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遙噗的笑了出來,“風儀宸,你怎麼越活越笨了呢?”對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坐下,雖然風儀宸看不到,可天遙招手時揮起的微風,他卻感受的清清楚楚。
忿忿的坐回到原位,額頭青筋隱隱有暴突的姿勢,一副“你再不說,我就不聽”的表情,落在天遙的眼裡,卻覺得此時的風儀宸,倒是萬分的生動。
“徒兒,你真可愛……”天遙笑眯眯的說着,他突然覺得今天來找風儀宸,是一件十分正確的事情,自己的心情驀地就好了不少呢。
風儀宸的手指,緩緩的在桌面上抓撓,大有百爪撓心的味道,咬着脣,神情幽幽,口氣陰陰的說:“師……父……”
“好啦好啦!你想想,萬玉衡是爲了誰犧的牲?是珠珠!而珠珠又是要爲誰犧牲?是郎燼寒!現在好了,萬玉衡心疼珠珠,所以他替珠珠犧牲,明着看起來,是他成全了郎燼寒,可歸根結底,他這是爲了珠珠啊!”
“這些我都懂,可郎燼寒也不是凡人,有落陽護體,還怕被人陷害不成?”
天遙一副“這你就不懂了”的模樣,斜睨着他,“他現在是郎燼寒的軀體,這沒錯,可你想想,他骨子裡的靈魂,那可是萬玉衡啊!所以你保護他,那就是在保護萬玉衡啊!”
風儀宸薄脣微張,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今天果然過的太刺激了,這一小會兒又整出了“移形換位大法”了……
“師父……你還敢解釋的更玄乎一點麼?”
“怎麼就玄乎了!這是確確實實的!萬玉衡的元魄在他體內,雖然弱,卻是真實存在的,郎燼寒自己沒有察覺,是因爲他沒有萬玉衡的意識,而且他們倆人的核心內容,又都是珠珠,所以彼此忽略彼此,倒也算正常。”
風儀宸看着天遙巴拉巴拉的說,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樣,倒也有點接受了這樣的解釋。
“那師父的意思是說,現在這個郎燼寒,其實是郎燼寒的肉身,萬玉衡的思想?嗯?”
天遙微蹙銀眉,一副十分頭痛的表情,“說到這個我也煩,饒是我活了這麼一大把歲數了,可這次他們到底誰主宰着誰,爲師也看不明白……”末了,快速的揮了揮手,又換成了一副快刀斬亂麻的模樣,“哎呀別管那麼多了,反正珠珠你得保護,郎燼寒……你也得保護!”
風儀宸感覺自己的太陽穴,是有生之年跳的最活躍的一次,握拳的手,收的愈發的緊,大有要將手心摳出血肉的架勢,“師父,我不是他們倆的老媽子……”
“那有什麼關係?反正你閒着也是閒着……”天遙起身,理了理衣襟,又扭了扭脖子,一副十分疲憊的樣子,“你好好照顧他倆吧,爲師要走了,呆在你這沒有月亮的地方,着實的難受……”
風儀宸又是一副受傷的神情,“師父若想感受黑暗,刺瞎雙眼便可立竿見影。”
天遙渾身一抖,腦海裡是自己雙眼,變成倆血窟窿的慘樣,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你真狠……不說了,我得趕緊回去了,不然晚了就分不清方向……”
風儀宸也沒有起身要送他的意思,倒是天遙走了兩步,又回身開口囑咐道:“對了,今天我來找你這事兒,別跟他倆說啊!尤其是珠珠!”
“知道了,真羅嗦……”風儀宸揮了揮手,一副十分受不了的模樣,只是他背對着天遙,天遙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
可就在天遙的身影,緩緩消失在晚霞中時,風儀宸的脣角卻泛起一抹淺笑。雖然笑的極淺,可笑容綻放的時間,卻是從未有過的長……
在這世上,他沒有家人。這是身爲風家人的一種宿命,永世不得擁有親情,可他卻是幸運的,因爲有天遙這樣的師父,還有玉衡和風涯,這兩個不常謀面的兄弟。
只是……風儀宸對着屋內的滿室空寂,輕嘆了一聲,“玉衡啊玉衡,你說你……是不是傻?”
天遙從風儀宸的木屋裡出來之後,果真是有些不分今夕是何年的感覺。要說這蒼遺大陸是個寶地,一點也不假,富庶一方,又與世隔絕,真真的人間仙境小蓬萊。
可是衆人都道蒼遺好,卻不知這蒼遺大陸之上,還懷抱着一顆名副其實的珍珠,那就是眼前的雲澈城。
這名字聽起來陌生,甚至在蒼遺生活了一輩子的人,也不知這個地方,說來也難怪,因爲雲澈城這地方,壓根就不在蒼遺的“表面”上。
天遙邊走邊感受着雲澈林的唯美,永不落的太陽,赤紅色的霞光,金竹搖搖,竹風暗涌,好像置身在這裡,沒有什麼能讓人感到害怕,也不懂邪惡、黑暗爲何物。
“風儀宸這傢伙,自己獨享這麼個人間天堂,真是暴殄天物啊!”天遙邊搖頭輕嘆,邊撫摸着身邊的翠綠竹幹,不多時,便走到雲澈林的出口。
雲澈城也好,雲澈林也罷,這裡只有風儀宸一個人,可天遙有時候覺得很好笑,明明沒有市井城郭,卻偏偏要在名字裡面帶個“城”字,爲何?
也許是這樣聽起來,感覺會不那麼空吧……
雲澈林的盡頭,便是雲澈山,這是一座名副其實的“玉山”,通體碧綠,在日光的照射下,呈現出不同顏色層次的翠色,如一汪碧潭,靜臥山間。
而在天遙的眼前,通體碧綠之中,一個半丈寬的圓形,赫然出現在眼前,圓形之內,悠悠的浮動着水,只是這水卻似有粘性,只在這尺寸間的圓內涌動,卻不往外溢出分毫。
天遙對着虛空一嘆,“真煩人,每次都要溼身回去……”雙手撐在圓形水洞旁,剛要探身鑽入,卻又動作一凝,微微側首,對着身後道:“出來吧,跟我那麼久,不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