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聖君

腥臭的味道漫山遍野擴散過來, 古良春遠遠看着也被嚇的目瞪口呆。他從來是隻在古書典籍中看到過這種可怖的描述,親眼見到當真是驚悚異常,讓人膽破心驚。古良春的手指有些僵硬, 強裝鎮定的同時將懷裡的口袋抱得更緊了些。

韓芯也愣在原地, 雖然骨節捏的青白的手指緊緊地攥着白禎的袖子, 眼珠子卻直勾勾地落在從高空的紫紅色霧靄中一躍而下的雲陣身上。此時此刻的雲陣比往常那個文雅的二師兄多了幾分詭魅, 韓芯忍着不哭出來, 心裡也不斷地說服自己,雲陣還好好的。

“二師兄……”韓芯看着雲陣一身乾淨長衫,原本清瘦的臉頰上生出巴掌大的紫色蠍子, 一直沿着鼻樑蜿蜒蔓延到眉心去,點綴的面目有些猙獰, 眼神也變得陰鷙陌生。一垂眸一勾脣都像是一種詛咒。

雲陣靜靜地落在地上, 腳底零落的屍骨漸漸變成焦冥蟲的屍體, 被鞋底踩成粉末,過了許久才仰起頭掃視了一圈, 古良春和胡晶晶站在遠處以一種莫名的恐懼神情看着他。雲陣淺淺一笑,徑直走近韓芯,一瞬間表情變得溫柔起來,眼波深處滿是寵溺,“小師妹, 你怎麼纔來, 我等你好久了。”

胡晶晶見狀, 趕緊丟下古良春走了過來, 示意韓芯保持謹慎, “他已經不是你認識的那個雲陣了,小心。”

“小師妹, 你怎麼離我那麼遠?你已經把我忘了嗎?你不記得在無心谷口的那陣妖風了麼?我被地魔擄去受盡痛苦,現在還活着,你不開心嗎?”

你不開心嗎?不開心嗎?韓芯暗中也質問自己,雲陣現在就站在她的面前,可是卻變成了另一個完全陌生的“敵人”,可就算是這樣,韓芯知道她心裡還是有那麼一絲慶幸的。是啊,只要師兄他還活着,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你到底是誰?”韓芯佯裝冷靜地看着雲陣,繼而緩緩地闔上了雙眼,“不要逼我。”

雲陣彷彿是聽到了史上最好笑的笑話,頓時大笑起來:“你的雲師兄就在這裡,我每天都會讓他受盡極刑,可是,你們又能拿我怎麼樣呢?難道是想要那個屁都不懂的小道士來收了我麼?不如,你們都乖乖地跟我回去,我把你們煉成丹藥,慢慢地慢慢地享受。”

古良春見雲陣沒防備趕緊將神鑑迅速塞到胡晶晶手裡,低聲道:“快給白姑娘。”

“白禎,接着。”

神鑑拋出的那一瞬間,雲陣突然朝着白禎狠命一擊,神鑑立刻落在了他的手裡,韓芯睜大了眼睛看向白禎,只見她的身體突然變得幻形幻滅,雲陣不知道在嘴巴里唸了什麼,白禎的體內突然冒出另外一個白禎,兩個人一站一躺在韓芯的跟前。

胡晶晶完全不知道狀況,可是韓芯卻認出來了,“白葭?你怎會!”

白葭笑着跑到雲陣的身後,笑道:“多謝聖君救我出來。”繼而回首瞪向白禎道:“讓我收拾掉這個賤人!竟然想讓我永遠消失。”

韓芯扶着白禎站起來,白禎捂住心口不甘心地盯着雲陣。雲陣冷笑道:“白姑娘恢復記憶之時,便是白葭死而復生,恢復自由之身之時。”

白葭道:“鬼醫那個老東西以爲剔除了你的七情六慾,便能根除我了麼!哼,你只要跟這丫頭在一起,又怎麼會沒有雜念。我還要謝謝你的夢境呢,韓芯。”白葭笑聲的越大,韓芯便覺得越驚心。原來那一日在無心谷,鬼醫竟然是將白禎對她的情意剔除了,怪不得之後的禎姐姐對她更外的冷淡。

韓芯將白禎護在身後,此時的白禎雖還能與白葭抗衡,可是雲陣身份不明,以重傷之體拼命實在不值。

白禎撐着站直了身體,看了胡晶晶一眼似是有話要說,卻將韓芯拉回身後,朝着白葭道:“你我本是同根,你爲何要與魔界勾結。”

“我本來就是你心裡的魔怔,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致我於死地,若不是聖君出手相救我豈能逃離死劫。”白葭狠狠地說着,順手將不知名的白色粉末灑了下來,利劍在手就要刺過來,韓芯迷糊間看不清週末的景物,心想着白禎有危險,連忙朝着白禎的方向撲了過去,只聽一聲慘叫。

白禎知道白葭瞭解她最怕的東西,身上因爲被黑藻粉沾上,頓時變得沒了力氣,胡晶晶剛將她帶離原地,便聽到一聲慘叫,擡頭就看到白葭被雲陣狠狠打落在地,緊接着便將韓芯收入一個小瓶子裡,轉身冷冷地道:“走。”若不是這個蠢貨,剛剛差點傷了這個上上極品。雲陣撂下白葭,一個轉身便化作白煙攀升上了紫丘山頂峰。

白禎見白葭絲毫不敢反抗地隨着雲陣一起逃離,連忙跟着白葭留下的氣味追上去,沒想到剛要施法便覺得天旋地轉一下子倒在了地上,胡晶晶連着喊了好幾聲,白禎都沒反應,情急之下還是和古良春將白禎暫時帶離此處。

白葭是白禎的雜念,沒有人想得到經過鬼醫之手,還有能反寰的心魔;白禎三天之後才慢慢甦醒,傷口也已經癒合無恙,但是想起當初鬼醫留下的話,她卻恍然大悟。這就是她真正的劫:別人幫不了,只能自己拿得起放得下的情劫。

原來當初鬼醫根本沒有從她這裡拿走走什麼,而是她自己放棄了。只有拿起,纔有資格放下。

胡晶晶小心翼翼地說道:“這三天我沒有感覺到任何不適,說明小主人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古良春偷偷看了胡晶晶一眼,明明臉色都蒼白成這樣了還遮遮掩掩的,真是當人都是睜眼瞎啊。

白禎起身望向古良春道:“我不放心阿芯,這紫丘山是一定要上的。只是前路兇險,你的神鑑又被雲陣拿走了,不如你在這裡等我們回來。”

“不行,你們一定想辦法讓我跟你們一起上去。我……其實已經召喚了我的同門師兄弟,他們已經在來的路上了,而且我有很多法器的,到時候一定能幫上你們的忙。我對付小妖還是有辦法的,你們不用覺得我是累贅。”白葭竟然管雲陣叫聖君,這一定是魔界藉助雲陣的身體要達到什麼陰謀,她們要去救人我正好跟着,說不定能查到什麼,到時候師兄來了纔不負所望。

“而且,我的神鑑被雲陣拿走了。那可是我的法器,我一定要親手拿回來的。”古良春堅定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