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浦是海上之路的始發港,入海市明珠、璧流離、奇石異物,水晶、瑪瑙、琉璃(玻璃)、琥珀
次日,園囿舉辦集市,多是來自南洋的商船運載番禺的海外奇珍,命魯大腳前去挑選郡主喜愛之物。在番禺城南有專供王室交易的集市,客商皆是遠洋商人。集市上擺滿了四連體銅薰爐、波斯銀盒、大象牙、明珠、璧琉璃、安息沉香、金花泡紋飾、扁球鎏金銀盒、肉紅石髓等奇石異物。
忽然魯大腳閩越所見女子赤練裳正在張羅攤位,魯大腳和她四目相對,各自皆有秘密,自是心領神會。兩人至隱秘處交談。
魯大腳問:“你不是陪着我的兄弟柳之詠麼?”
“他腦子受創已經不記得我了,如今她贏取了閩越王的妹妹。”
“柳之詠才高八斗,風流倜儻,自是不少女子喜歡。可是他應不是喜新厭舊之人,必定有什麼苦衷。”
“靡不有初,鮮克有終,世事大凡如此。年久日深,海闊天高,終究有證果之時。”
魯大腳也聽不懂,只是呆呆尷尬點頭。
“此事暫且勿談,公子何以至此?”
魯大腳備述前事。
赤練裳道:“趙佗自稱武王,雖百歲老人卻康健雄壯,他的長子在太子之位三十年直至病死,次子奪權被處死,三子也被他遣甌雒爲質。如此長壽而貪戀權位之人,怎麼會放棄撻伐天下的夢想。南越與匜朝之間必有一戰,楚國首當其衝,郡主聯姻之事定是鏡花水月。”
魯大腳道:“我心中深知危機重重,但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也不知逃到何處。”
“看來溥天之下,也不一定就是王土。巨舶可抵達呂宋、浡泥國、滿剌加、僧伽羅等海上之國,路上有扶南、暹羅、諶離等國,再向西萬里之還有天竺、安息、大秦帝國等國。”
魯大腳聽得目瞪口呆,喃喃道:“我在冀州曾聽義父講過,鄒衍的赤縣神州之外大九州之說。”
“所謂中國者,於天下乃八十一分居其一分耳。中國名曰赤縣神州。赤縣神州內自有九州,禹之序九州是也,不得爲州數,中國外如赤縣神州者九,乃所謂九州也。於是有裨海環之,人民禽獸莫能相通者,如一區中者,乃爲州。如此者九,乃有大瀛海環其外,天地之際焉。”
“對!對!對!姑娘真是博學多才。”
赤練裳道:“情殤之時,聊以慰藉。可忘情寄託處,唯神佛前與山海間罷了。”
魯大腳又是一陣尷尬,不知其所云,但能感覺出應是與柳之詠有關。
“番禺河口水淺,巨舶不得入,只得在徐聞停泊,我們會在甌雒若是公子有事可持此物,尋找黑帆蝙蝠大船,報我名號,即可。”
魯大腳採購諸多稀罕物,有琉璃器、象牙簟、琥珀枕、翠羽扇、琉璃屏風、等物,又採購荔枝、檳榔、龍眼、橄欖等。魯大腳取出綠柱石水晶串,道:“芳籮,此物送給你了。”只見晶瑩剔透,水晶、玉髓、綠柱石、海藍寶石、金綠柱石、透綠柱石几種,如此串成顏色漸變的項鍊,實在大爲不易。
魯大腳入拜郡主,喜氣洋洋道:“郡主看,這香蕉果布婆律,乃是龍腦樹所產的奇香,配上這博山爐那可是美得很。”
玉樨郡主將魯大腳摁倒在牀上道:“是不是想到什麼好辦法了?我獎賞你啊!”
魯大腳連忙推卻道:“這裡是番禺城,可不敢孟浪。”
“還說你不敢,你那夜不是要我們三個……”
魯大腳打斷她的話,問:“接連多日,不見趙佗安排婚配之事,你不覺得奇怪麼?”
“你這麼一說,我也忐忑不安,難道咱們私情被人發現了不成。”
這時荊琬琰忽然闖了進來,道:“莫適到處找將軍呢!說是南越王召將軍議事。”
郡主頓時臉煞白。
魯大腳安慰道:“莫急,若我半個時辰不回,瀟湘神劍伊先生和莫適會保護你們登船,從海路逃生。”
郡主道:“不!我要和你一起死。”
荊琬琰道:“郡主出行有所不便,我和隨玓瓅陪你去吧。”
“我又不是去送死,人去多了反而引起他人懷疑。何故自亂陣腳呢,芳蘿陪我去就可以啦。我自有逃走之法,你們兩個保護郡主安全離開,便是大功一件哈。”說着,在兩人臉上香了一香,大笑而去。
趙佗追思故國,所以居住的宮殿儼然是秦咸陽宮的風格,土塬爲基,高夯築臺,黃牆黑瓦,廊院佈局,各宮室以複道、甬道、閣道相連。魯大腳在嚴密搜身之後,獨自一人走過高牆對峙夾立的甬道,終於見到了趙佗。趙佗已經老邁,湯碗特拿不穩了,練練咳嗽,噴濺衣襟一片。
趙佗喘氣道:“孤王長子、次子皆已病故,唯有三子趙始可與郡主婚配。”
魯大腳漫不經心哦了一聲,心中道:“這老傢伙深情不對,定是有什麼陰謀。”
“但是,五年年前,甌雒國與我國交戰,我軍兵敗,無奈只好遣始兒入甌雒爲質,以求得太平。自從兵敗,駱越、桂國、毋斂、句町等皆奉甌雒爲盟主,又有滇國、夜郎的聲援,甌雒兵鋒所指,無不臣服。”
魯大腳大爲意外道:“南越疆域萬里,竟然敗於名不見經傳的蠻邦小國?”
“炎帝之三世帝明孫遊五嶺,幸婺仙女,生祿續,是爲陸陽王(涇陽王)。涇陽王建氏鴻龐氏,其子崇纜,時稱貉龍君,事神術,變現萬端,可出入水府,娶帝來之女嫗姬仙女爲妻,生百子。嫗姬率五十子居於甌雒,長子爲雒王(雄王)。古蜀國開明王朝的開明泮求婚鴻龐氏,雒王不應,興兵而至。雒王自持神力,疏於防範,沉醉未醒,吐血墮井薨,其衆倒戈降蜀。開明泮滅文郎國,自稱安陽王。開明泮文治武功皆是當世翹首,手下大將皋通號稱神弩無雙,所率領三萬竹弩軍,所向無敵。”
“那世子豈不是難以歸國啦!”
“不錯。孤王欲始兒歸國與郡主完婚,卻被甌雒橫加攔截。魯將軍送嫁至此,豈能無功而返,而害天子美意。”
“國主何意?”
“孤王已是耄耄老邁將死之人,請天朝上國之將軍入甌雒參加盟會,伺機救回犬子。”
送嫁將軍本就是陪同郡主入南越,雖然是郡主親衛,按禮也是趙佗的臣子。魯大腳只得道:“容某與部屬商議,詳定萬全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