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怎麼樣?”黎妙文抱着小鈴鐺, 眼睛緊緊盯着面具人的眼睛,敢直視對方,不是因爲無所畏懼, 而是因爲極端的害怕。
就像面對着一隻野狼, 你雖然害怕的要命, 卻不敢把視線從那雙可怖兇殘的眼睛上移開, 你緊緊的盯着它, 一旦它有任何攻擊的意思,你就可以馬上知道,做出防禦, 雖然防禦也許毫無用處……
“嗯,暫時沒有想到, 不過一次交易換來的銀錢, 遠遠不如把你培養起來, 讓你爲我賺取源源不斷的銀子有趣。”他帶着一絲興味說道,在提到銀錢時, 他的聲音完全聽不出因爲即將到手的銀子的興奮貪婪,反而更在意培養出能賺錢的工具這個過程帶來的成就感一般。
他不缺錢,他缺的是新鮮、刺激。
“我們會被就出去的。”黎妙文竭力堅定的說道。
“是嗎?那就更有意思了。”他呵呵笑起來,摸摸小鈴鐺的腦袋,“嗯, 這個是慶平王府的……童養媳麼?”
小鈴鐺眨眨眼睛, 童養媳?
“你別動她!”黎妙文狠狠的說道, 一隻手攬着小鈴鐺轉到一邊, 另一隻手在面具男人的胸口狠狠一推……然後黎妙文睜大了眼睛, 對方居然這麼輕易的就被她給推到了?
那人狼狽的坐在地上,哎喲一聲, 顯然摔疼了,也不可置信的看着黎妙文,指着她,提高了聲音:“你居然敢對我動手?”
與其說他在生氣,不如說是感覺新奇。
他先前講話一直壓低了聲音,聽着低沉而神秘,不大能聽出他的年紀來,這麼一叫,似乎就恢復了原本的聲音,聽起來很年輕,清清亮亮的,你不能相信這麼一個惡魔似的人物,居然會有這樣好聽的聲音。
門被打開,守門的兩個蒙面人走進來,看着地上的面具男人,隨即瞪着黎妙文和小鈴鐺,眼露兇光。
“出去!”面具男人沉聲說道,他還在地上坐着,不過他說出這兩字的時候,一點也沒有因爲狼狽的姿勢減弱這兩字的氣勢,蒙面人沒有質疑,沒有猶豫,幾乎是馬上就出去,並且把門關好了。
“你知道我是誰麼?”面具男子問道。
應該感到害怕的,但是想到孫藝朦似乎也說過同樣的話,黎妙文突然莫名的好笑起來。
“你還笑?”那人更加驚奇,由坐改爲跪,雙手支着地面,面具幾乎捱到了黎妙文的臉,黎妙文冷汗涔涔的,往後仰着頭,儘量離這個變化多端不可捉摸的人遠一些,他好像又笑了一般,說道,“我從小就是江湖上人人懼怕的大魔頭,我爹爹是老魔頭,不過他一點也不好玩,所以我就把他給殺了,我娘生我的氣,於是我也把娘給殺了……嗯,我還殺了好多人,你剛剛居然推到了我,我很生氣,你知道我要做什麼嗎?”
真是一個魔頭。
黎妙文重新感覺到了真真切切的恐懼感,她腦子裡突然閃過一道什麼,愣了愣,脫口問道:“你怎麼會被我推到?”
如果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那不是該功夫蓋世麼,怎麼會輕易的就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弱智女流推到?
“哈哈哈哈!”他突然哈哈笑着拍起手來,“我這麼講了二十年,你是第一個不相信我的人……嗯,是呀,爲什麼你能輕而易舉的把一個武功蓋世的大魔頭推到呢?”
他彷彿困惑一般,自言自語,忽而,他擡頭盯着黎妙文,認真說道,“我現在也回答不了你的問題,我突然想到一個更好玩的事情,所以正要離開一段時間,你跟着我一起走吧,哪一天我想明白了,再告訴你吧。”
他說風就是雨的,話音未落,突然立起身,不知道被什麼神秘的力量託着一般,兩隻膝蓋同時離開地面,輕輕鬆鬆的站了起來,而膝蓋上的塵土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拂去。
黎妙文還沒有看清楚他的動作,兩隻手臂不受控制的鬆開小鈴鐺,身體不由自主的站起來,整個人被面具男子橫抱在懷裡,動彈不得。
她張張嘴,發現自己連聲音也發佈出來,驚疑不定的看着面具男子,那神情分明在說——你是人是鬼?
“哈哈哈哈!”面具男子似乎特別開心一樣,嘻嘻笑道,“真奇怪呀,你又不是天下一等一的美人,我怎麼一看見你就那麼想讓你跟着我呀?嗯,你對我使了什麼妖術吧?哦,知道了,你大概是山野精怪化成了人形故意來迷惑本座的吧?”
他說道這裡,語氣更加興奮,“那本座就勉爲其難的給你迷惑吧,哈哈!”
他抱着黎妙文,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門在他出去之後又砰的關上,小鈴鐺眨眨眼睛,愣了半晌,笨笨的從地上站起來,排乾淨裙子上的灰塵,蹬蹬噔跑到門邊,打開門……沒有人阻攔。
門外,地面上兩個蒙面人交疊着躺在一處,猩紅的血從他們的脖子的一道口子裡汩汩的往外冒。
小鈴鐺呆呆的看了一會兒,皺眉,好討厭的味道。
“謙謙?”她左右看看,不知道小腦袋瓜到底如何思考的,認爲陳謙會在這裡。
小鈴鐺沒有想那麼多,她只是下意識的喊陳謙的名字,如果最後是和葉琛在一起,小鈴鐺也會叫“葉葉”。在她的印象裡,只是有一會兒沒有看見陳謙而已。
“外面有人。”柳木剛剛說完這句話,聽到外面一個女孩的聲音在喊,“謙謙!”
兩人愣了愣,陳謙猛地打開門,又聽到小鈴鐺清脆的聲音——“謙謙!”
女孩就站在對面,腳下攔着兩具已經冷透的屍體,被擋住了腳步,小鈴鐺傻乎乎的站着,不知道害怕,也不曉得邁過去,對她來講,“睡覺”的人和東西是不同的,有東西阻攔當然可以踩着跨過去,但是沒人教過她可以踩着“活人”跨過去的。
“謙謙,抱。”小鈴鐺揉了揉眼睛,昏暗的地方,總是容易讓她想要睡覺,熟悉的人就在眼前,小鈴鐺的睏意一波一波的席捲而來。
陳謙過去,小心的把女孩抱在懷裡,小鈴鐺比起四年前重了太多,身上都是軟乎乎的肉,陳謙該慶幸他從來沒有把騎射功夫放下,不然此時抱不動小鈴鐺,他不知道該有多懊惱。
不去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陳謙和柳木帶着小鈴鐺重新回到了通道,淌水而出,外面就是人工開鑿的荷花湖。
陳謙沒有把在這個地方發生的事情告訴任何人,這個地方有一天會由合適的人去毀滅,不過不是現在,參與也不該是他這個王府的小世子。
販賣人口的團伙已經盡數抓捕,被抓的少女都被放回了家中,孫藝朦和小鈴鐺的迴歸也用了這個名頭,但是黎妙文卻消失不見了。
關係着禮部尚書的千金,刑部不停歇的大刑審問犯人,黎妙文沒有找到,但是卻意外的得知所謂的“自己人”是誰。
刑部員外郎王敏!
王敏和這些人同流合污,從買賣人口所得銀錢中收取打量的“保護費”,孫堂得知後氣的半死,沒想到到了最後害的自己女兒被拐賣落入那個地方的還有他曾經的門人!
王敏被處斬,孫堂受他賄賂的事情也一併被王敏帶入了地獄,但是孫藝朦經此一事,被取消了進宮入選的資格,孫堂吃了這個啞巴虧,恐怕要憋悶死。
陳謙冷笑,王敏——未來的項州知府,不費一絲力氣就解決掉了,可惜處斬,太便宜他了,陳謙原本還想讓王敏瞧一瞧孫老虎和賴老江的下場呢。
至於孫堂,現在還動不了他,不過孫藝朦進不了皇宮成不了貴妃也解決了他一樁心頭大患。
小皇叔身體強健,小太子也可愛乖巧,前世孫藝朦進宮後是是非非接連不斷,就算不是她使了手段,也是個不詳的女人,到後來甚至竟敢一家人惑亂朝堂,可見不是個什麼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