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盤裡的資料很詳盡。
可對林白藥的困境沒有什麼用處。
明面的資料自不必提，寧亦民團隊這些年搞定的三個保薦項目和兩個聯主項目。
暗面的資料無非是團隊個人的隱私之類，統統與大局無礙。
林白藥窩在電腦前看完軟盤裡的東西，略顯疲倦的揉了揉眉心。
如果不是選中寧亦民團隊做突破口，X又怎麼幹涉蘇重數控的併購重組呢？
葉素商坐在旁邊，拿着切好的蘋果喂到林白藥的嘴巴里，道：“我老爸說時間短，你要的急，暫時只能查到這些。”
不過，這已經很厲害了。
畢竟魚敬宗又不是神仙，證券行業內部的事牽扯太多複雜層面，所以很多數據只有當事人和內部人員清楚，外人就算想方設法去費力打聽，拿到的也只是表象和皮毛。
“還得麻煩岳父大人幫忙繼續查下去，重點在他們經手的幾個項目，看看有沒有可供別人操作的漏洞。”
林白藥別無他法，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道：“收購完成至少需要兩到三個月，X最大的可能會選在併購協議上呈證監會覈准前發難，留給我們的時間應該足夠了。”
“好，我回頭就給他打電話。”
關掉臥室的電腦，兩人移陣客廳的沙發。
電視裡還在放還珠1，林白藥看的津津有味，全當給腦子放鬆一下。
葉素商卻嗤之以鼻，道：“什麼破臺詞，不倫不類，不今不古的？哦，瓊阿姨的劇，那沒事了。”
“你不喜歡啊？我還想着以後拍手機廣告，讓你和這幾位見個面，混個合影簽名什麼的……”
“你要請他們拍青鳥的廣告？”
葉素商擔心的道：“咖位不夠吧？會不會影響廣告效果？”
青鳥手機作爲寧安科技推出的第一款手機，勢必要一炮打響，轟出國產手機的未來。
知道林白藥不差錢，完全可以請知名度更大的明星。
“今天來看，咖位是不夠，可再過三四個月，等到還珠2上映，你就知道什麼叫真正的頂流了。”
90年代末21世紀初，只有經歷過的人，才知道還珠給幾位主演帶來何等洶涌的流量，從默默無名到浩浩蕩蕩，以橫掃之勢，摧毀了所有擋在前路的艱難險阻。
林白藥依稀記得，有次僅僅兩位女主到某市出席商業活動，現場雲集了幾十萬人圍觀，且不分男女老少，各行各業，一網打盡。
這種現象級的電視劇，哪怕到了二十年後，也無法複製和重現。
“你就這麼看好這部戲嗎？”
葉素商看着電視裡小燕子插科打諢式的無聊搞笑，
還珠1因爲播放平臺的緣故，要到3月份後，全國衛視的二輪播出上線才能大爆。
緊跟着7月份還珠2又把熱度推到更高，最高收視率突破65點，大爆特爆。
“相信我，這部劇是奇蹟，會讓所有人的眼鏡碎一地。”
“所以你去年就讓米玥那個漂亮小姨跑去南湖經視簽了幾個主演的廣告合同？”
葉素商眨眨眼，道：“林叔叔，我總覺得你能未卜先知……”
林白藥笑道：“成語用錯了，這是未雨綢繆，我又不會柳莊相法，當不了神棍。籤合同要不了幾個錢，算是聊勝於無吧。”
……
初七過後，除了學生老師還在享受寒假，其他行業大都開始復工。
上午九點，建設 部印發《關於進一步深化城鎮住房制度改革加快住房建設的通知》，正式停止城鎮實物分房，實行住房貨幣分配。
長達半個世紀的福利分房，徹底成爲歷史。
隨着政策落地，對所有人而言，有失落、迷茫，有激動、興奮，也有徘徊和觀望。
但無論如何，一個黃金時代悄然來臨，並在此後二十年瘋狂上天。
在通知下發到省裡的同時，國土廳聯合五大部委組成房改調研小組，以摸底蘇淮省房地產市場現狀爲由，選中東江市爲試點，於初九下午進駐市區，開始進行全面排查。
作爲東江市最大的房地產公司，寧安地產自然首當其衝。
這天晚上，林白藥接到楚剛電話。
不出意外，是要出意外了。
調研組稱接到羣衆舉報，寧安地產在企業資質方面存在重大缺陷，違規用地問題突出，還牽扯到權力尋租造成國有資產流失，以及銀行貸款資金流動異常、商品房預售行爲不合法、廣告含有升值和投資回報等多項違法違規內容，故勒令暫停營業，等調查結果出來後再另行決定。
“喬市長怎麼說？”
“喬市長全給頂了回去！”楚剛低聲道：“俞秘書說，他還在會上罵了娘！”
臥槽。
喬延年這是真拼命了？
“怎麼罵的？”
“喬市長說，有些人腦門流膿，黑心爛肺，東江經濟滯後的時候，不見他們的影子。等到好不容易上下一心，從淤泥灘裡趟出來一條路，這些人就坐不住了。“
“還說寧安地產的成立，是市裡爲了解決爛尾樓，到處求爺爺告奶奶，精誠所至，才拉來楚剛的投資。城建投的成立，基於同樣的目的。現在房改開幕了，放他奶奶的馬後炮，說什麼爛尾樓作價低了，涉嫌利益輸送，說什麼城建投佔股被稀釋，涉嫌國有資產流失，全是扯淡。”
“爛尾樓就矗在那，市府拉不來投資，一文錢不值，國土廳怎麼不來調研一下，自個掏腰包把樓買了？全國各地5000萬平米的爛尾樓，真正能解決問題的有幾家？東江通過債轉股的形勢，開創性的用城建投和寧安地產聯合，破開了困擾多年的爛尾樓死局，這要是錯了，天底下還有對的事嗎？”
“既然城建投是搞經濟，那就在商言商。寧安地產要發展，當然是引進更有資金實力的合作伙伴，稀釋後的股份，若是放到現在看，一旦樓盤投入市場，獲得的利益也會翻倍。這是利益輸送？這是資產流失？真要是這樣顛倒黑白，我倒要去找閔書 記問問，下面人到底該怎麼做事才能不貽人口實，不被人造謠中傷！”
閔書 記就是省裡的老一。
聽完楚剛的轉述，林白藥心頭大定。
原以爲喬延年會玩弄一些正治技巧，比如和調研組虛與委蛇，在有限的配合下，讓所謂的調查查無實據，不了了之。
沒想到他這麼剛，直接在會上把調研組提到的問題進行了全方面的駁斥。
這不是打許衛國的臉，而是指着他的鼻子，吐了他一肚子口水。
雖然許衛國不在現場，只是派了一位副廳長帶隊，可大家都心知肚明，喬延年罵的就是他。
這相當於甲方和乙方對壘，慣例是我出牌，你出牌，比比大小，大的說話，然後再出牌，比比大小，直到一方無牌可出。
可喬延年直接掀翻了牌桌，並把擁有最終決定權的裁判拉過來，要求立刻裁決勝負。
不講武德啊……
然而對付許衛國這樣的地頭蛇，深諳遊戲規則，越是持久戰，越是對他有利，一旦進入他的節奏，各種小手段使出來，拖也拖死你。
只能不講武德，王八拳打死老師傅，把他冒起的勢頭一棍子打下去，打的七葷八素，暈頭轉向，才能既解決問題，還不耽誤樓房開售。
喬延年看似溫文爾雅，可能走到這一步的，豈有易於之輩？
手段當真厲害的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