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城北的一片老住宅區,道路狹窄,還坑坑窪窪的,雨水剛過,路上積滿了水,散發着下水道的惡臭味。
就着昏暗的路燈,杜宴楓小心翼翼的把車子轉進一個衚衕裡,停在一座三層樓的前面。
他看着三層樓那個唯一亮着的窗戶盯了一會兒,拿出電話,但是撥了幾個始終沒有人接。
杜宴楓頹廢的放下電話,下車,拿煙的時候,摸到了口袋裡的一張照,正是從陸承佑手裡拿到的,照片拍攝的光線很好,女孩的眼睫毛都可以根根數得清楚,他看了一會兒,無聲的長嘆了一聲,復又放進口袋裡,掏出煙吸了起來,煙霧繚繞中,俊臉上一片沉思。
電話終於不響了,聞鬱歆的心卻煩躁了起來,她下*,到了一杯水,端着來到窗前。
外面的風有些涼,還帶着一絲難聞的味道,她開了一會兒,就去關,在低頭的時候,看到樓下的一車一人。
樓前只有一盞照明的燈,光線不好,雖看不清那人的臉,但是感覺錯不了。
她也顧不得關窗戶了,立即就縮回了身子,躲在晃動的窗簾後,捂着心跳看着那一明一滅的火星。
他怎麼知道她住在這裡?轉念一下,他和她不一樣,人有錢有權,想知道什麼,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只是,他來這裡做什麼?她覺得自己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
正在胡思亂想中,聽到車響聲,她撩開窗簾,只見車燈亮了,緩緩的駛走了。
聞鬱歆大大的鬆了一口氣,連忙關上窗戶,拉好窗簾,熄滅燈,跳到*上。
看來,明天她又要打聽房子的事情了。
陸承佑輕輕的打開門,躡手躡腳的走進去,看着*上的人,卻是半響也沒有邁開一步。
杜宴楓說的對,他就是個孬種!
安靜的空間裡忽然傳來一聲囈語的低吟,便如驟然在平靜的湖面上落下一隻樹葉,泛起了一圈圈的漣漪。
陸承佑怔了怔,終於走了過去,在*邊停下來,離得近了,也就看得更清楚了。
她更消瘦了,或者說在他的印象裡,她一直都是單薄纖細的,深深的陷入雪白的被褥裡,臉色似是和被褥融合在了一起,襯得那沾染在臉上脖頸處的頭髮更顯黑亮,她睡得不安穩,小頭顱在晃動着,光潔的額頭沁滿汗珠,甚至連細密的翹睫也似沾着盈盈水汽,小嘴微張着,急促的輕喘着,偶爾囈語幾聲,一副很是痛苦的樣子。
陸承佑在注意到她的臉上出現一絲奇異的紅,心裡一驚,蹲下去,大手覆上她的額頭,也不知道是是不是他的手太冰了,掌下的溫度滾燙得厲害,手又順着滑到了她的背部,已經是汗溼一片,都冰冷了。
她發燒了!
陸承佑心裡嗖的就躥上一團火,他們是怎麼照顧她的,竟然還讓她發燒了?!
可能是陸承佑冰涼的手緩解了她臉上的燥熱,她不再似剛纔那麼難受,小手覆住他的手輕輕的摩挲起來。
陸承佑看着她依戀的神情,就像是一陣刺刺進了他的心裡,如果她知道是他,一定會毫不客氣的揮開他的手吧?
何蔚藍安靜下來了,陸承佑見她的脣乾裂,便倒了一杯水,扶着她喂下,她喝得有些急,嗆到了,便劇烈的咳嗽起來,使得蒼白的臉上佈滿的紅潮。
咳嗽牽扯到疼痛的喉嚨,何蔚藍竟然嚶嚶的泣了起來。
“疼……好疼……”
陸承佑把她在*上,輕撫着她的胸口,想要緩解她的疼痛,他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不免顯得有些手忙腳亂的。
咳嗽逐漸緩下去了,只是略微的喘息,微張的脣瓣似是還在無聲的囈語着什麼。
陸承佑輕柔的擦掉她眼角的淚,又緩緩的移到她巴掌大的小臉上,真的消瘦了很多。
“……昊澤……對不起……”
陸承佑手上的動作頓住,幽暗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沉重複雜的神色,帶着深深的痛苦。
剛纔她說疼,是因爲凌昊澤嗎?讓她傷害凌昊澤,真的讓她那麼痛苦,以致於怎麼也忘不掉嗎?
無論他多想得到她,可是能留在她心裡的也只有凌昊澤,對他,她始終是唯恐避之不及的,又怎麼可能會在她的心裡停留一絲一毫?!
陸承佑在心裡冷嘲的無聲一笑,雙手捧着她滾燙的臉,額頭抵在她的額頭上,幽暗的眸子盡是沉痛。
“就真的那麼愛他嗎?”
何蔚藍自然聽不到他沉痛的喃語,更看不到他眼底深藏的哀痛,只是臉上清涼的觸感讓她痛苦的神色緩了緩,她動了動,本能的靠了過去,讓自己的臉越發嵌進那一片微涼中。
陸承佑的眼睛依然幽暗,只是在注意到她的動作時,那幽暗中便閃現出點點碎銀一般的星芒,緊抿的脣也不由自主的上揚一個輕微的弧度,淡得看不見,卻柔得化人心。
這一刻,他的心是滿足的,就因爲她這麼一個小小的依戀動作。
成俊給何蔚藍掛上吊瓶,又開了些藥,交給臉色不怎麼好看陸承佑,有些膽戰心驚的道:
“少爺,小姐可能是昨天晚上感染了風寒,加上精神上受刺激,悶氣鬱結在心中所致,不過問題不大,吃完退燒
藥,再輸兩瓶液,就應該沒事了,少爺不用太擔心。”
陸承佑沒有說話,只是一直望着何蔚藍,成俊又交代了些事情,便轉身離去。
“等等。”
成俊立即轉過神來,院長臨行前把陸家小姐交給她,他沒有照顧好,連她發燒了都不知道,要是再得罪了這個陸少爺,他指定直接捲鋪蓋走人。
“陸少爺,什麼事?”
“你叫什麼名字?”
成俊一愣,立即笑道:“我叫成俊,來仁愛醫院三年了,許院長是我的導師。”
陸承佑點點頭,又道:
“我來過這裡的事情,一個字也不許透露出去!”
成俊愣愣,點點頭,“陸少爺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
成俊走出去,長長的籲出一口氣,心裡便起了納悶:哥哥照顧妹妹不是應該的嗎?有什麼不能對外人說的?
不過疑惑歸疑惑,他要是還想呆在這裡,最好乖乖聽陸承佑的話。
藥水輸完,陸承佑摸摸她的腦袋,還是很燙,便倒了一杯茶,輕輕用嘴吹着,直到那茶溫熱,扶起何蔚藍,讓她靠在他懷裡。
何蔚藍被人突然挪動身子,似是極不舒服,開始動了起來。
陸承佑突然就緊張起來,幾乎是屏住了呼吸,身體緊繃着,一動不動的任由她動着,直到她又安靜下去了,這才輕
輕的吐出一口氣,動了動略顯僵硬的身子。
以前她見他便如老鼠見到貓,沒想到現在輪到他了,要是被她看到自己現在這幅如羊見到狼的模樣,她一定會笑掉大牙的。
不,不會的,她那麼恨他,她纔不會對他笑的,即便是冷笑嘲笑,她恐怕也不會。
陸承佑甩掉自己越走越遠的思緒,把藥放進她的嘴裡,又送了些水進去。
何蔚藍的喉嚨疼得厲害,連喝水都難以下嚥,更被說吃藥了,還沒有到喉嚨,便讓她吐了出來,接着又牽扯出一陣
撕心裂肺的咳嗽,她一咳嗽起來便沒完沒了,直咳得身體不停的顫抖着,眼淚如鋼蹦子似的簌簌的落下來,砸在陸
承佑的手上,灼得他的心一陣陣的抽疼。
“……啊……好疼……不要……哥……不要……放開我……不要傷害我……”
何蔚藍又開始囈語起來,這次比剛纔的更嚴重,整個身體都在掙扎抵抗,毫無意識的嘶喊着。
陸承佑緊緊的抱着她,壓制住她的動作,她那一聲聲痛苦的喊聲如同一把鞭子抽打在他的心上,手起鞭落,便是一道血肉模糊的傷口。
他終於也體會到了疼痛的感覺了,沒想到竟是這般的疼!
他多想替她疼,可是他根本沒有辦法,在傷她那麼重,那麼多後,他能做的只是緊緊的抱着她,一遍遍喊着她的名字!
他甚至根本走不進她疼痛的心裡。
咳嗽終於停歇了,何蔚藍也慢慢的安靜下來,但是睡得還是不安穩,眉頭緊皺着,挺翹的睫毛如蝴蝶的雙翅,不停的抖動着,上面還沾染着淚花,微張的脣裡氣息不穩的喘着,時不時還痛吟兩聲。
陸承佑撫上她汗溼的額頭,手下的溫度很燙,必須得及時退燒才行。
陸承佑看着桌上的藥丸,眼睛裡閃過一抹堅定,像是下了多大決心似的,一把抓過來,放進嘴裡,然後又灌了一大口水,
又重新到了一杯熱茶,把藥丸融入水裡,仰頭喝了一口,苦味讓他禁不住皺皺眉頭,差點噴出來,俯下頭,對着她
的嘴餵了下去,直到她沒有辦法,不得不嚥下藥汁,他才離開她的脣瓣。
幾粒藥喝完,他的舌頭已經苦到麻痹了,倒了幾杯水咕咚咕咚灌下去,直到苦味消減了不少,那擰得如捲曲的蚯蚓的眉毛才舒展開來。
陸承佑重又坐回到*邊,將她臉頰邊的頭髮撥到耳後,然後拿起她的手,放在脣邊,輕輕的吻着。
五年的時間了,這卻是他第一次這麼心平氣和仔仔細細的看她,即使是蒼白憔悴虛弱的,她依然很美!
眼前這張臉漸漸的與記憶中的一張臉重疊,十一歲的小女孩抱着個大娃娃第一次出現在他視線裡的時候,當時他的第一個想法便是,那是假的洋娃娃吧?
那雙眼睛又大又明亮,忽閃忽閃的,真如水晶葡萄一般的晶瑩剔透,卻是充滿了不安和惶恐。
也許,就在那一瞬,那雙眼睛便駐進了他的心裡,只是,沉重的仇恨讓他看不清自己的心,自尊更不容許他那樣
想。
那個時候他一味的想要報復,一味的想要傷害。
當傷害已成習慣時,他們之間有的只是他的肆無忌憚,她的默然承受。
徹底佔有她的那*,他怎麼會看不到她的傷害是,只是他的憤怒讓他停止不下來,她的眼淚讓他無法壓抑。
顆顆淚珠,滾燙灼熱,無論再多,卻始終沒有一顆是爲他而流!
陸承佑垂下頭,將臉深深的埋進她的手心裡,綿軟無骨的小手,溫暖而潮溼,散發着一股他閉眼便可聞到的馥郁馨香。
何蔚藍沉重朦朧的意識裡,感到手心裡冰涼一片,下意識的動了動手指,卻被人握得更緊了,那隻手大而有力,卻
溫柔,緊接着一股溫熱又覆上了她的額頭。
是誰?是誰在哭?琴姨嗎?
對,一定是琴姨,她以前每次生病的時候,琴姨都會因爲太過擔心她而流淚,還這樣溫柔的撫摸着她的頭。
何蔚藍想要睜開眼睛告訴她別擔心,她沒事,無奈眼皮沉得厲害,嘴脣蠕動了一下,只逸出一道輕輕一吹便可消散的呢喃。
“對不起。”
陸承佑聽到那一聲愧疚的囈語,怔了怔,隨後便更深的埋入她的掌心裡。
杜宴楓進來的時候,何蔚藍正在沉睡,呼吸均勻,睡得很安穩。
天生嗅覺敏感的他,立即便嗅到了一股不平常的味道,他打開燈,四處看看,並沒有其他人,心裡正納悶時,看到
桌上的水杯和藥瓶,他走過去,摸了摸水杯,還是熱的。
杜宴楓正疑惑的時候,門開了,成俊進來了,看到杜宴楓愣了一下。
“楓少爺,這麼晚了,你怎麼來了?”
杜宴楓拿起水杯,問:“我來之前有人來過嗎?”
成俊愣了一下,搖搖頭。
“沒有,哦,不,我來過,我看小姐發燒了,便給小姐吃了些退燒藥。”
杜宴楓一聽何蔚藍髮燒了,心思立即就被轉移了,伸手摸上何蔚藍汗溼的頭髮,驚道:“怎麼還這麼燙?”
成俊一驚,火速的趕過來,探手摸了一下,也是一驚:“已經吃過退燒藥了,多少應該會退燒的!”
杜宴楓見這個年輕醫生有些驚慌,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道:“藍藍的身子骨弱,一旦受了風寒或是發燒,就要耗個十天半月的,別太驚慌,按部就班的打針吃藥就行了。”
成俊的心這才穩下來不少,悄悄打量了杜宴楓幾下,外表和陸承佑不相上下,但是給人的感覺要相對溫暖舒服些,
不禁又覺得輕鬆了些。
“既然這樣,就不宜再吃藥了,且讓小姐好好休息,待看明天燒會不會退下去些。”
何蔚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上去十點了。
她只覺得頭沉的厲害,微微一動,便天昏地暗的眩暈了起來,等待眼前那片黑暗散去,她扭頭看過去,只見杜宴楓正閉眼躺在沙發上,臉色看上去疲憊不堪,下巴上青青的胡茬冒出來,看上去還有些狼狽。
何蔚藍一愣,難道楓哥哥是在這裡睡的?那昨晚上的人不是琴姨,是楓哥哥嘍?
想到手心裡冰涼的感覺,何蔚藍心裡微微一酸,她知道楓哥哥很心疼她,沒想到他會這麼疼愛她,竟然因爲她受傷
了而流淚。
都怪她,要是知道有這麼多人爲了他擔心的話,那個時候她寧願是被陸承佑抓住承受他的折磨也不會衝動的過馬路了!
何蔚藍眼眶一酸,聲音便哽在喉間。
“楓哥哥。”
她只覺的聲音沙啞難聽,喉嚨也是灼熱的疼痛,便如含了一塊火熱的炭塊般。
何蔚藍見他沒有動,想來是太累了,也不忍心打擾他,可是自己的喉嚨又幹又躁的,想喝點水潤潤,見水壺就在桌上,便慢慢的撐起身體,一點點移了過去。
她的身子虛弱無力,腿部又綁着厚厚的繃帶,移動起來很不方便,每動一下就會牽扯到身上其他地方的傷,咬着牙,沒移幾步,額頭上已滲出細密的汗珠,見差不多了,便伸手去拿,還沒有碰到,支撐身體的手臂一軟,就又倒了下去,同時也碰掉了茶杯,驚醒了杜宴楓。
杜宴楓連忙坐起來,走過去,扶着她坐好。
“怎麼不好好躺着?”
何蔚藍指了指水壺,“我想喝水。”說完,便皺了皺眉頭,喉嚨疼得厲害。
杜宴楓立即倒了一杯水,遞給她。
何蔚藍連喝了兩杯,覺得喉嚨不似那麼灼熱乾燥了,才點點頭。
杜宴楓伸手放在她的額頭上,熱度的確減少了一些,但還是很燙。
何蔚藍再明白不過自己的身子,這個樣子一定又是發燒了。
杜宴楓見她的臉色不好,只道她是不舒服,又扶着她躺下。
“別擔心,很快就會好的。”
很快也最少需要十多天,她這幅身子她最清楚了。
何蔚藍不想他擔心,笑着點點頭,伸手握住他的手,歉意道:“楓哥哥,對不起,我又讓你們擔心了。”
杜宴楓揉了揉她的頭髮,“傻丫頭,說什麼話呢,你是我們的公主,我們不照顧你照顧誰。”
“楓哥哥,以後夜裡你不用陪我了,白天工作了一天,夜裡才更應該好好休息,有醫生護士在,我沒事的。還有,
不要告訴琴姨我發燒了。”
杜宴楓看着她眼裡的期盼,點點頭,心疼的俯身吻吻她的額頭。
聞鬱歆進來就看到這麼一幕,有些尷尬的轉過身子。
“聞老師。”
何蔚藍首先看到了聞鬱歆,驚訝的喊出來。
杜宴楓聞聲望過去,待看到來人是聞鬱歆,卻是一怔。
聞鬱歆在看到杜宴楓的那一刻,臉色也是劇變,難看得有些蒼白,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聲音中便添了幾絲慌亂。
“我聽邡昀說你出車禍了,就過來看看你,沒想到有人,對不起,打擾到你們了,我先走了,改天再來看你。”
聞鬱歆說完,便打開門走了出去。
何蔚藍一愣,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見杜宴楓一陣風似的衝了出去。
何蔚藍的腦海裡閃現出一段久遠的畫面,那天她看到楓哥哥和聞老師在餐廳門前拉拉扯扯的,她就懷疑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再看剛纔倆人的神情,似是真的有什麼事情發生。
下午的時候,文琴過來了,這一陪便是一下午,傍晚的時候,陸子宵也過來了,不想何蔚藍心裡上有太大的負擔,
坐了一會兒,便攜着文琴離開了。
雪亮的病房裡靜了下來,靜得有些可怕。
何蔚藍望着窗外的夜色,黑沉沉一片,遠處朦朧的燈火,如鑲嵌在夜空裡的星子,將影影幢幢的高大建築物映照得如同魅夜裡的鬼神,直直插入遙遠的夜空。
而在同一時間的另一座醫院裡,一雙眼睛也在注視着暗沉的夜色,琉璃清亮的眼睛暈染着無盡的蒼涼和悲傷,遙遙的望着漆黑的幕際,似乎想穿透着濃重的黑色,望到宇宙的盡頭。
我不愛你,我從來就沒愛過你!
我在利用你!
我愛的是他!
我利用你成功的引起了他的注意,我得到了他,目的達到了,你也就沒了利用的價值!
……
一聲聲冷淡堅定的話,每每在耳邊迴響,他的心就如被割下一塊,一天二十四小時,一小時六十分鐘,一分鐘六十秒,原來他的心已經被切割成這麼多塊了,怪不得會這麼疼!
“哥哥,你在看什麼?”
凌昊澤的妹妹凌月澤來到他身邊,仰頭看着他,天真稚嫩的臉上充滿了疑惑。
凌昊澤擡手撫了撫她的頭,微微笑道:
“哥哥在看夜景啊!”
凌月澤轉頭也看過去,看了好一會兒,小嘴巴一撅:“騙人,什麼都看不到。”
凌昊澤淡淡的扯扯嘴角,是啊,那麼黑能看到什麼,即使看得到又怎麼樣呢?難道他還想奢望從那雙眼睛裡看出依戀的歡喜嗎?
她說她不愛他,說得那麼堅定,那麼決絕。
他一直以爲,他的人生裡不會存在真愛,可是他遇到了她,便堅定遇到了真愛,誰知,這世上最難求的就是這真愛了。
在一個冬日寒冷的早晨,那個圍着粉色圍脖的女孩,突然闖進了他的視線裡,只是一眼,已是一生。
當遊戲結束,一切成空時,他的心似也隨着慢慢冰凍。
愛過,痛過,才能刻骨的銘記!
可是,要怎樣才能忘記呢?
或許,這世間最難的不是銘記,而是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