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銘,工作是重要,但你的身體更爲重要,我摸着你額頭似乎有點兒發熱,咱不去公司好不好,吃些藥睡一覺,明天再去工作。”
關切的聲音,略帶着幾分哄孩子的意思,白陽面上掛着笑容,心裡卻是急的七上八下,恨不得立馬開口。
或許是因爲心裡藏着事情,白陽並沒有注意到顧天銘在她手附上來後那僵硬的身體和抗拒的表情。
‘刺啦’一聲,椅子摩擦地板發出刺耳的聲音,顧天銘慌亂起身,下意識的退後兩步拉開與白陽的距離,轉身背對着白陽道:“你先休息。”
說完,不做停留的大步朝別墅外走去。
白陽愣怔了一下,看着頭也不回的顧天銘,心下急切,也顧不上時機對不對,忙小跑着追了出去,在顧天銘即將關車門時,一把扣住了門把手。
顧天銘動作一僵,擡頭看向白陽時,臉上已經恢復了沉穩,問道:“你還有什麼事?”
白陽咬了咬脣,輕聲說道:“天銘,我也回來一段時間了,雖然一直跟着你去公司,但也名不正言不順,我想……想去你公司任職,可以嗎?”
“可以,有想去的部門嗎?”顧天銘此時只想趕緊離開,而且以前的白陽雖然秀雅純粹,不似千菱兒那般驕傲要強,但也是個有主見的人,她能有這個要求,顧天銘不意外,也沒有懷疑。
“做你的助理,可以嗎?”顧天銘的乾脆,讓白陽吃驚,暗道白陽這身份當真好用。
“不行,我身邊有楊暢了,你去也無事可做。”顧天銘想都不想的開口拒絕,按理說他該同意的,可只要想到那個俏麗的身影,就點不下頭來。
顧天銘語氣有些強硬,白陽也不敢做的太過,連忙笑着道:“既然有楊暢了,那我去策劃部吧,正好和大學專業對口,雖沒有畢業,但也不是一竅不通。”
顧天銘聞言,下意識的鬆了口氣。只要不是總裁助理,也不是財務部,那別的地方,可以隨她去選。
“可以,明天就可以去策劃部那邊,職位的話……”顧天銘皺了皺眉,沉思考慮。
“普通員工就好,我是去學習的。”白陽認真說道。
顧天銘一愣,旋即點點頭,說了句可以,便關上了車門,如怒.龍一般衝出了別墅。他一刻都不像再待下去,不想去看白陽臉上那善解人意的笑容,不敢去想自己齷齪的心思。
銀灰色瑪莎拉蒂停靠在別墅區外的路邊,顧天銘雙手緊握攀在方向盤上,咬牙切齒的敲了下去,“千菱兒,別讓我找到你!”
這邊,顧天銘因爲正視自己的內心,而不得不狼狽逃離白陽身邊,然而另一邊的千菱兒,也是如此的狼狽,甚至是絕望。
原因無他,奶奶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前幾日的好轉,只是假象罷了,就好像俗話說的將死之人迴光返照,等那爲數不多的精神氣兒消散,整個身體機能急速的衰敗了下來。
千菱兒靜坐在重症監護室外,目光呆滯的看着一米外的鐵門,剛纔奶奶連接的那道心電圖,已經趨於一條直線,血壓也瞬間降到了30/50,即使她沒有學過醫,但基本常識還是瞭解的。
醫生護士們已經進去了半個小時,正在搶救,若是……若是沒能救過來,奶奶是不是也會和媽媽一樣,就此從她身邊消失,再也尋不見。
不知又等了多長時間,就在千菱兒感覺渾身血液都要冷的凝固時,鐵門被從裡面推開。
看着走出來的醫術,千菱兒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可乾澀的喉嚨一陣刺痛,竟是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千小姐,老太太救過來了,還在昏迷中。但我也要給你個心裡準備,老太太年紀太大,身體機能急速退化,這次病發,已經是強弩之末,你……最好通知家裡,提前準備老太太的身後事。”
醫生摘下口罩,不想過多的隱瞞,索性將最終的結果直接說了出來。
這次急救,雖然成功,但在他心裡和失敗無意,即便讓老太太多留上兩天,結果卻不能改變。
千菱兒就那麼微張着嘴,雙眼一錯不錯的盯着醫生,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決堤而下,乾枯破皮的脣瓣印出幾道血絲。
見她如此樣子,那醫生心裡也頗不好受,嘆道:“千小姐,抱歉,我……已經盡力了。”
他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作爲醫生,救人是他的職責。然,病人在他手中沒能救過來,即便責任不在他,可心理上仍多了幾分愧責。
千菱兒不是不講理之人,她心裡明白奶奶時時受着病痛折磨,倒不如解脫來的自在,但知道歸一回事,接受是另一回事了。
她希望奶奶能痊癒,希望這個給了她親情,把她當做親孫女來看待的老人健康長壽。
“謝謝醫生,奶奶的身……事情,我會盡快準備。”嘶啞的聲音,顫顫抖抖的從千菱兒口中說出,她閉上眼睛,急速呼吸着調節自己的情緒,事到如此,她也只能安安穩穩的把奶奶送走。
“那好,等幾個小時後,老太太就能醒來,這段時間,你看要不要通知一下家裡人過來,見見老太太?”
千菱兒輕輕搖頭,閉眼自嘲一笑:“不用了,奶奶就我一個親人。”
差不多吧,那個遠在國外的男人,即便把消息穿過去,也不會回來見奶奶最後一面,而着小鎮上的那幾家親戚,在奶奶住院的時候就告誡過她,即使死了也不要去尋他們,還真是冷血無情啊。
聽到這些話,醫生也不在多話,他之所以提醒,不過想多些人操持老人的後事,也免得這名小孕婦太過辛苦罷了。
不過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他不過一個外人,也不好太過摻和進去。
是以,醫生開口道:“你心裡有個章程就好,不過還是要爲你肚子裡的孩子着想一下,六個月,如果你心情波動太大,是會影響到孩子的。”
千菱兒下意識的摸向鼓脹的肚子,點頭謝道:“謝謝醫生提醒,我會注意。”
時到半夜,奶奶才醒了過來,不過也只是睜開了眼,看着牀頭的千菱兒,費力露出一個慈愛的笑容後,再次睡了過去。
快的讓千菱兒想要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只那麼呆愣愣的注視着奶奶。
第二天,千菱兒回了奶奶的家,尋到鄰居三叔家,放下一筆錢,讓他家裡幫着準備壽衣棺材,還有靈堂的佈置,墓地的選址。
而到了此時,街坊鄰居也知曉了老太太是真的不好了,除了唏噓外,也只是大罵了幾聲老太太的兒子,咒罵了幾句老太太的親戚。
千菱兒沒有多少,她知道奶奶是不希望自己兒子背上不孝的名聲的,但即便知道,千菱兒也不想幫着那男人遮掩,這些……都是他該有的報應。
事情交代了出去,千菱兒也沒有多待,便回了醫院。奶奶只有昨晚清醒了一下,今天早上她離開時,仍舊在昏睡中,想要再和那老人說上幾句話,就只能時刻的陪在她身邊。
然而,讓千菱兒沒有想到的是,就在她前腳剛回到醫院不久,老太太的那幾個親戚後腳便跟了過來。
住院部腦科的醫護辦公室前,兩男兩女大聲叫嚷着,引得周圍病人和病人家屬都停了下來。
三個護士在周圍極力勸阻着,她們這邊住着的病人都是腦袋裡有問題的,最忌諱的便是大聲喧譁,可這來的四個人,明顯就是滋事鬧事來的,那聲音大的幾乎都要衝破了天花板。
“都給我安靜,再鬧一句,我就報警了。”問詢趕來的腦科主任醫師緊皺着眉頭,怒斥道。
一聽說報警,吵鬧的四人到還真安靜了下來,只是一個個臉色皆不平之色,彷彿是醫院做了什麼對不起他們的事。
“聞醫生,他們幾個都說是那老太太的親人,還說千小姐是個外人,跟老太太一點關係都沒有,是她家的租客。”
看着場面被壓了下來,那小護士趕忙朝醫生解釋了原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