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起薪畢竟只是起薪。
以吳靜怡爲例,轉正之初的基本工資才4290元,短短三年時間,就快速漲到月薪三萬。職業發展前景往往比起薪更值得期待,這份工作僅僅只是竇飛謙走出校園之後的新起點罷了。只要竇飛謙肯上進、肯努力,他就能以最快速度適應盤陽市的互聯網文化,未來的工薪待遇也可以像吳靜怡那樣迎來翻倍上漲。
師夢嫺相信竇飛謙的品性,相信自己的未來絕不弱於吳靜怡。
懷着美好憧憬,師夢嫺泛起幸福並不遙遠的感覺。
師夢嫺的樂觀,吳靜怡都看在眼裡。
幸福就在身邊,努力就能摘取,師夢嫺是這樣的心態,吳靜怡曾經也這樣想。在這華國崛起走向世界的年代,只要肯努力有毅力,只要不走邪路錯路,誰都能爬到最低限度的中產階層吧。我們不苛求像五代目那樣問鼎大寶,也不奢望像魏東生那樣呼嘯全球,平凡而又微小的幸福已令人心滿意足。小民們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質疑中產階層是否是曾經的自耕農,有吃有喝,有玩有樂就夠了。
可想到哥哥吳敬忠,吳靜怡突然間陷入惆悵。
與芸芸衆生相比,哥哥應該只是特例吧。
吳靜怡自嘲嘆了一口氣:“或許,我和師夢嫺在他眼裡都是一羣坐穩了奴隸的人。可是啊,只要沒有遇到欲做奴隸而不得的時代,奴隸就奴隸罷。”
面試結束,吳靜怡正欲攜師夢嫺和竇飛謙離開,喬一輝突然遲疑語氣挽留:“等等。”
吳靜怡訝然回望喬一輝:“?”
喬一輝遲疑三五秒,略略有些糾結的語氣詢問:“最近有和冉茜茜學姐聯繫嗎?”
吳靜怡點頭:“冉茜茜學姐正在忙碌7月22日的甘肅定西地震,我前天還和她一起協商如何宣傳慈善救災。”
喬一輝遲遲恍然:“定西地震啊,她去甘肅了?”
吳靜怡:“沒有。學姐近來越來越專注負責教育慈善板塊,她很少在輿論聚焦之時高調直赴災區,更願意一心一意救助那些被輿論遺忘的失學兒童。學姐是真心做慈善的人,不求名不求利,只向有需要的人伸出援助之手。我們和她協商如何宣傳慈善救災,也只是爲了就‘何爲慈善’‘慈善目的’等核心問題統一認識,避免春秋搜索、四維空間等線上宣傳環節出現精神分裂。”
喬一輝想了想:“我也爲災區兒童做貢獻,以我個人名義捐款一百萬吧。”
吳靜怡沒有發表意見。
人都是會成長的。
就像吳靜怡的中產階層夢想和喬一輝的創業夢想,冉茜茜這些年來也以堅定步伐走向她的夢想。
前面說過,戚麗蕊把慈善當作編織人脈關係網的手段。爲了令自己的財務投資兼具更高層次的人格魅力,戚麗蕊每一筆投資都約定了一部分股份收益無償捐給慈善組織。具體到喬一輝這筆投資,掛在戚麗蕊名下的1%股權收益,戚麗蕊承諾全部用以慈善事業。
2011年6月的郭美美事件誘發了普遍性的慈善道德危機,國內外一系列慈善資金飽受社會質疑。戚麗蕊討厭那些假借慈善之名行惡的人,不願意自己辛苦賺來的錢被人用來買包,也不願意自己的投資收益成爲爬山運動的項目撥款,索性直接送給值得她信任的冉茜茜。
喬一輝創立的網頁遊戲公司雖然不像春秋網絡那樣在世界範圍內赫赫有名,近些年卻也連續推出數款銷售成績極佳的作品。2009年到現在,喬一輝旗下的網頁遊戲產品,6款月流水過三千萬,2款月流水過五千萬,1款月流水過億,戚麗蕊等股東們的回報非常可觀,1%股權的年度分紅往往以數十萬計算。再者,戚麗蕊的投資項目並非只有喬一輝一家,數個1%股權收益疊加起來,總額非常可觀。
戚麗蕊一人的捐款,遠遠超過冉茜茜正常工作的年薪所得。
冉茜茜考慮一段時間,在戚麗蕊的支持下毅然辭職決定專心致志做慈善,把戚麗蕊的捐款用到實處。
時間走到2011年,或許因爲簡單粗暴圈錢行爲引來的市場反彈,喬一輝公司在玩家羣體的聲望越來越低。時值白閣老等派系勢力蓄意打壓魏東生,某名業內人士站在爲國爲民道德高度憤憤點名抨擊喬一輝擾亂網頁遊戲市場,一邊高聲大罵垃圾遊戲去死、垃圾遊戲製作人去死;一邊不說具體名字卻把矛頭指向白果,說她持有喬一輝公司的15%股權,命令四維空間等流量平臺強制提高垃圾遊戲提高的評價優先安排渠道推廣,罵說腐敗無底線的春秋集團纔是網頁遊戲乃至網絡遊戲業界的毒瘤。
輿論層次的攻擊,霸道是輿論管制,只許我說不許你說;邪道是輿論引導,順應羣衆需求實現自己的目標。
以青少年爲主的玩家羣體,越來越普遍厭惡蔑視增值收費圈錢模式的網絡遊戲,這是輿論大基礎。然而,業內人士無法以此往春秋集團潑髒水,因爲春秋網絡和春秋觸網都奉行精品遊戲戰略,《十國春秋》到《求生之路》,《巫妖衝突》到《仙路》,這些產品雖然不能說人人喜歡,卻絕不能簡單罵成垃圾遊戲。春秋系網絡遊戲板塊裡,網頁遊戲比例更小到不能再小,也難把網頁遊戲的惡名栽贓到春秋集團身上。
可是,只要你想找弱點,總會有的。
春秋系的弱點,即是因爲不願意草率放過網頁遊戲和手機遊戲的可觀利潤,利用四維空間和春秋搜索等產品的流量優勢建設了渠道平臺。春秋集團不製作網頁遊戲,卻向網頁遊戲公司出售流量,從中收取高達50%的過路費。以月流水一億元的產品爲例,渠道平臺纔不管你研發成本和運營成本多高昂,直接按照比例扣除5000萬。因此,喬一輝這樣的網頁遊戲公司,無論如何也不會比渠道平臺更賺錢。
玩家羣體無法直接感受的渠道平臺強勢地位,恰是懸在遊戲公司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玩家羣體罵垃圾遊戲,遊戲公司罵渠道平臺。
稍稍操縱輿論,有心人就能把玩家羣體的怒火引導到春秋集團旗下的渠道平臺,間接讓春秋集團爲整個網絡遊戲生態背黑鍋。
以白閣老爲首的派系勢力集火圍攻春秋系,官方平臺抨擊配合輿論引導絞殺春秋集團的正面形象。
整個2011年,魏東生不得不收縮防線被動防守。
爲了化解各派勢力的輿論抹黑,白果連忙修改投資合同細節,宣佈早在投資之初就把她持有的15%股權收益全部無償捐贈給冉茜茜創辦的慈善組織。
所有收益,無償捐贈。
既然這筆投資是公益性的慈善財富投資,輿論引導等抹黑攻擊頓時變的氣弱。畢竟坑錢的公司多了,像白果這樣無償捐贈所有股權收益的股東卻隻手可數。
與此同時,世間類似戚麗蕊那般把公益慈善當作人脈關係建設的資本不計其數。有了白果這一層關係,盤陽市起家的資本和其它地方想搭上春秋系的資本,都爭先恐後塞錢給冉茜茜,間接令冉茜茜的慈善事業急速膨脹百千倍。
時間走到2012年,待白閣老等派系勢力被魏東生黑材料搞的無暇打壓春秋系,春秋集團也由2011年的防守反擊轉爲戰略追擊。考慮冉茜茜的個人能力有所不足,魏東生和白果親自出面與冉茜茜協商一番,令冉茜茜的慈善事業掛靠在春秋集團名下的春秋公益慈善基金會,並改組爲責教育慈善板塊的專項機構。
冉茜茜搖身一變,也成了一名春秋集團的核心員工。
冉茜茜如今有春秋公益慈善基金做後盾,運營資金非常充分,不需要苦苦哀求別人的善款。喬一輝公司的16%股權收益更已被戚麗蕊和白果無償捐給春秋慈善基金,喬一輝本人捐款或不捐款,影響都非常有限。
區區一百萬元善款,驚動不了春秋公益慈善基金會。
再者,吳靜怡畢竟只是一名春秋集團四級員工。吳靜怡是春秋集團的員工而非股東,喬一輝向春秋慈善基金捐款一百萬與她有何干?無論一百萬元善款還是一千萬元善款,吳靜怡都拿不到一毛錢。
另外,吳靜怡不像冉茜茜那樣癡迷慈善事業,最多在天災人禍期間隨大流捐款數百元。前段時間的與冉茜茜合作,也是冉茜茜向吳靜怡等員工闡述春秋公益慈善的核心理念,免的吳靜怡等員工倡導雞湯流無腦點蠟燭祝福。
誰想喬一輝卻偏偏把此事和吳靜怡強行聯繫起來:“下午能不能抽出時間陪我去學姐那裡捐款?”
吳靜怡望了一眼師夢嫺和竇飛謙,疑惑說:“不能銀行轉賬嗎?”
喬一輝暢笑說:“銀行轉賬多生疏啊。”
吳靜怡卻更加疑惑。
吳靜怡聽懂了喬一輝的言下之意,他捐款一百萬不是真心實意做慈善,而是想以此爲由見冉茜茜一面。爲了見冉茜茜一面,張嘴就是捐款一百萬,側面說明喬一輝的身家已經遠遠超過當年的老同學吳靜怡。
可是,吳靜怡不懂喬一輝爲何如此曲折行事。
論起親疏遠近,冉茜茜間接是喬一輝公司的股東,他與冉茜茜的關係遠遠比校友情誼更可靠。如果喬一輝想見冉茜茜,打電話約時間就好了,何必轉彎抹角尋求吳靜怡的幫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