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天寒和四個徒弟縮在一旁,只嚇得面無人色。厲天都一腳踢開眼前跪着的駱北鴻,嘿嘿怪笑一聲道:“我天山派懲罰弟子,還用得着向你說明原因麼?”蕭漢心內一鬆,只要他開口就好,任你精似鬼,也要喝了老子的洗腳水。
蕭漢正色道:“李姑娘只是來見了一下老朋友,請問犯了天山派哪條規矩?”厲天都雙眼一翻,哼道:“三宗齊聚,臭丫頭中途溜走,行空大師中途問起,刁師兄尋人不着,小子你說有罪無罪?”
蕭漢點頭道:“就算有罪,請問厲前輩準備如何責罰李姑娘?”厲前輩冷笑道:“天山派的事是你問得的麼?”蕭漢冷笑道:“不教而誅,不能服衆。”厲天都怒極反笑,狂笑道:“好一個不教而誅,小子好口才,來來來,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真正的不教而誅。”
蕭漢大驚,沒想到一句話便激得他動手。急忙後退一步,反駁道:“世間之事,先要擡一個理字,理屈詞窮便打人,不是正派三宗之爲。”這一句說得漂亮,登時把厲天都僵在當場。
段西柳悄悄豎起大拇指,駱北鴻瞅他一眼,段西柳急忙把手放下。江東閣白他一眼,又把頭轉了過去。李月螢卻是驚喜交加,雙眼放光看着蕭漢。
葉天寒站在一邊,老臉鐵青,看不清表情。厲天都之所以這麼生氣,一是李月螢出身高貴,從小嬌慣過人,拜見三老時禮節有缺失,再加之她從小生長深宮之中,不懂得人情世故,是故三老一見便有些不喜。二是三宗就位之後,行空大師問起天山派的女徒弟,刁北斗便轉頭尋找李月螢,沒想到李月螢已經沒影了。這讓三老很尷尬。葉天寒袒護徒弟,也心疼她一路受苦,雖知李月螢必是去找蕭漢,卻沒加以阻攔。
厲天都負責幫派戒律,見不到人,自然生氣,便在散會後帶着葉天寒堵在演武廳門口。幾個徒弟不放心小師妹,便跟着來了。這就是事情的經過。
眼見得厲天都說不過蕭漢,衆人暗鬆一口氣,都露出佩服的神情。厲天都看着眼前不知死活的蕭漢,有些無語了。本以爲自己一出手,這小子肯定嚇得屁滾尿流,沒想到他不僅不怕,還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指責自己“不教而誅”,厲天都登時動了真怒。
蕭漢看他目露兇光,再退一步,強撐道:“厲前輩武功高絕,讓江湖上知道今日在演武廳外對付一個無名小子,一是墮了天山派名頭,二是成全了小子的名聲,倒爲我天山派做了免費宣傳。如果您老認爲小子說得不對,儘管對手便是。”
話雖這樣說,蕭漢仍是把全身內力運至頭頂,打定主意,只要他動手,第一時間把頭頂上去。拼得被他一掌打死,也不能墮了志氣,丟了面子。
看他邊退邊說,厲天都哭笑不得,掃一眼身後天山派諸人,看到每人都很緊張。李月螢更是可憐,兩眼通紅,要不是段西柳拉着她的衣角,說不準早衝了上來。就連葉天寒眼中都露出幾絲不忍,又有幾絲佩服。
這小子雖說嘴挺硬,倒是挺講義氣。厲天都目光閃爍,心中倒有些喜歡這小子了。不過聽他連番追問,心中怒火大起,一時難以平復。厲天都身子一扭,登時便到了蕭漢面前。
蕭漢連番發問,厲天都一字未答。他便知道不妙,縱使自己巧舌如簧,也抵不過人家不聞不問。忽見厲天都到了面前,蕭漢大驚,急忙後撤。匆忙之中不忘低頭。
厲天都冷哼一聲,出掌如風,衆人只聽得耳輪中“啪”一聲脆響,蕭漢已如斷線的風箏一般飛出,撞到演武大廳牆上,撲通一聲墜地。衆人驚呼一聲,李月螢腳尖一點便飛了上去。
厲天都一招得手,足尖一點便飄回原地,雙目微縮,冷笑道:“巧言令色,抵得甚事?”少林武僧本就在演武廳戒備,聽到打鬥之聲,登時飛過來幾名黃衫僧人,看到厲天都後同時合掌爲禮。
厲天都並不答禮,倒是葉天寒與他們見禮,簡單說了幾句。黃衫武僧聽說是天山派內部事務,不再過問,立時散去。駱北鴻三兄弟眼見蕭漢墜落在地,生死不知,臉上俱是憐惜不已,卻無人敢上前探看。
葉天寒看厲天都一掌擊中蕭漢頭頂,臉色一變,拄着柺杖退到一邊,顯得有些老態龍鍾,令人生憐。
厲天都看李月螢飛奔過去,哼一聲道:“殘廢之人,不看也罷。”他剛纔用了五成功力,又正中蕭漢頭頂,蕭漢不死也得重傷。葉天寒冷聲道:“一切都因蕭漢而起,如今師兄已經懲戒於他,這幾個不成器的就免了罷?”
厲天都哼了一聲,怒道:“師妹,你越來越心軟,這些小子才失了管教。”葉天寒把頭一扭,不再說話。駱北鴻、江東閣、段西柳急忙低頭,駱北鴻是厲天都的嫡傳弟子,又是衆兄弟中排行最大的徒弟,聽得師父再次生氣,急忙道:“弟子們無能,惹師父生氣,自當責罰。”段西柳跟着道:“我等無能,徒勞無功,任由師伯責罰。”江東閣卻不說話,只是使勁垂着腦袋。
厲天都仰臉看天,對幾個弟子視而不見。三人面面相覷,又看到地上一動不動的蕭漢,同時搖頭不語。段西柳和蕭漢一路同行,感情與別人自有不同,眼見蕭漢喪命,終於忍不住落下淚來。駱北鴻跪在地上,輕輕握住他的手。江東閣也伸過手來,輕輕拍了他一下。
厲天都翻起白眼,對李月螢道:“別擔心,那小子死不了,只是成了廢人。”說完再不說完,背起雙手,徑自走了。葉天寒猶豫一下,回頭看一眼蕭漢和李月螢,也跟着走了。
李月螢對這位師伯又恨又怕,眼見人已離開,再看一眼地上面如金紙的蕭漢,終於發聲大哭起來。駱北鴻等三人從地上爬起,同時衝了過來。
李月螢此時已經把蕭漢扶了起來,只是他暈迷不醒,全身癱倒在李月螢身上。李月螢使勁扶着他,帶着哭腔對三人道:“你們快看看,蕭漢還能救活不能?”駱北鴻安慰道:“師妹別慌,我看看。”邊說邊從她手中接過蕭漢,先查看他頭頂,卻沒什麼異常。再摸他的脈搏,只是有點快。又探他的鼻息,雖有些灼熱,呼吸倒還平穩。
駱北鴻鬆了口氣,對李月螢道:“師妹別怕,蕭掌門沒事。”段西柳和江東閣相視點頭,同時鬆了口氣。李月螢卻仍不放心,急道:“厲師伯武功那麼厲害,會不會受了內傷,真成了廢人?”
駱北鴻搖頭道:“我剛纔查看過,呼吸平穩,脈搏正常,不像受內傷的樣子。師父剛纔必是手下留情,只是想教訓他一下,沒事的。”他爲人沉穩,如此一說,李月螢自然相信。
駱北鴻扶着蕭漢,對段西柳和江東閣道:“你二人搭把手,把蕭掌門送回去。”二人急忙過來,一左一右架起蕭漢,李月螢和駱北鴻跟在身後,五人慢慢向蕭漢所住禪院走去。
剛轉過牆角,便見一個黃衫少女背手而行,身後站着一個*****那美婦背對着衆人,正在欣賞一株臘梅。看到衆人,那少女驚喜交加,笑道:“好巧,又遇到姐姐。”李月螢還沒說話,她已看到中間架着的蕭漢,驚訝道:“這不是蕭掌門嗎?他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