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上衆人常常稱讚衛四容貌驚豔,但事實上除了顏值上佳外,衛四的武力值同樣不可小覷,所以,饒是景辰這種精於搏擊術之人,也在他手裡討不了什麼好處,一時不查,便不免負傷。
而葉子在島上待了兩日,雖然被這裡的奢華景象迷花了眼,但面對奉命前來的衛一,也不敢如何放肆,雖滿心不甘,卻只能另尋良機。
景辰受了傷,葉子又不足爲懼,衛一本以爲這趟差事絕對是手到擒來,費不了多少工夫,卻不料半路出了岔子。
那天,衛一以及幾個保鏢押着景辰兩人從花園旁走過,不想正好遇到推着賀雲樓出來散步的白蘇,衛一停下來躬身向賀雲樓問好,幾人便耽擱了一會。
白蘇扶着輪椅站在那裡,擡頭時恰好對上景辰望過來的視線,對方看起來有些蒼白憔悴,臉頰上還帶着幾處明顯的淤青,唯有一雙眼睛仍然是精神奕奕的樣子,心情應該也不錯,看到白蘇時甚至還呲牙一樂。
一旁的葉子微垂着頭,眼珠子左右轉動了幾下,帶着幾分算計的意味,視線從髮絲間探出,在賀雲樓身上繞了一圈,然後不知想起了什麼,眼神一亮,他擡起頭來衝着白蘇笑道:“哥哥。”聲音軟軟甜甜,神態天真而嬌憨。
若是白蘇沒有和景辰交談過,那麼今天見到葉子如此可愛的言行,必定會忍不住心軟,但偏偏他知道了兩人間的血緣糾葛,再面對葉子時,已經無法做到心無芥蒂。
因此聽到葉子這麼叫自己,白蘇心裡不免彆扭,尷尬着應了一聲,笑容有些勉強,卻沒再多說什麼。
素來懂事乖巧的葉子此時卻像是完全看不懂臉色了一樣,羞澀地笑開,丟開身旁的傷號景辰,小跑着來到白蘇面前,捏着自己的衣角怯怯地看向賀雲樓,小聲問白蘇道:“哥哥,他是誰啊?”
看到他的神情,白蘇沒忍住,嘴角狠命抽搐了幾下,嘖嘖,連賀雲樓的主意都敢打,這膽子可真肥啊……
聽聞此言,賀雲樓才正眼掃了葉子一眼,然後,詭異地笑了一下,迎着陽光微眯着眼睛回視他,“你叫他什麼?”
“……啊?”葉子微愣了一下,良久,像是剛想明白賀雲樓這句話中的“他”指的是誰,笑得眉眼彎彎,伸出一根手指指着白蘇,答道:“我叫他哥哥啊。”
“是嗎?”賀雲樓似有若無地應了一聲,似乎對這個問題很感興趣的樣子,繼續問道:“爲什麼叫他哥哥?”
白蘇站在賀雲樓身後,有些詫異地盯着他的發頂,心想死變態今天是抽什麼瘋,往常也不見他好奇心這麼旺盛過。
葉子拉着白蘇的胳膊將他從輪椅後帶出來,動作利落地快速攬上他的肩膀,注視着白蘇的側臉,笑道:“我也不知道爲什麼,總之我一見到白蘇哥哥就覺得很親切,唔,大概這就是上天賜予的緣分吧。”
他說這話時眸子晶亮,臉頰帶着薄薄的緋色,眉眼間蘊含着淺淺的羞意,轉頭看向白蘇時頸部延展出纖長完美的線條,以及一小片細膩宛如羊脂玉的皮膚,精緻的鎖骨若隱若現,恰恰暴|露在賀雲樓面前,只要他稍一擡頭,便能看得一清二楚。
白蘇心底微微觸動,看向葉子的目光漸漸軟化。
默默將兩人的互動盡收眼底,不遠處的景辰忽然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嗤笑,他眯着眼睛,好整以暇地看着某人在那裡唱獨角戲。
當年葉子主動找上來的時候,景辰就知道這人其實並沒有看上去那麼單純,就連之後一系列看似巧合的偶遇,也夾雜着一絲認爲的痕跡,只不過當時他自己也是閒的無聊,又自信葉子翻不出他的手掌心,抱着這種看戲似的心態,將人留在身邊。
之後葉子多次故作無意地提及自己的家鄉,這才引起他的警覺,景辰驚訝之餘暗中派人去查證,事實正如葉子所說,這人的老家確實是在當年他被賣到的那片深山老林附近,而那一片姓白的只有他們一家。
景辰記得當年那孩子給他拿食物的時候,曾經有附近的鄰人路過,然後喊那孩子做白家娃娃。
一切的證據似乎都在說明葉子就是當年那個孩子,但景辰卻始終保留着最後一絲懷疑,直到手下再次傳來消息,說他們打探到除了葉子外,白家還有一個男孩子,只可惜在多年前就已經被賣掉了。
在某種不知名力量的驅使下,景辰沒有放棄,他投入了所未有的耐心和恆心,繼續追查着那個孩子的下落。
通過一些非正規途徑,景辰知道了這座小島的存在,於是他設計自己落水,然後故意漂到這裡。
至於葉子所說的男朋友什麼的,則完全是對方一廂情願了,他之前雖然因爲葉子有可能是自己要找的人,所以對他多了幾分照顧,葉子在他面前也總是一副溫柔小意的樣子,但景辰卻從來沒做過任何超出朋友範圍的事。
就連這次的出行,景辰也是特意瞞着葉子的,卻不想對方不知道從什麼渠道得知了,竟然黏了上來,這就有些讓他生厭了,更何況剛纔還口口聲聲擔心自己,轉臉就開始衝着另一個男人拋媚眼,縱然景辰對他沒什麼心思,也不免覺得膈應,偏偏事件的主角認爲自己做得天衣無縫。
呵,真以爲全天下就他一個聰明人嗎?
賀雲樓高深莫測地笑了,盯着葉子問:“你想要留在這裡嗎?”
葉子眨眨眼,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這裡很漂亮,我當然想要多待一段時間,只是會不會太打擾你了?”
賀雲樓表情溫和,落在葉子身上的視線卻毫無溫度,輕聲道:“當然不會。”
這句一經說出,不但白蘇驚訝無比,就連衛一幾人都不禁懷疑老闆沒吃藥,畢竟以賀雲樓超強的佔有慾和強烈的領土意識,還從來沒有主動邀請別人來小島上居住,現在竟然爲了一個初次見面的少爺破了例,怎能不讓人驚詫?
先生今天似乎是有些不正常呢,衛一這樣想着,目光無意中掃到白蘇,卻又輕易推翻了自己的結論,……不,或許在很早之前,在他遇到白蘇的時候,先生就已經開始不正常了,否則的話,當年他們八個孩子,先生爲何獨獨留下白蘇呢?
不管別人如何驚疑不定,葉子此時卻是一副喜不自勝的模樣,臉上掛着恰到好處的驚訝,睜大了眼眸看着賀雲樓,難以置信地再一次確認道:“真的嗎?這麼說我可以留下來了?”
賀雲樓點點頭,盯着衛一吩咐道:“好了,你可以去做事了。”
衛一慌忙收起滿腹疑慮,押着景辰離開,臨走前,帶着痞氣笑容的青年衝着白蘇擠了擠眼睛,笑出一口大白牙:“等着哈,說不定哪天哥閒了,就跑來看你了。”模樣真心幼稚極了。
“啊,景辰哥!”葉子像是此時纔想起景辰的存在,神情緊張地看向他,爲難地咬着脣角道:“景辰哥,我想留下來和白蘇哥哥多待幾天,不過你放心,我很快就會回去的。”
這話說的,若非景辰剛纔就在現場的話,幾乎以爲葉子是被迫留下的了,他撇了撇嘴角,滿不在乎地輕哼出聲,低聲道:“這是拿我當傻子哄呢,收起你那些小心思吧,別到最後裡外不是人……”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葉子想要攀高枝景辰沒意見,但兩邊都不想撒手,就難怪他看不上對方的行徑了。
葉子眸子深處的惱怒一閃而逝,他可憐巴巴地看向景辰:“景辰哥,你說什麼呢,我怎麼可能有那種想法呢?”
景辰咳嗽一聲,懶得跟他廢話,主動跟着衛一離開了。
賀雲樓輕拍了下手掌,然後立刻有穿着黑白兩色制服的女僕走上前來,躬身垂首等待着他的命令。
“把他帶到於管家那裡,讓他安排一下。”賀雲樓淡淡吩咐道。
女僕應了聲是,客客氣氣地帶着葉子去找於管家。
“是不是覺得很奇怪?”默然片刻,賀雲樓突然輕聲問道,“你就沒什麼想問的嗎?”
白蘇誠實點頭,遲疑地問道:“先生很喜歡他嗎?”
賀雲樓毫不猶豫地搖頭,“當然不。”
白蘇越發想不明白了,賀雲樓行事從來都是隨心所欲,絕對不會委屈自己,既然不喜歡葉子,又怎麼會將人留下來呢。
看出他的疑惑,賀雲樓緩緩笑開,略帶涼意的手指覆在白蘇手背上,輕輕摩挲了兩下,聲音悅耳而低沉,意味深長道:“以後你就知道了。”隱隱帶着幾分勝券在握的自信,氣勢強大到讓人肅然起敬。
知道他不想說,白蘇只好不再追問,耐着性子等待,想看看他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卻不知這一等竟然就是半年時間。
白蘇原本以爲賀雲樓只是一時興起,最多將葉子留個幾天也就算了,誰知他竟然一直不曾開口趕人,而葉子就更加奇怪了,丟下自己的工作不管,整日耗在這裡搶傭人們的工作,忙着爲賀雲樓端茶倒水,倒是有些不務正業了。
歲月流轉,時光飛逝,島上一天天冷了下來,而賀雲樓心臟移植手術的日期也漸漸臨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