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2章 旗幟
在河北的傳統政治中心鄴城,沿着運河而來的船隻上,載滿了形形色色的人,從穿着來看,有工人,有農民,也有戴着眼鏡的知識分子,他們都穿着麻布製成的衣服,臉上帶着好奇的神色,望着這座繁華的大都市,那些聳立的高樓大廈,是過去很多人都不敢想象的。
運河碼頭上等着很多人,他們是鄴城州廷的文官,奉州刺史的命令,前來接這些在新政府很尊貴的人。
並不是因爲他們如何的有權勢,亦或者有什麼別樣的才能,而僅僅是因爲,在這些船上的人,大多都是勞動模範,他們在工廠中勤勤懇懇,在田間有新奇的想法,還有的是學生,積極的發展成員,宣講政策,還有做出新技術的科技人員,這些在過去或許永遠都不會見面的人,現在都在一條船上。
此刻的墨黨已經更名爲明黨,意爲前路光明,前路昭昭。
明黨前來迎接的人,是鄴城文官政府的三把手,但某種程度上,他不遜色於一把手,因爲他就是鄴城這個州級別的行政中,負責監督一把手的黨鞭,同時他也是鄴城工農聯合廷的廷長,工農聯合廷負責選舉鄴城所有官員,包括黨首和黨鞭,當然,黨首和黨鞭首先要經過內部推選,聯合廷有否決權。
黨首第一,掌握一部分人事任免和明黨內部的學習,理論指引。政首第二,掌握經濟發展和政府各部門運轉,就像是丞相一樣。黨鞭第三,內部監督以及大方向的宣傳。這便是每一個地方行政的三巨頭,也被稱作三駕馬車。但總得還是要團結在黨首周圍,所以每一個級別,黨首的選擇便是重中之重,一定要是深諳理論,且能夠和現實聯繫起來的人才行。
而此刻來到鄴城的這些人,就是在共和國正式建立之後的第一屆全國聯合廷的成員,鄴城現在是臨時首都,他們都來到這裡開大會,未來自然是要搬遷到洛陽去的。
“歡迎各位同志來到鄴城。”
彭佳慧上前拱手笑着,她剪着短髮,看起來很是乾脆利落,在周圍人中,也比較特別,之所以會如此,是因爲她之前參加了一場洪水的搶險救災,結果發現頭髮太費事,不利於工作,又想起之前在工廠的時候,經常需要將頭髮包起來,於是直接剪了,果然省了很多事。
在來的路上,就已經有人和他們講過,千萬不要跪拜,明黨的官員不是以前的那些權貴,明黨要破除舊制度,所以只給死人磕頭就可以了。(可能有讀者會不滿,所以我寫的折中一下,我們這邊靠近東北,和河北南邊不一樣,革命的比較徹底,按照我們這邊規矩,上墳都不磕頭,我們只鞠躬,至於給活人磕頭,我這麼說吧,會被嘲笑,所以我就不寫磕頭了。)
明黨之下,所有百姓,無論過去的身份,都已經徹底站起來了!
……
鄴城府衙之中,坐着數人,這可不是鄴城的文官政府成員,而是中央的,即將召開的大會,是當前最重要的大事。
“這次舉行的大會,與會的都是工人、農民、學生、科學家、數學家,還有極少數的歷史學家,通過這一次的大會,我們就能夠向所有人宣佈,我們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政黨,說再多,也不如我們舉行一次這樣的盛會。”
黨首說着大聲笑了起來,聽起來暢快至極。
洛慶雲也笑着說道:“子午同志說的好啊,我們所做的事業,是前所未有的,不依靠任何人,僅僅是依靠每個人的雙手,以及頭腦,還有那一絲潛藏在每一個人心中的公平正義,就創造這樣壯麗的偉業。
這是一個奇蹟,也不是奇蹟,我也封建一次,這是命中註定啊。”
洛慶雲的話讓屋中衆人更是紛紛大笑起來。
之所以如此,是因爲在河北的兵鋒之中,洛陽已經遷都往荊州去了,生怕河北大軍直接南下攻破洛陽,據說跑到荊州還不算完,還要再往南跑。
畢竟雙方的戰鬥力實在是差距太大了,在雙方武器裝備差不多的情況下,河北這邊輕輕鬆鬆的壓着對面打,無一敗績,創造了各種戰爭奇蹟,強悍到簡直離譜,在飛機大炮的掩護下,世界上最巔峰的陸軍出現了。
而導致這一切的原因很簡單——
“雖然鄴城在召開大會,但土改等工作不能停下,對那些身上有血債的人,要堅決的打擊,要狠狠的清算。”
這便是原因。
在過去的每一個王朝建立途中,以及王朝的存續途中,都有很多“賢人”、“鄉賢”、“家族”前來投靠,通過給予支持,進而在新王朝獲得一定的利益,團結這些人,就能夠建立一個新王朝,並且儘可能長久的維持一個王朝。
但在諸夏工農共和國這裡不是這樣,在明黨這裡不是這樣,從建立之處,尤其是洛慶雲重新將黨章徹底簡潔之後,明黨就徹底將這些人排除在外,按照洛慶雲的話來說就是——“我們要建立一個純潔的、有戰鬥力的政黨,第一件事就是要保持內部的純潔,那就不能將那些早就已經腐爛的肉融入進來,我們寧願流的血再多一些,寧願得到勝利的時間再長一些,也不希望未來五十年,一百年,都在和那些腐肉做鬥爭,他們只能是反動派,被我們打倒的反動派,而絕不可能變成我們的同志。”
在這種指導思想下,明黨前期自然是有些艱難的,但在起勢之後,這些幾乎都出身底層的幹部,很快就爆發出了巨大的戰鬥力,每一個新加入進來的同志,都是可以信任的,而不擔心他抱着什麼家族的任務。
在攻佔河北行省的過程中,明黨每到一個縣城,基本上都是按照當地大族的族譜殺人,當然,不是明黨動手,而是召開公審大會,每一個手上有血債的,都會被直接槍斃,沒有血債的,如果有犯罪,則會抄沒生產資料,同時賠償百姓,至於就連犯罪都沒有的,則會釋放,成爲普通的百姓,但因爲規定,這種被公審的後人,直系五代之內是不可能加入明黨了。
在這種審判條件下,手中沒有血債的基本上不多,所以說一句按照族譜殺還沒有錯,不過這已經是相當手下留情了,至少都沒殺乾淨,還給了很多人重新做人的機會,讓他們重新參與勞動,自力更生,除了不能加入明黨,其他的也沒有歧視。
不過還有一種辦法,可以解除這種限制,那就是成爲烈士,成爲烈士之後,烈士的後代就可以不用受到前面的牽連。
原先河北行省的各個世家大族,在這種清剿之下,基本上都徹底消失,只有一丁點保留下來,比如和洛氏有關係的一些,但這不是走後門,而是因爲手中沒有血債,也沒有什麼其他的問題,但即便是如此,土地和工廠也都全部充公,這是洛慶雲親自在黨會上做的報告,要“無視身份、秉公而爲,一切生產資料歸於工農”。
當然,充公的都是生產資料,類似於黃金、寶石、古董、字畫等並不能用來生產的東西,只要不是非法取得,明黨自然不會充公,依舊讓他們保留,在一個公有制爲基礎的社會中,這些東西只有附着價值,而不能成爲奴役別人的存在。
“土地改革以及工廠改革都已經做的差不多了,共和國的經濟基礎已經夯實的很堅實,我們現在的問題是,黨內成員不足,這不利於我們未來的工作,以我們現在的實力,我看最多三年之內,就能統一東邊這邊,那個時候,我們從哪裡找到那麼多理論優秀、能力優秀的同志們呢。”
明黨內部的二號人物,號稱明黨大管家的政首何薇薇同志對此是最爲焦慮的,“若是單論各地的政首,我這裡倒是有不少人選,但其中大多數只通實務,在理論方面是不太行的,讓他們主導一個地區的經濟恢復工作沒問題,但讓他們去主導黨務工作,我是不放心的,子午同志和慶雲同志也都是這樣想的。”
一時間屋中沉默了下來,這的確是個大問題,洛慶雲思索良久後說道:“既然如此,我有兩個想法。
每個行省、府州、縣的政首,可以放寬一些,不一定非要找精通理論的,我們現在的地方同志,基本上都是這些年培養出來的精英,我看完全可以放出去,去各地擔任黨首和黨鞭,至於政首,可以用一些有才能的黨內或者黨外的人士嘛。
只要黨首和黨鞭在積極發揮作用,我看是沒什麼問題的,在這個過程中,讓黨首和黨鞭,積極在當地挖掘人才,充實我們的人才隊伍,只要我們嚴格把關,黨內純潔,那就有一個戰無不勝的隊伍,其他的文官豈不是可以隨時撤換。”
政首主導政府工作,最重要的能力就是做事,能夠執行黨的決議,其他的反而可以放一放,但洛慶雲的這個提議,依舊是駭人聽聞的,主要這和洛慶雲之前說過的不一樣,但因爲是他說的,衆人還是陷入了沉思。
從某種角度來看,這也不失爲一個臨時的辦法,伴隨着以後人才庫的充實,等到明黨有數十萬成員的時候,那就不用擔心這些問題了。
洛慶雲接着說道:“還有一個辦法就是從軍隊中調回一些同志,我們有很多優秀的同志都在軍隊中,也可以參與到地方建設中。”
在明黨的國家中,如果說哪裡成員濃度最高,那一定是軍隊了,每一個基層都有支部,每一段時間都會開民主會,堅決反對一切舊式軍隊的軍閥習氣,以及不公平不公正的制度,主導官兵平等,以及各種學習,這也是軍隊戰鬥力的源泉。
軍人是明黨成員的重要來源,很多戰士在血與火中證明了自己的覺悟和忠誠,在不斷的學習生活中,擁有了深厚的理論以及實踐水平,而且其中大多數都出身貧苦,這些人都是上好的苗子。
所以洛慶雲提出從軍隊中借調人員過來。
“慶雲同志說的很有道理,但當前我們應當保證軍隊的戰鬥力,不適宜對軍隊進行大規模的架構調整,而且之後在擴軍的過程中,同樣需要現在的軍隊作爲支撐,這是有些不適宜的。
我覺得還是按照第一個辦法更好,只要工農站在我們這一邊,我們就不擔心人民的江山因爲少數人而變色嘛。”
洛慶雲也覺得第一個辦法更好,點點頭,“那就按照第一個辦法來做的,目前還有一件事,我們黨內有不少來自歐洲的同志說,在歐洲也掀起了風潮,當地的工農希望能夠建立屬於工農的共和國,他們希望可以回到歐洲去指導當地的起義。”
洛慶雲在秦省寫出來的書籍,自然在歐洲傳得到處都是,有人走這條路,是再正常不過了。
黨首顧子午聞言笑着說道:“這是好事啊,志同道合的人越多,我們所面臨的壓力就越小,這是世界才能更快的插滿我們的旗幟嘛。”
何薇薇卻聽出了另外的意思,尤其是她對洛氏比較瞭解,當即說道:“慶雲同志是不是擔心其他行省的同志,想要建立共和國的這個舉動,可能會造成分裂。”
洛慶雲頷首,其他人恍然,是啊,這是個問題,如果這世上有其他的共和國,那未來世界上豈不是就有不少國家了,他們敏銳的意識到,這絕不是一件好事。
“但如果那是當地工農的自主意願,我們又該怎麼去幹涉,那不是我們所應該做的,我們是爲了工農福祉而建立的,不是過去的那些帝王將相,爲了更加廣袤的疆域和更大的功績而去做這些事。”
“但我們本就是要取代當前的這個政府,那我們理所應該的應當擁有當前所有的土地,既然如此,那任何人想要重新建立共和國的想法,都是在分裂我們的國土,這本就是不應該出現的想法。”
“但這種思想的出現,定然是有它所存在的現實基礎的,我們也不應該忽視這種現實基礎,而去強行的推行我們的思想,那我們和舊時代的那些人,又有什麼區別呢?
我們頭上的旗幟是紅的。
誰要是讓它變白,我就和他拼命。”
明黨最高層的幾個人,在討論中出現了分歧,不過這種分歧是相當正常的,大家一起坐下來討論嘛。
顧子午的理論水平是相當深厚的,在聽到這件事後,他就有了一些想法,此刻望向了洛慶雲,見到洛慶雲也在沉思,於是開口道:“歐洲有這種想法是正常的,他們加入大唐,徹底化爲行省的時間並不算長,所以在內部有這些思想。
但我們都知道,這是不太正確的,強化這種身份意識,對未來的國家是一種傷害,我們一定要讓全世界都統一在一個旗幟下。
但我們也要看到,人種方面的區別是客觀存在的,我們用意識形態來取代祖先意識,這便是一種可以容納所有人的東西,要在小的方面,給予寬容,這才能彰顯出我們的優秀。
我的想法是從我們黨內派出優秀的成員,前往那些獨立的行省,主導當地的進程,建立以我們的嚴格規則所篩選出來的成員。
這樣即便是建立共和國,實際上也只能算得上是半獨立的,我們可以建立一個明黨之間的聯盟,將他們使用我們規則所篩選出來的成員吸納進來,這樣既尊重了當地的意識,又在實際上,不用通過戰爭就完成了當地的兼併。
而且,如果他們的清算不夠徹底的話,我們還能重新進入,再進行一次沒有壞處的篩選,這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
同志們,無論在任何時刻都不要忘記,我們頭頂上旗幟的顏色,有些事,我們不能去做,一旦變質,不說慶雲同志看着我們,剛纔仁安同志說了,可是要拼命的。”
屋中頓時又是一陣大笑。
“我看倒也不用擔心,慶雲同志不是說了,很多洛氏子弟都在歐洲,那可一個個都是理論大師。”
張仁安無奈的笑着搖搖頭,但眼底卻滿是堅決,他可不是開玩笑。
正在這時,傳來了敲門聲,而後一道人影走進說道:“各位首長,來自五湖四海的代表們都已經進了會場。”
“同志們都到了?”
幾人聞言連忙站起來,“走吧,去見見給我們明黨撐腰壯膽的同志們,他們可都是我們明黨能走到現在的根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