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殺人的時候,整整做了十天的噩夢。每天晚上,我都夢到一個渾身是血的人立在我的面前,掐着我的脖子要我償命。”蝶寧突然說起了自己的事情,“我嚇得整晚整晚不敢睡,第三天的時候我實在太困了,不小心睡着了,但是不到一個小時就驚醒了,然後我吃了一整瓶安眠藥,想強迫自己睡着。”
子皓皺着眉頭,看着蝶寧好看的側臉,情不自禁地靠近她,“然後呢?”
“沒有然後,一瓶安眠藥吃下去你說還能怎麼辦?送去醫院洗胃,在醫院躺了一個禮拜,看了好幾次心理醫生。”蝶寧絲毫沒有注意到子皓的接近,亦或是她早就習慣了他的氣息,所以他的靠近對她來說並不是會讓她注意到的。
“可是你後來還是成爲殺手了。”子皓嘆息,忍不住心疼地蹙眉,如果她在他的身邊,他不會讓她這麼辛苦,像她這樣的女人,不該過得這麼辛苦。
當心底浮現出這樣的念頭的時候,子皓微微一愣,旋即一笑,低垂着頭。
原本還打算,藉着這次的機會,徹底地和她一刀兩斷,現在看來,恐怕他們之間是不會有恩斷義絕的一天了。因爲他對她,始終不忍心。
自嘲地淡淡一笑,什麼失憶,什麼大腦受傷,不過都是些騙人的鬼話罷了。一開始,他是真的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表情去面對她,面對這個背叛了他的女人,面對這個一次次將他傷到底的女人,他很想知道那天在船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是不是受制於人,只是話到了嘴邊他卻問不出口。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居然是一個這麼懦弱的人,寧願逃避一切,也不願意將一切弄清楚,寧願自欺欺人地相信她是受制於人,也不願意相信她是真的背叛了他。所以,他假裝失憶,不想面對她的背叛,更不想面對她的清醒和嘲弄。
而子皓的心思,蝶寧並沒有發現,她只是莞爾一笑,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因爲除了成爲殺手,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的雙手,那雙本該白皙嬌嫩的雙手,指尖的老繭證明了她是一個長期握槍的人,她除了殺人,什麼都不會,所以她不知道自己不做殺手還能幹什麼。更何況,她一心一意地只想要呆在奕的身邊,所以學會殺人,是必修課。
子皓鬼使神差地握住了她的手,蝶寧一驚,卻沒有抽回手,詫異地看着子皓,透着幾分疑惑。雖然從前他也經常會藉故偷吻她,或是跟她有一些親密的行爲,但是自從這次失憶之後他對她始終保持距離,彷彿他們只是一般的合作伙伴。
“子皓……”蝶寧見他不言不語,只是徑自看着她,看得她有些心慌意亂。
他一使力,將她拉入懷裡,俯身覆上她的脣,細細密密,極致溫柔,蝶寧竟也忘了掙扎,徒留蝶翼般的睫毛微微發顫,###着她的脣,終是探入她的口,盡情地探取她的香甜,感受着她些許的顫抖,他的擁抱更輕柔,而他的吻卻更深沉。
一時間,只留下小溪涓涓的流水聲,涼風拂過,些許的樹葉發出瑟瑟的響聲,如一首動聽的樂曲。
半晌之後,子皓才意猶未盡地離開蝶寧的脣,見癱軟在自己懷裡的絕色佳人難得一臉潮紅,朱脣輕啓,微微喘息的樣子,不禁眯起了眼,強壓下了涌上的衝動。
這樣的她,真的很容易讓人犯罪啊。
不過子皓知道,還不是時候,他要的,是她的心甘情願。
“你……”蝶寧抿脣,沒好氣地瞪着他,彷彿在責怪他的無禮。
“很甜。”子皓低喃,見她迷惑,解釋道,“我說你的脣。”
蝶寧惱羞成怒地掙扎起身,卻被子皓緊緊扣住,他只是深深地望進她的眼裡,“如果我早些認識你,絕不會讓你這麼辛苦。”
除了眼前這個男人,從來沒有人把她當做女人看過,所有人只記得她是國際上赫赫有名的殺手,只記得她殺人時的果斷決絕,卻忘記了,她是個女人。
青蝶組的人都很尊敬她,不僅因爲她是首領的千金,更因爲她是青蝶組裡身手最好的人,所以大家都習慣走在她的身後,卻忘記了她也會痛也會受傷也會死。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掙脫不開子皓,蝶寧只能微微別開眼,不讓他看到自己的脆弱。
原來,要看到這個女人的脆弱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只要一點點的溫情,就能讓她褪去冰冷,讓她無力招架。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我不知道我們之間是不是發生過什麼,但是我很清楚我自己的感覺。”子皓的頭深深地埋入她的頸窩,暗笑着她的僵硬顫抖,這個小女人原來這麼地倔強,原來不願意誠實面對自己的人,並不是只有他而已。
“邱子皓,我不是你想象中的女人。”蝶寧咬脣,重新迎向他的目光,“我是個冷血,自私的女人,我只看我想看的,也只要我想要的,其他的,就算被傷得鮮血淋漓,我都不會在意,你懂麼?”
他當然懂。
子皓淡淡一笑,眸中閃過一抹憂傷,這一年來,他不是就這樣被她傷得體無完膚麼?
只是,她越是傷害他,他卻越是心疼她。因爲在傷害他的同時,她也狠狠地傷害了自己。
“我不在乎。”子皓緊了緊擁抱,霸道而任性地說道,“我不管你是什麼樣的人,自私也好,任性也罷,我都無所謂。因爲在我的眼裡,你就是你,就是蝶寧,這樣就夠了。”
這樣的話,子皓從來沒有對蝶寧說過,他一直都以爲只要自己做得夠多,蝶寧就能感覺得到,她從來都是聰明的女人。
但是現在,他突然發現,其實蝶寧在感情方面,就是一個新手,什麼都不懂,所以在她的心裡,自己不過是一份被犧牲的禮物,可有可無,深深的卑微讓她將自己縮在冷硬的殼裡,任何靠近她的人,都會被刺傷。
“我……”蝶寧搖頭,眼中閃過慌亂,她只覺得心跳加快,子皓的深情一如從前,要不是她知道他已經失憶,她幾乎以爲從前的邱子皓又回來了。可是想想,子皓以前從來不會這麼直接地告訴她他的喜歡,那樣深沉而執着的她,讓她不解和害怕,她不敢猜測他的意思,因爲她不想受到傷害。
不待她說完,子皓又壓上了她的脣,而這一次的吻,不是上一次溫和試探的吻,而是霸道如龍捲風席捲大抵般肆意的深吻,他迫切地要將自己的感覺傳遞給她,急切地想讓她明白自己的喜歡。
即使失憶,他依然有一顆,愛着她的心。
更何況,他根本就沒有失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