邡昀的生日宴會在深夜酒吧舉行,她本就交友廣泛,再加上明軒的關係,來參加宴會的人很多,鬨鬧鬧的,很是喧譁。
何蔚藍作爲邡昀的好朋友是如何也是無法推脫的,但是她真的不喜歡這種的熱鬧,趁着邡昀招待其他人的時候,便閃開了,沿着幽靜的走廊一直往前走,也不知道走了過久,來到一個門前,她輕輕的推了推,門開,眼前便是一塊麪積巨大的露臺。
四月的夜風還有些微涼,她只穿了件小禮服,肌膚上起了一層小小的雞皮疙瘩,她搓了搓,擡頭望向夜空,天幕高遠而沉重,掛滿了星子,很是美麗,她不由得看得呆了。
“叮”的一聲響,驚醒了出神的何蔚藍,應該是打火機的聲音,她竟不知道這露臺上還有人,便順着那個聲音看了過去。
那是個高大挺拔的身影,此刻正站在欄杆處,隔得遠又是是背對着她,她根本看不清他的臉。
何蔚藍想到自己會不會打擾他了,便要轉身離開,就在轉身的那一瞬,那倚欄而站的男子緩緩的側過了身子,半張臉的輪廓在昏黃的燈光下一點點的隱現出來,雖然模糊,卻足以讓她辨識。
她的腳便如被鋼釘釘住一般,生生的無法動彈。
那人沒有看到她,他掏出一支菸,放進嘴裡,左手拿出火機,右手從另一側輕護着,哧的一聲,火機點燃,火光瞬間照亮了他的臉,微眯的眼睛,專心的注視着手裡的煙火,火機熄滅,手裡的煙冒出星點火光,放進嘴裡吸一口,仰頭輕輕一吐,一個菸圈嫋娜着上升,暈染,煙霧繚繞中,他的臉越發的看不真切。
她不是第一次見他吸菸,卻是她唯一記住的一次。
何蔚藍看着他的側臉,直覺得心口處似是插了一根繡花針,細微的痛一點點的放大,尖銳之中竟還騰昇出了一股不可置信的驚喜!
她沒有看錯吧?是他吧?
何蔚藍忍不住就要朝他走去,奈何站得太久,腿麻了,才動一下,身子就差點兒摔倒在地上。
陸承佑的視線移過來,在看清那張蒼白的臉時,神色一震,黑暗的眸底迅速的涌動着諸多複雜的情緒,手指不自覺
的捏緊了已然燃到盡頭的菸蒂,火星蔓延到了手指上,他卻猶未知。
何蔚藍看着他,手指緊緊的捏着上號的禮服,直絞得手指泛白,眼睛卻眨也不眨的,她怕,她怕自己一眨眼,他就
消失不見了!
兩人的視線就那麼在半空中靜靜的交匯,誰也沒有上前一步。
良久的沉默後,陸承佑收回視線,扔掉手裡已經熄滅的菸蒂,然後朝他走去。
他走得越近,他的臉就越清晰,她的呼吸就越急促,她的心跳就越快速。
真的是他!他回來了!
陸承佑的視線卻沒有放在她的身上,似是沒有看到她一般,從她身邊擦身而過,帶來一股她熟悉到幾乎刻在骨子裡的菸草香。
當菸草香的味道漸淡,她恍惚的神識才清醒過來,轉身看着那抹決然離去的背影,心裡刺痛。
“我一直在等你。”
陸承佑似是沒有聽到她的話,腳步沒有絲毫停頓,徑自朝前走去。
何蔚藍又大聲的喊,語氣裡已經帶着些哽咽。
“我一直在等你。”
何蔚藍見他推開門就要消失在拿到幽暗的走廊裡,一慌,就追了上去。
“哥。”
何蔚藍穿着高跟鞋,又跑得急,腳下一歪,就跌倒在了地上,膝蓋撞到了堅硬的水泥地,劇痛瞬間就侵襲了上來,
她咬牙忍着,站起來繼續追,還沒有到門口,門又打開了,杜宴楓出現在那裡。
何蔚藍愣怔的瞬間,立即瘸着腿走上去,急道:“楓哥哥,你看到哥了嗎?他剛從這裡進去。”
“你認錯人了,佑現在在美國。”
杜宴楓一把握住她的手,任她如何的用力掙就是不肯鬆手,何蔚藍急得都哭了出來。
“不,我沒有認錯,他就是哥,我看得真真切切,我不會認錯了,楓哥哥,你快放開我。”
何蔚藍哭倒在地上,不但的抽泣着,難道他們又錯過了嗎?
杜宴楓硬了心腸轉頭不去看她,手卻緊抓着她的手腕不鬆開。
明軒看是杜宴楓的電話,拿出來,接通。
“楓。”
“藍藍身體有些不舒服,我先帶她回去了。”
明軒怔了怔,問:“你也在深夜,那怎麼不過來熱鬧熱鬧?”
“再找時間吧。”
“哦,對了,藍藍沒事吧?”
“沒事,就是太累了,我就先把她帶走了,你向邡小姐說一聲。”
“沒問題。”
明軒掛斷電話,正好邡昀過來,他就把話轉給她了。
邡昀哦了一聲:“雖然有些可惜,但藍藍的身子最重要。哦,對了,我剛纔去洗手間的時候,看到一個人,離得遠
我沒有看清,不過看背影像是陸承佑。”
明軒不以爲意的笑笑:“我看你是看花眼了,佑現在在我們的腳底下呢。”
“也許真是我看花眼了,不過,他也真是無情,一個人在外面倒是逍遙快活,都不知道有的人爲了哭斷了腸子!”
明軒眨了眨眼,一臉暴怒樣,說:“女人,做人得厚道,你可不能給我戴綠帽子!”
邡昀瞪了他一眼:“去,你知道我說的是誰!再說,全世界的男人都死絕了,我也不會看上他!”
“佑挺不錯的!”
“在我眼裡就是一人渣!”
夜玫瑰酒吧。
一個不起眼的昏暗角落裡,陸承佑絲毫不管身旁立着的四五個彪形大漢,兀自浪蕩的調笑褻玩着懷裡的妖嬈女子,
妖嬈女子閉眼享受着他的大手在她身上游移引起的戰慄快樂,微張的紅脣逸出聲聲令人臉紅心跳的嬌吟。
“先生,玫瑰好舒服哦!”
“是嗎?這樣就很舒服了,那待會你可怎麼承受呢,嗯?”
邪魅的笑掛在脣邊,呼出的熱氣吹拂在她潔白的耳邊,引發她無法抑制的顫抖。
被喚作玫瑰的女郎咯咯嬌笑道,嫵媚至極。
“玫瑰小姐,老大請你過去喝一杯!”
一個保鏢打扮的男子終於開口道,恭敬請道。
玫瑰鳳眼挑着望過去,忽的勾脣一笑。
“想請我?行啊,那要看這位先生肯不肯讓我走了。”說完又朝陸承佑無辜的眨了眨眼。
陸承佑沒有看她,處在陰影的臉隱約只見脣角勾起的一抹似有若無的殘冷弧度,細碎髮絲覆蓋下的黑眸,如浸入千
年寒潭一般,彷彿經他輕輕一掃,入眼的一切都會被徹底冰凍一般,拿起酒杯,仰頭喝下,大手依然玩弄着她的胸部,好久,才冷哼道:“我怎麼捨得玫瑰小姐走呢,早就耳聞玫瑰小姐的‘功夫’一流,今晚
一定要和玫瑰小姐‘切磋切磋’。”
在場的四位大漢,早就怒火中燒,但礙於玫瑰是自己老大的女人,才隱忍着不發作,但聽陸承佑這麼一說,頓覺臉
上無光,跟何況看上去還是一個年齡不大的毛頭小子呢!
一個男人實在忍無可忍,衝上去,就是一拳。
“你他媽的,老子不給你點顏色,你還真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
玫瑰驚呼一聲,怒瞪着他,喝道:
“你瘋了?爲什麼大人?難道你就不怕我告訴你們老大?”
陸承佑甩開她的手,擦了擦嘴角的血絲,搖晃着站起來,寒潭般的眸子裡,狠光浮現,嘴角浮起一抹嗜血的笑,手指挑釁的勾了勾。
“這麼大的個頭,力道小得竟然像個娘們,你們當保鏢,真是侮辱了保鏢這個行業!”
四人一聽,這是明顯的挑釁,再也顧不得其他的,一起涌了上去。
一時間,酒吧裡,進叫聲,酒瓶碎裂聲,桌子碰撞聲一起響了起來。
圍上來的人越來越多,都是清一色的黑衣黑褲。
陸承佑雖然伸手不錯,但是喝了酒,多少有些體力不支,不小心就重重的捱了幾拳。
玫瑰見陸承佑不敵衆,照這樣個打法,還不得打死,心裡害怕起來,忙跑到端坐在一旁的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身
旁,男人臉上一道由眼角處斜劈下來的疤痕格外的猙獰。
刀疤男人叫董光雄,是C城有名的*頭頭,因爲臉上有一道疤,人稱疤哥。
“疤哥,快,快讓他們住手,不然會出人命的!”
被叫做疤哥的男人用力捏住她的下巴,冷笑道:“怎麼,你心疼了?”
畢竟在風月場所混得久了,玫瑰很會應酬,有技巧的撫摸着他的胸膛,笑道一臉狐媚:“怎麼會?玫瑰的身子和心
可全都是疤哥您的。”
疤哥冷冷一笑,擺擺手,那幫黑衣人立即就停下了。
疤哥一把推開玫瑰,站起來,走上前去,在陸承佑身邊停下來的,刀疤使得那笑顯得更加猙獰。
“小子,你很有膽量,我很佩服你,但是,你千不該萬不該,不應該招惹我疤哥的女人。不過,算你走運,疤哥我
今天不想殺生,就放你一條生路。”
陸承佑冷笑一聲,重重的唾了一口,看向疤哥的眼裡充滿了鄙夷和挑釁。
“果真是羣娘們!”
疤哥的臉色很難看,剛擡腳,卻被陸承佑給搶先了一步,正踹在關鍵部位,直疼得疤哥殺豬般的嗷嗷大叫。
“竟然敢踹老子!給我打,往死裡打!”
疤哥一句令下,那羣黑衣人又涌了上來。
杜宴楓一路飈速來到這裡,剛進去,只覺得一道厲風劈了過來,他下意識的擡手,抓住了一個酒杯,二話不說,也加入了戰局。
兩人的伸手不凡,到底是以少敵多,最後就算是勉強贏了,也都紛紛掛了彩。
疤哥捂着命根子,對着兩人狠聲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們給我等着!”
疤哥領着一幫小弟狼狽離開後,偌大的酒吧裡只剩下他們二人,安靜的氣氛裡只聽得到他們的喘氣聲。
杜宴楓見他臉上有血,走過去,道:“傷得嚴重不嚴重?”
陸承佑沒有理他,踉蹌着走出去。
杜宴楓抓住他,不讓他離開,問:
“你見到藍藍了”
陸承佑沉默了一會兒,冷笑道:“和以前一樣的笨!而且更加討人厭了!”
杜宴楓的眸子沉了沉,手上忍不住用力。
“她是因爲誰才變成這樣的?”
陸承佑擡頭看向他,依舊冷冷的笑着。
“你是說因爲我玩了她,她才這樣嗎?真是可笑,被我玩的女人多了去了,難道我都應該一一去負責嗎?”
杜宴楓一拳打在他受傷的臉上,厲聲道:“陸承佑,你就活該被那些人活活打死!”
杜宴楓又回到了麗璟苑,盯着二樓的窗戶看了好一會兒,深深的呼吸一口,走進去。
何蔚藍正抱着雙腿坐在*上,目光怔怔的也不知道在看着什麼,又或者她什麼也沒有看,只是那麼無神而空洞的睜
着。
杜宴楓見狀,忍不住心疼的喊了一聲:“藍藍。”
何蔚藍似是沒有聽見,眼皮都沒有動一下,良久,她擡起頭,緩緩的看向杜宴楓,對他露出一抹笑容。
“楓哥哥,他回來了。”
那一抹笑容便如一把刀子狠狠的刺進他的心扉,他閉上眼睛,握緊了拳頭。
都說事在人爲,有些事真的不是努力就能辦到的。
他以爲隔離他們二人,讓時間去沖淡,去洗刷,一切會好起來了。
可是他終究是錯了!
有些人,有些事,有些感情,時間不僅沖淡不了,反而會使它們一點點的積累沉澱,越發的鮮明清晰。
她曾經和他說過,愛是一種痛,是一種刻骨銘心的痛。
既是刻骨銘心的,那也只有骨頭和心消失了,痛纔會消失吧?
何蔚藍自然真不知道杜宴楓心裡的百轉千回,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兀自的喃喃自語,眼睛裡閃爍着迷濛喜悅的淚
水。
“三年了,我一直在盼這一天,他回來了,終於回來了。”
杜宴楓走上去抱住他,聲音裡也多了份無奈沉痛的沙啞:“藍藍,我應該拿你怎麼辦?”
何蔚藍擡頭看他,水潤的眼睛裡閃爍着期盼和堅定。
“送我到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