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驍匆匆回到家裡,見顏蕎頭髮凌亂,像個流浪漢似的蹲在自家的門口。
哪裡像一個公司的副總?
陳驍把顏蕎請進屋子裡,問:“到底出什麼事了?”
顏蕎抽泣着問:“你能不能借我點錢?”
陳驍忙道:“好啊,你要多少?”
顏蕎想了想:“暫時還不知道,可能要先準備十萬吧。”
陳驍愣了一下,這不是錢多錢少的事,分明就是顏蕎出了很大的事情,纔會這麼無助,纔會無奈的開這個口。
他給顏蕎倒了杯水,安慰道:“不就十萬塊錢嘛,沒問題的。”
顏蕎擡起頭來看着陳驍:“可是我知道你的錢都投到公司裡面去了,真的沒問題?”
陳驍笑道:“誰還不給自己留點私房錢啊?別人借,我不一定有,顏總借錢,沒有也得有。到底出什麼事了?”
顏蕎把家裡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陳驍。
陳驍聽後哭笑不得。
無論現在還是將來,總有那麼一小撮眼紅的人見不得別人好。
譬如說,看到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開着一輛寶馬,便會指指點點的說人家被包養。也不想想人家要真有本事呢?或者人家是富二代呢?或者人家中大獎了呢?
一定要按照最齷齪的思路去度量別人的,那他本人也就是個齷齪的人。
不過顏蕎的事情還不是村民嚼舌根這麼簡單,分明是白冰被顏蕎拒絕後,懷恨在心,四處造謠。
陳驍說:“我明天陪你回一趟老家,把事情解決了,省得影響我們顏總談代理的心情。”
顏蕎支支吾吾的想說什麼,又想忍着不說。
她知道公司很多項目都是從銀行裡融出來的資金,就拿最近剛在江心路拿的那塊地來說,就是東聯擔保公司爲擔保,以榮恆服裝廠爲殼從銀行借了不少錢。這些錢,每個月都是連本帶利要還的。
陳驍要真能借她十萬塊錢,那他就真沒錢了。
所以,天易公司的代理,顏蕎想着再去爭取一下,可是她剛纔扇了程農一巴掌啊!
陳驍見顏蕎的臉色很難看,又問:“怎麼?代理談得不順利?”
顏蕎默默的點了點頭。
陳驍問:“有什麼問題嗎?溢價分成?保證金?”
“他……他……他想佔我便宜。”
陳驍一聽,狠狠的咬了下牙齒,然後裝着若無其事的安慰顏蕎說:“大家做事雖然是爲了賺錢,可是要把自己弄得不開心,賺錢又有什麼用?沒關係,這個代理我們不談了。”
顏蕎怯生生的擡起頭來望着陳驍:“你不怪我?”
陳驍笑道:“我是那麼無良的老闆嗎?別想太多,回去早點休息,明天一早,我陪你回村解決你弟弟的事情。”
顏蕎點了點頭,起身。
陳驍拿着車鑰匙,說:“這麼晚了,我送你。”
夜裡有些飄雨,透過車窗的那些紅、黃、綠、藍的彩燈在顏蕎的視線裡漸漸變得模糊起來,像一簇簇彩色的光暈,朦朧中,透着美。
車裡放着輕緩的粵語老歌,是王馨平的《不要躲避我的眼睛》:
“當相對漸成習慣,
當身軀想躲藏你臂彎,
當感覺是來自你一雙眼,
想保護這真相實太難……”
畢竟是女人,而且,她還不到二十歲。
所以,她實際上還只是個女孩兒。
她現在所承擔的壓力,很多成年人,也未必能夠泰然處之。
前世的顏蕎應該沒有遭遇到這些困境,因爲僅僅一年的時間,她頂多就是諾金的分店店長,既不會找人談代理,也不會有人眼紅她的收入。
所以憑心而論,顏蕎現在的遭遇,陳驍的重生是誘因,但也不是說陳驍應該承擔責任。
顏蕎靠在座椅上沒有動靜,也沒有說話。
陳驍以爲她睡着了,不禁轉過頭去看她,誰知,她也正睜着兩隻眼睛盯着自己。
四目相對,相顧無言。
車載音響仍在繼續:
“不要躲避看穿彼此的眼睛,
不要再假裝冷靜,
不要躲避那些急促心跳聲,
像已說出這是真愛情……”
他們現在所想的,其實是差不多的情景。
第一次見面時,在大仲地產的門口擦肩而過……
顏蕎拿着兩百塊錢的服裝費,欣喜若狂……
她踮起腳尖,想要把廣告條貼得更高一些時的模樣……
“是你呀?我考試的時候就坐你後面!”
“不管你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
還有冰冷江水裡的掙扎,
和盛世煙花下溫暖的胸膛……
以及,溫泉渡假酒店裡不能說的秘密。
“茲——”陳驍猛打了下方向,然後急剎車,但最終仍是跟右邊道上的一輛出租車發生了擦刮。
“怎麼開車的?”出租車司機伸出頭來罵了一句。
陳驍尷尬的向人家賠了個不是,該賠錢賠錢,反正有保險公司擔着。只是剛纔所有醞釀起來的情緒像平靜的湖面上被扔了一塊石頭,砸得粉碎。
到達顏蕎家樓下,陳驍沒有下車,只是說了句“晚安”之後,目送顏蕎上樓。
然後摸出手機,撥打了朱廣勇的電話:“勇哥,你路子廣,幫我查一個人的底細。”
“誰那麼不長眼,敢得罪老弟你呀?”
“天易房地產開發公司,程農。”
……
帕薩特送修理店補漆了,回顏蕎老家時,陳驍開的是林榮恆的奧迪A6。
借車的時候,得知陳驍的車子發生了擦刮,林栩差點沒笑瘋:“秋名山老司機也有今天?”
陳驍:“……”
這真的是無言以對啊!
抵達顏蕎老家的時候,陳驍讓顏蕎先下車,他要跟白冰單聊。
獨眼龍白冰很忐忑的鑽進了奧迪A6。
這可是奧迪A6啊!
四個圈。
也就比奧運少一個圈。
好車代表的就是“錢”,而“錢”代表的就是“勢”。
這沒什麼好值得推理的。
“說吧,你究竟想要多少錢?”陳驍問。
“我這傷你也看見了,還有我這輩子都特麼只剩一隻眼睛了,沒有一二十萬的,這事兒擺不平。”白冰鼓起勇氣說道。
“哼,”陳驍冷笑一聲:“一隻眼還是兩隻眼對你來說有分別嗎?我看你根本就沒長眼,另一隻都是多餘的。”
白冰道:“你什麼意思?這個世界有公道,有法律的,你有錢了不起?有錢就可以爲所欲爲啊?”
陳驍點了點頭:“對不起,有錢是真的可以爲所欲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