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真怕女兒再次出事,不惜與母親翻臉,找了個藉口,親自去北朝認了‘如故’做女兒。
雖然只是養女的名分,但終究是她鳳真的女兒。
鳳真給了她,一個公主也不能有的一切,也是做給世人看的,告訴世人,這是她的女兒,誰動她的女兒,就是動了她。
父親是北朝手握兵權的靖王,義母是越皇,這樣的身份,誰還敢亂打她的主意?
這就造就了後來自私霸道的臨安郡主。
可是這樣一個長着絕世容顏,卻讓人厭惡的臨安郡主突然間變成了另一個人。
天下事,就能如此荒謬,如此不可思議。
如故有這樣一副與衆不同的身體,所以無顏那次傷重,控制力弱了不少,與她身體接觸,產生反應,也可以理解。
但這次……
無顏一笑之後,重新轉過頭,眼一眨也不眨地注視着她的眼,脣在她的臉龐上擦過,脣與她的脣只得一紙之隔,呼吸縈繞着她的呼吸,聲音也勾出了些別樣的味道,“我能這麼一直站下去,你能一直不呼吸?”
如故皺眉,“我姐姐還在這兒看着呢。”
“不用理她,她看得不耐煩了,自然會走。”無顏連眼珠子都不轉一下。
如故直接翻了個白眼,見過臉皮厚的,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
人家把話說到這一步了,素錦再賴着不走,真是沒臉了。
素錦氣得臉色發黑,雙手緊緊地攥成拳,恨不得把面前的這對賤男賤女一巴掌煽死。
重重地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如故開口說了話,更憋不住氣,絲絲幽香不住地從無顏身上傳來,入心跗骨一般揮之不去,撩得她面紅耳赤,下意識地向他推去,手掌推上他溫熱的匈脯,卻紋絲不動,皺了眉頭,“你用的什麼迷魂香?”
無顏嘴角微撇。
迷魂香,他不屑。
然身上的味道卻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他討厭身上的這股味道。
如故的話正好戳中他的痛腳,他帶着七分的媚氣三分挑逗的笑意,瞬間消失,忽地把如故打橫抱起,走向裡間錦榻。
“你想要無顏也有好些日子,今天也就如你所願。”
如故明知道他們都已經發現她不是以前的臨安,偏偏他們可以猜,可以這麼認爲,她卻不能承認,給人落下話柄。
聽了他這句話,真是啞巴吃黃連,掙扎下地,卻被他抱得極緊,動不得絲毫,她這才意識到,無顏絕不像外表那樣柔弱。
“我口味變了,你不再是我喜歡的類型了。”
“女人向來善變,說不定一會兒,你又會喜歡了,不但喜歡,還會喜歡得離不得我。”無顏把如故放到榻上,順勢把她壓住,輕輕地蹭了兩下,心頭邪火灼得越加躁動難耐。
身體本能的異樣騷癢化開,如故呼吸微微一窒。
“果然與衆不同。”他感覺到她的反應,眉梢輕揚,略撐起身,空了一隻手出來解自己身上的繫帶。
這樣的體質,根本受不了男人的撩撥,要爲一個男人守身,難……
只要他稍微用些手段,不怕她不屈服。
如故知道以他的速度,如果他不肯放她離開,就算推開他,也跑不出去。
如果她大聲叫喊求救,被人看見他們現在這個樣子,母親一定會佯裝大怒,把無顏和她狠狠地罵一頓,然後以爲了皇家顏面爲藉口,順水推舟地把她和他的婚事給定下。
無顏也就是吃準了這點,所以纔不擔心她叫喚,除非她真的想嫁他。
如故突然把手擠到二人身體之間,抓住他的胯間小獸,用上微微用力。
無顏身體僵住,低頭向她看去。
如故仰了頭,睨視他,學着他眨了眨一隻眼睛,口氣輕鬆,“你這玩意,尺寸倒是很好,但不合我用。還是留着給鳳金蓮和素錦用吧,免得我粗手粗腳,一不小心給你弄壞了,那就不好了。”
無顏看着她的眼,撇臉笑了,舔了舔微微發乾的脣,拉攏衣裳,輕拍了拍她的手,“放開吧。”
如故放手,他從她身上滾了下去,側躺在榻上,一手撐了頭,看着如故淡定地坐起身。
如故理好被他弄亂的衣裳,才下了榻,看向他那張媚極也豔極的臉龐。
他仍在看她,他的眼裡熱意沒退,卻又浮上一抹淺笑,模樣慵懶而媚氣,沒有因爲被如故挾制而有半點惱怒。
如故心裡詫異,這個人到底是對什麼事都無所謂,還是真的有這氣量?
如故看他,他也就施施然地看着如故,拿起剛纔丟在一邊的摺扇,在手中把玩,“你該知道,如果你跟了我,對你會有多少好處。”
“我只知道美人恩不是人人能消受得起的。”
天底下哪有白送上門,讓你享受的美人。
貪圖一時之歡的,最終付出慘重代價,甚至身敗名裂的人比比皆是。
即便是尋常美人都是這樣,何況是無顏這樣的妖孽。
如故雖然一窮二白,但她擁有這個身份,掌控了她,也就意味着掌控了一顆極好的棋子。
如故本不是貪圖美色的人,豈能爲了一時之歡,把自己賣給他做他手中的棋子?
無顏眼裡的笑慢慢漾開,“女人太理智,可真不討人喜歡。”
如故哼哼,又不求着你喜歡,轉身不急不緩地離開,一直走到門口,身後才傳來無顏帶着玩味的聲音,“是不是隻有殤王……應該說是小郎纔可以?”
如故臉色微微一變,不回頭,仍伸手去開門。
無顏看着她僵直的後背,坐起身,扇子輕拍掌心,“哪怕是用強的,你也心甘情願地受着。”
如故身體驀地僵住,拉着門環的手,停了下來。
那件事是她心裡的疤,她也不願被任何人知道。
這一瞬間,如故覺得好像吞一口口水都無比的艱難。
“既然只能是小郎,那麼雲末又算什麼?”顯然無顏沒有打算就這樣放過她,接着道:“你該不會把雲末當成兒時的小郎?”
如故的臉徹底的白了,猛地回頭,向他看去,未必知知天下,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雲末真的不是小郎?
無顏見她望來,卻是一笑,敲着掌心的摺扇有一搭沒一搭,“一邊和身爲小郎的殤王男歡女愛,一邊把雲末親親我我,與無顏的左迎右逢,也是半斤八兩,又何必視無顏爲蛇蠍毒藥?”
如故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不再看他,拉開門,快步出去。
無顏看着如故的背影消失在門外,眼裡的笑意瞬間斂去。
如故一路快走,徑直回了住處,也不理迎上來的丫頭,悶頭進了屋,關攏房門,把自己關在一個小空間裡,才透了口氣。
無顏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根針刺進她的心臟,針針見血。
她對無顏的話,想否認,卻一句也否認不了。
急急回到自己住處,背靠着門,閉着眼睛,大口地吸氣,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疲憊地睜開眼,忽地感覺有人在看她。
如故吃了一驚,轉頭看去,見雲末仍坐在桌後,安靜地凝視着她,手中書卷比她離開時,翻過了不少,顯然他一直留在這裡。
忙定了定神,“你還在啊。”
雲末輕點了點頭,“雲末說過,要等郡主回來。”
“我以爲你只是說說給無顏添堵。”
雲末微微一笑,神色溫和,順手倒了杯水,放在桌子對面,“渴了吧?”
如故想到無顏說的話,她一邊和殤王糾纏不清,一邊把雲末當成小郎,享受着他的溫柔體貼,再看桌上的茶,神情有些遲疑。
雲末見她如此,收了書卷起身,“郡主早些休息,雲末告辭。”
等他走到門邊,如故下意識地側身讓出門口。
雲末又向她看來,如故低頭,避開他的視線,雲末眸色微沉,不再看她,推開門。
如故看着他的袍角飄出門檻,像是要飄然而去,心裡莫名地失落,追上前,“雲末。”
雲末轉身過來,臉色神情依然溫和,並沒有因爲她下意識的疏遠而露出別樣神情,“郡主還有事?”
如故看着他和小郎一樣漆黑的眼,深深地吸了口氣,“你什麼時候想離開臨安府,跟我說一聲就好,不必勉強自己。”
“好。”雲末微笑回答,“郡主還有事嗎?”
這是如故想要的回答,但云末半點不猶豫地答應,卻讓如故心裡堵得難受,“沒了。”
雲末沒有就此離開,反而回走過來,手輕撫上她的臉龐,如故想避,身體竟沒隨着她的思想動作,一動沒動,任他的手撫了上來。
“既然郡主知道讓雲末凡事不要勉強,郡主又何必勉強自己?”
如故驚看向他。
“凡事隨心就好。”他微微一笑,放下手,飄然而去。
如故望着他白色的身影一直消失在院門口,才慢慢收回視線。
如故心情不好,索性把所有事都暫時丟開,混混沌沌地睡下。
等醒來的時候,見三順正小心翼翼地守在榻邊。
三順見她醒來,忙拿瞭如故的衣裳過來服侍她穿衣。
如故望了望窗口,窗外天亮着。
她記得睡下的時候,天已經濛濛地黑,而且她覺得這一覺睡了很久,可是天竟還亮着,有些迷糊,“我睡了多久?”
“郡主昨晚晚膳都沒用就睡下了,這都快中午了,趕緊起來吃點東西吧。”
昨天下午,雲末離開時,讓三順別去打擾如故,讓她自己一個歇會兒,結果她一睡就到了今天。
三順跟着如故已經有些日子,她雖然是越皇的人,但如故從來不把她當外人,也不拿她當奴才,她的心自然而然地轉向瞭如故。
她雖然不知道如故在明王那裡發生了什麼事,但她看得出如故心情不好,也就依着雲末的話,一邊吩咐廚房備下隨時可以食用的飯菜,一邊自己在門外等着。
哪知如故這一睡,竟睡到了第二天,她怕如故又突然睡過去,纔有些急了,悄悄地進屋看看,恰好見如故醒來,卡在嗓子眼上的心,纔算落了下來。
“我竟睡了這麼久。”如故也有些意外,起身洗漱。
等洗漱出來,三順已經讓人擺上飯菜。
如故聞到菜香,才真覺得餓了,坐到桌邊,發現竟都是她喜歡的飯菜,她看着那些飯菜,反而把筷子放下了。
三順瞧得揪心,“這些都雲公子特意讓廚房備下的,郡主……”
如故笑着打斷她的話,“我還不餓,不想吃,收下去吧。”
三順嘆氣,如故從昨天下午睡到現在,還吃不下東西,只能是真的有了大心事。
想再勸勸如故,但見她已經起身,歪到一邊榻上,只得叫了小丫頭進來收走飯菜。
“聽說明王的婚事訂下了。”
“哦?”如故皺眉,無顏搞了這麼多事出來,她以爲這件事估計得黃,沒想到竟這麼快就出了結果。
“明王向皇上求了親,求的是郡主,皇上答應了,說等明王孝期滿了,就讓郡主和明王成親。”
如故怔了一下,無語地撇笑了一下,“他沒病吧?”
雖然無顏總沒皮沒臉的往她身上貼,但她可以肯定,無顏不喜歡她,不但不喜歡,還有種說不清道不清的厭惡。
他們之間這樣的關係,無顏吃多了沒事做,娶她回去給他自己添堵?
說明王有病,三順打死也不敢,三順緊閉着嘴,不敢接如故的話。
“再說,我娘都沒問過我,怎麼就答應了?”
“婚姻大事,向來都是父母做主。”三順嚇得臉色發白,如故這話說的太大逆不道了。
就是尋常家的兒女,婚姻也全是父母做主,哪裡需要問過小輩,而皇家婚姻,更是沒有自己想怎麼就怎麼的。
如故眉頭擰成了疙瘩,她是在這世上出生的,生下來就有一個小夫郎,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但她在二十一世紀長大,在那年代,雖然也有長輩干涉晚輩的婚事,甚至各種相逼,但宗旨還是自主。
她在二十一世紀雖然沒有戀愛過,更沒有嫁過人,但也被二十一世紀的思想同化了,所以接受不了這樣的沒有自主權的婚姻。
母親走這一趟,目的就是促成她和明王的婚事。
無顏向母親提親,母親當然會一口答應,但她豈能就這麼任人擺佈?
猛地起身,向外急走。
三順忙一把拉住她,急得兩眼凝了淚,“郡主,你現在千萬不能去找皇上悔婚啊。皇上就指着借明王之力,能在越國透口氣。你現在去悔婚,讓明王難堪,就等於逼明王與皇上反目成仇,那皇上以後的日子就會更難過了。如果皇上有什麼事,郡主也就跟着完了。”
如故停下,向三順看去。
三順‘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奴婢知道,說這些話,該死。”
她身爲奴婢,說出這些話,完全可以亂棍打死。
如果換成以前的臨安,她絕不會說這話,由着如故去找越皇。
越皇不會退婚,只會把她披頭蓋臉的罵一頓,然後婚事照舊,只不過以後再不會看重她。
三順的姐姐以前跟着臨安,臨安做的每一件荒唐事,姐姐都會告訴她,在她看來,留在如故身邊,只是皇命,只求能太太平平地過日子,到了可以離開的時候,就離開如故這塊廢物點心,沒有更多的奢望。
但她跟了如故這些日子,覺得和姐姐口中的臨安完全不同,就連雲公子對她和以前不同了。
三順心裡開始升起希望,希望如故能完成皇上的宿願,所以才大着膽子說出這些話,希望能點醒如故,讓她明白皇家的宿命。
三順說的不錯,她現在的身份地位,全是母親給的,如果母親倒了,她也就一無所有,會被所有人踩在腳下。
她現在沒有強大到可以想怎麼就怎麼,有些事,也就不能不忍一忍。
好在無顏還有近兩年的孝期,一年多時間,萬事皆有可能。
她府上已經有好幾個和她關係惡劣的侍郎,再多一個未婚夫的名份,也沒太大的區別。
又何必任一時之性,把母親逼上獨木橋?
她要強大,要能和殤王對抗,還得靠各方勢力。
“以後別動不動就下跪。”如故把三順拉了起來,“在屋裡呆久了,我也有些悶得慌,想出去走走。”
三順鬆了口氣,“對了,聽說今天下午有什麼斬魔大會,消息一傳開,從四面八方涌了好多人來,郡主要不要也去湊個熱鬧,散散心?”
“什麼斬魔大會?”如故心想,恐怕又是哪個想出名的,弄出來的血腥暴力的玩意。
“到底是怎麼回事,奴婢也不清楚,只聽說國師捉到了一個人,可能是魔族的人。國師說有辦法逼他現出魔形,然後在當衆剮殺,爲民除害。”
魔族?
如故想起殤王說過的魔君的故事,“魔族的人禍害百姓?”
“這倒沒有聽說,只聽說當年國師捉到了一個靈獸,但因爲魔君插手,被那靈獸跑了,再後來就沒聽說過有魔族的人出現。”
如故嘴角浮上一抹嘲諷冷笑,什麼爲民除害,不過是國師的個人私慾。
“既然再沒有魔族的人出現,怎麼會突然有這斬魔大會。”
三順往門外看了看,不見有人,才湊到如故耳邊小聲道:“聽說這些年國師一直在找魔君的後人,但一直沒有結果,奴婢想啊,估計是國師找了這麼多年,找得不耐煩了,用這種辦法來引誘魔君的後人現身。”
“這麼說國師也來了?”
“是來了,剛纔奴婢還聽說國師過來拜見過皇上。”
“難道說這斬魔大會跟我娘也有關係?”
“哪能。”三順嘴角鄙視地抽了一下,“皇上和國師水火不融,只不過國師雖然受太上皇的重用,皇上也是君,而他是臣,他來了,總得來給皇上磕頭的。”
“那我娘知道不知道國師弄出來的這個斬魔大會?”
“自然是知道的,只是皇上不會爲這些小事與國師衝突,自然不會理睬。郡主要看熱鬧的話,也看看就好,千萬別管閒事。”
如故看着三順似笑非笑,如果三順不想她管閒事,完全可以不告訴她斬魔大會的事,但她說了,就是想她去,可是讓她去,卻又叫她不要管閒事,那麼自然有她的目的。
三順被如故看穿心思,臉上微微一紅,道:“奴婢是想郡主借這機會去看一看國師的模樣。其實郡主以前是見過國師的,但郡主突然間誰也不認得了,別人倒是無所謂,不會與郡主計較,但國師這個人肚子裡的壞水太多,說不定拿這說事,在太上皇面前說些什麼,郡主也就少不了的麻煩。”
“斬魔大會什麼時候開始?”如故也確實想看一看能騙得太上皇團團轉,甚至做出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的國師,以後做什麼事的時候,能提防着點這個人。
“還有一個時辰,郡主出去逛逛也就差不多了。”
如故點頭,尋思着寒香一個人也悶得慌,讓三順去喚了寒香,另外只帶了一二三四出了移宮。
**
移宮僻靜的一個小院裡。
小廝恭恭敬敬地站在正在練字的雲末面前,“郡主和寒香姑娘帶着幾個丫頭出府去了。”
雲末點頭,“她午膳吃了多少?”
小廝道:“三順姑娘說那些飯菜,郡主一口沒吃,就放下了筷子。”
雲末輕抿了脣,暗歎了口氣。
門口傳來一聲幸災樂禍的輕笑,“心疼了?”
雲末看了小廝一眼,示意他退下。
無顏豔麗的身影從門外進來,徑直走到書案對面,不等雲末請,自己一屁股坐下。
雲末輕瞟了他一眼,仍寫自己的字,“你看不慣我,有什麼事衝着我來就好,何必去爲難她?”
無顏歪頭看着宣紙上蒼勁有力的大字,滿不在乎地道:“我們鬥了這麼多年,也不見你在意過,太沒趣。有了她,我們之間的遊戲纔有了點意思。”
雲末笑笑。
無顏和他爭了這麼多年,他也不過是見招拆招,並不主動挑起事端,實在沒興趣和他做這些口舌之爭。
他不再說話,無顏象是拳頭擊在了棉花上,完全使不上力,更加憋氣。
“我和她的大婚在即,你這個教導官可要好好地教她,怎麼相夫教子。”
雲末‘嗯’了一聲,“雲末不負明王所託,一定親身親授。”
無顏被嗆得噎住,媚氣的臉龐頓時沉了下去。
雲末是如故的教導官,自然包括房事上的指引,所以在越國,給皇女指定年幼的男子爲教導官,基本上這個男子就是皇女的皇夫,就算不是正夫,也是個平夫。
如果雙方到了皇女出嫁的年紀,又另外定下了親事,而他們之間並沒有男女之事,教導官可以結束這個名分,兩人從此再沒有任何關係。
雲末在臨安府多年,對臨安郡主雖然照顧得無微不至,但與她始終保持着距離,絕不邁過這個門檻。
所有人都認爲雲末不想成爲臨安郡主的丈夫。
也正因爲這樣,越皇擔心雲末不能長留在如故身邊,纔會想方設法促成如故和無顏的婚事。
現在他說要親身親授,意思就是要和如故進一步發展。
無顏要娶的女人,卻在雲末榻上纏棉,學習怎麼服侍男人,光想想,無顏就覺得像吃了只蒼蠅。
無顏撇臉‘嗤’地一聲,黑着臉暴走,到了門口,纔回頭來瞪着仍悠閒得寫字的雲末,“你有這閒功夫,還不如去斬魔大會,看看國師又要弄出什麼妖蛾子。”
他們鬥是鬥,但在某些事情上,卻是一條線上的人。
雲末手上不停,口中淡道:“還能有什麼,不就是懷疑魔君的後人暗藏靈獸,換着花樣想逼魔君的後人出來,趕盡殺絕,順帶引出靈獸。”
“他這回可是動真格的,如果被他得逞,不知道又要煽動老太婆鬧出什麼事來。”
“他哪回不是動真格的?”
“這次真不同。”
以前國師爲了捕捉靈獸,做的那些事,都是表面上無聲無息,暗裡卻做着各種捕捉殘殺之事。
這些事,可以瞞過世人,卻瞞不過他未必知。
但這次,國師公然放出風聲,鬧得滿城風雨,而暗裡卻沒有任何動作,即沒有捕殺任何可疑的人,也沒有安設暗衛影殺,只是廣場佈下了天羅地網。
好像料定了魔君的後人一定會來。
雲末寫字的手停了停,筆頭上的墨汁滴下,在白紙上化開一團墨暈。
他放下筆,揉了花了的字,鋪上新紙,“這種時候,不正是顯示你的本事的時候。”
無顏握緊摺扇,“我是未必知,不是無不知。”
雲末笑了,“我還以爲你是無不知呢。”
無顏撇了一邊嘴角,“我查不出來,起碼查過了,總強過你縮在這裡什麼也不做。”
雲末仍不擡頭,“有時什麼也不做,強過毫無頭緒的瞎忙活。”
無顏瞧着像是漠不關心的雲末,卻是一笑,“你那寶貝,我那未婚妻去湊斬魔大會的熱鬧去了,照着她那眼裡容不得砂的性子,你說會不會又惹出什麼事來?”說完擡腿出去。
雲末說的不錯,不能洞察對方的行動之前,盲目行動,只會給對方有機可乘,倒不如靜觀其變。
雲末剛拿起的筆,放回筆架,看着面前的白紙沉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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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故深知最可怕的並不是什麼妖魔,而是人心,對除妖殺魔這些血腥的事,極不喜歡。
一個爲了私慾,不擇手段的人,纔是最可怕的。
國師爲了私慾,可以煽動他人滅南朝,屠各城千萬無辜百姓的劊子手。
如故不是救世主,沒有爲民除害的雄心壯志。
但想到溫柔善良的小郎,被逼成冷血殘酷的煞星殤王。
無論在身體還是心理上,都給她造成了不可磨滅的傷害,讓她從天上直接掉到了地獄。
雖然國師並沒有直接的對她做過什麼,但如果不是因爲國師的煽動,這些事情也不會發生。
這也就註定了,如故和國師勢不兩立。
那麼國師親自坐鎮這次斬魔大會,她自然得去看看。
就算什麼也不做,也要去見識一下這位改變她一生的劊子手。
如故帶着寒香和三順吃了碗小混沌,又在城裡閒逛了好一會兒,才隨着人潮去了廣場。
廣場上已經搭了臺子,臺子上豎着類似絞刑架一樣的木頭柱子,木頭柱子上懸掛着鐵鏈,看樣子是用來一會綁那所謂的‘魔’的。
這場景,讓人直接想到血腥與死亡。
這樣的感覺非常的不好。
如故想到鮫人被人屠殺的場面,開始後悔帶寒香來這裡。
轉頭,見寒香小臉發白,卻神色淡定,微微有些異外,這姑娘絕不象外表那樣柔弱。
臺子周圍已經圍滿了百姓。
衆人見如故一衆衣着光鮮,又全是女子,自動的給她們讓了個位置出來,如故選了個不起眼的角落站定,目光徑直落在臺子正前方的一張太師椅上。
沒一會兒功夫,官兵裡三層,外三層地擁着一個滿頭髮白的人進了場。
那人一身華衣錦服,頭髮白盡,但一張臉卻保養得不見皺紋。
三順在如故耳邊低聲道:“那就是國師。”
如故‘嗯’了一聲,等下國師下一步的行動。
國師走到臺上,面色和藹地環視了一圈場中衆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說了一通體貼百姓疾苦的貼心話。
他的聲音像被捏着喉嚨的鴨子,十分特別。
原來是他……
如故記得這聲音是和櫻花見面的那人。
越國的國師出現在北朝帝京,居然沒有人提起,說明他是秘密前往北朝,沒有別人知道。
以他的身份,如果沒有見不得人的勾當,又何必秘密出行。
如故立刻想到張家村的苦肉計,再看國師身後的綁着鐵鏈的木樁子,隱隱有種不安的感覺。
國師口口聲聲魔族如何禍害人類,如何殘害百姓,直說得場中衆人面色憤怒,真像魔族的人挖了他們祖墳,女幹了他們母親一樣,才大剌剌地坐上太師椅。
如故冷眼看着,如果不知道這人的身份的,一定會被他慈祥的外表和那些騙人的鬼話矇騙。
官兵擡着一個一人高的囚籠上來,囚籠裡關着一個瘦弱的少年。
那少年相貌清秀,不過十二三歲的模樣。
他的手腳上都上着三指寬的鐵箍,脖子也上着一個鐵箍,鐵箍上鑲着鐵鏈,鐵鏈被固定在囚籠上,將他的身體拉直,半點不能動彈。
這麼一個清秀瘦弱的少年,和衆人心目中兇殘如猛獸的魔族相差實在太大。
罵聲低了下來,甚至有人開始竊竊私語,對國師剛纔所說的話表示懷疑。
國師似乎料到會有這樣的情形,神色淡定,“大家別被他的外面迷惑,他被我們人類收養,結果他看上了自己的妹妹,殺死了養父,女幹淫了養母和妹妹,事後被村民發現,就把全村的人全部殺死。”
少年一言不發,但狠狠地瞪着國師的目光怨恨得象是要噴出火來。
此話一出,剛剛對少年表示懷疑的百姓又再激憤。
如故身邊的一個男童拾了石頭要向砸向臺上少年。
如故抓住男童的手,阻止他的動作,揚聲道:“既然全村的人都被殺死了,這件事,國師怎麼知道的?”
百姓雖然好騙,但不表示百姓都是不辯是非的人。
如故的話出口,果然有人跟着發問。
國師向如故看來,看清她的容貌,稀少的眉毛擰起,眼裡閃過一抹寒意,但那寒意只是一閃而過,仍是剛纔的和藹可親,“當時老夫去尋訪一位好友,路過那個村莊,正好看見他殺死最後一個人,本想將他抓捕。不料這廝狡猾,被他逃了,我們的人花了足足一個月時間,才把他抓住。”
如故像是看不懂國師的臉色,接着道:“斷案都要證據,國師說他殺了人,總要先立案,再有人證物證,把案子結了,再做處置。僅憑着國師一張嘴說他殺了人,就當衆誅殺,似乎不合法。”
國師認得越皇的這個義女如故,但如故那些年來,就沒幹過一件正經事,整天除了胡作非爲,還是胡作非爲,他打心眼裡看不上如故。
剛纔見如故搭話,以爲她又抽了瘋,胡亂搞事,有些不悅,但也沒放在心上。
沒想到,她竟把法律給擡了出來,讓他難堪,勃然大怒。
但在百姓面前,他得維護自己仁慈愛民的形象,不便當衆和如故翻臉硬來,只得壓下怒氣,和聲道:“我堂堂一個國師,這些年來,一直誠誠懇懇地協助越皇爲百姓造福,難道還會造謠來陷害一個毛頭小子?”
如故心裡冷哼,禍害百姓吧,臉上卻笑笑,道:“小女子也只是心裡有些迷惑,想讓國師解惑罷了。”
國師見如故問三問四,怕拖延了時間,讓事情有變,暗暗着急,“那也是應該的,現在老夫把話也說明白了,姑娘還有沒有問題?”
“既然國師問話,那小女子就多問幾句。”如故順着國師的話風,接着問道:“那村子裡有多少人?”
國師怒到了極點,卻只能強忍怒氣應付,“那村子不算小,有百來十戶人。”
村子越大,被殺的人也就越多,那麼激起的民憤也就越大。
這話說出來,周圍百姓立刻變了臉色。
如果說煽動無知的百姓,國師確實是有一套的,但這些話實在經不起推敲,如故戲笑,“我只聽說過在戰場上以一敵百,卻沒想到民間也能一以敵百。一百來戶人,那麼最少也得三四百人,竟被他全殺光了,這得多厲害的人啊?”
除非把你全疊在一起,否則的話,就是大炮也不能一炮轟死幾百人。
一個人同時殺掉幾百人,笑話。
如故看了眼臺上少年,那少年也向如故看來,滿是恨意的眼裡浮上一抹驚訝,他沒想到,還有人會爲他說話。
但那一抹驚訝很快變成不屑。
如故沒正沒經的一句話,讓那些同情心氾濫的百姓即時抓住了重點,開始有人質疑國師的話。
“人類當然不行,但魔族的人卻可以。”國師惡狠狠地瞪了如故一眼,接着道:“大家想想,一個魔族的人可以可怕到這程度,如果魔族的人大面積的進到我們人類的地方,那就會是我們人類的災難。”
三順見如故和國師正面衝突,暗暗着急,在如故身後不住地輕拉她的衣裳,如故只當不知,諷刺道:“國師不是越國的國師嗎?幾時成了人類與魔族鬥爭的代表了?”
“天下百姓有難,匹夫有則,老夫也不過儘自己的一點卑微之力。”國師眼底閃過一抹殺意。
如故冷笑了一下,爲了私慾罷了,指向被關在囚車裡的少年,“這孩子跟我們沒什麼兩樣,你憑什麼說他是魔族的人?”
國師擡高了下巴,一臉自信,“我今天帶他來,就是讓大家親眼看着他現出魔形。”
魔族在世人心目中是無比強大可怕的,如果說一個人同時殺死數百人,衆人不會相信,但如果說是一個魔族的人同時殺死數百人,他們就會相信,因爲沒有人真正見過魔族的人。
所以,就算如故磨破了嘴皮子,只要國師一口咬定這個人是魔族人,那麼他們就不會相信這個少年無辜。
除非證明這少年不是魔族的人,而如故自己都沒見過魔族人,也不知道魔族人是什麼樣子,自然沒辦法證明什麼。
她明明知道國師一定是有什麼目的,才搗鼓出這麼一個斬魔大會,但她一時間卻也沒有好的對策來攪局,只能見步行步,看國師到底搞出什麼妖蛾子。
少年被從囚籠裡拖拽出來,綁在他手腳和脖子上的鐵鏈與木樁上的鐵鏈扣在了一起,他瘦弱的身體被懸空吊起。
一梅在如故耳邊低聲道:“國師身邊有一個叫錢坤的人,擅長金針刺穴,這孩子一定被錢坤用金針刺穴,封了血脈,不能動彈。”
如故輕點了點頭,除非真是有過人的力氣,能掙斷鐵鏈,否則被那五條手腕粗的鐵鏈綁住,就算再有能耐也使不出來。
看來這少年真有過人的本事,國師纔會這樣謹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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