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姜小豆愣在那裡,她拼命的回想自己昨天到底與阿茉說了什麼,該不會自己喝醉了酒後無意中說漏了嘴吧....................

姜小豆想了許久也沒想出自己到底與阿茉說了什麼,她無意一擡頭,看見了林中依舊熾熱的緋色,一個想法突然從心頭涌出。

“難不成.................”

姜小豆慌忙將乾坤袋中的幽都冰蝶取出,只見那冰蝶在空中盤旋一圈後,撲扇着翅膀直徑的向西飛去。

冰蝶飛去的方向正是上河水界。

“壞了!”

姜小豆來不及解釋,腳下一點騰空而起,飛身趕往上河。

上河之戰結束之後,黃帝派人打掃過此處,戰爭的痕跡早已清除,但是上河水畔那處鮮紅的楓樹密林卻仍在,黃帝也曾想將它們攔腰砍斷,除個乾淨,但那樹幹堅硬無比,凡塵斧子難以傷其,只能用神火煉化的玄鐵才能在那樹上留下一些痕跡。

但是用神火煉化玄鐵費時費力,現在正是蓄力爭天下的時候,黃帝現在可沒有時間去做這種事情,只能任其在水畔生長。

不過他實在瞧此處不順,索性將此處劃分爲禁地,派出重兵把守,不許閒人靠近。

“阿茉!”

姜小豆趕到上河時,上河又變成了一條血河,鎮守在上河的重兵已然變成了一具具屍體,地上散落着成段的藤蔓和蠱蟲的屍體,以及那面倒下的軒轅旗幟。

血跡未乾,屍體未涼,戰爭纔剛剛結束。

姜小豆逡巡四周,既是希望看到那抹白色的靚麗,又不希望在這裡看到她。

正當心中糾結着急之時,她看到了一抹緋色斜倚在紅色的楓樹下。

那緋色如藤蔓一般與楓樹相互偎依,再加上正片楓樹林都是鮮紅的顏色,若不仔細看,怕是發現不了她。

姜小豆轉身向她走去,步伐緩慢,腳下靜謐無聲,生怕自己驚動了樹下那抹纖弱的身影。

那人穿着鮮紅的嫁衣,半倚在樹下,帷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紅色面紗,一雙長眉入鬢,雙眸半垂,眼中雖是溫婉,但暗沉無光,不見半點生氣。

她偎依着樹身,嘴脣翕動,好似在說着什麼。

“月如鉤,雲離愁,蕭竹散谷寄衷由,天水一線無邊界,風遊三界無所歇,秋心爲愁惹人憂,舊日少年不回頭。”

待姜小豆走近,隱隱約約聽到她口中所唱的歌謠。

歌聲漸弱,姜小豆輕聲開口“阿茉?”

樹下的身影微微一動,那人見她來了,眸中快速閃過一絲疑惑“你怎麼這麼快就..........我忘了,你自己也是醫者。”

姜小豆盤腿坐在她對面,輕聲道“忘了告訴你,早年我爲了彌補過錯,以身試法,體內早已毒化,即便是中了毒,也能自動化解,只不過需要一些時間罷了!”

自從醒來後她便覺得不對,阿茉的酒也太厲害了,怎麼剛喝了一罈自己酒醉了,再來的路上,她給自己把了脈,發現自己體內有未清的餘毒,這才知道,原來昨晚阿茉對自己下了能夠昏厥的毒。

“昨天沒來得及跟你說”

阿茉擡眸看向姜小豆,對她展顏一笑“多謝你帶我來見他。”

姜小豆心中五味雜陳,她嚥下喉中的苦澀,強笑着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阿茉沒有說話,笑着把腦袋靠在樹幹上,似乎在側耳傾聽着什麼。

“哦!我想起來了!”

姜小豆恍然大悟,她輕笑道“你是藤木妖,木族之事你最瞭解。”

原來當初她在東山初見紅楓樹時便已經知道自己的情郎不再人世,原來那個時候她便已經知道了..........

姜小豆搖頭自嘲道“到底是我眼拙心笨,自以爲騙過了你,沒想到卻是局中人。”

“阿茉,你的情郎蚩央也是我的結拜兄長,他要我好好照顧你。”

阿茉雖是抿嘴輕笑,“他生前不敢做我的主,如今走了,倒是敢來支配我的事情了!”

“兄長希望你能夠開心。”

“今天就是我最開心的時候”

阿茉撫摸着樹皮上的紋路,輕聲說道“我最開心的事情就是找到了他,多年的等待終於結束,此地依山傍水,風景秀麗,我想跟他一起留在這裡。”

“阿茉”

“姜十郎,我之所以容貌依舊,好好的活着,是因爲我也用了禁術。”

阿茉輕撫臉上面紗,緩聲道“沒找到他,我不敢老,不敢死,我用了禁術,拼盡全力的活下去,每日服用蠱毒,保持年輕的容貌,這幅皮囊下的血肉早已腐朽,儘管蠱毒使我痛苦,但我仍然要每天服用,不爲別的,只是怕我們再次相見時,他認不出來我。”

“而現在,我終於解除禁術,恢復真實的自己。”

“阿茉”

姜小豆正欲說些什麼,上河對面卻突然傳出了異響,她慌忙站起身來,遠遠的便看見塵土飛揚,有一隊鐵騎正向這邊敢來,爲首帶隊的是黃帝的嫡子少皞。

“不好,阿茉,快..............”

不等她說完,一陣巨大的痛意驟然從背後傳來,姜小豆吃痛一聲,驟然倒地,倒地之後,她突然發現,自己周身僵硬,手腳皆不受控制。

在她倒地之後,一隻毒蠍,從她身上爬走,去了阿茉身邊。

毒蠍乖巧的爬到阿茉肩上,阿茉緩緩起身,慢慢走向上河。

“上河之戰,我夫君雖敗猶榮,依照巫陽的規矩,我要麼守寡,要麼殉情,要麼替他出戰。”

“阿.......茉................”

“我畏首畏尾躲藏了多年,今日終於可以做一回真正的自己了。”

清風迎面襲來,她的面紗被風落,那驚世容顏驟然暴露在姜小豆麪前,她對姜小豆囅然一笑,笑容明媚飛揚,閃耀燦爛,像極了要去闖蕩江湖的俠義女子。

姜小豆一直都知道阿茉是個美人,她氣度難尋,溫婉大方,但是姜小豆從來都沒有想過,原來阿茉也有如此灑脫飛揚的時候。

“下初雪時,莫忘了帶着你的情郎和美酒來看我們!”

一條藤蔓纏住了姜小豆,帶着她快速向密林中爬去,她中了蠍毒,周身動彈不得,只能任由藤蔓帶着她撤離了上河。

那藤蔓帶着她穿過密林,回到了那個種滿紅楓的山谷中,藤蔓剛到山谷便沒了動靜,姜小豆拼盡全力轉眸去看,只見身上的藤蔓早已失去生機,變得枯朽乾癟。

這藤蔓是阿茉的分支,如今藤蔓枯朽,難不成阿茉已經............無奈的是姜小豆體內蠍毒未清,她根本沒有辦法起身去尋找阿茉。

直到正午,祝餘匆匆敢來,爲她尋了一些解毒的草藥,姜小豆這才提前將體內的蠍毒清除。

“師父...........”

姜小豆早已猜到阿茉現在的情況,直接問道“她是怎麼死的?”

祝餘頓了頓,最終還是將所有的實情都說了出來“少皞攔她不住,被她的蠱蟲陣法所困,受了內傷,失去了行動能力,而她並沒有傷少皞性命。直徑去了軒轅國。上河一戰,黃帝爲此名聲大噪,他將巫陽王當日穿的盔甲以及頭盔懸掛在城門前,以此來震懾周邊小族。”

“阿茉去到城門前,看見了懸掛在城門上那血淋淋的盔甲,她將盔甲搶奪下來,不顧上面血跡污濁,將盔甲穿在了自己身上。黃帝聽聞此事,去了城樓,誰知當他看見阿茉時,竟然下令大開城門,並且不許任何人攻擊她。”

“當時有個小兵收不住力道,險些傷了阿茉,惹得黃帝大怒,一掌打碎了天靈蓋,並且下了死令,無論是誰,只要敢打傷害阿茉的主意,一律死刑。”

姜小豆滿眼疑惑的看着祝餘,只聽他接着說道“黃帝稱她爲方相氏。”

方相氏................這稱號多少有些耳熟............

姜小豆好似想到了什麼,猛然坐直了身子“阿茉竟是他的側妃!”

黃帝后宮的妃子雖多,但有名有姓,有封號的也就那麼幾個,他的正妃是西陵女嫘祖,而側妃之中地位最高的是女節方雷氏和彤魚氏,至於這方相氏,雖是地位不高,但深的黃帝喜愛,只是聽聞,方相氏喜歡用帷帽遮面,誰也沒有見過她的真容,對她世人多有議論,大家都說她相貌醜陋,怕嚇着別人,所以纔會用帷帽來遮掩容貌。

只不過,這位方相氏與黃帝正妃私交甚好,當年嫘祖過世,方相氏悲痛欲絕,親自護送嫘祖的壽棺回鄉,不但如此還終生爲嫘祖守靈,再也不回黃帝身邊。

“後來,我被迫嫁人,家主待我不錯,他見我日日捧着半片小鏡,以爲我只是喜歡石鏡,便送了我十二面鏡子,有大有小,從粗糙到精緻,各樣材質都有,就連天都獨有的琉璃玉石也被他尋了來,打成了鏡子送與我。”

“只是,他送的雖多,但我卻都不喜歡,當年離開時,我也只帶了這半片小鏡,那些個精緻美麗的鏡子我一樣沒帶。”

她怎麼這麼遲鈍,當年阿茉說出琉璃玉石時她就該想到阿茉口中的家主不是普通人,想那琉璃玉石時天都獨有,神族專享,若是沒個能力,他怎麼可能會拿到琉璃玉石!

“她就是傳說中的方相氏.................”

祝餘道“莫說您,就是徒兒也沒有想到她還有這一層身份,不過當時黃帝本人也很是震驚,他似乎也沒有想到攻城的亂臣賊子竟是自己的側妃。”

“黃帝對她似乎仍有舊情,無論阿茉怎麼攻擊他,他只是躲閃,從不進攻,直到最後,阿茉開啓了蠱蟲陣法,他見阿茉心意已決,只好全力以赴,阿茉...........阿茉被他一劍刺破了心脈。”

祝餘頓了頓道:“這一戰雖是有驚無險,但是黃帝似乎蒼老了許多,回內城時踉踉蹌蹌,有兩次險些摔倒。”

姜小豆沉默半晌,開口問道“那她的屍體呢?”

“也不知道阿茉之前做了什麼,她倒地之後,血肉之軀化作熒光,消散在衆人面前,就連黃帝劍上的獻血也無聲消失。”

阿茉竟然與蚩央一樣最後落得個屍骨無存。

姜小豆沉聲一嘆,撐扶着站起身來,正當她準備回塗山時,餘光突然看見了一抹緋色殘影,她腳下猛然一頓,眼底充滿了疑惑和不可置信。

“師父您怎麼了?”

姜小豆沒有說話,她轉眸看去,眼中驟然一驚“這是............何時有的?”

山谷中的紅楓樹林中多了許多藤蔓,那藤蔓鮮紅明媚,在樹上愜意的舒展着自己纖細枝條,鮮紅的葉子在空中半垂,清風穿過樹林,紅葉隨風起伏,好似一個妙齡少女在樹下盪鞦韆。

以前的紅楓谷是寂靜安逸,雖是美麗但過於冷清,但現如今的紅楓谷不但與往日,它的美麗更勝以往,而且生機勃勃,令人心神愉悅,不由得歡喜起來。

祝餘逡巡四周並沒有發現任何異樣,他好奇問道“師父,您再問什麼呢?”

姜小豆回過神來,只見她釋懷一笑,一掃眸中陰霾“無事,我們回家吧!”

日漸西沉,嬌豔的晚霞暈染了天際,上河水畔有一密林,樹身高大挺拔,枝葉鮮紅明亮,每一株楓樹的樹幹上都纏繞着一株顏色同樣靚麗的藤蔓。

藤蔓與楓樹相互偎依,它們的倒影落入水中,在微波粼粼的水面上,它們的倒影逐漸模糊,乍一看像是一對深情相擁的有情人。

...........................

“娘娘,黃帝急招,想請您去軒轅國一趟!”

自從上河一戰結束後,黃帝實力大增,名震三界,地位名聲都得了之後,他便刻意疏遠塗山,關於上次允諾的三界共主之事更是隻字不提,一想到這姜小豆便覺得可笑,心中對黃帝更是防範了。

“不年不節的找我去做什麼?”

那送信的小將是黃帝的特使,聽說也是他身邊最爲信任的人,那特使道“回娘娘的話,其實不是黃帝找您,而是有人與您不和,在黃帝面前告了您,黃帝本不想管,但是那人幾次上報,黃帝被纏的甚是疲憊,不得不請您過去一趟。”

姜小豆冷笑道“呦!感情我這是攤上官司了?敢問特使,我這是被誰給告了?”

“這.............娘娘贖罪,此事小人不能直言相告。”

“哼!你不說我也知道。”

姜小豆冷哼道:“上河之戰之後,黃帝麾下將添了不少,但是追隨他的人中只有一人與我有過樑子,只是不知道,那位寒將軍以什麼罪名告了我?”

上河之戰之後,巫陽族又變成了沒有領地的流民,而有窮氏的寒浞不願如此屈辱的活着,他帶着有窮氏倖存的箭師投奔了黃帝,黃帝雖是不喜他卑劣的性子,但很是看重他帶來的馭箭師。

黃帝將他也收入麾下,並且賜與他大將軍封號,

特使見他知道此事,便不再隱瞞“寒將軍說您強行囚禁有窮氏女眷,意圖謀害有窮氏血脈。”

“呦!罪名當真不小!”

姜小豆沒等說完,夜煬的聲音便從殿外傳來“所以黃帝是想將本座的夫人關押細審,順便再搜一搜塗山了?”

特使聽出夜煬語氣中略有不耐煩,慌忙陪着笑臉道“哎呦呦!您說的這是哪裡的話,黃帝怎麼能做出這麼無禮的事情!只不過是想請狐後孃娘去做做,瞭解一下到底是什麼情況!”

“情況就是沒有這回事!”

夜煬走上臺階,坐在了姜小豆身邊“狐後從來就沒有囚禁過任何人,他有窮氏的血脈也不在塗山。這便是你們要查的真相,回去轉告那位寒大將軍吧!”

“這..........這.............”

“怎麼,黃帝給你下暗令?今兒帶不走我夫人,你是不能回去了?”

“不不不不不!”

見特使爲難,姜小豆忙打圓場“事情的確如我夫君說的一樣,塗山從來就沒有囚禁任何人,特使只管去回稟黃帝便是,若是寒將軍不信,我可以與他當面對質,另外我夫君向來說話直率,特使莫要見怪!”

“不敢不敢!”

待那特使走後,夜煬問姜小豆道“黃帝老兒這又是想折騰什麼?”

“我哪知道,大約上河之戰時覺得咱們沒有盡全力,想要藉着寒浞來敲打咱們吧!”

“哼!我們只不過是合盟關係,自從他實力大增之後,與我們說話總是高高在上,不知道的還以爲咱們也是他的麾下將呢!黃帝老兒莫不是存心要噁心咱們,逼得咱們斷盟,然後順理成章的與咱們開戰吧!”

姜小豆道“怕是也有這意思!塗山與軒轅國早晚是要開戰的,只不過,現在世人皆知咱們與軒轅國是盟友關係,黃帝如今得了地位,怕遭人口舌不敢跟咱們提斷盟之事,他現在巴不得咱們先提出來,然後攻佔塗山。”

“所以,寒浞告狀怕也是得了黃帝的授意。”

姜小豆點頭道“寒浞城府之深,若是他沒有看出黃帝想要斷盟,怕是根本就不會提起此事。”

“你也覺得這事沒完?”

“當然!”

“那我們該怎麼做?”

姜小豆道“寒浞除了是軒轅城的大將軍外還是有窮氏的族長,他也是仗着族長的身份纔敢在黃帝面前說話,只不過,他忘了,黃帝當怕寒浞一人做大,爲了更好的控制有窮氏,曾不遠千里請回了另一位族長,那位雖是沒有族長的權利,但是在黃帝心中他的存在可比寒浞要重要的多了。若是他們之間起了矛盾,黃帝興許會稍稍轉移一下注意力,如此一來黃帝真正的計劃便可以拖延一些時日,另外”

姜小豆抿嘴輕笑道“另外,他們所說的女眷在有幽都,黃帝即便想以此爲由攻打幽都,也得需要準備糧草兵馬,這一準備至少半個月,所以,他們很有可能會先拿鳳族開刀,姮娥雖是嫁入有窮氏,但她的母族終究是鳳族,咱們得替鳳族問一問,即便是將這孩子還回去了,到底是記在誰的名下呢!”

特使帶着夜煬的回覆回到了軒轅國後,塗山的特使也立即來到了軒轅國,在大殿之上,塗山特使轉訴着姜小豆交代的話。

“寒大將軍是軒轅國的肱骨之臣,得知寒大將軍丟失佳人,塗山也爲您感到着急,只是再着急也得問個清楚,狐後孃娘想問寒將軍兩個問題,一是不知道您丟失的佳人姓甚名誰,是何時何日嫁與您的,您說詳細一些,我們塗山也好爲您細查!”

“二來,您所說的有窮氏血脈究竟是男是女,生辰八字又是多少,您細說,我們塗山好竭盡全力去調查!”

大殿之上站着的不單單是黃帝和他的嫡子大臣,還有有窮氏之主寒浞跟另外一位沒有權力地位,卻偏受黃帝恩寵的有窮氏舊主,司羿!

司羿原先也是有窮是的王,但是他因無故殺害魔族九嬰和妖族大風,被廢去族長之位,流放令丘山,在令丘山又行爲不檢,大罵巫陽王,惹得巫陽長老大怒,將他囚禁大獄之中。

但是自從上河之戰結束後,寒浞帶着有窮時舊臣來投奔黃帝,黃帝怕自己不好掌控寒浞,便派人去了令丘山,將司羿從令丘山的大獄中接了出來。

司羿雖是被廢去族長之位,但是箭術仍在,更何況他與寒浞一樣,體內都流着有窮氏的血,若是寒浞身死,他足以接替寒浞,掌控有窮氏的箭師。

更何況,寒浞城府深厚,心思複雜,黃帝也知道他並不是一個能心甘情願屈於人下的人,留下他等於留下禍害,但司羿卻不同,空有一身的本領,卻頭腦簡單,生來就不是做王的料。

比起寒浞,黃帝巴不得擡司羿做有窮氏的王。

寒浞深知黃帝心意,自是事事小心,不敢留有任何把柄,黃帝倒是想廢他,但遲遲找不到理由。

然而姜小豆這兩個問題一問,黃帝眉間有了笑意,似乎得到了什麼難的的機會,他暗中看向寒浞,發現寒浞神情驟變,眉間隱有慌張。

而這時司羿開口說了話“什麼女眷?有窮氏何時丟失女眷了?”

寒浞沒有說話,黃帝倒是開口解釋起來“前幾日寒將軍來找老朽,說是有窮氏在多年前丟失了一名女眷,那名女眷與塗山狐後曾經發生過不愉快的事情,他懷疑是塗山狐後強行囚禁了她,所以就請老朽問一問塗山狐後,若真在塗山,老朽也好出面,向塗山狐後說說情!大家都是一家人,不至於爲一點小事就大動干戈。”

司羿哦了一聲,說道“失蹤多年還能使寒將軍掛念,那一定是寒將軍放在心尖上的人,寒將軍,那丟失的女眷姓甚名誰?你且說個明白,若是那女眷真在塗山,黃帝定會爲你出面把人要回來的。”

寒浞仍是沉默不語,黃帝看戲不嫌事大,故意說道“寒將軍曾與老朽說過那女子的姓名,但老朽年紀大了,聽一遍就忘了,只依稀記得,那女子好似出身鳳族。”

司羿臉色驟然變得難看起來,他凝眸看向寒浞,眼中隱有懷疑,而寒浞雖是故作鎮定,但眉間卻難掩慌亂。

“寒浞,那女子到底姓甚名誰,與你又是什麼關係?”

司羿直呼其名,眸中隱有怒色,若是寒浞失言說了什麼不該說的,他怕是會一拳上去,打他個人仰馬翻。

寒浞嘴脣翕動半天卻沒能說出個所以然來,正當司羿不耐煩時,塗山特使突然開口說道:

“對了,聽聞寒將軍很是在意那女子所生的孩子,口口聲聲說有窮氏的血脈不該外流,我家娘娘見寒將軍如此在意,心中自然也很着急,只是不知那孩子何時生辰,身上可有什麼胎記,您說了,咱們娘娘也好幫忙找一找。”

特使的話像是一把利劍,一下子戳中了司羿的要害,只見司羿眸中頓時起了殺意,他攥緊了拳頭,緊緊的盯着寒浞,若此時他們二人不在大殿,而大殿中也沒有這麼多的大臣,他怕是要忍不住殺了寒浞。

寒浞額間隱有汗珠冒出,他強行壓制着心中的慌亂,故作鎮定道“那女子出身鳳族,早些年嫁入有窮氏,是我............是有窮氏的女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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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嫁給了誰?是誰的女人?”

寒浞沒有明說,但司羿容不得他含糊,直接就打斷了他的話,逼着他把話說個清楚。

司羿當年流放令丘山時,寒浞趁機搶奪了他的愛妃純狐,奪妻之恨司羿焉能忘記,即便現如今他對姮娥愛意消散,也絕不允許寒浞打她的注意。

“她.......嫁入了有窮氏的司家,是司羿之妻。”

塗山特使哦了一聲,說道“寒將軍說的原來是姮娥姑娘呀!若是姮娥姑娘的話,還請黃帝莫開尊口,寒將軍也就此打消念頭吧!”

黃帝面色一冷,問道“特使此話爲何?”

特使不卑不亢的說道“您可能不知道,這位姮娥姑娘與我家娘娘可不單單只是發生過不愉快的事情這麼簡單。姮娥姑娘之母設計陷害,謀殺狐後兄長,而姮娥姑娘也故伎重施,殺害了狐後最後一位兄長,不但如此,還與有窮氏的族長,也就是現如今的司羿將軍,一同謀反,使得娘娘國破家亡,險些喪命,另外她還與寒將軍一同殘害狐後孃孃的愛徒,使其先喪命,後殘廢,再後來,她又不知從哪裡找來了一些死士,妄圖暗殺狐後孃娘。”

“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是不可原諒的事情,姮娥姑娘自行不義,已是罪無可恕,被囚禁已是最輕的處罰”

特使並不畏懼黃帝的威嚴和壓迫感,他挺直了腰桿,面對寒浞和司羿,一字一句明確的說道“姮娥姑娘犯下滔天大罪,此事,誰來說情都沒用。”

整個大殿被塗山特使的氣勢所震驚,就連一旁的少皞也對他投去了敬佩的目光,寒浞和司羿被塗山特使強悍的氣勢所壓制,一時間都沒了下話。

黃帝隱藏了眸中的不悅,呵呵笑了兩聲,緩和了聲音道“特使所言甚是,只不過此事事關重大,要不要先回去稟報狐後,萬一狐後大度不計前嫌也未可知呀!”

特使依舊身姿挺拔,眉間沒有一絲猶豫“即便是狐後不想追究她的所做所爲,但我塗山上下絕不原諒。只要是傷害過狐後孃孃的人,都是我們塗山的敵人。若是寒將軍執意想救姮娥姑娘,那便帶人來戰,我塗山願意隨時奉陪!”

“放肆!”

寒浞道“你一小小特使竟敢越過狐後擅自做主,不但如此還對黃帝出言不遜,當真是以爲我軒轅國無人了嗎?”

寒浞一句話挑撥的黃帝心中不悅,整個大殿上的人也紛紛爲他說起話來。

但是面對黃帝的無聲壓迫和衆人的議論紛紛,那特使依舊不爲此動容,只聽他反問一句道:

“寒將軍想救塗山仇人,此事跟軒轅國有何干系?”

一句話平息了黃帝的怒火,也止住了那嘈雜的議論聲,衆人這才反應過來,這寒浞想要救回有窮氏的女眷,此事確實跟軒轅國沒有任何干系,即便那個女人救回來了,也不會給軒轅國帶來任何利益。

相反,若是軒轅國執意幫寒浞,那塗山必然懷恨在心,在這個節骨眼上,不知道要做出什麼什麼事情來。

“特使說的甚是!”

黃帝笑着打了個圓場,但笑意並未到達眼底,好險,剛剛他險些發出火來,他是看塗山不順,也想剷除塗山,但現在還沒到決裂的時候。

黃帝覷了寒浞一眼,眸中隱有殺氣:寒浞心機了得,當真是不能留了!

黃帝笑道“寒將軍只是心掛舊人,這情緒自是有些激動,不過特使說的是,那女子一而再再而三的謀害狐後孃娘,實在可惡至極,老朽往日是不知情,現如今知道了,此事自然不會再提。”

他笑了笑,接着說道“只不過,這大人過錯與稚兒無關,不知那個孩子的下落,塗山可知一二?”

塗山特使問道“稚兒自然無錯,只不過那姮娥雖是我家仇人,但是我們塗山也沒有閒到每日去監視調查她,這姮娥姑娘膝下究竟有几子,我們並不知曉,不如您提供一下孩子的生辰八字,以及身上的特徵,我們也好回去稟報狐後,看看狐後知不知道?”

黃帝點了點頭,一副應該如此的表情,但是他卻沒有開口去問,因爲大家都知道姮娥是司羿的女人,但是尋找姮娥之事卻是寒浞提出,這寒浞與姮娥之間有無不軌之事,衆人心中多有猜忌。

現如今塗山特使問這孩子的生辰八字,體貌特徵,這個問題本身沒錯,但是錯在姮娥跟司羿和寒浞三人的關係,若是黃帝開口去問寒浞,司羿一定會惱羞成怒,依着他的脾氣,說不定還會當場與寒浞血拼。

爲了維護表面的和平,黃帝只能去問司羿,不管司羿說的對不對,大殿上都不會發生過分的爭執,而且這一問還給了司羿臉面,與日後而言是有好處的。

但是,剛纔寒浞擺了黃帝一道,惹得黃帝起了殺意,特使這一問正好給了黃帝機會,雖說這個問題不一定能扳倒寒浞,但至少能敲打他,讓他安分一些。

黃帝遲遲不開口,又故作出一副爲難的神情,衆人一開始不明白黃帝爲何爲難,過一會,大家似乎都恍然大悟,小聲在地下竊竊私語,看向寒浞和司羿的目光也變得耐人尋味起來

黃帝見寒浞和司羿兩人臉色逐漸變得難看,便知道自己的目的依然達到,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少皞,少皞立刻明白了黃帝的意思。

“父親,兒子曾聽有窮氏之主說過此事,他雖是不記得孩子的生辰八字,但是他說過,姮娥所生是個女嬰,只不過那女嬰一出生便身患重病,氣陰兩虛,雙眸有疾,並且.......並且毫無鳳凰之貌。”

少皞開口一說,寒浞和司羿兩人臉色皆變,只不過少皞並沒有明確的指名點姓,而是說有窮氏之主曾與他說過,這司羿是曾經的有窮氏之主,寒浞是現在的有窮氏之主,少皞說的含糊,也算是勉強保住了兩人的面子。

別人興許不知,但司羿和寒浞兩人心中卻是清醒無比,此事司羿從來沒有跟少皞說過,那少皞口中的有窮氏之主只能是寒浞,但是司羿現在不能發作,一旦他表情有異,別人就會察覺出來,他只能故作鎮定,所有的一切只能等離開這大殿之後跟寒浞慢慢算賬!

“多謝少皞殿下指點,我立刻返回塗山,將這消息告知娘娘,不管娘娘知與不知,我們塗山都會盡快的給予答覆。”

塗山特使離開之後,黃帝見寒浞和司羿臉色逐漸陰沉,怕兩人在大殿之起爭執,慌忙退朝,他最期望的就是司羿跟寒浞兩人在私下打個你死我活,爲了不讓司羿跟寒浞兩人來找他評理,他在退朝之後立刻以身子不適爲由緊鎖宮門,直接斷了他們入宮的路。

而一切正如姜小豆和黃帝的預料,那司羿和寒浞在私下斗的極兇,寒浞雖是善於心機,但是那司羿是個直性子,一門心思就是想殺了寒浞,而且他曾是一等一的馭箭師,那寒浞用盡陰謀,就是沒能讓司羿改變殺他的想法。

另外黃帝在暗中對司羿保護有佳,寒浞就是想出手,也沒有機會,反倒是司羿暗中頻頻放冷箭,險些要了寒浞的命,而黃帝又暗中打掩護,讓寒浞抓不到任何把柄,寒浞心中氣惱,對司羿的愧疚煙消雲散,恨不得殺他而後快!

另外塗山特使自從離開軒轅國後就沒再回去,無論軒轅國誰來問,塗山特使便以狐後孃娘身體抱恙,閉門養病的理由將人打發了。

而姜小豆也不是真的生病,她派了不少人出去,正在沒日沒夜的尋找一個至關重要的人。

“娘娘!白將軍捎人送來口信,說是找到了有莘氏的下落!他現在正帶着人往塗山趕來,大約只需要三日便可到達塗山!”

“好!派人去接應白朮,一定要確保他們平安!”

夜煬見姜小豆滿臉歡喜,嘲笑她道“前兩日你還爲那有莘氏愁眉苦臉,吃睡不安,如今人找到了,你歡喜的跟要飛了似的!若是那有莘氏來了塗山,你怕是要歡喜的昏了過去!”

“此事可怨不得我,誰能想到向來城府至深的寒浞竟然有一天也會變成別人的局中人,而且這盤局下了這麼多年,明明裡面破綻百出,他竟絲毫未查,一想到當他知道所有真相後的崩潰模樣,我這心裡就止不住的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