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_第八十二章(二)

“伯孃,他是教授,又是系主任,有錢人。咱們不能跟他們來往。”任木子對有錢人有一種本能的仇視情緒。從他來到這個世界,就只能跟着母親東躲西藏。每到一處地方,地主老財的孩子都欺侮他。尤其在學堂里老師喜歡他用功聰明學習好,可是那些有錢人的孩子嫉妒他,就在放學路上結夥欺侮他,他勢單力弱只有捱打的份。於是從小就養成了仇視有錢人的習慣。

“不!晏先生是你表叔,你伯伯生前最好的朋友,你伯伯臨終告訴我,有事一定要找到你表叔,他是親戚當中唯一可靠的人。”母親說道,“我所以讓你去重慶讀書,就是讓你找到他!明天你告訴他,說李偉業的家人要見他,就是下刀子他也會來的。”

“是嘛?”任木子將信將疑。他畢業於墊江中學,曾參加過黨的外圍組織讀書會。到了重慶大學,他就不知所措了,數學系裡只有他一個人是從墊江中學來的。他兩眼漆黑,分不清哪些好,哪些壞。大學裡青年組織多如牛毛。有國民黨三青團組織的,也有共產黨及其外圍組織,還有打着國家主義旗號的青年黨組織的……到處都貼滿了廣告,今天一個演講會、明天一個研究社……都把他搞糊塗了,只能一個都不參加。

回到學校,他找到澤元,說:“晏先生,你說的那個李偉業,他家裡人還在,請您去看看。”

“李偉業的家人還在?太好啦!”澤元十分激動,不停地叫好。他看看四周,不放心,把他帶到一個無人靜僻處,問道:“他們在哪裡?”

“北碚溫泉。”

“好,我一定去!”

澤元回到家中,悄悄對兆琪說:“兆琪,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組織上已經同意咱們結婚了。”

“真的?太好了。”兆琪一下撲到澤元懷中,雙臂勾住他的頸項,“親親我!”

澤元緊緊抱住她,一個長久而熱烈的吻。

“兆琪,我問過明白人啦,說下個星期天就是好日子。帶上孩子們咱們一齊去北碚溫泉,洗洗溫泉,然後去縉雲山玩一玩。就算咱們旅行結婚了,好嗎?”

“這樣好嗎?”兆琪猶豫了,“小梅去世才半年多,咱們就結婚,會有閒話的。”

“啥子事嘛,正因爲這樣咱們不請客,秘密結婚。也是爲了工作嘛。”

“不管什麼秘密,大嫂他們必須請。讓他們做證婚人!”兆琪說道。

澤元打電話通知秀姑請他們參加他和兆琪的秘密婚禮,並且請秀姑準備好汽車一同去北碚溫泉洗浴。秀姑欣然答應了。

那個星期天是個大晴天,一早秀姑翠雲就叫人開了福特車和美式吉普,拉着澤元一家人去北碚。兆琪帶着渝梅,和秀姑、翠雲坐福特車走在前面,澤元帶着長文、長武坐在後面的吉普上。因爲是頭一回坐汽車,長文長武高興得手舞足蹈,又唱又叫。澤元並不申斥他們,任由他們叫叫唱唱。

車到溫泉,秀姑給兩位司機塞了幾張鈔票,叫他們去北碚尋開心,下午五點來溫泉接人。兩個司機高興得連聲說好,開車去北碚喝酒找女人去了。

當時的溫泉設施十分簡陋。一棟磚木結構的平房。左邊是男賓浴室,右邊是女賓浴室。用三合土和鵝卵石砌成的大池,將溫泉水引進來供人洗浴。房子裡熱氣蒸騰,對面都看不清面目。池子外是休息室,放着一排竹躺椅,有專人爲客人修足搓澡掏耳朵,還供應茶水。雖然收費並不昂貴,但是來這兒洗浴的人還是很少,生意清淡,更多的則在嘉陵江岸邊沙石灘外挖個坑,偷偷把溫泉水引過去,在野地露天裡洗起來。

秀姑、兆琪她們進了女賓浴池,澤元則帶着長文、長武進了男賓浴池。澤元督促兄弟倆脫衣進了溫泉池中,並且給侍者幾張法幣求他照看兄弟倆搓澡、掏耳朵。兄弟倆只有十三、四歲,只知道好玩新奇,在池子裡打水仗扎猛子潛水藏貓貓。

澤元返身出來,見任木子正站在溫泉外樹林邊,他機警看看四周沒人盯梢,這纔過去跟任木子走了。

澤元一跨進門就認出了坐在洗衣盆後邊的人:“表嫂,還好嗎?”

任木子的母親——表嫂站起神來,也沒顧得擦手,雙手握住澤元的手,好久好久才流着淚嗚咽着說道:“可找到你啦,表弟!”

說完她拉起衣襟一角,擦淨流出的淚水,把任木子拉過來:“叫表叔!”

澤元開心笑了:“憑直覺在剛剛見到你的那一霎間就猜到,你肯定是大表哥的兒子。你的父親是好樣,英雄,好漢。你也要像你父親一樣,做個有益於人民的人!”

任木子點點頭,說道:“表叔,你放心,我決不會給伯伯丟臉的。”

表嫂忙着燒水沏茶。

澤元則看了一下屋裡擺設。這是一間茅草房,搭在一家大戶後院牆後邊,屋裡屋外都晾滿了衣物。茅草屋內低矮潮溼,屋角擺着兩架用柴棍綁紮的架子牀,一頂舊蚊帳,一牀破竹蓆,蓋的被子又破又薄。屋子中間一張破舊桌子,搖搖晃晃,似乎要散架了。幾個吱吱作響的竹凳子。屋門邊有一孔陶土燒製的柴竈,竈邊堆了五、六捆從山上砍下來的枝枝杈杈。表嫂用掉了耳朵的鐵鍋燒水。一口大水缸裂了罅隙,上面鋸了四個大釘。缸邊有個架板,上面有幾個碗,都缺了口的。還有一袋米,大約有五、六斤米。

表嫂一邊燒水一邊講起他們母子倆這十多年的經歷。偉業在世時就吩囑表嫂,在他死後躲得遠遠的,隱姓埋名,以防那些被義軍殺死的土豪劣紳後人來尋仇。並且要表嫂把分給他的那部分銀錢藏好,留着等孩子長大後供他讀書,一定要讓孩子上初中、高中、讀大學。

偉業去世之後,表嫂藉口要把偉業埋到祖塋地,把偉業靈柩運到一個誰也不知道地方埋葬妥當,這才帶着孩子遠走他鄉。十多年他們每隔一年搬一次家,所以無人知道他們去處。

在一次偶然機會,表嫂聽人說重慶有個求精中學,學校的校長姓晏,是長壽高家灣人,從北京大學畢業後,很有才氣。表嫂牢牢記住了,她告訴任木子,有事一定要去找澤元表叔。於是她讓任木子考入重慶大學,就是要找到澤元的。

“表叔,伯伯給我取的名字叫李任遠,是任重道遠的。”任木子說道,“表叔爲啥你要帶那麼多人,坐着殼殼車。不曉得,還以爲你是大官呢。”

澤元開心笑了,開導道:“木子,你應該知道,自從出了皖南事變之後老蔣的*真面目又露出來了,他們處處限制共產黨的活動,把共產黨員、進步人士、進步青年都編了黑名單,不只是重慶,在整個國民黨統治區內,處處製造白色恐怖。所以我們做事必須小心謹慎,避免不必要的犧牲。一旦出現疏漏,損失就太大了,工作也會遭到破壞的。我們決不能讓敵人找到空子……”

任木子聽澤元這麼講,心中很興奮,問道:“表叔是共產黨?”

“噓,要防隔牆有耳!你心中明白就行了。千萬保密!”澤元叮囑道。

“我知道了。”任木子點點頭。

澤元繼續說道:“木子,你爺爺和伯伯都是反清志士,參加辛亥革命,立下不朽的功勳。是*的先烈!你一定要繼承他們的遺志,爲中國革命繼續鬥爭下去,做一個真正的革命者。”

任木子馬上插話:“表叔,在墊江中學我參加過讀書會,是個進步學生組織。上了重慶大學,我搞不清楚了,所以哪個組織都沒參加。”

“哦,這好辦,明天我帶你去找一個人,讓他幫你,參加一個讀書會,具備條件之後,再加入黨組織。”澤元說道。

“那太好啦!”任木子顯得興奮激動。

表嫂燒開了水,拿出碗來沏茶。

“甭沏茶啦。我馬上就得回去。裝個樣子,洗個澡。以後還有機會來看錶嫂的。”澤元看了一下手錶,站起來告辭了。

“表叔,任木子就託付給你了,一定要上心盡心喲。別讓他辱沒李家的門風。”表嫂臨別前千叮嚀萬囑咐。

“放心吧,木子是個好孩子!決不會辱沒李家門風的。”澤元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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