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還是不救?”
寇仲猶豫了一下,他可以感應到正在跟那位傅姑娘交手的那人很厲害,如果他要出手相救,那他肯定是要違背當初他在自己好友墓前立下的絕不動用武功的誓言。
但眼睜睜的看着一個他認識的人就這麼死去,也不是他的所爲。
他陷入了兩難當中。
“算了!”
最終,寇仲還是狠狠的咬了一下牙齒:“我爲了救人而違背誓言,就算小陵知道了,大概也不會怪我!”
想到這裡。
寇仲不再猶豫,他飛速起身,飛快的向着他感應到的傅君婥跟人交手的地方衝去。
“好!我告訴……”
就在傅君婥在伏難陀以自己兩位師妹的性命逼迫,無奈之下,只得告訴對方楊公寶藏秘密的時候,空氣裡突然傳來了一陣尖銳刺耳的破空之聲。
一粒石子從密林中飛射而出。
狠狠的擊打在了傅君婥手中長劍劍尖跟伏難陀真氣屏障相交的地方,只見到一道璀璨的光華閃過,接近着便是一生驚天動地的巨響,傅君婥手裡的那柄長劍飛出,而她的身子也猛地往後拋飛了出去。
“什麼人!”
伏難陀的臉色變得極爲難看。
他再也無法維持之前那副雲淡風輕的神情。
爆炸聲中。
伏難陀從地面上騰空而起,身形飛退,看着面前在爆炸中揚起來的塵土,他皺着眉頭,惡狠狠的說了一聲。
“寇……寇神醫!”
傅君婥也向着那塵土中看去,在揚起的塵土中模糊的可以看到一個人形的身影。
塵土落下。
顯露出的人影嚇了傅君婥一跳。
竟然是在月前,曾經跟她們師姐妹三人有過一面之緣,還救了她二師妹一名的那位叫寇仲的年輕神醫,但是她記得,這個寇神醫是不會武功的,她當時還專門試過對方,在對方的體內,可感受不到一點真氣存在的氣息。
“我叫寇仲。”
寇仲誠懇的對伏難陀說道:“我跟這位傅姑娘有一面之緣,閣下能否給在下一個面子,今日放過這幾位姑娘?”
“放過?”
伏難陀聽到這話,臉上頓時露出了嘲諷的神色:“小子,你知道這三個女人有着什麼身份幹過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有着什麼秘密有多少人在追殺她們嗎?”
聽到這問話。
寇仲神色一窒,他這纔想到,他對着幾位傅姑娘的來歷還不是十分清楚。
“說不出來了吧?”
伏難陀老奸巨猾,他一見到寇仲的這幅神色,馬上就明白了對方心中的想法,對於這個年紀不大,自稱叫做寇仲的年輕人,他心裡是頗爲忌憚的。
雖然從對方的身上,感受不到絲毫真氣運轉的氣息,就彷彿一個絲毫不會武功的人一樣。
但就憑着對方剛纔用一粒小小的飛石子就破掉了自己的真氣屏障,這小子就絕不可能像他現在展現的那樣,不會絲毫武功。
而一個人能夠騙過自己的神識探查。
但這人的武功,起碼不在自己之下,雖然伏難陀認爲這小子年紀輕輕,比起戰鬥經驗來應該是遠不如自己,但他還是不想貿然跟一個不遜色自己的大高手交手。
想到這裡。
伏難陀準備讓對方自動放棄救人的想法,他微微一笑,說道:“閣下有所不知,這三位姑娘並不是你們中土人士,她們三個皆是高句麗人,來中土便是爲了刺殺大隋皇帝的……”
說到這裡。
伏難陀臉上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情:“……之前你們大隋的大業皇帝,便是死在你身旁的這位傅君婥傅姑娘手上的。”
“什麼!”
聽到伏難陀的這番話,寇仲臉上先是露出一絲驚容,然後他竟然狂笑了起來,笑着笑着,他的面頰上,竟然有淚水流了下來。
“殺得好!殺得好!”
在伏難陀驚愕的眼神裡。
寇仲竟然噗通一聲對着傅君婥跪了下來,他恭恭敬敬的對着傅君婥磕了三個頭,這一幕不止是伏難陀驚愕,就連傅君婥都呆滯了起來。
她想不明白,爲何對方會向自己下跪磕頭。
只聽寇仲說道:“謝過傅姑娘爲在下報了殺父殺母之仇!”
寇仲咬牙切齒的說着。
他對着傅君婥磕了三個頭後站起身來,他看着伏難陀,語氣冰冷的說道:“我父母便是死在楊廣那昏君徵高句麗的勞役裡的,我管這位傅姑娘是高句麗人還是隋人,只要殺了那昏君,就是在下的恩人!”
“況且楊廣作爲一國之君,把天下搞的民怨沸騰,沸反盈天,無數人因其個人的慾望跟野心而死,他本人自然是萬死難辭其咎,傅姑娘殺了那昏君是爲天下人出了一口氣,今日我無論如何,都要保這三位姑娘平安。”
說罷。
他扭頭看向了在自己身後的傅君婥,他用無比堅定的語氣說道:“傅姑娘,我寇仲用性命發誓,今日沒人能傷你半根毫毛!”
傅君婥看着寇仲那無比堅定的目光,她的內心不由自主的震動了一下。
她感到她的心臟越跳越跳。
不知道爲什麼,在聽到對方說出這番話後,她突然感到了一種無邊新的感覺。
伏難陀見到寇仲眼中無比堅定的眼神。
他馬上就明白,自己方纔的那番話起了反效果,沒想到沒能嚇退對方,反而激起了對方的鬥志。
“該死!”
伏難陀心裡暗罵了一聲,他知道今天想要善了是肯定不可能的。
“也好……我來到這中土,還從沒遇到過一位能讓我全力以赴的對手呢……你算是第一個了……”伏難陀的面色逐漸變得平靜。
他吐出了一口濁氣,面孔又變爲了衣服古井不波的樣子,他雙手在胸前合十,語氣淡然的唸了一聲佛號:“既然寇施主不走天堂路,非往地獄來,那老僧便成全了你吧!”
說罷。
伏難陀身子一晃,他一點也不在乎武林上以大欺小的忌諱,整個人如一道電光一般,向着寇仲撲了過去。
“來得好!”
寇仲見伏難陀向自己撲來,他的內心深處竟然一點畏懼退縮的念頭都沒有,反而是燃起了一股極爲旺盛的鬥志。
他的內心深處,極爲渴望戰鬥。
他雖然這一年多來沒再專門練過自己師傅傳給他的那門拳法。
但之前的修煉。
他早就把這門拳法的精義給練到了自己的行止坐臥之中,他每天的行止坐臥,實際上就是在進行拳法的修行。
這一年來。
他不斷的在學習他故去的好友徐子陵的待人處事,他想要做一個如自己好友那般溫良恭儉讓的謙謙君子,這一年來的不斷模仿,甚至讓他都以爲他本性就該如此。
但現在。
面對着這樣一個可以取走自己性命的強敵。
他才發現。
他模仿徐子陵的那些,無論他模仿的多像,這都不是他的本性,只是他披在身上的一層隨意一扯就能扯破的皮,現在的自己,纔是自己的骨。
寇仲嘴裡大喝了一聲來的好。
松鶴萬壽拳的起手式鶴爪印泥如一道驚雷一般陡然間用出,他面對着伏難陀全力以赴的殺招,不避不閃,竟然就這麼硬碰硬的迎了上去。
轟!
只聽得一聲震天動地的巨響。
“你怎麼可能!你……”
伏難陀身形飛退,他的面色再也不能保持之前的那副古井無波,彷彿永遠也不會被外物影響的姿態,他的面色有些發白,一臉的不敢置信。
實際上,他在跟對方的方纔那一記交手當中,並沒有吃到什麼虧。
對方的這一爪固然兇狠,但他的全力一掌也不遜色半分。
他雖然身形飛退,對方也是連退了數步方纔穩住身形,他之所以如此震驚,是因爲他在跟對方的交手中,竟然沒有感到了對方有一絲一毫的真氣存在。
對面這小子,就彷彿是純粹憑藉着肉身的力量,便跟他鬥了一個旗鼓相當!但這又怎麼可能?
這完全超脫了伏難陀的認知。
“再來!”
伏難陀嘴裡一聲大喝,他有一次的捨身撲上。
寇仲緊緊的咬着牙齒,一言不發,他看到伏難陀又一次攻來,他不驚反喜,瞳孔中映照出了無比興奮的神色,他體內的戰意越少越盛,他怕的正是對方被他一招驚退,不敢來了呢。
“梵我如一!”
伏難陀這次眼觀鼻,鼻觀心,讓整個人都進入了一種難言的神秘狀態當中,在這個狀態下,物我合一,除己之外,再無他物,戰鬥力倍生。
這種狀態叫做梵我如一。
在這個狀態之下,他的戰鬥力更勝往昔。
“有些厲害……”
寇仲又跟伏難陀飛快的交了十幾招,兩人皆是平分秋色,不分彼此。
他感到伏難陀的真氣變得跟之前完全不同,這詭異的僧人的真氣飄忽不定,寒非寒,熱非熱,似攝以推,無隙不入,陰損至極。
而且在這種詭異真氣的催動之下,這僧人的招式也變得極爲詭異,對方的身體彷彿可以從任何地方彎折,攻擊出其不意。
要不是他的神識敏銳,說不得已經着了對方的道了。
“該死!”
伏難陀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這種梵我如一的物我合一的狀態他並不能長久的維持,方纔的那幾十招幾乎已經讓他達到了自身的極限。
如果再維持下去,那將會對他的身體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傷,他實在是沒想到,這小子不但武功奇特,沒有真氣,但威力比有真氣還霸道,而且戰鬥天賦極佳,明明一開始交手的時候對敵經驗還極其笨拙,但幾十招過後,竟然自行成長到了自己都奈何不了,甚至還隱隱處在下風的地步。
“我的潛力還沒有挖掘殆盡,我現在纔不過練到梵我如一的境界,在梵我如一之上還有着至高無上的梵我不二,我可不能把性命浪費在這裡,跟這麼一個不着調的小子拼命!”
想到這裡。
伏難陀心裡頓時就生出了退卻之意。
這個心思剛一生出,他梵我如一的境界再也維持不住,面對寇仲鋪天蓋地的拳頭,壓力頓時增十倍。
不過在此之前,伏難陀就有了預料,他的身子極爲詭異的彎折扭曲了一下,正好躲過了寇仲的一擊足可以將其打成肉醬的拳頭。
伏難陀來自天竺,修煉三脈七輪的查克拉之力,精通古天竺修士的古瑜伽術,這也是他爲何在對敵時能頻頻用出一些匪夷所思的招式進行攻擊的原因。
而這些匪夷所思的招式,在需要的時候,自然也可以用來躲避防禦。
買了個破綻,用古瑜伽之術躲過了寇仲全力劈來的一拳,伏難陀趁着寇仲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剎那,他的身形猛退,只是瞬息之間,便飛出了七八丈遠的距離。
“想跑?”
寇仲見到伏難陀要逃走,他冷笑了一聲。
“轟!”
他一拳劈空而出,他雖然沒有真氣,但是在無比強大的肉身力量加持之下的拳頭壓爆了空氣,空氣裡爆出了一聲轟鳴,隨着他的拳頭,空氣裡竟然產生了極爲可怖的風壓,正在空中的伏難陀身子猛然一震,這位天竺僧人悶哼了一聲,噗的一聲吐出了一大口鮮血。
“小……小子……咱們後會有期!噗……”
這位天竺僧人雖然被寇仲隔空一拳打傷,但他還是死死的咬着嘴脣,身形絲毫不敢停留,速度飛快的消失在了密林當中。
“呼……”
見到伏難陀逃走。
寇仲身上像是剛洗了一次熱水澡一樣,無數冒着蒸騰熱氣的汗水瞬時就從體內滲了出來,他整個人彷彿是虛脫了一般。
他搖搖晃晃了幾下,咬着牙堅持着,好容易纔沒有一頭栽倒到地上。
他看着傅君婥,無比疲憊的臉上擠出了一個笑容:“傅姑娘,應該是安全了。”說完這句話後,他彷彿了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終究是再也堅持不住,一頭栽了下去。
“寇神醫!”見到這一幕,傅君婥嘴裡也發出了一聲驚呼。
……
萬里之外的嶺南。
宋家磨刀堂內,宋閥的閥主宋缺盤膝而坐,在他的雙膝之上,放着一柄極爲古樸的長刀,而在他的身側,則是放着一塊深深凹陷了下去的磨刀石。
“差不多了……”
宋缺的目光不偏不倚的盯着一封並未開啓的信件,他喃喃自語了一聲。
而後,他的雙眸中,閃射出了兩道無比凌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