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門二小姐投河欲自盡的消息已經被劉氏攔截下來,除了唐門中人,外面一概不知。
唐門家主唐淼蘊歸家後就從劉氏那裡聽了此事,想了想只問道:“可有大礙,是否會影響出嫁?”
劉氏也不隱瞞,捶着他的肩膀,慢慢說道:“那孩子身子本就不好,這次是入了寒氣,怕是活不長了。明日就是出嫁的日子,妾身打算給她吃下續魂丹,好安然嫁入雪鳶山莊。”
唐淼蘊喝茶的動作微微一頓,靜了片刻後,淺抿了一口茶水,“就按你說的辦。本就是拖着性命,此次出嫁就當是她回報這些年唐家對她的養育,爲自己的妹妹做一些奉獻。”
“老爺放心,妾身定辦得妥妥當當。”劉氏勾脣,眼中盡是得意。
北苑裡。
唐念念此時正靠在牀沿,細理從殊藍那打聽來自身的身份。
她如今是唐家庶出二小姐,唐門是常林第一家族,在江湖與所屬的錦國都有一定的地位。唐門經商富庶,門中人更擅長使毒弄藥,與朝廷江湖都有交涉,從往到今在錦國一直有着郡侯的貴職。
今日唐念念之所以跳河自盡,是因知曉自己要替代同樣庶出的妹妹唐巧芝出嫁雪鳶山莊,哭鬧之下依舊無法改變這個結果,便心如死灰萌生了死志。
“雪鳶山莊很可怕?給我細細說說。”唐念念對站在一旁的殊藍道。殊藍說到雪鳶山莊時蒼白的臉色,還有剛剛唐巧芝說的話,都透出對這雪鳶山莊的恐懼。
殊藍不由自主的微微皺眉,低低說道:“奴婢知曉的都是道聽途說而來,只知雪鳶山莊坐落在北域虛雪山上,那裡常年冰雪不化,除了雪鳶山莊中人,沒有人知道雪鳶山莊到底在哪裡。最可怕的不是雪鳶山莊,而是雪鳶山莊的莊主……”
唐念念輕擡眸,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殊藍見她神色淡靜,愈加心中悲切,一一道來:“聽聞雪鳶山莊的莊主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怪物,常年呆在虛雪山上不出,從早到今已經娶了十二門妻子,不管是農家女還是皇家公主,無一例外都是一嫁便死,有人說雪鳶莊主是天煞孤星,生來克父克母克妻,甚至有人說……說,雪鳶莊主練的邪功,專吸食女子陰氣,將嫁過去的女子都被他生吃進了肚子!”
這廝說得心中顫抖不已,那廝那突然聽到一聲“撲哧”輕笑聲,驚得殊藍還以爲眼前從小看着長大的小姐不止是失憶了還是瘋了,“小,小姐,你……”
唐念念微微搖頭表示自己沒事,從小她隨老怪物見到最多的就是邪毒的事情,吸食女子陰氣的確是有,生吃人肉同樣有,在她看來已經平常之極,動不了心神一絲一毫。之所以發笑不過是因爲殊藍那頗爲傳神的神態。這種與人平靜說話,輕鬆的心情是以前從來沒有過,也沒法擁有的。
事情漸明,唐念念忽然想起一事,又問道:“續魂丹有什麼作用?”
殊藍眼目微睜,“那是門中的禁藥,吃了之後不但身體安好,元力也可以平增三倍,只是只可以維持三日,三日後必會七孔流血而死。”
唐念念聞言雙眸倏然降溫蒙冰,將劉氏母女更記得清楚。她好不容易復活過來,有了以往奢望的一切,怎麼能容得了他人謀害!
殊藍見她這個樣子,莫名的心驚,小心翼翼的問道:“小,小姐,你怎麼了?”
唐念念搖頭,淡聲說道:“依你說的,這場婚嫁本來是唐巧芝出嫁,只是唐巧芝不願意去送死就換了我。”頓了頓,“我父母那邊都答應了?雪鳶山莊也應下了?”
殊藍臉上露出悲苦,搖頭壓抑道:“三夫人在小姐出生時便去了,老爺……也應下了。雪鳶山莊……小姐與三小姐年紀只相差一月……”
唐念念不傻,聽到這裡已經明白事情的大概。本想此生得了新生也該有父母疼愛,纔會有剛剛的多此一問。看來自己如今就是爹爹不疼,孃親不在的可憐兒。
心中雖有一點點遺憾卻沒有悲傷,她所求本來就不多,有了自由正常的身子,已經滿足。
殊藍見她不說話,還以爲她是在傷心,只是安慰早在今早就安慰了,改變不了現實。想了想,就朝唐念念低聲說道:“小姐,我去給你弄些吃的吧,有你最愛吃的蜜棗蓮子羹。”
唐念念看了她一眼,將她眼中的憐惜心疼都看得清楚,微微一怔,不由點頭,又對她微微一笑,“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這是她生來第一次真切的感覺到別人對自己的關愛。
這一笑,若碧落清泉細細柔柔,配上她如詩如畫的眉目,看得殊藍也不禁癡呆原地數息,心想:真不愧是世人皆稱的驚鴻仙、水琉璃。形、翩若驚鴻,宛如游龍。容、碧水輕柔,剔透晶瑩,傾國傾城。
“怎麼?”不是看不出她眼中的驚歎癡然,只是唐念念一時也不會想到自身的容貌上。
殊藍面紅了紅,接着眼中憐意更甚,強顏歡笑道:“小姐生的美,奴婢都看呆了!奴婢這就去給小姐準備吃的。”說着就疾步走了出去。
留下唐念念還在牀上,因她的話微微出神,擡起稍有了些力氣的手撫上自己還泛着痛的臉,細細感受手上細滑的觸感,“生得美嗎?”眼中流露着好奇期盼,嘴角也不禁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