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方臉道士在這聲嘆息響起時,便滿臉戒備的朝一側退了幾步,看着那現身而出的少年。
“你是馭獸宗的弟子?”方臉道士看着孟浮的衣物,厲聲道:“既然是馭獸宗的弟子,何必貪圖我這小小凌雲派的靈圃?”
孟浮並不答話,而是朝着那灌木叢喊道:“小野,你的馬尾巴都露出來了還藏什麼啊!”
灌木叢上的一截馬尾顫抖了一下,旋即,小野自其中躍出,與孟浮站在了一起。
孟浮頗覺無奈,小野的斂息秘法固然精妙,但經驗尚淺,卻是一下子便被那方臉道士看出了虛實。
倘若他不現身而出的話,只怕小野應付不來,故而孟浮以嘆息聲令方臉道士暫退,以免多生變故。
“哼!”方臉道士見孟浮不答,心中憑空涌起一股憤怒,暗道:“不過是馭獸宗分舵的弟子,竟如此目中無人!以我熔鍊了地煞的真元,必能將其滅殺!”
念頭方一掠過,方臉道士便將真元一催,霎時間,一股赤紅色的真元澎湃而出,化作一條蜿蜒舞動的火蛇,看起來氣勢驚人!
孟浮暗道不好,連忙自道基白玉臺中催動真元,迅速凝成玄水印,施展出一堵淡藍色的水牆,迎上了那來勢洶洶的火蛇。
火蛇蜿蜒前行,猛然撞上了水牆,發出了陣陣撕裂聲。
“嗤——”
火焰遇水,當即互相消磨起來,發出的聲音十分尖銳,只是孟浮與方臉道士道行相差一境,形勢朝着於孟浮不利的方向發展。
“不愧是熔鍊了火相地煞的真元,果然霸道無比。”孟浮一面竭力催動真元維持着水牆抵禦火蛇,一面暗自思考着對策。
火蛇術乃是三品術法,方臉道士能夠將其修煉至小成之境,着實出乎孟浮的意料。
畢竟火蛇術的品階擺在那裡,僅有真元境以上的修道者纔可修煉,而其在真元二重境便能施展而出,想必在術法一道上的領悟也非同小可。
更何況其真元熔鍊了火相地煞,對於火蛇術的增益極大,倘若孟浮真元稍有不濟,便是敗亡之局。
水火本就不相容,孟浮施展出的水牆術爲二品術法,他融合前世的記憶將其修煉至大成之境,可饒是如此,仍然在火蛇的攻擊下搖搖欲墜,可見對方的攻勢之猛烈。
好在方臉道士熔鍊的地煞品質不高,這才能讓孟浮得以伺機干擾,並積極尋找着對策。
而此時方臉道士的心中卻猶若掀起了驚濤駭浪一般,看向孟浮的目光漸漸露出了變化。
他在術法上的天賦驚人,又對火相術法的親和力極強,偶遇機緣熔鍊了火雲地煞,這才能在晉入真元二重境的短短數年內將火蛇術成功掌握,並施展而出。
可哪知眼前這名看上去不過十六七歲的少年竟是如此厲害,非但真元精純無比,甚至在術法上的領悟還更勝一籌,一個普通的二品術法水牆術竟能夠抵擋住三品術法火蛇術,而且是在道行低了一重的情況下……
方臉道士面色漸漸嚴肅起來,心知對方的棘手程度,更何況作爲馭獸宗的弟子,其最強手段應該是以靈獸對戰纔是,這般一想,他的目光悄然投到了小野的身上。
孟浮自是不知道對方在這一瞬間思緒千迴百轉,但眼看其露出了破綻,當即結出了星火印,一朵璀璨晶瑩的鬼火瞬時間劃過一道悠長的軌跡,朝着方臉道士飛去!
方臉道士驟然一驚,連忙結成厚土印,在身前凝聚出一道土黃色的防禦牆,試圖抵擋住鬼火的襲擊。
孟浮見狀,不由露出笑容。
鬼火已達圓滿之境,而對方在火相術法上的造詣着實不差,但其餘術法明顯沒有這個火候,那道倉促祭出的土牆在鬼火的衝擊下搖搖欲墜,很顯然就要抵擋不住而碎裂。
方臉道士自然意識到了這個情況,心思愈發雜亂。他對厚土印這側重防禦的法印明顯還不甚熟悉,以熔鍊了火相地煞的真元來催動也只能發揮出土牆術的七分效果,縱然真元強盛,但對鬼火的衝擊也無濟於事。
關鍵時刻,他不得不連連後退,施展出一道道防禦術法來抵擋鬼火,在足足後退了數十步後,纔將鬼火完全消磨掉。
可擡起頭來,又哪有孟浮與小野的身影?
方臉道士在原地躊躇了稍許,終還是面露不忿之色的退去,他雖然實力更勝一籌,但很顯然對方經驗之豐富遠非自己可敵,若是真要拼個你死我活,結果如何,倒還真是不好揣度。
若爲了那些不過十幾年份的靈植搭上自己的性命,反倒是不值了。
……
“孟浮,既然你將那人逼得連連後退,爲何不斬草除根,趁勝追擊?”小野疑惑問道。
孟浮一聽,淡淡道:“對方道行比我高,又熔鍊了火相地煞,其實力非同小可。方纔之所以能將其暫時擊退,還是由於你吸引了他的一部分注意力,這才能抓住其破綻。待其經驗漸漸豐富,也只能勉強維持個不勝不敗的局面,又有何意義?”
“再說了,此次若非你擅自吞食那門派的靈圃,又怎會惹出這等禍端?”
面對孟浮的質問,小野低下了頭,半晌不發一語。
孟浮眉頭微皺,暗道:“難道自己話說得太重了嗎?”
他前世的數百年裡,大半都是孑然一身,更是從未豢養過靈獸——
雖然小野與他是共生關係,但放在獸類中,總歸是幼童般的年紀,如此苛責,或許太過了些?
孟浮縱然心智不淺,但於這等事上卻把握不好分寸,正自猶豫間,又聽得小野問道:“咦?你方纔說的火相地煞是何物?”
“呃……”孟浮沒料到小野突發此問,思忖稍許後,道:“所謂火相地煞,便是與火屬性相關聯的地煞。”
“修道者晉入真元境後,除了要選擇功法修煉,還要尋找一個合適的地方熔鍊地煞,突破至真元二重境。”
“地煞,其實是一種地脈衍生的特殊煞氣,不同的地脈,衍生的地煞之氣自然有着差別。如方纔那道士熔鍊的火相地煞,當是與其功法相合,能夠增強真元,助漲術法威力的地煞。”
小野晃晃腦袋,說道:“那你呢?”
孟浮笑道:“我晉入真元境不過數月,連真元都未精進幾分,又談何熔鍊地煞?不過我倒是有了幾分想法,只是不知能成與否。”
小野好奇問道:“那你熔鍊的地煞是何屬性?火相地煞,亦或是水相地煞?”
孟浮一面向前走去,一面笑道:“都不是。因修煉的功法緣故,尋常地煞於我而言,均是無用的。不過眼下我們要去的地方,或許會有機緣存在。”
“機緣?”小野嗤笑道:“機緣乃是不可預測的,你又如何能夠知曉?更何況聽你所言,地煞的形成需依託地脈而成,又有着種種苛刻情況,想必很難尋到合適的地煞用來精進道行。”
聞言,孟浮不禁暗讚一聲,小野的靈智之高,果然非同尋常。能夠從隻言片語中推斷出真實的情況,這份心智已然不遜色於一般的人類了。
因此孟浮笑道:“的確如此。大部分的地脈都被宗門大派所佔據,衍生地煞之氣的地方,又被稱作煞坑,一般是宗門弟子所用。但修道界何其廣博,隱藏在深處的地脈更是不計其數,總有一些特殊的地方能夠衍生地煞,卻不爲宗門所知。”
走出斑駁樹影掩蓋的密林,孟浮指着面前的巍峨山峰,道:“這裡便有一處地脈存在,倘若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衍生出一個煞坑來。”
小野自出生起,便是在小青雲中度過,縱然其內風景秀麗,多年來也看膩了。
如今見到這巍峨的山峰,心中竟是難抑激動,連孟浮的話也不去反駁,感受了片刻,微訝道:“這裡的元脈品質倒是不差,足夠修煉所用了。”
孟浮對其感知地脈的本事早已見怪不怪,笑了笑,不再言語。
前世的他,便是被傳送到這山峰中,也是他運氣極佳,清醒後竟是直接進入到那個本命境真人的洞府中獲得傳承。
也是在這裡,他憑藉着堪與四品元脈相比的元氣,修煉至真元境,並且偶然發現地煞的存在。
如今重生而來,再次踏足這個山峰,孟浮的心中少了一些感慨,卻多了一分豪情!
“小野,我們走!”
孟浮說着,便自顧自的往山上走,腳步沒有半分猶豫,卻顯得有些沉重。
前世的他屢屢下山遊走,對這條路徑自然熟悉,因此也不會有所躊躇。
今生的他上山尋緣,身旁還多了小野這匹馬,世事的變遷令人措手不及。
一路行過,孟浮不知轉了多少個彎,避開了多少陷阱,駕輕就熟般的走到一道石門前,駐足停下。
小野跟在他身後,心中雖然疑慮,但卻看出孟浮明顯沉浸在一種莫名的情緒中,是以並未去打擾。
孟浮沉吟半晌,終於還是一把推開石門。
映入眼簾的,是一具盤坐着的乾枯的屍體,泛着微微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