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我窩在牀上和小龍發短信。
小龍說他興沖沖地回去後,才知道原來方圓百里都已經拜讀過德正的大作了。釦子男做足了全方位的宣傳攻勢,更一口氣買下十本校刊,放在公共休息室最顯眼的位置。剛纔還站在陽臺裡,扯着嗓子地打了不下二十個電話給從幼兒園到高中的朋友,問候幾句就直奔主題,“哦,是啊,很久不見是應該聚一下。只是我最近比較忙,這不,剛在一個雜誌上發表了文章,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麻煩,麻煩啊!”
靠,他怎麼不說忙着領諾貝爾文學獎。他說得自己比國家主席還忙。小龍這麼告訴我。
我憋不住,笑得在牀上打滾。對面彎妹的牀位倒是安靜,所以我知道她一定沒睡着。因爲彎妹一旦入夢鄉,那鼾聲就跟來了颱風似的。於是我笑得更肆無忌憚,擺明了嘲笑她的愚昧行爲。
以爲這樣做男人就會真的愛你嗎?以爲自己的交易戀愛會象偶像劇一樣順風順水開花結果嗎?也不找個鏡子照照自己。男人都喜歡棉花糖,而不是芝麻糖。
但那個晚上,我關上手機,卻是難以入眠。對面的鼾聲也一直沒有響起。
我裹着被子,忽然覺得好不甘心。
接下來的日子平平淡淡。除了偶爾欣賞彎妹濃眉大眼的妝容,或者偷看釦子男拿給彎妹的狗屁詩歌,生活變得百無聊賴。連小龍的逗弄和大龍的體貼也不能博得我的真心一笑。
我是朵失去了綠葉陪襯的紅花,而那片斑駁的爛葉子,和粘嗒嗒的鼻涕蟲膩在一起,樂不思蜀。
有那麼一天,我千年難得一次地和彎妹一起去上法律基礎課。目的就是爲了下課後,偷偷尾隨着先行告退的彎妹,窺探她戀愛的進展。
看她今天的一張臉,桃紅柳綠水光瀲灩,我就知道放課後一定約了釦子男。果然不出所料,只見她匆匆忙忙地趕到小湖邊,殷勤地拉上釦子男的手。倒是釦子男冷冷淡淡,也不主動回握住彎妹。兩人象主人牽狗散步似的沿湖走了一圈。彎妹唧唧喳喳說了半天,釦子男卻成了啞巴,只是偶爾隨口附和幾句,目光卻寧願盯着湖邊的石頭也不看着彎妹。走完一圈,他半步都不捨得浪費,甩開彎妹的手,似是藉口告辭。臨走才露出了狐狸尾巴,把一疊稿紙交給彎妹,低頭囑咐幾句,拍拍屁股就走了。
汗,我只有感嘆的份了。在我面前象只雞仔般聽話的扣子男,在彎妹面前竟也翻身做主人了。彎妹啊,我要是你,直接跳湖投胎算了。
下午,我比彎妹先到寢室。她一個人不知在哪裡晃盪到三點纔回來,一進門就擺出張幸福小女人的臉,“璃珠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啊。今天天氣不錯,我和德正走着走着,都忘了時間。”
我啞然失笑。他們約會的時間,我看着手錶計算過,八分鐘零三十秒,也就夠泡個方便麪。 “只可惜今天天好熱啊,德正硬要拉着我的手,結果弄得我一手的汗,好討厭啊!”她繼續惺惺作態。
“那叫男人味啊!你二十年來第一次嘗,新鮮吧!別不捨得洗掉喲!”我答她。
她白我一眼,自知關於男人的話題敵不過我。放下東西,故意愉快地哼了小調開始卸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