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提婭迦蘭月強壓住從鼻中發出冷笑, 接着道,“那大家知道我們是去獵殺蛇怪嗎?” “鄧布利多教授、斯內普教授、龐弗雷夫人以及麥格教授知道,但學院的人其他的人都以爲我們是去了禁林, 你才受了重傷。”
切, 都知道了嗎!雖然從沒想過要徹底隱瞞, 可知道的人還是比預想的多。
“後來陸陸續續鄧布利多教授又找了我幾次, 但我什麼都沒說, 我想等你醒來後,你可能會有安排。”
“很對,其實很多事情並不需要我們親自出馬, 迦月和你想要享受安寧的校園生活也很容易,我們可是未成年人, 維護魔法界存亡這麼沉重的擔子就讓那個老狐狸肩負起來好了。”
“你的意思是——”
“最近你額頭上傷疤會有灼傷感, 對吧?”陳述中有種隱隱的篤定。
“你知道?”
“迦月知道的, 沒有理由我不知道。你額頭上的傷疤是十一年前伏地魔想要殺死你時留下的,如果不是這個身體的母親以性命相保, 當初一切便會終結,不論結果是好還是壞。可母愛的力量讓故事得以繼續,我們要做的便是在這個故事中走下去。現在,告訴我你的夢境。”
哈利低頭不語,夢境, 重生後他很少有睡得好的時候, 前世的糾纏以及今生的迷茫, 如突入襲來的濃霧, 讓他看不清前方的道路, 只能磕磕絆絆、跌跌撞撞艱難前行。可隨着時間的流逝,那束耀眼的綠光, 那一陣陣響亮、陰冷、兇殘的笑聲成爲他記憶中揮之不去的夢魘,悲慘的情形一次比一次清晰,心中燃燒的仇恨一次又一次的沸騰,而他,只能一次次緊咬牙關告訴自己,那不是他的人生,重生後的他不會再一次陷入那複雜的事事非非中,他是他,又不在是他。可是,他勉力維持的平和在和提婭迦蘭月闖入密室後功虧一簣。想到這兒,哈利緩緩開口,“昨天,我夢見自己……”
哈利娓娓而談,提婭迦蘭月歪着腦袋,一邊漫不經心的玩弄腰間的髮梢,一邊仔細聽着哈利的訴說,漸漸微揚的嘴角緊抿成一條線,似乎想到了些什麼。
“還有嗎,哈利?”
“大多數的時候我總是一覺醒來便會遺忘,但留下的卻是發自內心的深深地寒意和恐懼,即使是站在陽光下,身體依然會瑟瑟發抖,有時,甚至還會不由自主的巡視周圍,看看身邊是否有未知的危險。”
“那麼,就按照剛剛說的說給那個老狐狸聽,告訴他你的擔憂,他會明白你遭遇了些什麼。”
“可是——”
“沒有可是!”眉頭微摺,清冷的眼神又降下幾個點的溫度。“而且,你不覺得在密室中的遭遇很奇怪嗎?”
“哪裡奇怪?”
“沒有召喚,沒有血之祭祀,那條蛇怪根本就不可能甦醒。可是,我們進去後,蛇怪不僅呆在它應該它呆的地方,而且先我們一步的躲在了陰暗的角落,窺視着我們。不過,幸虧蛇怪只是剛剛甦醒,要是我們碰上的是甦醒多時的它,你我的性命早就交待在那裡了。”
“按你的意思,應該有人秘密喚醒了蛇怪,謀劃些什麼,只是,那個人沒有想到會有你我這個變數。”
“不,我有種很奇特的感覺,我總覺得那個人是衝着我來的。”
“什麼!你?”哈利難掩驚訝,高聲問道。
“對,這種感覺很模糊,我似乎知道那個人是誰,可每當想說出他的名字時,到嘴邊的話兒總會莫名其妙的說不出來。”
溫暖和煦的陽光投身在她清瘦的的臉龐,稍稍柔和了一直着的凌厲的眉眼,猩紅的眸子微睞,小小的透出從不輕易展露的無措。前世,一直是她和她的禁區,那最初最初殘缺不全的記憶到底隱藏了些什麼?
……
在提婭迦蘭月那兒耽誤了太多時間,哈利急匆匆向城堡後面的溫室趕去,下午他有兩節斯普勞特教授的課,他不希望在那堂課上遲到。不僅是因爲那個矮矮的、有着飄逸灰髮的女巫是個仁慈樂觀的好老師,更重要的是第一次遇見斯普勞特教授時,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她好像前世爲自己付出一切的女管家,曾經他那麼想喚作媽媽的人。有時,不經意的相遇會改變很多事情,好比現在,就算面容不一樣,可相像的氣質讓他依然會爲她每一次的揚眉讚揚而暗自興奮半天。記得當初,他將這件事告訴迦月時,迦月還打趣自己是典型的向家長邀功的長不大的孩子。
拼盡全力奔跑的哈利不幸的在課堂開始一分鐘後才氣喘吁吁的站在溫室門口喊報告,斯普勞特教授沒有過多詢問,微微朝哈利點了點頭便讓哈利回到屬於他的座位。
自那次密室前的相遇後,哈利的位置總會緊挨着馬爾福,從最開始的不習慣到此刻會默契的坐在一起,哈利說不出這種變化是好是壞,因爲據迦月的說法,馬爾福是他的敵人。
敵人?友人?
人們如果一起經歷過某些事情後,牽絆便會加深一些。他已經活過一世,而今的生命是意料之外。一改往前,珍惜,不抱怨,是他今世的態度。
“哈利,下課後要不要一起去玩魁地奇?”快下課時,馬爾福右手優雅的收拾着木板上散落的泥巴點,左手拉住正準備離開去潑掉廢水的哈利,溫和的問道。今天的天氣很不錯,碧空無雲,在這個潮溼寒冷的季節,心情亦會隨着難得一見的好天氣而愉悅。
哈利略微停頓,剛準備應聲答應,斯普勞特教授緩步到他面前,“哈利,鄧布利多教授讓你下課後到他辦公室去一趟。”
哈利輕嘆,“知道了,斯普勞特教授。”
該來的總要來,誰也躲不過……
馬爾福面上微愕,目光在哈利和自己的左手之間來回。終究只得無奈的收回手,勉強笑道,“下次,應該可以了吧?”
“當然。”給予了肯定答案,哈利眼神柔和,脣角微揚,淡笑。
獨自上了螺旋樓梯,穿梭於移動肖像中,夕陽的餘暉透過潔亮的窗戶灑在走廊上,斑斑點點。
“泡泡維滋比。”深吸一口氣,哈利堅定地說出口令。
怪獸石像一下活了過來,閃身跳到一旁,它後面的牆分成兩半,露出一個螺旋樓梯。石級不斷向上升着,就好像一架螺旋形的自動扶梯。他走上上升的石級,牆在他們身後“砰”地一聲又合上了,隨着扶梯飛快地轉着小圈上升,最後他來到了一扇擦得甑亮的橡木門前。門上有一個黃銅製的、鷹頭獅形狀的門環。
熟練的握着鷹頭獅形狀的門環扣了三次,門自動地從內打開。
屋子裡相當昏暗,桌子上擺的古怪銀製儀器現在都安靜地立在那裡,安然地吞雲吐霧,和之前來的那次嘰嘰喳喳不同,這次前任校長們的肖像都安分地待在他們各自的框子裡,腦袋仰在扶手椅背上或是靠着畫框,昏昏欲睡。一切都是沉默而靜止的,除了茶壺冒出的燒開水的聲音。
他喜歡安靜,但此時呆在這裡,心臟便會開始緊張的砰砰直跳,來時鼓足的勇氣消散了些,前世便不擅長撒謊,今世做來應該不會好太多。更何況是面對着那位慈愛可親的老者,他不想撒謊,雖然他說的事實只是將因果關係調換了下順序。
他慶幸鄧布利多教授此刻並沒有呆在他的辦公室中,他有了更多的時間去思考他待會要說出的“事實”。
突然一個冷淡的聲音傳來,“啊喲……是哈利·波特啊……”
哈利認得他,在《霍格沃茨,一段校史》中的校長介紹中看到過他——菲尼斯·尼古拉斯,霍格沃茨有史以來最不受歡迎的校長。
菲尼斯·尼古拉斯細長的手臂支着下巴,一邊用精明的小眼睛居高臨下的打量着他面前的綠眸少年。
哈利下意識的向後退了退,高高的支架恰好擋住他大半個身子。他不喜歡菲尼斯·尼古拉斯的目光,那其中蘊含的審視、傲慢,他曾經見過太多太多。
菲尼斯·尼古拉斯沒有糾纏,他很快移開視線,顯然哈利的躲避讓他覺得有些無趣。
空空的壁爐忽然被翡翠綠色的火焰充溢,把哈利驚得一下從門邊跳開,瞪着在壁爐裡面飛轉着的那個人。鄧布多高高的身子從火焰裡伸展開來,兩邊牆上掛着的巫師們都猛地清醒,大聲地歡迎他。可是這並沒有結束,一個修長的身影緊接着從火焰中出現,只是一個模糊的影像,哈利立刻意識到那個人是誰。
西弗勒斯·斯內普!
他爲什麼來這?鄧布利多不是應該想和和他單獨談談嗎?亦或者,這僅只是一個巧合?哈利愣愣的看着兩人穿過他,然後,坐下。
“哈利,久等了嗎?坐下吧!”鄧布利多左右手輕輕交握,十指交纏,在巨大的書桌後笑得一臉慈祥。
哈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聽話的拘謹的在斯內普的身邊坐下。“沒有,教授。您找我來有什麼事嗎?”即使心知肚明,但該有的場面話還是必不可少的。
“聽說玖天小姐甦醒了,她恢復得怎麼樣?很抱歉,這段時間我太忙了。一時間抽不出空去看望她。”鄧布利多語氣輕快,站起身走到爐子邊端起那早已燒開多時的水。
“沒關係,教授。迦月恢復的不錯,只是先因爲在牀上睡得太久而有些不得力,不過,再過幾天她應該就可以上課了。”
“是嗎!對於我這個近幾天總聽壞消息的糟老頭子來說這可真是個好消息。”鄧布利多笑眯眯一邊用熱水洗盡手,一邊從茶几上拿出幾個蘋果,“哈利,吃個蘋果吧!我記得你似乎很喜歡這種水果,每一次飯後甜品,只要與蘋果有關的,你都會吃得光光。”
來不及拒絕,哈利只得接過大大的、紅紅的,看起來清爽誘人的他的最愛。鄧布利多滿意的點了點頭,轉過身問起斯內普,“你也要來點嗎?”
斯內普在旁嗤笑一聲,冷硬的拒絕。
鄧布利多也不過多勉強,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氣氛一時間有些冷場,哈利不自在的動了動,鄧布利多像是突然意識到哈利的存在一般,高聲說道,哈利,你怎麼不吃
?這可是整個英國最清甜的蘋果,你會喜歡的。
哈利嘴角抽了抽,低下頭掩飾的咬了幾口蘋果。不用刻意轉頭,哈利清晰地感到了來自身體右側的刺人的目光,那犀利的視線像是要刺穿盔甲一樣,咄咄逼人。
微笑的看着哈利吃下蘋果,鄧布利多和斯內普沒有在開口,似乎在等待些什麼。
察覺到不對勁,哈利停下吃蘋果的動作,“怎麼了,教授?”
鄧布利多撫摸着長長的銀白色的鬍子,眯着眼依然微笑的注視着哈利。倒是斯內普冷哼着移開視線,全身散發着陰冷的氣息。
視線突然有些模糊,哈利伸手揉了揉眼睛,常年形成的第一反應還是讓他不動聲色掃了幾眼右手的蘋果,會是它的原因嗎?
眼神漸漸茫然,表情開始恍惚,哈利用力甩了甩頭卻仍是一點用也沒有,注意到哈利的無力,斯內普靠近哈利,伸出五指在他面前晃了晃之後,方纔冷淡對鄧布利多的吐出三個字,可以了。
沒有一人注意到,哈利胸口的古玉玉佩隱隱有微光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