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城,自古以來就是天子腳下、四方輻輳之地,騙局也就特別多,甚至有了門道。所謂“敲”,就是以言語試探對方;“打”,就是突然發問;“審”,就是作出判斷;“千”就是恐嚇威脅;“隆”,就是吹捧恭維;“賣”就是妄下斷語,使對方心服口服。這些說法在傳統命術裡有他的解釋邏輯,但是現在‘國學大師’都只拿來裝神弄鬼、恐嚇大家而已。已經失去了幫人修身養性,安身立命的正面意義,毫無可信賴的價值。
石苓人你此舉也是,我調查過你,經常以溝通陰陽爲名設局騙人,如果不是沒收費,現在就可以以敲詐勒索罪逮捕你……即使變幻形狀,你這根本是惡質的假靈異真斂財吧?”於祖佳拍案而起,“你再大放厥詞,信不信我立刻拷了你!”
“不是這樣的。”石苓人的辯解蒼白無力。
“你說不是就不是嗎?哪有騙子會承認自己是騙子呢?”
於祖佳說得沒錯,天底下有哪個騙子會承認自己是騙子?不過,有許多事不是簡單地用“裝神弄鬼”就能說得通的吧?
“這個嘛,也難怪你懷疑我,不過我說的句句屬實。”
“我看是鬼話連篇。”於祖佳啐了一口,而石苓人也苦笑着接受他的批評。“不過,本以爲於隊長是國外回來的律政系高材生,沒想到對這些江湖門檻也深有研究,有許多事我只是在舊書上見過的,您可是如數家珍啊。”
“我……只是在唐人街聽了些掌故罷了。”於祖佳一時不查,被打入了石苓人的節奏,石苓人趁機問道:
“我有一個問題想請教各位。各位的周遭,是否已經開始出現了一些難以解釋的現象呢?”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個個變得坐立不安。
“果然出事了。”
石苓人將視線投向貝杜蘭、我、於祖佳,以及最倉惶的劉耀勇——
“有、有、有個女人……”劉耀勇眼神無助地說道。
“別說了!”
於祖佳隨即制止劉耀勇,但劉耀勇既然已說出口,就再也停不下來了。
“那個女人在房間裡看着我……然後跟我說:’你們也去死吧!’……”
語畢,劉耀勇抱頭伏在桌上。
“不好意思,老實說,最近也有一支’保密號碼’打手機給我,叫我去死……”
貝杜蘭揚聲說道,附和劉耀勇。
“其實,我之前也在一些事件中遇到類似的死亡威脅,還有許多奇奇怪怪的事情……”
我實在很不想承認,但假如每一個人都遇到了相同的事——
於祖佳煩躁的點燃香菸。“這並不能說明什麼不是嗎?也可能只是巧合,甚至是疑心生暗鬼……就好像都市傳說中的鬼打牆。我仔細推敲過,不過是解放前有些人晚上摸黑趕路,經過亂墳地,膽小的人,本來就有恐怖心理,心情緊張,想趕緊走回去,結果越緊張越心慌意亂,不辯方向。
大家可以去試試看,心急火燎的時候,往往兩條腿邁的步子是大小不勻:不是右腿快。左腿慢就是左腿快,右腿慢,形成一個勁兒往左或往右轉圈子,結果走了很久,還沒有離開老地方。這是精神緊張所致,不是鬼使神差迷路,更別說什麼障眼法”!
你這麼慌亂是怎嘛回事……還專門的研究過……你到底有多怕鬼啊!
“原來如此,這麼一來就錯不了了。”石苓人仰望天花板。
“有什麼頭緒嗎?”我站起身來。
“是的。這要從頭道來了……”石苓人把我們認識以來一路上發生的事情和盤托出,只是重點講述鬧鬼相關的靈異事件,卻對我遭遇了意外和筒子樓人防坑道口襲擊事件一筆帶過。
“總之,經過了我幾次三番的溝通陰陽,可以確定罪魁禍首就是葬身於某棟大樓的女鬼,她心中懷着很深的怨念,死後有靈,前來複仇。”
“女鬼……”
“她是不是叫做穆彤彤……”
“你該不會是想說,穆彤彤就是這一連串靈異現象的主因吧?”一時間,衆人七嘴八舌,唯有我早就知道了答案,雖然一些地方還沒有想清楚。
“爲、爲什麼會是她!”於祖佳不禁驚呼,逼近石苓人。
“那要問爲什麼你們警方至今未查明真相,爲她復仇了?”石苓人環顧現場。
“正是如此。發生在在場各位周遭的靈異現象,全都是她所引起的。”
“胡說八道!鬧鬼什麼的,跟這些事根本沒有關係!”
於祖佳高聲咆哮,想推翻石苓人的言論。然而,石苓人卻面不改色直視着他。
“我並沒有開玩笑,她現在正徘徊在陽世。你能感受到嗎?她的痛苦,她的憎恨——”
“噫——!”於祖佳的慘叫聲響遍了整間店,然後他反射性地拍了大腿一下,接着面向石苓人。
“你信不信我現在就逮捕你……”
“此時此刻,死者的靈魂說不定正徘徊在門外呢。”石苓人在昏暗的店內眯起眼來。
“阿仁你真愛說笑。”劉耀勇勉勉強強露出笑容。然後……
“當,當……”
異響讓所有人渾身戰慄!
噹噹噹……每一聲都敲在我的心口,心臟受了誘導,也開始咚咚咚地狂跳。汗毛豎直,恐懼從每個敞開的毛孔裡鑽了進來,沿着血管遊走侵襲全身。
好久我才意識到,那是咖啡廳裡的仿古風座鐘在敲。
足足十二下,子夜來臨了。
“現在是午夜,說這些鬼怪靈異不合時宜吧……"
我緊張地環顧着四周,房頂的那盞吊燈好似在晃動,一圈一圈昏黃的光暈令整個咖啡廳變虛,錯錯晃晃不似真實的世界。白色的牆、矮腳桌凳、飄蕩的紗帳、酒櫃,或*或縮小,整個空間彷彿從天頂壓了過來,令所有人無處逃遁。
轉身看外面,街道陰暗如晦,僅有一點不知道何處來的燈光在飄浮。彷彿只有等明天,太陽出來時,一切魑魅魍魎纔會消失的,世界依然是清明的。
我周圍靜悄悄的,咖啡廳裡面,只有輕微的呼吸聲忽疾忽緩。
沉寂無邊。
直到石苓人的聲音響起:“我認爲各位相聚在此處,雖然是人力促成,實際上卻是冥冥中的註定。”
“什麼意思?”面對於祖佳的疑問,石苓人微笑道:
“女鬼所憎恨的對象,就是在座各位的其中一人。當然,我不會要那個人現在就出來自首,不過當事者應該很清楚,爲了使真相大白……”
“你說夠了吧!”於祖佳敲打桌子,打斷石苓人的演說。劉耀勇和貝杜蘭面面相覷,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質疑。
然而,石苓人對激動的於祖佳絲毫不爲所動,彷佛這一切都在他預料之中——
“消失的林友亞同學,現在只怕已被怨靈帶到了充滿痛苦的陰曹地府。”
“聽你在放屁!”於祖佳試着反抗石苓人。
“我說的都是真的。很遺憾,她已經無法再回到陽世了;女鬼,或者說穆彤彤同學的怨念就是如此強烈、深沉。”
“你再不給我剋制點,我就送你去坐牢!”
於祖佳揪起石苓人的衣襟,出言恐嚇。
“送我坐牢無所謂,但是到時候……於祖佳隊長,你可得負責平息穆彤彤同學的憤怒。”
“什麼?”
“否則,肯定會有下一個犧牲者。或者是兇手的同謀、家人朋友,或者是辦案的警察、或者是首都大學的老師同學、打醬油的圍觀羣衆……誰知道捏。”
於祖佳顯然無法判斷石苓人的話究竟是真是假;他不自覺地鬆開石苓人的衣襟。我冷眼旁觀,果然不知不覺中,在場的人都已經中了石苓人的話術。
石苓人端正衣領,再度望向現場的所有人。
“說不定下一個就是你!不,也有可能是你……”
沒有人敢和石苓人四目相對。在這子夜的封閉空間裡,空氣竟顯得如此沉重、悶溼。
一陣靜謐之中,咖啡館內忽然毫無預警地陷入了黑暗……貓尾擺擺咖啡館裡面原本就很昏暗,這裡本來就是大學生情侶們的約會聖地,昏暗視覺下,燭光更是溫柔,把橘紅色的光暈,均勻地塗抹在情侶們青春的肌體上。女孩兒們更像是從綠野仙蹤中紛紛走出的仙子,眼神溼漉漉的,當男生們體溫的升高激起了一層層霧氣,她們便像是蓬萊仙境中幻化出的婀娜仙女。
但此時的黑暗完全不同,是一絲光線也沒有的完全黑暗。四周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
“這、這怎麼回事……”
我聽得見附近傳來劉耀勇的喃喃聲,聽起來微弱而無依無靠。這也難怪,我也覺得自己全身冒出冷汗。
我用力吞下口水、咬緊牙忍住不恐慌。冷靜下來之後,我想到一件事。
——可惡!現在是怎樣!
就在衆人陷入混亂之際,忽然傳出了物體落地聲。
一團朦朧的藍白色光芒,在昏暗中逐漸浮起。
“噫——?”
作爲第一目擊者,於祖佳的哀號聲響徹雲霄,我們也紛紛望過去……那是什麼?
一名披頭散髮的女子現身在藍白色光芒之中。
她的兩半邊臉龐沾滿鮮血,垂着一頭烏溜溜的長髮——
“又有人在裝神弄鬼!看我拆穿你!”
——關鍵時刻,正當於祖佳不知道是出於天職還是物極必返的恐懼,怒喝朝着女子猛衝時,咖啡館的頂燈又亮了。
刺眼的燈光,逼得我們所有人閉上雙眼。
待我再度睜開眼,女子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彷佛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石苓人說得沒錯,事情確實還沒有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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