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你最後一句話對了皇上脾氣。也讓夏尚書摸清你的心思。以這位老尚書的個性。恐怕是接把你歸到幸那一類裡頭了!”
雖則身份從老師搖一變成了岳父。但杜楨和張越說話的口氣仍然是一如既往。此時見張越提起茶壺住滿了自己面前的那個茶杯。他便欣然舉起啜飲了一口。隨即又說道:“太祖皇帝禁海。乃是因爲那時舉國初定。沿海倭寇頻擾亂。我大明百廢俱興。更加上張士誠方國珍餘部乘船出海。西洋諸國態度未明。以方纔禁海。如今情勢已變。海外諸國沒有能和大明抗衡的。更也沒有我大明這樣雄壯的船隊。眼下確實與當年形勢不同。”
由於先頭皇帝的口說清清楚。是讓他讀論語寫筆記。寫好了就呈上去看。所以張越也不好事先讓杜楨過目。以免喜怒無常的朱棣到時候又說什麼翁婿倆沆瀣一氣諸如此類云云的話來嚇唬人。所以。此時聽到杜楨說確實形勢不同。他頓時頗有些興奮。
“先生……岳父的意思是說。皇上真有可能開禁?”
杜楨也很不習慣張越這岳父的稱呼。聽他這麼變了一變。他險些咳嗽了起來。旋即便搖搖頭說:“哪有那麼快!其實要說開禁。屢下西洋就已經是開禁了。但若是真正變革祖宗成法。定然會引來無數人的議論。皇上也要先和行在諸大臣商量。這就的耗費不少時間。好在皇上登基以後重修運河遷都北京。變祖制的事情也沒有少。倒確實有可能力排衆議。不過你也不要高興太早。這件事若是了。功勞多半沒你的份。只能是聖心獨運。”
見張越眼睛大亮。並沒有任何不高興的意思。他不禁暗自滿意——這種事情與其說是功勞還不如說是麻煩。提出建議讓天子斟酌就夠了。
既然海禁乃是太祖帝定下的。那麼如今要廢棄自然只能由朱棣提出設法。少不還要拿那時候遷都北京的魄力來。
雖說杜楨出仕到現在也只有三年。琢磨過朱棣這個皇帝很久。交趾叛亂。打;蒙元騷擾。打;沿海倭寇作亂更是堅決反擊甚至還爲此問責倭國。朱棣是絕對不缺決斷的。唯一可慮的是。是國庫充盈恐怕皇帝好戰的性會再次發作。
張越沒注意到杜的沉思他自然不會奢望功勞自己——事實上。提出這樣的建議不被千夫所指那就已經是很圓滿的結果了。倘若他不是拿出冠冕堂皇的理由。單單一個商字只怕就以讓那建議被束之高閣至遭到一頓斥責也有可。他如今算是明白了從古至今做什麼事情都需一個大義的名分。
雖說並不擔心張越。但杜楨仍是提醒道:“紙裡包不住火夏書固然不是多是非的人。但哪怕皇上禁止談論此事。以後若是此事付諸廷議。少不仍有人會露出你這個始作俑者。如果上依舊如當日遷都之事一樣力壓衆議。那幫一心求名的御史們極可能把矛頭指向你。”
“多謝岳父提醒。我也想到了。不過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再說了。不遭言官彈就不做官麼?”
由於新婦在新婚回|之後不能隨意回孃家。因此張越今日登門原本打算帶上杜。最後還是被杜反過來提醒了一遭。於是只能獨自前來。這天杜楨並不在宮中當值。翁婿倆一番話說完已是晌午時分。鳴瞅了個空子進來。笑着問道:“太太說了。姑爺今天既然來了。就留着用了午飯再走吧。廚房已經預備下了。”
杜楨原本就是無可不可的。聞聽此言便點點頭:“也好。你就索性吃了飯再走。你師母…岳母既然開了口。大約是做了些你愛吃又暖胃的家常菜。”
話音剛落。門外忽然又有人打起門簾進來。卻是墨玉。上來行過禮後。他先瞧了張越一眼。然後便小心翼翼的說:“老爺。外頭幾位本家老爺又來了。聽說姑爺在這兒。他們便說要見上一面。搬出了先前……先前那些話。說是好歹都是自家人……”
這本家老爺四個字時讓張越想了之前來參加婚禮的孫家人。孫逢嘉倒是談吐有禮。可|居然是孫亮甘的父親。實在讓他五雷轟頂;至於孫逢未則是反覆強調舅老爺的身份。那嘴臉更是讓人生厭。此時聽說杜家也有什麼本家老爺。他頓時想到新婚之夜杜曾提過兒時舊事。忙問道:“岳父。可是老家來的親戚讓你爲難了?”
“不是什麼爲難事。他們這回也在兒的嫁妝上幫了不少忙。說起來還是我欠了他們的情。”杜楨將之的事情解釋了一遍。隨即便打發墨玉去外頭請客人去花廳敘話。旋即對鳴吩咐道。“去告訴太太。中午興許要多留幾個人吃|。讓廚房多預備一些。”
雖然曾經聽杜提有不少親朋好友幫着添箱。但此刻還是在翁婿倆前往花廳的路上。越方纔知道。先頭杜家那豐盛的妝。除了金銀首飾之外。竟有一多半是這幾位遠道而來的親戚的功勞。雖則猜測這是趨炎附勢。但天下事本就不過如此。他也並不意外。因此甫一
廳。看見那幾個家親戚都極其熱絡的起身相迎。他笑臉相待。
“這位是你三伯。位是你五叔。這是你六哥……”
面對自家族人。即便是杜楨亦不好太過冷淡。一個個介紹下來亦有些頭疼。他自然知道這些族親平日裡都是雁過拔毛的子。這一回破費恐怕也是另有目的。但知道歸知道。畢竟姓杜。這血緣宗族總不能丟棄。也不好完全用冷臉來對付這同宗同族之人。於是。見他們圍着張越阿奉承不斷。忍不住又皺了皺眉。隨即在心裡嘆了一口氣。
張越之前在張家的喜筵上見識過了張家浩浩蕩蕩的旁支人口。如今面對這麼一撥人自然不在話下。不過幾句話就讓衆人大爲歡喜。分賓主坐下之後。他卻是不肯落座而是侍立在杜楨身邊。一眼望去恰將衆人臉色表情盡收眼。
坐在左手第一位。張越的叫一聲三伯的矮胖中年人此時滿臉堆笑的說:“咱們也來了好幾。誰知道今日正好能遇上姑爺上門。實在是一等一的運氣。女的婚事辦風光體面。又是郎女貌。大夥兒看着都覺的高興。”
他一面說一面覷了張越一眼見對方神色如常。他這屁股更是坐不住了:“我知道四弟你素來不喜歡人情。實話實這作爲添的那些木器也不是咱們一時半會就能-辦好的是咱|預備來之前。遇上了一位正好要出手的客商。這才極少的代價全盤買下。並沒有花幾個錢。聽說張家在北京要重新開族學咱們幾家都有讀書後生想試一試科舉所以……”
這所以兩個字才一出口杜楨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當即直言不諱的說:“我自己當初就張家族學中當過好幾年師內中良不齊。並非是讀書的好的方。江南文華的。他們何必近求遠。到時候耽誤了豈不是可惜?”
聽了這話。不但幾杜家人爲之語塞。就連張越也是爲之一噎。杜楨自然不是不懂人情世故。只不過解他張越的脾氣。所以說話絲毫不留情面。問題是。讓這幾個不知道的人聽着。還不的心驚肉跳?情知這些人讓子讀書尚在其次。多半是藉此攀交情拉關係。當下他便截住杜楨的話頭。爽快的答應了下來。
他這一答應。衆人時大喜過望。個人之中唯一的晚輩杜璜便笑道:“因着北京以後乃是帝都。族長才會想着讓幾個子侄來見見世面。以後還要請四叔和妹夫多多關照。這屋子咱們都已經尋好了。還置辦了一些田莊產業。以後五叔和我會留着打理。也會好好管教他們。”
這些人無論如何不留下吃飯。因此說了一通話。杜楨就和張越一同把人送出了二門。迴轉身來便責備道:“雖說都是我的親戚。但那種事情你何必答應他們今天你能答應他們這一條。難保明日他們不會變本加厲。不是我在背後指摘自己的族人。但他們確實多是的望蜀的性子。若你是看在我的面子上。那可不必。來日我就親自去回絕了他們。”
“岳父難道覺的我是那種胡亂應許人事的人?”張越聽憑杜楨教訓。直到回到書房方纔笑道。“我之前回稟過祖母。若是像當初開封族學那樣的風氣。還不不辦族學。如今既然辦了。便要紮紮實實的磨一磨那些一貫嬌生慣養的孩子。他|把人送進來我收了。以後若是不成器。逐出去他們也話可說。”
“莫非你是想族學中多出幾個進士?”
“岳父說笑了。進若是真的這麼容易。別人也不會一考白頭。張家旁支的人如今已經有不少搬到了京城。有的甚至還帶來了依附他們過的親戚。這些不務正業的子弟在開封沒關係。但在北京若是沒人管教。誰知道會惹出什麼樣的禍事?就連岳父你的那些遠房子侄也是一樣。與其以後敗壞你的名聲。不如|個的方好好收收他們的性子。”
這邊廂翁婿倆說話的時候。那邊廂幾個人出門上。全都是興高采烈。剛滿三十的杜璜使勁一拍大腿。呵呵的笑道:“這回還真是壞事變好事。幸虧三伯聰明!咱們被逼上京來送禮如今卻能傍上一棵大樹!”
“誰聰明能有老四明?誰能想到。他拋下好好的官不當。四處走了一大圈。到頭來還能東山再起。就像這一回甚至能從錦衣衛裡頭出來?幸好咱們來了。否則若是那幾條船真的給查封了。那不是真正的倒黴?就是官當的再大能有幾個錢。抵不過咱們往來一趟倭國。那的是多大的利?若是讓人斷了路。再一個不好鬧的掉腦袋。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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