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說罷不顧姜小豆相勸,飛身離開了山東,義無反顧的向上河飛去。

“兄長!”

姜小豆收起蠱蟲和石鏡,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跟了過去。

“咚!”

一股巨大的靈力從天而降,狠狠的打響上河,鮮紅的河水撲倒了所有的人,這一重擊讓所有人頭腦驟然清醒過來。

“姬水城主,傷我方夷部族人,奪我東荒領域,此仇與天地同重,族人血拼費時費力,你可願與我一同高下,勝了東荒領地和方夷之仇概不追究,敗了退出東荒,向方夷部鞠躬道歉。”

蚩央的聲音雖是略顯老態,但是鏗鏘有力,威嚴依舊,讓人心絃膽顫,不敢與之對抗。

所有姬水城的兵都被蚩央的威嚴所壓制,默默的向後退去,退出了上河的水界。

巫陽族的兵將不自覺的昂起了下巴,看向蚩央的目光中充滿了尊敬和崇拜。

不知過了多久,站在水畔的軒轅王終於開口說了話“與巫陽王一同高下是無上的榮譽,但是我有一條件。”

軒轅王道“若是我勝了,我們想要東山的領地。”

姜小豆心中一緊,暗罵軒轅王奸詐狡猾,一定是他身邊的玄女猜到了蚩央命不久矣,想借此戰來收復巫陽所有的領地,只要巫陽王戰敗,巫陽部便會重新變成沒有領地的流民。

蚩央沒有說話,但他身後的兵將們卻替他迴應了軒轅王。

“好!一言爲定!”

“王上答應他們,不就是東山的領地嘛!大不了咱們不要了!”

“就是!只要跟着王上,我們去哪裡都能生活!”

“對呀!我們是巫陽族的男兒,生性瀟灑,自在慣了的,就算沒有領地又能怎麼樣!”

“沒錯!王上應了他!是輸是贏不重要,重要的是咱們得爲方夷部報仇,得與他們痛痛快快的打一場!”

一時間巫陽族中人聲鼎沸,每一個人都在勸蚩央答應此事,似乎每個人都不怕死,都想跟隨蚩央與姬水城大戰一場。

軒轅王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他沒有想到蚩央竟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重獲民心,他更沒有想到這巫陽族比傳聞中的更加瘋狂。

“好!我蚩央答應你,只要我敗,東山的領地便是你軒轅王的,但是我要你答應我另一個條件。”

蚩央道“若我敗了,你不得傷我巫陽子民。”

軒轅王轉眸看向身邊那個穿着玄色衣衫的女子,在那個女子的示意下,他揚聲贏下:

“好!一言爲定!”

蚩央一掌打入河中,所有人被那靈力所震,紛紛上了岸,在衆目睽睽之下,蚩央脫下了寬大的斗篷,他的容貌暴露在衆人面前。

“大哥!”

巫羅大喝一聲,將一樣東西扔向蚩央,蚩央伸手接住,當他看清手中之物後揚天大笑,笑聲豪爽瀟灑,猶如意氣風發的少年。

“羅弟,多少年了,你怎麼還留着這個!”

“大哥的最愛,小弟怎敢丟棄!”

蚩央將那物戴在頭上,衆人這纔看清他戴在頭上的究竟是何物。

巫羅交給蚩央的是一個頭盔,頭盔是用玄鐵所制,兩側有一對鋒利的尖角,那尖角三分似牛角,七分像龍爪。

那頭盔與蚩央身上的盔甲相映相襯,看着威風凌凌,霸氣凜然。

這一刻,蚩央像是重獲青春,又變回了當初那個最爲年輕,最爲囂張跋扈的巫陽王。

巫羅滿眼崇拜的看着蚩央,揚聲道“願我王武運昌盛!”

所有巫陽兵將都如同巫羅一樣,對着蚩央充滿了敬佩和期待,所有的人幾乎同時喊出那句振奮人心的話。

“願我王武運昌盛!”

蚩央揚天大笑,他將手指掰的噼裡啪啦的響,那雙充滿戰意的雙眸看向軒轅王。

“我有預感,今天你我一戰,必將痛快精彩,你說呢,公孫軒轅!”

..................................

這一戰打的是天昏地暗,飛沙走石,兩人從上河水界打到半空中,又從半空中打到山澗,兩人所過之處皆會變成一片凌亂的荒野、

蚩央和軒轅王兩人猶如猛虎和雄獅,實力修爲並不遜於對方,只不過,雖然看起來實力相當,但是相比之下,兩人仍有區別。

軒轅王在拼盡所有靈力之時,他一直都在沉穩觀察,觀察着蚩央所有的細微變化,眼底隱隱閃爍一絲算計。

而蚩央招招猛烈,行動之中透着瘋狂,乍一看像是一個只知殺戮的瘋子,但他的瘋狂之中又透着灑脫,讓人不會對其產生厭惡,相反,會情不自禁的被他的瘋狂所吸引,甚至會生出幾分癡迷和嚮往。

那種從骨子裡透出的瘋狂和瀟灑讓人最爲羨慕,忍不住的想要追隨他,想要跟着他一起在塵世痛快一場。

“原來......這就是兄長真正的模樣。”

這一場戰打了整整三日,三日後的傍晚,兩人又落回了上河水界,此時的兩人都負了傷,而且周身疲憊。

即便兩人沒有任何動作,但所有人都知道,這大戰即將走向尾聲。

上河雖是人多,但除了嘩嘩流水聲外,沒有任何聲響,所有的人似乎都屏住了呼吸,每個人的目光都放在兩人身上,整個上河靜的可怕。

不知過了多久,蚩央終於有了動靜,只見他手握重拳,一股巨大的靈力在他掌中出現,與此同時耀眼的光芒在他身上閃爍,無數蠱蟲從草叢,空中趕來,那強大的壓迫感讓所有人都緊繃了心絃。

蚩央大喝一聲,一拳打向軒轅王,靈力輸出的同時蠱蟲一擁而上,將軒轅王緊緊的包裹其中,那架勢似乎要生吞了軒轅王一般。

“譁!”

一股巨大的水流突然出現,強大的水流衝散了蠱蟲,水流形成了一個新的結界,把軒轅王護在其中。

“水?!”

姜小豆眉間緊鎖,她緊緊的盯着軒轅王,心中起了疑惑,她雖是沒有與軒轅王交過手,但她對軒轅王暗中調查過,軒轅王一向善於樂器和陣法,對於馭水之術從未接觸過,即便他刻意隱藏了實力,姜小豆也不可能沒有絲毫察覺,到底是哪裡出了錯!她爲什麼沒有察覺軒轅王是個馭水高手!

“爲什麼他會馭水..........爲什麼我沒有察覺....................”

巫陽一族雖是善於制蠱,但對於馭水卻甚少有接觸,若是軒轅王以水強攻,蚩央怕是難以戰勝。

更何況,蚩央本就異於常人,在極度的耗損靈力下,他怕是堅持不了多久了。

“譁!”

水流化作一條巨龍,巨龍仰天嘶吼,張牙五爪的向蚩央衝去。

衆人看的揪心,但蚩央卻沒有任何動容,他看也不看,擡手便是一拳,巨龍被他的靈力震碎,重新變回了流水,無力的墜入水中。

“公孫軒轅,你似乎一直都在躲着我,爲什麼?”

軒轅王沒有說話,蚩央冷冷一笑,開口道“莫不是你察覺了什麼,不對.............應該是你身邊的人察覺了什麼,所以你不敢正面與我對戰,是嗎?”

軒轅王沉默了許久纔開口“戰爭一向只有輸贏之分,而我更是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蚩央好似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樣,揚聲大笑“哈哈哈哈!所以只要能勝利,不管哪個方法都行是嗎?”

軒轅王沒有說話,蚩央笑聲不止,只聽他道“與我們巫陽來說,輸贏的確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痛快和問心無愧,你以後興許是個厲害的君王,但絕對不會成爲一個瀟灑自在的勇士。”

軒轅王勾脣一笑,巨大的水柱在他的靈力操控下從河中緩緩升起“沒關係,英雄也好,梟雄也罷,最重要的是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水柱越升越高,滿滿的形成了一條巨大的金龍,那金龍體型巨大,隱有吞天之勢,身上鱗片偏偏分明,一雙龍目殺氣騰騰,眼底隱有嗜血寒意。

“吼!”

金龍揚天怒吼,猛然從半空中衝下來,一口龍息噴向蚩央。

“年少輕狂!”

蚩央莫名其妙的說了這麼一句後,攥緊了拳頭飛身迎上了那條巨大的金龍。

“轟!”

巨大的聲響在空中響起的同時,濃厚的水霧迅速瀰漫整個水界,所有人都被靈力的餘波震倒在地,那些個修爲稍弱的兵將被這巨大的餘波震碎了心脈,紛紛倒地抽搐,鮮血止不住的流出口鼻。

那動靜着實大了些,就連遠遠的躲在山頂的姜小豆也被着餘波所傷,心口疼痛之時,一口鮮血噴薄而出。

“兄長...............”

軒轅王這招太厲害,兄長還撐的下去嗎?

待水界的水霧散去,兩個身影慢慢的出現在衆人面前,

“兄長.............”

姜小豆雖是看不大請,但是她可以確定,蚩央還好好的站在那裡,身姿依舊挺拔,背影仍然高大。

而軒轅王卻是相反,他好似受了重創,佝僂着身子在那大口喘着粗氣,鮮血從他口中流出,滴答滴答落入渾濁的水中。

一人冷然站在水中,另一人佝僂身軀,大汗淋淋,如此大的區別讓姜小豆心中着實緊張。

兄長怎麼沒有動靜,可是身負重傷?軒轅王如此狼狽,可打算認輸?

正當姜小豆疑惑之時,一絲悲涼死氣從空中傳來,她察覺這絲死氣時猛然一愣,眸中滿是不可置信,她滿眼震驚的看向上河,淚水涌出眼眶。

“兄長...................”

她發現此事的同時,圍在上河的衆人也發現了,姬水城的兵將驟然鬆了一口氣,面上隱隱浮現一絲輕鬆,而巫陽族的兵將滿臉凝重,眼底充滿了敬佩和悲痛。

巫羅眨了眨那雙通紅似血的眼睛,他強行嚥下喉中的酸楚,揚聲高喊:

“巫陽子民恭送王上!”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蚩央便沒了氣息,但他依舊昂首挺胸的站着,脊背依舊挺拔,像是迎接戰鬥的雄獅一般,他的威嚴和王者氣概仍在,他的勇士精神也不曾消散,什麼都在,就是缺了活人的氣息。

“巫陽子民恭送王上!”

巫陽族所有的人都跟隨巫羅喊出了這句話,但是他們沒有巫羅這麼堅強,他們的聲音有強有弱,有哽咽有悲意,巫陽族所有的人都爲蚩央的離去悲痛萬分。

巫陽族所有人都知道上河之戰自己敗了,但是所有人的臉上都沒有沮喪,沒有退縮,雖是眸中有淚,但巫陽族所有的人都是挺直了腰桿。

雖是戰敗,但依舊以蚩央爲榮,以自己身爲巫陽人而感到榮耀。

此時的軒轅王已然緩過神來,他擦了擦額頭的汗珠,轉眸看了看水畔的玄女,玄女對他暗暗的點了點頭,一副萬事俱備的模樣,軒轅王嘆了一聲,眉間隱有無奈,他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後當着衆人的面向蚩央行了一禮。

巫陽族的將士見了軒轅王行禮,自是滿眼疑惑,不明白軒轅王此舉何意,而遠在山頂的姜小豆見了,眉間一緊,一絲不祥在心中騰起。

軒轅老賊向來奸詐,就算是敬佩蚩央這個對手,他也絕不可能會向蚩央行禮,這禮行的莫名,怕是軒轅老賊要途勝變故。

果不其然,當軒轅王行完禮後,他轉身走出水界,當他上了岸的那一刻,在玄女一聲令下,破空聲響起,無數支箭雨從四面八方而來,而箭雨瞄準的方向正是巫陽兵將。

巫真見狀,怒喝道“軒轅王你竟敢出爾反爾!”

“此事實在是對不住,身爲一族之主,老朽不得不爲自己的族人做打算,這放虎歸山之事,不可,也不能!”

“公孫軒轅!無恥小人!”

十二巫倍感侮辱,他們怒喝一聲,紛紛騰空而起,他們手拿兵器,以自身做結界,想要拼着自身的靈力保護水畔族人。

軒轅王凝眸看向那個依舊站在水中的人,喃喃道“對不住了蒼沢,此舉雖是過分,但卻是壯大我姬水城最快的捷徑。”

箭雨即將落下之時,蚩央的身體突然閃現熒光,衆人吃驚之時,只見那熒光突然炸開,一股巨大的靈力驟然出現,那股強大的靈力把空中的箭雨紛紛震散。

“王上..................”

蚩央的肉身化作熒光消散在半空中,他用自己的肉身換取了一次保護族人的機會。

正當十二巫心中稍稍有些歡喜時,又是一陣響亮的破空聲,十二巫尋聲看去,只見空中又是一場箭雨襲來。

姜小豆暗罵軒轅王奸詐,此戰當真是有備而來!

然而正當箭雨即將靠近之時,無數株大樹突然拔地而起,將巫陽族所有的人都護在其中,箭雨狠狠的射在了粗壯的樹幹上,而巫陽族的士兵無一傷亡。

“兄長...............咦?那.....那是.......................”

大樹瘋狂的成長,粗壯的樹幹在空中肆意伸展,鮮嫩的紅葉從枝頭抽出,紅葉快速長大,雖是顏色不再鮮嫩,但依舊熾熱如火。

不過眨眼,上河水畔已多了一片鬱鬱蔥蔥的密林,每一株大樹都像勇士一樣挺拔,每片樹葉都散發着明亮和熾熱,如火一般讓人熱血沸騰。

“那是........楓樹?紅色的楓樹..........原來人力真的敵得過天地............”

這片鮮紅是他留在着世上最後一抹痕跡,既保護了兄弟,又完成了阿茉的念想。

看到那些拔地而起的密林,姬水城兵將紛紛愣在那裡,至於軒轅王不怒反笑,他看着那通紅似血的樹葉,眼中滿是敬佩。

“原來從一開始你就知道我會這麼做,真不愧是傳說中的戰神大帝!”

十二巫見狀大喜,揚聲道“巫陽族聽令,所有人不得留戀戰場,快速撤離上河水界,撤!”

巫陽士兵紛紛撤退,玄女眸中寒光一閃,轉眸看向軒轅王“王上!放虎歸山,後患無窮!”

“知道了...............”

軒轅王收回目光,他無奈一嘆,漫不經心的揚手道“追!”

隨着蚩央身死,上河之戰徹底結束,軒轅王一戰成名,收復了東荒東山所有的領域,他的領域驟然增加,不少人慕名而來,心甘情願的做他的麾下將,軒轅王的名聲一時間傳揚整個三界。

至於那巫陽族又變成沒有領地的流民,只是與以往不同的是,即便他們又成爲了流民,但他們比以前要團結許多,他們彼此信任,互相依靠,比那些有領域的家族更加堅強。

軒轅王本想大肆追殺巫陽殘兵,想將巫陽一族趕盡殺絕,只是奇怪的是,巫陽殘黨自從從東山撤離之後,他們所有的人在最短的時間之內消失的無影無蹤,軒轅王派兵追查,尋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即便軒轅王懷疑有人暗中幫助巫陽,但礙於沒有查到任何證據,再是氣憤也只能放棄對巫陽族的追殺。

軒轅王在三界成名之後,姬水城改名爲軒轅國,而軒轅王也得了新的名號,世人贊他英勇,誇他有帝王之道,尊稱他爲黃帝。

黃帝的實力迅速壯大,他不甘於只收復東山東荒,把目光看向妖族和魔族的領域,雖是沒有敲響戰鼓,但他整日操練兵將,稍有閒暇便與玄女密談。

黃帝雖然沒有向任何人吐露過他的野心,但只要是瞭解他的人幾乎都知道,黃帝正與玄女計劃着一場令人無法想象的三界大戰。

半月之後正是二月初五,姜小豆又來到了幽都,此時的幽都已經清除了所有戰事的痕跡,城中難得的輕鬆和安逸。

姜小豆站在城門前,看着已經修葺好的城樓,心中輕嘆:這怕是目前三界之中最爲安逸的地方了!

幽都大門緩緩打開,姜小豆走進了幽都大門,她穿過外城,內城,彼岸花海,遠遠的便看見奈何橋上站着一抹溫婉的倩麗。

她癡愣愣的看着那抹倩麗,想上前說話,但腳下好似墜了大石,令她寸步難行。

“姜十郎?”

她遲遲沒有開口,但那抹倩麗卻率先發現了她。

她雖是戴着帷帽遮住了容貌,但那一聲姜十郎,仍然讓人感到她發自內心的歡喜和激動。

姜小豆艱難的擡起腳來,她捧着有些僵硬的笑意緩緩走向奈何橋。

“阿茉,你能陪我去個地方嗎?”

阿茉同意了,跟着姜小豆離開了幽都,這一路上姜小豆一字未說,阿茉雖是察覺姜小豆今日反常,但最終一字沒問,一路上默默的跟着她,兩人順着水界前行,足足大半日纔來到東山。

到了東山之後,姜小豆引着阿茉來到一座山上,自從踏入東山之後,阿茉只覺周圍莫名的熟悉,但是她多年不曾離開幽都,對外界的記憶少之又少,再加上這麼多年的地形水界的變化,她根本就想不起來此處是何地,自己又是何時來過此處。

越是往山頂走,這種熟悉感便越是強烈,阿茉壓制不住心中的不安與好奇,最終還是開口問道:

“姜十郎,這是何地?你又爲何帶我來此?”

姜小豆引着阿茉慢慢的向山頂走去,她邊走邊道“此處是東山,是軒轅國的國土。”

阿茉腳下驟然一頓“無端端的,你帶我來軒轅國作甚?!”

滿心沉重的姜小豆並沒有發現阿茉的聲音中透着顫意,此刻的她似乎有些害怕和慌亂。

“這裡雖是軒轅國的國土,但此山卻不屬於他管轄。”

姜小豆道“這軒轅國與我塗山本是聯盟的關係,後來他發動戰爭,我塗山是他的援軍,戰勝之後,他想要以重金答謝塗山,但我看上了着此山的景緻,便拒絕了他的重金,換了這座小山。”

“只因這山中並無金銀玉礦,土壤也不肥沃,所以他爽快答應,將這山送給了我。”

阿茉鬆了一口氣,只聽姜小豆接着說道“此山雖是劃分給了塗山,但終究離塗山甚遠,我來一次不易,怕浪費了這好風景,幽都倒是離此處很近,若是你時常能來,也不算辜負了這如畫景緻。”

阿茉滿眼疑惑的看着姜小豆,只見她道“入境令牌我都帶來了,只要你喜歡,此處便是你的行宮小院。”

“你.........要把這山送給我?”

“對!”

“爲何?”

“只爲你能開心。”

阿茉眼中滿是疑惑,姜小豆有些心虛的錯過她的目光,引着她往山頂走去。

不過片刻兩人已然來到山頂,姜小豆拉着阿茉走上前,她指着山中的小谷,輕聲道“不知此處的風景可還入幽都之主的法眼?”

整個山谷一片鮮紅,像是正在燃燒的火焰,紅色的大海,清風穿過山谷,鮮紅的楓葉發出輕快的簌簌聲響,有些楓葉隨風而去,在空中輕盈的盤旋,像是火紅的蝴蝶一般自由自在。

這種熾熱的色彩美的是那麼的不真實,每一片楓葉都閃爍着令人迷戀的光芒,讓人震驚不已,心中久久難以平復。

山中起了風,帶來了楓樹獨有的清香,簌簌聲響接替起伏,如清波浪花,溫柔的讓人沉醉其中。

姜小豆輕聲笑道“我也見過市面的人,但每一次都被這裡的風景深深吸引,也正因爲這裡,我才明白你爲何會心心念念想要看到紅色楓葉!”

如此熾熱美麗的存在,沒有理由不讓人心動。

阿茉沉默不語,她緩緩上前,張開雙臂,在姜小豆的目光下從山頂跳了下去。

“阿茉!”

阿茉跳下了山,半空中周身熒光閃爍,待那熒光消失,阿茉沒了什麼身影,半空中倒是多了一條緋紅的藤蔓。

那藤蔓好似一條小蛇,在火紅的楓樹林中歡快的穿梭,藤蔓顏色緋紅與紅楓林的顏色幾乎沒有差距,若不是那藤蔓在密林中亂竄,怕是眼力再好的人也無法從紅楓林中找出那唯一的一株藤蔓來。

見她無事,姜小豆放下心來,她縱身一躍,也從山頂跳下,此時的藤蔓歡喜勁似乎已經過了,它盤旋在一株紅楓樹上,纖細的蔓條順着樹幹緩緩向上爬,小巧可愛的葉片慢慢的舒展開來。

姜小豆第一個看見阿茉的本體,也是頭一次覺得藤蔓也有可愛之處。

枝頭熒光閃爍,待那光芒散去,枝頭上憑空出現了一個倩麗的身影。

姜小豆盤腿坐在樹下,她從袖中摸出兩壇酒來:“看來,我帶你來是來對了!”

其中一罈酒扔到了阿茉面前,阿茉接過酒,打開了酒封,仰頭喝下,她仍然戴着帷帽,仰頭喝酒時,帷帽上的白紗微微傾斜,露出了那白皙嬌嫩的脖頸和下巴。

姜小豆雖與阿茉交好,但是從未見過阿茉真正的容顏,阿茉一直戴着帷帽,那頂帷帽嫣然成了她個人的象徵。

話說回來,不止是阿茉,就連夜煬的真容她也沒有見過,夜煬總是戴着那張火紅的飛燕面具,即便是現出獸態,那張面具仍是好好的戴着臉上。

若是哪天夜煬取下面具離家出走了,她怕是沒那個本事從芸芸衆生中把他給找回來。

“阿茉,你爲何總是戴着帷帽?”

“你終於問起這個問題了?”

阿茉向後一躺,正好躺在粗壯的藤蔓上,藤蔓從樹枝上慢慢落下,變成了一個好看的紅鞦韆,鞦韆無風自動,帶着阿茉在半空中慢悠悠的蕩了起來。

“我與你相識多年,多年來你從未問過這個問題,弄得我有時都有點懷疑。”

“懷疑什麼?”

“懷疑你到底是不是人,生而爲人,就該有七情六慾,這好奇當然也屬於其中,你從未對我有過好奇,所以我不得不起疑,懷疑你是個沒有七情六慾的怪胎!”

姜小豆忍不住笑出了聲來,她道“不問你說我是怪胎,如今我問了,你可願說?”

阿茉喝了一口酒,輕聲道“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原因,這帷帽其實也是孝布。”

“孝布?”

“我之前與你說過,我有一情郎,雖然下落不明,但我知道他似乎遭了大難,在我們母族一直有個一個傳說,若是丈夫是個命格坎坷的苦命人,他的妻子可以穿着孝衣,佯裝丈夫已經身死,如此一來掌管我們巫陽生死的蠱靈便不會再降下困難折磨丈夫了,另外,蠱靈還會因爲憐惜妻子孤苦,賜福與妻子。妻子與丈夫是結髮夫妻,妻子的福也同樣是丈夫的福,從此以後,自己的丈夫不但可以少受一些苦難了,也能讓夫妻之間更加和睦。”

“所以你穿戴孝衣多年,就是爲了給你的情郎積福,希望蠱靈能夠對他寬容一些?”

阿茉點了點頭,輕笑道“這是以前老輩們常說的避難方法,到底能不能積福,沒人知道。”

即便只是虛無的傳聞,阿茉仍是穿戴多年,爲她的情郎積攢福氣。

“小豆,你眉間隱有愁容,可是有什麼事情在瞞着我?”

姜小豆心中一緊,沒等說話,便聽阿茉又問道“這幾日幽都事多,我顧不得調查外界的事情,最近外界可有什麼大事發生?”

“最近啊.......最近發生了很多戰爭,大到爭奪地盤,小到爭奪糧草。”

姜小豆頓了頓道“最近也死了很多人,有的剛剛爲父的男人,也有失去孩子的女人,有老人,有少年,還有嚮往自由,本性瀟灑的勇士。”

“戰爭還真是可怕!”

阿茉沉聲一談,問道“十郎,你說大家明明都知道戰爭有多麼的可怕,可爲何卻總喜歡讓它出現呢?”

“大概...是因爲它也有自己獨特的魅力吧!”

“戰爭還有魅力?”

阿茉笑道“在我印象中,戰爭一直都是可怕的存在,它出現在哪,哪裡便會淪爲地獄,鮮活的生命被強行奪取,變成了一具具殘缺不全的屍體,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甚至還有更可怕的事情會發生。”

“姜十郎,你說的魅力是什麼?”

姜小豆晃了晃手中的酒罈,慢悠悠的說道“地位,權勢,名聲,歷史,這便是戰爭的魅力。”

“簡單來說,跟打架賭博差不多,戰爭就是大規模的打架,傾盡所有的下注,所有的人都是你賭注,賭贏了翻倍,輸了一無所有。”

阿茉笑道“如此一說,還真是魅力無窮,但與我來說,這些東西遠遠比不上手足兄弟,至親至愛。”

姜小豆道“咱們看着當然覺得比不上,但是那些野心勃勃的人卻瞧這些不起,弄不好還會覺得累贅。”

阿茉笑出了聲,她抱着酒罈,眉間隱有三分醉意“咱倆心繫小情小愛,這輩子註定走不遠,爬不高。”

姜小豆也忍不住的笑了起來,她晃了晃手中的酒罈,確定它已經變成空酒罈後,便把酒罈扔到一旁,她從乾坤袋中又摸出了兩壇酒,其中一罈遞給了阿茉。

“咱們生來就是個沒有福氣的,這輩子做個普通人就夠了。”

兩人同臥樹下,談笑過往,痛飲美酒,姜小豆不記得兩人喝了多少酒,只勉強記得自己的乾坤袋最後好似空了,阿茉從袖中拿出了兩壇酒,說是自己親手釀的,姜小豆歡喜接過酒罈,仰頭便喝,那酒雖是香甜,但是後勁太大,只喝了小半壇,她便醉了過去。

當她再次醒來時,阿茉已然不見,正片楓林只剩下她一人了,她原以爲幽都出了急事,阿茉回幽都處理公事了,當她剛剛離開楓林,準備回塗山時,一人突然從半空中急匆匆的飛來。

“師父!”

姜小豆凝眸看去,只見來人正是祝餘。

“你怎麼來了,可是塗山出了什麼事?”

“塗山有師公鎮守,不會有事,徒兒着急趕來尋您,是想問您一事。”

“什麼事?”

“敢問師父昨日可是見了幽都之主。”

“見了。”

“您可與那幽都之主都說了什麼?”

姜小豆微微凝眉,她想了想道“無非是些閒暇瑣碎,沒什麼特別重要的事情。”

“您什麼也沒說?”

姜小豆點了點頭,她見白朮面色有異,追問道:“怎麼了,可是出了什麼事情?”

祝餘沒有說話,他面色緊張,眸中閃爍着絲絲猶豫,姜小豆心絃一緊,一絲不祥涌上心頭。

“快說!”

祝餘無奈,只得全盤托出“不敢瞞師父,幽都確實出了大事,昨天晚上,幽都突然傳出一封禪讓旨,說是幽都之主身患惡疾,突然暴斃,臨死之前將幽都之主禪讓與鞘蕊氏。鞘蕊氏是水正一族的旁支,算起來也是茩土娘娘的的侄女,師父,那鞘蕊氏您是見過的,她曾在您身邊呆過很長一段時間,就是那個叫彩葉的女子。”

姜小豆現在根本就顧不得不關心幽都新主是誰,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暴斃這兩個字。

祝餘見她臉色不對,大約猜出她在想什麼,慌忙解釋道“師父放心,那幽都舊主,您的故友不曾真正的暴斃。”

姜小豆稍稍放下一些心來,追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根據密探來報,說您的舊友昨晚從從回了一趟幽都,去了幽都後直接面見了茩土娘娘,兩人見面沒多久後您的舊友便孤身離開幽都,她剛走不過半炷香的時間那禪讓旨便在三界傳開了。”

“阿茉沒有死?那她去了那裡?”

祝餘道“此事還得問您,您昨天到底與她說了什麼,怎麼一回幽都就禪讓了王位,而且,她離開幽都後就沒了蹤跡,似乎在刻意躲着咱們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