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師傅曾寫過一封信,那時候剛解決完王鳳輕家的事情。
“大師,您是?”我語氣恭敬不少。
老和尚擺擺手:“一個老朋友。”
我和二狗拎着一隻咯咯叫的公雞、一袋子雞蛋、一把用報紙裹着的殺豬刀、站在老和尚面前無所適從。
“叫我一野和尚就行。”老和尚笑眯眯。
“你提着這些東西就準備下去捉鬼?”一野和尚盯着我們手頭的東西看。
我點頭,他笑了笑:“比你師傅年輕時候膽子還大!”
“師傅他?”我問。
老和尚做了個請的手勢,讓我們跟上,他邊走邊說:“你師傅年輕時候莽撞,沒想到收個徒弟也莽撞,他這性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改。”
我恭敬聽着,不敢插嘴,二狗耳朵都豎起來了。
“算了,免得你師傅又找我扯皮。”老和尚說一半不說了。
我在心裡大罵,這種感覺就跟拉屎拉一半,突然夾斷然後站起來一樣……
“你知道底下是什麼嗎?”老和尚突然問。
“鬧陰市吧……”在老和尚面前,我有些不確定。
“猜對一半,除了鬧陰市,底下還有個假閻羅殿。”
老和尚語出驚人,我和大仙嚇的跳起。
“曉得那是什麼不?”一野和尚問我。
我和二狗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那可不是一般的東西!”一野和尚笑眯眯,說一半又不說了。
我手上青筋都要捏爆開了……
“你知道我們現在要去哪嗎?”一野和尚又笑眯眯問。
我在心裡喊,不想知道!
平常精明的二狗這時候卻犯了渾,他愣愣問:“咱們要去哪?”
老和尚眼睛都笑得眯了起來:“你們猜!”
“……”
老和尚說話愛說一半,和他邊走邊聊,聊了一陣後,我們都知道了他這個怪癖。
於是都學會對他採取不搭理政策。
一野和尚依然喋喋不休,後來我們跟着他到了一間複式公寓樓前,我記得這裡住着很多醫院家屬。
這裡離醫院並不遠,走路的話,也只要半個小時左右,坐車的話就更近了。
我和二狗雖然一肚子疑問,但誰都不準備開口問,反正問了老和尚也只會回答:“你們猜。”
徑直上了五樓,一戶人家門前還貼着白色對聯。
看到這個我大概就猜到了老和尚來找的是誰——不是那個死去的護士,就是保安。
一野和尚敲響房門,開門的是個老太太,老太太很沉默,看到敲門的是個和尚,低聲問了句:“找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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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李院長讓我來的。”一野和尚說謊不打草稿,我和二狗跟在後邊直撇嘴,心道,怎麼遇見這麼個禿驢。
老太太不領情,皺着眉頭,語氣充滿敵意:“來幹什麼的?”
一野和尚雙手合十唸經:“貧僧是歸元寺的。”
老太太眉頭舒展開,想了一會,把人放進去。
我和二狗虛僞笑着,想了想,總不能空手來別人家吧,乾脆把公雞和雞蛋遞到了老太太手上。
老太太轉身把東西擱到廚房。
二狗趁機對我說:“這老和尚真精……這種時候擡出自己是歸元寺的和尚……”
我心裡也罵,歸元寺的高僧在普通人眼裡肯定都是神仙一樣的人物,只有懂行的知道,裡頭的和尚大部分其實都是來上班的。
老太太這時候折回來,我四下打量了一眼,看到靈臺上供着的照片,是個年輕女人,就知道這一戶家肯定是那個死去護士的家。
一野和尚來這裡幹什麼?
護士新喪,人已火化,現在估計都下葬了。
“李院長請貧僧來幫張女士唸經。”一野和尚雙手合十,儼然一副高僧模樣。
老太太嘆口氣:“李院長還一直唸叨着我們家啊?我家閨女死的冤啊。”
一野和尚說:“女菩薩,貧僧念兩遍往生咒,好早送張女士去西天極樂。”
老太太感激涕零。
一野和尚在遺像前盤膝坐下,念起經,李太太暗暗抹淚。
我和二狗百無聊賴。
一個小時後,一野和尚站起身,架勢拿捏的極足,最後在雙手合十在遺像前行了一禮,才轉身衝老太太說:“張女士死的時候心懷怨恨,招來了不少野鬼,女菩薩,不介意的話,我來幫您超度一下吧。”
老太太咦一聲:“我最近老做噩夢,夢到閨女被幾個凶神惡煞的人拉着……”
一野和尚淡淡說:“那是惡鬼,我剛纔念往生咒,是讓張女士早登極樂。”
老太太千恩萬謝。
一野和尚雙手合十,在屋裡繞圈,邊繞圈,邊唸經,大概十分鐘之後,他在屋子中央站定,衝老太太說:“成了,女菩薩。”
老太太再謝,一野和尚微笑告辭。
我們下了樓,一野和尚笑眯眯望着我們,把一個東西遞到我們手裡,我攤開一開,他大爺的,這不是內褲嗎……還是蕾絲邊的……
“想不想知道這是誰的?”一野和尚問。
我和二狗連連搖頭,其實都在心裡罵:“愛說不說!”
他卻難得的直接說道:“這是張女士的。”
我知道他這是要勾引我們問他拿來做什麼,於是我和二狗識趣閉嘴,把內褲收在包裡,一言不發。
一野和尚卻急了:“你們不問這是幹什麼的?一個和尚竟然偷女人內褲,你們不奇怪嗎?”
我和二狗異口同聲喊:“不奇怪!”
“……”
後來一野和尚帶我們上了出租,開到了一個比較偏僻的地方,這裡都是平房。
他來到一戶人家前,和剛纔一樣,騙進去,再出來,然後手中就多了一件襯衣。
襯衣是保安常穿的那種。
我知道這應該就是死去的那個保安家。
做完這一切,他才領我們回到醫院。
這時候已經是夜晚七點多,天色已黑。
我和二狗滿腹疑問,但誰都不願問。
“麻痹,今天非憋死這個禿驢!”我暗暗說。
到了醫院門前,今天白天陪着我們的那個黃醫生正守在門前:“大師,您回來了啊。”
一野和尚笑着說:“施主,十二點的時候您還在這裡吧?”
黃醫生點頭如搗蒜。
“那勞煩了,我十二點再過來一趟。”
我們都對他無語了,這和尚唧唧歪歪一堆事。
後來他帶我們去附近超市買了餅乾,還有礦泉水,然後在正對着醫院大門,差不多一百米遠的地方蹲下來,一面盯着醫院一面嚼餅乾。
我早餓的不行,和二狗準備去買點烤串吃,卻被這老和尚拉住:“就吃餅乾,齋戒知道嗎?要不然等下……”
我們停住,問:“等下?”
“要不然等下燒烤吃多了,會上火的。”一野和尚淡淡說。
我和二狗要氣瘋,可偏偏拿這個和尚沒辦法。
悶悶啃着餅乾,跟他蹲在這裡看醫院大門。
“你們看這醫院像什麼?”一野和尚說。
我看到他眼睛眯了起來,但臉上卻不再掛着笑容。
“你們看,醫院的住院部和門診部是挨在一起的。門診部比住院部矮了差不多一半。”一野和尚難得的不再賣關子,我卻突然有些不習慣他這樣。
“有沒有覺得像一個墳墓?”
一野和尚這樣一說,我身上一涼,照他這樣說,的確是這樣……而且醫院的門診部特別長,是那種狹長形的,就想是墳包;住院部則做的很高,這主要是住院部是後來新建的建築,爲了節約醫院空間才建這麼高的,這讓它看上去像墓碑。
“你們再看大門,住院部的入口竟然正對大門,這本來是極好的,醫院本來就邪乎,這叫採氣,把住院部的邪氣給吹開。可你們看,住院部門前偏偏有一個花壇,花壇堵住了住院部的入口,讓陰氣積鬱不散。再加上鬼嬰,跟尚未來得及廢除的太平間,就出了現在這檔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