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9 元意回京
元意再次醒來,身體已經輕鬆了許多,發現此時睡得正是別院的竹樓,清透的陽光投射在屋裡,漂浮着淡淡的光芒。
這時門扉吱呀的一聲被人輕輕地打開,原來似乎蕭恆端着一碗藥進來,看到元意醒來,頓時大喜,“意兒,你醒了,太好了。”
元意看了看外邊的天色,此時正是早晨,不由問道:“我睡了多久。”
“已經一天一夜了。”蕭恆把元意扶起來,喂她喝了藥,看到元意緊皺的眉頭,連忙塞了蜜餞喂到她嘴裡,問道:“還苦不苦?”
事實上,在經過巫婆那慘絕人寰的噁心湯藥折磨,元意覺得這正正經經熬出來的中藥簡直比蜜糖還要好喝。讓她皺眉的不是別的,而是這中藥的味道太過熟悉,正是她喝了多年的養宮之藥。
她看了看蕭恆,沒有錯過他眼底深藏的愧疚,便吞掉將要出口的詢問,提起了其他,“咱們回來的事兒,通知家裡人了沒?”
蕭恆深邃的眼眸閃過一抹暗光,輕嘆一聲,揉了揉她的腦袋,道:“岳父、爹和娘昨天一聽到消息就趕過來了,不過岳父和爹要上朝,很快就回去了。”
元意心中劃過一抹暖流,忽然想起了一事,連忙道:“既然如此,你也快去上朝,別再守着我了。”
如今新君入住金鑾,正是需要心腹輔助的時候,蕭恆爲了她已經耽擱了太多的時間,如今要是還再賴在她身邊,難保新君不會有什麼想法。她不想因爲自己而端了蕭恆的前程。
事實上新君已經催促過蕭恆許多遍,蕭恆本來不想離開元意,但是這並不是由他任性的時候,前太子失蹤,定王被拘,朝局正是混亂的時候,確實需要他回去幫忙。
“好吧,你在莊子好好養病。”蕭恆終於妥協,繼續道:“娘和鴻奴都在這兒呢。”
正在說着,房門再次被打開,雲氏抱着鴻奴走了進來,元意眼睛一亮,視線一直黏在消瘦了許多的鴻奴,心中一酸,“鴻奴……”
然而鴻奴只是歪着腦袋好奇地看着她,元意心中更是難受,她離開鴻奴已經一個多月,鴻奴年紀小,不記得她也是正常。
雲氏不忍心看到元意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猶豫了一下,就要抱着鴻奴遞給她,元意連忙制止,“娘,我遠遠看着就好,別過了病氣給鴻奴。”
其實雲氏也有此擔心,便停住了腳步,看着元意的目光很複雜,按說她的兒子爲了她連命都不要,要在以往,她肯定要恨她恨得不行,如今看她臉色蒼白地躺在牀上,竟然心疼地不得了,生不起齷蹉的心思。
也就在這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把元意當成了正在的家人,她的兒媳婦兒,她孫子的娘。
雲氏目光放柔,對着元意道:“你先好好養着,等好一點再讓鴻奴親近你。”
元意點了點頭,戀戀不捨地看着雲氏帶着鴻奴出去,誰知就在雲氏就要出門的時候,鴻奴忽然揮着小手,劇烈的掙扎起來,“娘——”
大家都愣住,元意反應過來,立馬就紅了眼,都說母子連心,這句話果然不假。
鴻奴掙扎得厲害,怎麼也不願意出去,雲氏被她踢得夠嗆,最後還是蕭恆去抱住鴻奴,把他帶出房間,才止住了他的鬧騰。
之後蕭恆便回了京城,元意因爲心情開闊,風寒好得很快,唯一不愉快得就是要每日不斷地喝養宮之藥,陳嬤嬤和素梅等人盯得她死緊,就怕她突然消失了似的。
大約過了幾天,元意的風寒徹底好了,元意終於如願以償地抱上了鴻奴,心滿意足地鬆了口氣。之前建的遊樂場有了用武之地,元意帶着鴻奴完了幾天,最後還是抵不過蕭恆的催促,收拾東西回京。
這一次回京的動靜頗大,蕭恆騎着高頭大馬親自接送,滿京城的人都知道在別院養病的從二品殿前都指揮使夫人回京了。
元意纔剛回到府上,各種各樣的拜帖請帖就遞到了府上。最近蕭恆是京城炙手可熱的人物,不少人想要巴結他,只是最近他一反常態,不管什麼應酬都推掉,讓大家想要討好都無處下手。
現在好了,可謂是蕭恆心尖上的人物終於回京了,大家感覺看到了希望,連忙讓自家夫人宴請元意,只是讓大家失望的是,蕭恆放出了風聲,說是元意身體未愈,還需要休養,暫不交際。
大家也沒怎麼懷疑,畢竟在新皇登基的時候都指揮使夫人都沒出席過,聽說病情嚴重到需要都指揮使親自照看,沒有應酬也是應該的,不過大傢俬底下便給這個都指揮使夫人一個病美人的稱呼。
事實上,元意並非不是沒有交際,她去探望了顏少筠、柳清揚和元柔等人,還抽空回了一趟朱府。
幾月沒見,朱父更見蒼老了,鬢角染上了白髮,看着元意心中酸澀不已,他畢竟是先太子的人,禮部尚書不能再任,只是掛了閒職,屬於半退隱的狀態。
這些日子對他的衝擊大概頗大,不管是元怡的失蹤,還是元意的生死不明,都讓他操碎了心,精神也不怎麼好。唯一讓他有些安慰的大概是大哥安德升遷爲禮部的侍郎了。
元意心中難受,安慰了他一通,與安陵見面,囑咐他好生照顧父親,才心情沉重地回了蕭府。
新皇登基後,元華被封爲太貴淑妃,因爲四皇子的年齡太小,尚且住在皇宮裡。不過皇宮裡的紛爭也頗爲複雜,雲解容被封爲皇后,入住鳳棲宮,而之前的皇后尚在,被封爲東宮太后,而新皇的親生母妃、昔日的吳貴妃被封爲西宮太后,宮裡的腥風血雨絲毫不必朝中局勢複雜。
她剛剛纔聽了父親說小皇子前些日子才被人害得發了高燒,這幾天纔沒了危險,現在想來,元華的處境也不怎麼好,難怪父親愁白了頭。
晚上的時候,元意與蕭恆商量着能不能讓皇帝同意元華在宮外開府,剛一提出就遭到了蕭恆的否定,“新皇纔剛登基,就讓沒週歲的幼弟出宮開府,天下人會詬病新皇氣量狹小,不容幼弟,不妥當。”
那一場宮變新皇也參與其中,雖然有聖旨擔保,成功登基,但是名聲也不怎麼好。如今太子潛逃,生死不知,定郡王被削,先帝的兒子沒個好下場。雖然太子和定郡王謀殺先帝,罪有應得,但是連四皇子都生出事端,恐怕會讓人生出新皇要趕盡殺絕的感覺。
元意知道自己有缺考慮,不由悻悻,“是我關心則亂了。”
蕭恆輕嘆了一口氣,把元意擁在懷裡,問道:“你今天怎麼了,自從朱府回來就情緒不好。”
“元怡失蹤了。”元意輕聲說了一句,雖然朱父與元怡斷絕了父女關係,但是血緣上的羈絆是怎麼也斷不了的,張氏整日在朱府抹淚,朱父的心情也不好,整個人看着都憔悴了不少,“你可知她的消息?”
在元意失蹤不久,蕭恆就已經知道元怡是造成元意墜崖的罪魁禍首,當時還後悔輕易地放過元怡,派人再次打探的時候卻沒有發現她的人影,如果不是被狼虎吃掉就是被太子的人帶走了。
聽了蕭恆的推測,元意神色複雜,不知道該說什麼,抱緊蕭恆沒有再說話。
第二天,元意穿了從二品的誥命服進宮探望元華。再次之前免不了要去拜見皇后一番。之前的冊封典禮元意並沒有出場,如今再次看到一身皇后華袍的雲解容,眼中也免不了驚歎不已。
雲解容本來就是容貌豔麗,氣勢卓絕,如今一身威嚴華麗的皇后禮服,更顯威儀。她的氣勢比之前還要盛了幾分,若還有什麼不同的話,就是之前常掛在脣邊似笑非笑的笑意已經不見,卻而代之的是威嚴而寬容的笑容,看到如此變化的雲解容,她不知道還是遺憾,還是該慶幸。
“皇后娘娘,臣婦就不打擾您休息,先行告退了。”想起之前的兩人不輕不重的情誼,元意坐在偌大的鳳棲宮,只覺得忐忑不安,尷尬地不知如何時候,客套了幾句之後,便想着告辭了。
雲解容眉目一斂,淡淡一笑,道:“太貴淑妃經常惦記着你,本宮也不留你,你且離去吧。”
看着元意修長的背影漸漸地消失在門口,雲解容收回目光,怔怔地看着空蕩蕩的大殿愣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直到旁邊的嬤嬤開口,語氣中頗有幾分感慨,“與昔日相比,蕭夫人變了不少。”她是雲解容身邊的老人,當初雲解容去朱府保媒,她也跟在身邊,對元意也算是熟悉。
雲解容恍惚了一下,目光幽深,“可不是麼。”
當初元意在嫡母的算計下艱難生存,就算淡定從容,但是怎麼也掩飾不了眼底謹慎和冷淡,如今不過是兩年的功夫,褪去了之前的拘束和謹慎,風采比之前愈發耀眼,從內而外都散發出一股自信雍容,笑容中也是幸福的味道。
歸根結底,她的這一番變化是因爲有了男人的寵愛與縱容。難怪滿京城的女子對她羨慕嫉妒恨,做女人能做到這一份上,還要奢求什麼。
雲解容按了按額頭,輕聲道:“本宮疲了,都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