私下接受媒體採訪、不準對朋友說國家隊的備戰情況,更不準傳播更衣室消息。
國少的、圖病根的、一高中的、人民大學的外加家裡四大企業體系的,幸虧王艾過去這些年社會活動不多,主要還是集中在了這八個集體當中,要不然就只能關機了事。剛剛放下上海徐根寶的鼓勵來電,就接到了德國蓋爾森基興厄齊爾的賀電;剛剛放下厄齊爾的賀電,又接到了遼陽許青蓮的來電;剛剛放下許青蓮的來電,小眼睛李俊的電話又打了進來;李俊電話剛放下,坦桑尼亞的艾里森又急不可耐的嚷嚷上了;好不容易應付過艾里森,大連的趙旭日又大喊着“騙子”打進來了……
一路接着電話,一直回到賓館、回到房間,在洗完澡換完衣服的肇俊哲幽幽的目光注視下,總算告一段落。
“小王,你說了要和我打配合,你怎麼自己打上了。”
“嘿嘿。”王艾得意的往牀上一趟:“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嘛。”
肇俊哲還要說什麼,兩人的房門響了一下,就聽走廊裡朱和元道:“走了走了,宴會廳慶祝一下。走了走了,趕緊都出來。”
王艾把電話塞進褲兜,起身收拾收拾:“肇哥,我估計你下一場就能首發。”
“真的?”肇俊哲眼前一亮:“打巴西我首發?你和米盧……”
王艾搖頭:“我們倆當時哪有空說這些?但是我們教練組的設想是贏哥斯達黎加,小負巴西,打巴西防守反擊爲主,中場肯定得加人,再說,孫繼海的傷也夠嗆,所以你必須得上,而且應該還是首發。”
肇俊哲連連點頭,沾沾自喜。
國腳們三三兩兩的從房間出來,臉上的興奮勁還沒過去,到了宴會廳才發現,家屬慰問團也在受邀之列,這可也算是足協破例之舉了。當然自從王艾來到國家隊,國家隊的慣例就跟紙糊的似的,捅哪哪漏,可那還是以前。換成今天以後……只要王艾不要求當足協主席或者國家隊主教練,閻世鐸都想好了,我就任憑你折騰,小高哄着你哄出一個世少冠軍來,我還能不如小高了?
今天的宴會是艾小青特意從國內請的廚師,自帶的食材,當然是經過足協審覈的。原本是打算國家隊失敗後“化悲憤爲食量”的,現在自然是皆大歡喜。開宴前,閻世鐸、南勇、朱和元、米盧等都發表了講話,表揚了國家隊的這場勝利。雖然從比分上來看只是一個3:2,但看過程,除了王艾的力挽狂瀾之外,國家隊全體不屈不撓的拼搏到底也值得表揚,更值得大書特書的是,今天的比賽國家隊從上到下表現出了高度的團結。馬明宇在任意球主罰權上的決斷開啓了王艾的傳奇之旅,曲波的千里馳援挽回了比賽的危局,更別說最後一個破門機會乾脆就是郝海東拼命換來的。而國家隊全體爲王艾創造了一個靜謐的罰球環境更是其中的代表。
宴會剛開,宴會廳的電視機正好播放了今天的《新聞聯播》,一開始主持人羅京就用難得的輕鬆活潑的語調播報了今天比賽的喜訊。而在十分鐘後,更是用了兩分鐘進行了專題報道,其中固然少不了王艾的三個精彩破門,還有馬明宇帶動全體國腳向球迷請求安靜的一幕,有曲波、王艾雙雙回防,化解危機的一幕,有賽後范志毅扛着王艾在賽場上舉着國旗奔跑的一幕。緊急製作的視頻集錦的解說員是王寧,他口齒清晰又不乏熱情的對國家隊今天的表現進行了表揚。
這大半年,國家隊成員享受了諸多的超高待遇,但唯有今天才是讓他們最痛快的一次,他們聽的如癡如醉,好像第一次上電視一樣興奮。這可是中國隊進入世界大賽決賽圈以來的第一場勝利,還是這麼蕩氣迴腸的一場勝利。
宴會開到一半,王艾就悄悄退場了。一則是他實在受不了無休無止的表揚,哥斯達黎加只不過是小組最弱的一個,現在實在不是飄飄欲仙的時候。而且他不是那些承擔了巨大心理壓力,急需釋放的國腳們;二則自己的表現已經夠好了,註定會享受絕大部分的榮譽,所以就別在宴會廳顯眼了。
另外,王艾也感覺到自己的心情還是受到了很多影響,尤其是新聞聯播一報道,想不去想也做不到,忍不住就要去想。心情的波動怎麼也控制不住,所以王艾就先行返回了房間,一頭扎進了博士畢業論文裡。在深邃浩瀚的哲學空間,才能忘掉外界的紛紛擾擾。
王艾準備的畢業論文是《哲學座標位移》,這兩年跟隨施密特導師的學習讓王艾對哲學認識的廣度拓展了很多。尤其德國在兩德合併後,經歷了一場對東德哲學的大批判,而同時期的中國雖然在堅持馬列哲學,卻也在不斷的變化,這給了王艾很大的啓示。王艾敏感的察覺到,作爲科學之科學的哲學本身的發展,也存在一個哲學自身的框架和標準以及最爲基礎的是非觀,而時間的推移,這些哲學領域最基礎的座標都在發生一定的位移。當王艾和施密特就這一點進行交流時,施密特教授鼓勵王艾就這方面鑽研下去。
最終的目的是證明哲學自身的規律性,也即“哲學之哲學”,或者叫“科學之科學之科學”……
一個學生到了博士階段,學術的自由度就已經很大了,尤其是社會科學領域。其實只要碩士畢業,就已經夠資格稱得上是一名學者。而如果到博士階段,就如同這個稱謂的本來意義:“博學之士”一樣,老師就得叫導師,一字之差表明這一階段老師的角色不再是傳授知識,而是引導、幫助、指引學生在獨立的學術領域開拓進取。這也如同博士階段是求學的最後一個階段一樣,到這個階段上,學生各有各的學術專長和研究領域,起碼在他的研究領域之中,導師和學生是平等的了。
相對於中國,德國的學術自由更強一些,尤其是王艾挑戰的這個“哲學之哲學”,本來哲學就抽象的了,而王艾所選擇的這個方向是“抽象之抽象”,抽抽到一塊了。一般人你根本看不懂他在研究什麼,就好像一腳踩在了抽象畫上,然後王艾指着這個東西告訴你這玩意怎麼怎麼好看……
到這個階段,那就真跟瘋子差不多了,因爲能理解他的人已經很少了。唯一和精神病的區別是他還有正常的邏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