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時後,突擊隊副總司令梅婷婷中將派的通信員來到我這裡,這位年輕貌美又在戰爭中贏得很高聲譽的將軍,過去是一位特工,我久聞其名,但卻完全沒想到如今她也在這裡,她找我會有什麼事呢?
我在一處半毀的房子裡見到了她,她十分高興地接待了我。
“我原打算請你來同我共進午餐的。”她說,“可是,遺憾的是辦不到了。因爲你們,我的指揮所也捱了一發炮彈,你看,連房子帶廚房,還有炊事員,都讓炮彈給一窩端了。”
在我們談論登陸場態勢時,天棚上的白灰泥土還在不住地往下落,她告訴我說,我軍地面梯隊在所有地區進展順利,孫志武將軍率領的所有兵力,也投入到這個方向上來了,看來,我們飛行師很快也要被調去的。
最後她說,她要有一項重要的事要去佈置。30年過去了,我在一本名爲《永遠的第一中隊》描寫中華軍突擊隊的書裡才知道梅婷婷中將那天要說的是什麼。
過了幾天,我順着我們曾經遇到過危險的那條林間大路,返回位於克羅伊茨堡附近的機場,路上來往車輛不斷,村子裡各家房頂上的煙筒都在冒着煙,大街上人來人往。在這個角落裡,如今也聞到了正常生活的氣息。
我們飛行集羣又接到新任務:掩護雷鳴將軍率領的中西裝甲部隊在裡海以北地區作戰,甚至只從地圖上標示的前線,一眼就能看得出:我們又被派往關鍵地段,此處恰似深深插入烏拉爾城地區敵軍陣地的一把尖刀,敵軍肯定要拼命掙扎,戰鬥必定異常激烈。,爲此,此一地區投入了兩個飛行集羣。
我來到雷鳴將軍駐地以後,他證實了我的推測,蘇軍妄圖向烏拉爾城以北方向突圍,以便集中兵力發動反攻,包圍我軍遠離主力的突出集羣,這些手下敗將們,大概又想做那1950年發動中亞鉗形攻勢大舉包圍我軍的美夢了吧?
“你們的機場怎麼樣?”他問的正是我一直在想着而又難以解決的問題。
“早晨還可以,白天就化凍了。”
“得找混凝土跑道才行,不然,你們就幫不上我的忙了。”
“正是這樣。不過,到哪見去找混凝土跑道呢?”
眼下,前沿特別需要戰鬥機機羣從空中掩護,敵人已經默認了我們的空中優勢地位,他們再也無力進行大規模的空中交戰,看來,他們也不再妄想重新奪取制空權了。
但是,他們在本土是不會不戰而退的,他們常常派出雙機、四機或六機編隊的米格或拉式戰鬥機和攻擊機,飛到我軍陣地上空來轟炸我軍炮兵陣地、戰場或進行低空掃射,敵人在寄希望於斯大林許下的所謂神秘武器的同時,正在竭力設法騷擾我們。
我在前沿指揮所裡時常遭到敵戰鬥機和攻擊機的襲擊,我從集羣裡調來一箇中隊機羣又一箇中隊機羣,飛行員們都隨時準備着連續升空,誰也不顧惜個人,需要出動多少次,他們就出動多少次。
但是,這是忽然出現的解凍天氣反而成爲我們的最兇惡的敵人,這些天來,攻擊機的機輪常被陷在泥裡而折斷起落架,毀壞螺旋槳,使飛機無法活動。而戰鬥機的降落空間更是小得要命。
起初,我們曾經試圖啓用機場區內的一條狹窄公路,可是,飛機既無法從這條公路上起飛,也無法落地,加寬路面也許能頂用吧?我們把人行道的鋪面材料揭下來,從被炸燬房屋的碎磚爛瓦堆裡把完整的磚塊挑選出來,機務人員、飛行員、場務營的所有分隊全都參加了這項前線義務勞動。
但是,如此大量的繁重勞動,卻幾乎是白費了力氣,這條公路依舊不能當作跑道使用,飛機只要稍許偏離路面,就會陷入泥潭。
可是,前線急需戰鬥機和攻擊機呀!在我們這個作戰方向上,敵人的蘇式和米格式戰鬥機又活躍起來了,每當炸彈落在前沿時,步兵戰士就異口同聲地責備我們。
在我途經寬展的幹線公路返回集羣司令部時,腦子裡忽然閃出一個念頭來,覺得讓飛機直接在幹線公路上降落是可行的,我途經既無橋樑又無其他障礙物的筆直路段越多,就越覺得這一條非常出路切實可行,空軍總司令伍思想將軍支持我的想法。
夜裡,我派機務小分隊出動去選擇幹線公路上的適宜路段,剛接到這個機務小分隊的報告,我就同我的僚機飛行員戈彆強少校一起,駕機向所謂的新機場飛去。
這條幹線公路上偶爾也有汽車來往,說偶爾也有,那是因爲前沿的戰壕在格爾利茨附近截斷了這條公路,我們在這條公路的上空飛着,尋找小分隊通知我們準備當作跑道使用的路段。
可是,什麼標誌我們也沒有發現,直到後來,才終於看到公路上擺起的着陸標誌,這時,汽車正從着陸標誌旁邊駛過。
這沒有什麼,等汽車過去以後再落地也不遲,我準備先落地,讓我的僚機隨後下來,我剛剛下降,對面又來了一輛汽車。
我只好把飛機拉起來,當我再次進入着陸時,又來了一輛汽車,現在,看來,再也不會有什麼東西妨礙我降落了吧?不過,方向一定要把握準才行。路面寬度只有10米,而飛機的翼展卻有12米長。
有誰在什麼地方敢於讓飛機在如此狹窄的跑道上落地呢?當然,在前線,一切特殊情況都是可能遇到的,但是,現在的問題是我們天天都要使用這條公路啊,其結果將會怎樣呢?
這個問題必須由我自己來回答,而且要用事實來回答,只要我能落地,我的僚機飛行員也能落地,那別的飛行員就一定能落得下來。
機翼彷彿懸浮在向後疾馳而去的大地上面,好象懸浮在向後迅跑的矮樹叢上面,轉眼之間,機輪已經接地,在堅硬幹爽的柏油路上迅速向前滾動。
好,落地成功!隨後,我的僚機也安全落地。
現在,被阻在大路上的汽車都可以放行了,坐在汽車上的人都看見了這驚險場面,個個嚇得張大了嘴巴合不攏,我要親自去察看準備停放飛機的場地和飛機離開跑道時的必經之路——安全道。
機務小分隊選定的路段非常好,旁邊就是一個土跑道機場,那裡有工作房等設施,還有便於隱蔽飛機的小樹林,甚至還有蘇聯人來不及撤走的十幾架大型滑翔機呢,在天黑以前,這個機務小分隊還填平了公路與上跑道之間的不平之處,鋸倒了妨礙飛機活動的樹木。
我和僚機飛行員一起返回部隊機場以後,我就把全體飛行員召集到一起。
“新機場找到了,誰覺得自己可以在公路路面上落地,就跟我一起去。”
幾乎全體飛行員都願意跟我一起去,只有幾個人猶豫不決。
“一時下不了決心的,可以在這個路段旁邊的土跑道上落地,你們跟在我們後頭飛。”
100多架戰鬥機,先後安全降落在混凝土路面上,無一傷損,唯獨那三個不敢在公路上落地的飛行員駕駛的飛機,機輪幾乎都在剛剛觸及土跑道道面時就陷進泥裡去了拖拉機把蘇聯人遺棄的幾架滑翔機拖過來阻塞公路路口。
緊張忙碌的一天過去了,飛機全都停放在小樹林裡隱蔽起來,空勤人員和地勤人員的住處都安排妥帖,而且都生了火取暖,晚飯也準備好了,戰鬥生活明天就要重新開始,爲了使飛行員能夠升空作戰,打敗敵人,就先要在地面上爲他們做許多準備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