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蕭皇后說的委婉,但劉子秋姿態還是要做出來的,他恭恭敬敬地拱手說道:“請娘娘吩咐。”
“吩咐不敢當。”蕭皇后很明白自己的處境,她搖了搖頭,說道,“只求劉將軍能夠替先帝報仇!”
楊廣死於楊玄感的叛軍之手,劉子秋要爭奪天下,早晚必將和楊玄感發生一戰,是要擒殺了楊玄感,就等於替楊廣報了仇。但劉子秋就像一個暴發戶,一口氣將自己的地盤由西海擴充到大半個河西道,再加上隴西郡,必須要好好消化一下到手的勝利果實,任何人都不可能一口吃成個胖子,所以他絕對不會現在就向楊玄感用兵。
劉子秋臉色一斂,拱手道:“替先帝報仇,微臣義不容辭,但是還請娘娘寬限些時日!”
蕭皇后臉色一沉,旋即想到自己根本已經沒有資格發怒,不禁又嘆息道:“但憑劉將軍作主吧。”
劉子秋敏銳地感覺出蕭皇后對他似乎有些不滿,心中奇怪,只得拱手道:“請娘娘放心。隴西剛剛平定,微臣有心殺賊,奈何兵力不繼,若是貿然攻打長安,只怕敗多勝少,還望娘娘容微臣從長計議!”
雖然蕭皇后、楊倓、楊侑都已經在自己掌握中,但劉子秋並不打算現在就和他們翻臉,保持一個良好的關係對他未來的計劃更加有利。蕭皇后卻不解道:“楊玄感雖是叛臣,但是替先帝報仇與攻打長安又有何關係?”
劉子秋詫異道:“不打下長安,如何擒拿楊玄感?抓不住楊玄感,又如何替先帝報仇?”
“你說什麼?”蕭皇后目瞪口呆,半晌方纔說道,“殺死先帝的另有其人。”
劉子秋一怔,連聲道:“願聞其詳!”
……
那日,楊玄感的叛軍攻打大斗拔谷谷口的楊廣營地,幸得馬忠及時趕來報信,楊廣帶着蕭皇后、楊侑等人往谷中躲避。亂軍雖然來勢洶洶,但來護兒、長孫晟等人都各自用命,拼死抵抗,爲楊廣贏得了一絲生機。縱使如此,楊廣當時的情景也是極其狼狽。楊侗下午就被山坡上滾落的石頭砸死,樊玉兒和楊倓白天就不知蹤影,這一場兵變,薛冶兒和楊侑也失散,最後只剩楊廣和蕭皇后躲在一處山洞內,外面只得馬忠一人守衛,他們身邊連個宮女都沒有。
忽然,馬忠驚喜的聲音從洞外傳了進來:“宇文大人,你們也來了!”
緊接着是宇文化及的聲音:“原來是馬公公,不知皇上何在?”
馬忠說道:“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安然無恙,正在洞中躲避。”
又聽宇文智及的聲音說道:“皇上和娘娘都還安好,真是萬幸。不知還有何人守衛在皇上身邊?”
馬忠嘆息道:“可恨楊玄感和李密那兩個奸賊,啊……”
隨着馬忠的一聲輕呼,洞外忽然又沒了聲音。後來蕭皇后才知道,宇文智及趁着馬忠不備,將一柄短刀插入了他的後心。可憐馬忠受劉子秋那般重擊,都保住了性命,沒想到卻死在慣於聲色犬馬的宇文智及手中。半晌以後,才聽宇文化及在洞外說道:“啓奏皇上,臣宇文化及救駕來遲,望皇上恕罪!微臣懇請叩見聖駕!”
楊廣生性多疑,又聽到馬忠在洞外一聲輕呼之後再沒了動靜,不由沉聲道:“且叫馬忠前來說話。”
宇文化及在洞外回道:“啓奏皇上,剛纔有幾個叛軍殺來,馬公公中了一箭,已經昏迷,臣的屬下正在救治於他!”
楊廣遲疑了片刻,又問道:“宇文大將軍何在?”
宇文化及回道:“家父率領後軍衝出谷外,正與叛軍廝殺。”
楊廣終究還是信任宇文家族,點頭道:“你進來吧。”
宇文化及帶着一名甲士進了山洞,這名甲士是宇文家族的私兵,也是宇文化及的心腹。初進洞時,宇文化及倒是畢恭畢敬,行了叩拜之禮,這才說道:“此處山洞離着谷口甚近,恐敵兵遽至,還請皇上和娘娘移駕谷中一避!”
洞中陰冷,楊廣雖然裹着貂皮長袍,還是感到陣陣寒意,他也不願意在洞中久呆,於是站起身來。就在這時,跟隨在宇文化及身後的那名甲士突然從箭壺中抽出一枝羽箭,照着楊廣當胸刺去!
楊廣情急之中往旁邊一閃,卻沒有躲過,那一箭正插在他的左肩。楊廣少年時也曾在軍伍中呆過,也習練過弓馬,只是登基以後沉迷於酒色,身手早就沒有從前靈活了。被這一箭刺中,楊廣痛得渾身打顫,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蕭皇后大驚失色,指着宇文化及厲聲道:“逆賊,你意欲何爲!”
宇文化及並不理她,只朝那名甲士揮了揮手。那名甲士上前一步,又抽出一支羽箭,卻插向楊廣的咽喉。楊廣慌忙擡手去擋,那甲士力氣奇大,這一箭刺穿了楊廣的手背,透過手背扎入了楊廣的喉嚨。楊廣翻着白眼,口裡吐着血沫。
那名甲士並不甘休,從箭壺中接連又抽出幾支箭來,一支又一支插入楊廣的身體,就像扎着一根木頭。而楊廣早就死透了,渾身上下插着二十多支羽箭,就像刺蝟一般,早被鮮血染紅。
宇文化及踢了踢楊廣的屍體,冷冷地說道:“什麼貴爲天子,還以爲你不會死,原來也是血肉之軀。”
剛纔在洞外,宇文智及突然殺死馬忠的時候,宇文化及也是大吃一驚。但當宇文智及勸他一爭天下時,他心動了。剛纔洞外短暫的沉默,就是宇文化及內心在天人交戰。但是,貪慾很快就戰勝了理智,宇文化及已經變得心硬如鐵。解決了楊廣,宇文化及拔出佩劍,走向蕭皇后。
蕭皇后剛纔還在怒叱宇文化及,此時早已經面無人色,雙膝不由自主地一軟便跪倒在地,俯首求饒:“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宇文化及的佩劍對準了蕭皇后的後背,正待狠狠在紮下去,卻停在了半空中。他本是個好色之徒,看到蕭皇后那高高翹起的圓月美臀,還有那玲瓏剔透的曼妙身段,忍不住咽起了口水。這可是皇帝的女人,如果能夠壓在身子下面,那該是何等的愜意。他連皇帝都敢殺,霸佔皇帝的女人更是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那名甲士卻是對宇文家族忠心耿耿,看到宇文化及猶猶豫豫,連忙勸道:“大公子,這個女人留不得!大公子若是下不去手,小人願意代勞!”
宇文化及看了一眼瑟瑟發抖的蕭皇后,忽然一轉身,佩劍已經刺入了那名甲士的胸口。那名甲士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着宇文化及。宇文化及猛地將劍拔出,一腳將那名甲士踹翻在地,厲聲喝道:“逆賊,竟敢行刺皇上!”
蕭皇后擡起頭來,正看到宇文化及那色迷迷的眼色,慌忙又低下頭,連聲道:“臣妾,臣妾什麼也沒看到。”
宇文化及將佩劍上的血跡擦去,重新插入劍鞘,這才扶起蕭皇后,說道:“臣救駕來遲,罪該萬死。幸得皇后娘娘無礙,臣心甚安!”
說話間,宇文化及的手便不老實起來,順勢在蕭皇后肥美的豐臀上掐了兩下。蕭皇后此時只顧着保命要緊,哪敢反抗,只得紅着臉任他施爲。
後來,楊玄感的叛軍對戰宇文述的後軍不力,被迫撤往關中,宇文化及也趁機佔領了隴右諸郡。只是宇文述受了風寒,不久便病倒了,後來不治而亡。宇文化及由是更加膽大,竟致夜宿隴西宮。祖孫二人的性命捏在宇文化及手中,蕭皇后也是敢怒不敢言,每次見到宇文化及還要滿面笑容,殷勤相待。
……
蕭皇后和薛冶兒、楊侑住在隴西宮中,形同軟禁,並不知道宇文化及對外宣佈楊廣是死於叛軍的亂箭,甚至還包括蕭皇后的死訊,因此纔有這一場誤會。當然,蕭皇后講述了楊廣駕崩的經過,對自己失身宇文化及的那一段屈辱經歷,自是略過不提。
劉子秋不禁默然。他知道,歷史上弒君的就是宇文化及,當他聽說楊廣是死於楊玄感叛軍的亂箭時,還以爲自己的到來改變了歷史,誰知道歷史的車輪總有它的慣性,楊廣終於還是難逃宇文化及的毒手。所不同的只是這個日子提前了整整十年,地點也由江都宮變成了大斗拔谷一個陰冷的山洞,死得也更加悽慘。
這讓劉子秋不由想到了歷史上取代大隋的最終是李淵建立的唐朝,又想到洛陽西郊山頂的那張字條,難道歷史終究逃不脫宿命,將來奪取天下的還只能是李家不成!劉子秋暗暗握緊了拳頭,不管那張字條是誰人所有,也不管歷史的車輪最終是不是還要回到它原來的軌道,他都要抗爭一把。
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劉子秋暗暗在心底爆了一句粗口,臉上的神色已經重新變得堅定起來。
蕭皇后見劉子秋臉上陰晴不定,嘆了口氣,說道:“愛卿若是爲難,哀家也不敢相逼。哀家苟且偷生,只爲延續先帝的血脈,報先帝未了之仇。若是愛卿能夠相助哀家殺了那四個仇人,不管愛卿讓哀家做什麼,哀家都會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