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說說笑笑,蕭漢本要去拜別三宗,駱北鴻告訴他不用去了,三宗還有要事要辦,已經分頭下山。蕭漢帶着四人出了山門,沒走幾步,便聽山下腳步聲響,這聲響與前大有不同,直感覺山上石階都跟着微微顫動。
幾人正驚訝間,便見山道上轉過一隊鎧甲鮮明的宋兵,跟着後面源源不絕而來。衆人呆呆地看着,看架式足有數千人馬。宋兵統一戴着氈笠,身穿紅色鎧甲,盔明甲亮,手握長槍,背上掛着箭囊,腰掛長弓,威風凜凜,殺氣胖騰騰直衝少林寺而來。
爲首的是兩員大將,這二人生得面相兇惡,一人挺一支鐵槊,另一人拿一把長刀,夾着一個儒雅公子。那公子只有十七八歲,穿一身白衫,揹負雙手,面帶微笑,洋洋得意而來。
段西柳眼尖,叫道:“那不是趙承宗嗎?”蕭漢早已看到,笑道:“官家忍耐不住,果然出手了。”李月螢奇道:“官兵是你招來的嗎?”蕭漢搖頭道:“我可沒那本事,不過這樣一來,石初陽等人倒不敢輕易再來少林生事。”
衆人沒說得幾句話,爲首的軍兵已經來到山門,五人早已躲在一邊,看着前隊進入山門,跟着便是那兩員大將護着趙承宗過來。
趙承宗面有得色,揮手讓他們繼續前進,自己卻停下來,緩步來到五人面前,輕輕拱手微笑道:“蕭兄與諸位可好?”衆人一起回禮。蕭漢笑道:“這聲勢十足,足以威懾羣小,沒想到官家手筆如此之大,倒令在下好生佩服。”
趙承宗看了李月螢一眼,得意道:“那是自然,虞侯大人回去後,想到少林寺力戰黑道,極力維護武林太平,不能坐視不管,便請得官家同意,派三千軍馬進駐嵩山。”
段西柳點頭道:“有官家維護,少林再無憂患,大宋官家仁厚,實是令人佩服。”聽到他誇獎趙匡胤,趙承宗也感覺臉上有光,拱手道:“我大宋官家心地仁善,胸懷寬廣,實爲亙古未見之明君。”衆人一起微笑,趙承宗繼續道:“有官軍保護,諸位儘可放心。”
蕭漢雖知道趙氏兄弟仁善,卻打死也想不到趙光義爲什麼會請求趙匡胤來保護少林寺。幾人聊了一陣,分手做別。將將下到山腳,江東閣突然道:“少林弟子救了他二人之命,知恩圖報罷了。”
李月螢笑道:“原來如此,師兄你快說說怎麼回事。”江東閣本就不愛說話,見小師妹有命,點頭道:“我與覺信師弟一向交好,他告訴我說當時趙氏兄弟二人在紛亂之中奔逃,差點被人踩死,被他看到,派兩個弟子在混亂中把他二人拽了出來,二人嚇得半死,渾身癱軟,兩名弟子半拖半拽好不容易把他二人救出北門,這小子便昏了過去,只有那趙義甚爲剛強,再三表示感謝,然後便背起趙承宗下山而去,兩名少林弟子看他們不會武功,擔心遇到意外,便一路護送他們下山,這纔回來覆命。”
蕭漢嘆道:“種善因,結善果,少林寺慈悲爲懷,果有厚報。”李月螢哼道:“少林寺一點都不好玩兒,我以後再不要來了。”段西柳笑道:“哪裡不好玩兒?前幾日那麼多人,熱鬧得很,三年後再戰,我可是會來。”
李月螢噘嘴道:“你愛來不來,反正我不來。”說完便轉頭看蕭漢道:“你也不許來。”蕭漢笑道:“你不來我便不來。”衆人大笑,李月螢有些不好意思,恨恨道:“不許笑。”衆人立刻閉嘴,一起看着她。李月螢丹鳳眼掃一眼蕭漢道:“昨日碰到行正大師,我一時興起,便想讓他再給我起一卦。這老和尚甚是無禮,又說起上次那些什麼‘逢木重生’之類的話,更過分的是他還說……”說到這裡李月螢突然玉面一紅,不再說話,顧自走在前面。
衆人急忙追了上去,段西柳嬉皮笑臉道:“行正大師又說了什麼,你說來聽聽,讓我們樂呵樂呵。”李月螢擡腳便踢,段西柳閃身躲過,大叫道:“每次都是踢我,好不公平。”李月螢怒道:“就你嘴賤。”
衆人打鬧一陣,蕭漢便跟衆人說起《西遊記》中的故事,衆人從未聽過,興致盎然,再無人說話。李月螢聽得興起,叫道:“要不我們幾個也學他們一起到天竺取經好不好?”
衆人啞然,蕭漢笑道:“經已經讓玄奘大師取回來,我們還去幹什麼?”段西柳哼道:“西天我可不去。”李月螢笑得花枝亂顫,拍着蕭漢後背道:“一上西天就回不來了。”跟着又一瞪段西柳道:“再敢跟我胡說就送你上西天。”段西柳躲到駱北鴻身後,探出頭道:“那可不行,我還想活到九十多呢,現在上了西天多虧。”
衆人說笑打鬧一陣,其樂融融,眼見到得山腳,李月螢突然停了下來,衆人急忙跟着停下。蕭漢問道:“你怎麼了?是不是忘了拿東西?讓段師兄回去拿好不好?”段西柳立刻跳了起來:“怎麼又是我?”
李月螢仍是一臉不悅,衆人不再鬧騰,一起看着她。天山派衆弟子失去大師姐蘇南杏後又得到如此一個嬌豔的小師妹,直看作天仙一般的人物來捧。還有就是蘇南杏爲人冷豔,師兄弟幾個每次見她都是敬畏有加,李月螢恰與她相反,脾氣隨和,大大咧咧,因此時時不長便深得各位師兄喜歡。
此時見她不悅,段西柳道:“誰惹你了,告訴師兄,我們幫你出氣。”駱北鴻搖頭道:“不可胡說。”蕭漢剛要說話,李月螢突然跺腳道:“行正老和尚還跟蕭漢起了一卦。”段西柳問道:“一人一卦,豈不是正好?”
李月螢瞪他一眼,段西柳急忙縮回駱北鴻身後。李月螢臉色微紅道:“行正老和尚說蕭漢是什麼‘非今非古,非仙非鬼,遇木逢難,遇澤而亨’,我聽不懂,便纏着他問。老和尚不耐煩了,便告訴我說蕭漢來歷不明,又說我二人八字相剋。”
蕭漢一臉陰沉道:“他哪裡知道你我的八字?”李月螢白他一眼道:“我的八字自然是師父給的,你的八字肯定是你自己告訴他的。”蕭漢搖頭道:“我沒說過。”李月螢不悅道:“反正他就這樣說的,我再問他,這老和尚狡猾的緊,什麼都不說了,把我氣得要死。”
段西柳安慰她道:“行正大師神神叨叨的,咱們江湖之人,哪會信這些信口雌黃的鬼話。”駱北鴻也道:“行正大師的話聽聽就罷了,不用往心裡去。”江東閣不說話,只是關心地看着她。
蕭漢心中一咯蹬,這老和尚太可怕了,居然能算出自己的來歷,想到自己都能穿越,和尚會算命也是正常。傳說行正大師精通易術,那麼他所說的“遇木則難,遇澤而亨”便有些道理。自己古文不行,再加之玄學易術大多含糊其詞,解釋方法多種多樣,雖知與自己關係密切,卻懶得多想,也想不明白。
李月螢見他面色有異,怕他多心,忙道:“你別多想,行正老和尚就會胡說八道,反正我不信。”蕭漢微笑道:“我自然不信。”李月螢又噘嘴道:“臨到走了,行正老和尚要我提醒你,萬事順意而行,不可逆天而動。”
蕭漢心中一動,這話說得有深意,倒值得好生琢磨。眼見李月螢甚爲不滿,心中一熱,輕聲道:“別人姑妄言之,我們姑妄聽之,如果放到心上,倒平添了許多煩惱。”
李月螢點頭道:“正是這樣,這老和尚氣得我吃不下飯,要不是我打不過他,早就在他光頭上敲出十幾個包來。”衆人啞然失笑,段西柳眼她轉怒爲喜,湊趣道:“你敲了行正大師,行空大師會和咱掌門師伯算賬的。”
李月螢樂道:“那我不管,讓兩個老頭吵去吧。”衆人見她出言無忌,俱是一臉苦笑。不說不笑不熱鬧,這一打鬧,衆人已來到山腳客棧,段西柳跑過去僱了五匹馬,說要到滁州。客棧夥計請他們先到東京汴梁騾馬行換乘,便可一路租用馬匹。
這時已有專業的騾馬行提供租賃服務,客棧只是其中一個小小的商業網點,到了東京總店,換乘總店車馬,到滁州後只要把車馬交於分店騾馬行便可。當然,爲了防止途中有變,總行總會派出專人一路跟着,名爲服務僱主,實則監督車馬。
衆人在客棧周邊小店吃了飯,蕭漢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悄聲問李月螢道:“孟公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