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窗,你是局內人!”杜嘉文輕描淡寫地瞟過了唐翔天,“他纔是局外人。”
項曉窗愕了一愕,立刻垂下眸,用茶杯擋住了自己抑制不住的笑容。
唐翔天怔了一怔,才忍俊不禁:“是啊,只有我是局外人。原本不干我的事,是我自己被陳思嘉利用了一回。不過,我雖然擺了你一道,但也沒有能夠成功。現在我提供給你的資料,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這也算是兩清了。”
“好,兩清。”杜嘉文很乾脆,他當然希望和唐翔天能清賬。
他不說,並不表示他看不出來。唐翔天看向項曉窗的目光,分明有着一點什麼特別的東西。正如自己會受項曉窗吸引一樣,他擔心唐翔天也受了她的吸引。
而且……他皺着眉,項曉窗對唐翔天的印象,並沒有因爲對方的欺騙而深惡痛絕,反倒與唐翔天相視而笑,彷彿有着什麼默契似的,讓他十分不是滋味。
唐翔天談鋒很健,而且更喜歡項曉窗說話,而不是他。
“其實,我常去夾生飯,是真的很喜歡明清的文化,那是兩個相當有意思的王朝。明朝的制度建設非常完備,而清朝作爲一個少數民族入主中原,和中原文化能夠融合得這麼好,也是一個奇蹟。”
項曉窗欣喜地點頭:“是啊,中國的歷史,一個一個朝代都有自身的特別。我喜歡西漢的大氣磅礴,喜歡盛唐的天寶風流,喜歡清朝的康乾盛世……但是如果要讓我選擇一個朝代生活的話,我想,我喜歡宋朝。”
“宋朝有什麼好?”杜嘉文不贊同,“始終只有半壁江山,終有宋一朝,其實本質上都沒有能夠一統中原。到了南宋,更是把老家都丟了,偏居到南方。”
“不然!”唐翔天反駁,“宋朝的文化很繁榮,比如說詞的婉麗精緻,就盛放於南北宋。而且還有其他方面……”
項曉窗彷彿找到了一個知音:“是啊,還有宋詩、散文、繪畫……”
杜嘉文截口:“你跟這個假洋鬼子講這個……”
唐翔天哭笑不得:“我不是假洋鬼子,雖然我的美國國籍,可我每年都會去中國。”
項曉窗斜斜地睨了杜嘉文一眼,似笑非笑。
“你不能因爲宋朝文化繁榮,就喜歡生活在宋朝吧?”杜嘉文極力想要“離間”唐翔天和項曉窗。
“當然不僅僅因爲這個,我覺得宋朝的人生活得很閒適,經過了大氣的漢朝和盛唐的氣象,就像是煙花在空中絢爛過以後,歸於平凡,感覺很實在。”
項曉窗幽幽地說着,似乎真的到了宋朝,眼睛裡充滿着嚮往。
“我喜歡唐朝,民風開放,物盡天寶。”唐翔天笑嘻嘻地說,“就算和公主有一腿,也被視爲風流,絕不會當你的下流。”
項曉窗還沒有來得及表示意見,杜嘉文就接了口:“我喜歡漢朝,生活在漢武帝時代,開疆闢土。比比宋朝,就能夠看出漢朝的氣勢,把匈奴人打到了老家,這種魄力……宋朝人哪有?”
唐翔天笑着雙拳相擊:“從喜歡的朝代,就可以看出各自的性格了。曉窗呢,是一個甘於平凡,願意守候一份自己感情的女人。杜先生呢,視感情爲累贅,不願意被它羈絆的人。”
杜嘉文不滿地瞪了他一眼:“那你呢?”心裡隱隱有着不舒服,怎麼茶還沒有喝完,他就已經親熱地叫起“曉窗”來了?
偷眼看着項曉窗,她似乎沒有注意到稱謂的悄然變化,正看着唐翔天,笑吟吟地等待他繼續說不下。心裡頓時像打翻了調料碟子,什麼味道都在舌尖上冒了出來。
唐翔天似有意似無意地瞟過了杜嘉文,悠悠地說:“我啊,就是唐朝男人,那種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
他分明是意有所指嘛!
杜嘉文冷笑了一聲:“唐朝人誰不要江山?楊貴妃還死在唐明皇的馬前了呢!”
唐翔天反駁:“那只是一段記載,可是另外有一種傳說,唐明皇並沒有處死楊貴妃,而是悄悄地把還沒有嚥氣的她送到了日本。”
杜嘉文不屑一顧:“無稽之談!”
“如果不是,白居易爲什麼要寫《長恨歌》?”唐翔天也寸步不讓。
“你們……有必要爲這個歷史遺留問題吵嗎?”項曉窗納悶地問,“唐朝和現在也太遙遠了吧?不管楊玉環死了沒有,反正對於男人來說,女人就像衣服一樣,用舊了,大不了就換一件唄!”
杜嘉文心情複雜地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唐翔天卻差點指天發誓:“我可不是那樣的男人,女人是天生要用來寶貝的。”
杜嘉文聲色不動,淡淡地說:“我們該走了,謝謝你的茶。”
他站了起來,一隻手伸給了項曉窗。
唐翔天連忙跳起來:“我們不是正談得投機嗎?幹嘛這樣快就離開呢?現在也不早了,乾脆由我作東,去中國城最地道的中國餐館吃晚飯,怎麼樣?”
項曉窗把手放到杜嘉文的掌心,也站了起來,露出一個調皮的微笑:“中國城最地道的中國餐館?”
“是啊,曉窗,你賞個臉吧!”唐翔天笑嘻嘻地說。
項曉窗“撲嗤”一聲笑了出來:“下次你去了中國,我請你吃正宗地道的中國菜,隨便哪一家小館子,都絕對地道。”
唐翔天尷尬地扒了扒頭髮:“啊,是啊,你本來就是中國人,我忘了……”
杜嘉文忍不住露出了笑意,攬過了項曉窗的肩:“是啊,你下次來的話,我隨便請你往哪個飯店裡去吃一頓,越便宜越是地道。”
唐翔天只能和他們道了“再見”,看着項曉窗的臉,意猶未盡似的。
項曉窗走出門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唐翔天,看到他正眯了眼,兩人的視線對上,忍不住又相對着笑了一下。
杜嘉文不滿地牽住了項曉窗的手:“你還留戀他?”
“他……”
“別忘了,他可是欺騙你的元兇!”杜嘉文口氣不善。
項曉窗忍笑:“是麼?說到元兇,我一直以爲罪魁禍首是你的未婚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