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靈魂的悸動(七)
“提婭, 提婭——”似遠非近的焦急呼喚不間斷的在意識中來回。提婭迦蘭月下意識的咬了咬下脣,努力的想要自己給予那個聲音的主人迴應。
但,好痛, 總覺得這具身體痛到麻木已經不再屬於自己, 連思維都似乎慢了下來……
“提婭, 不要慌, 我們交換回來吧!這樣, 你就不會那麼痛了。”柔柔聲音的主人注意到她的不安便出聲安撫道。
可是,可以嗎?
曾經是我默默替你忍受一切,現在, 什麼都不瞭解的你,我可以相信嗎?
似是感覺到她的猶豫, 腦海中徘徊不去的聲音又一次響起, “放心吧, 我們總歸是一個人。”
好吧,既然你執意如此, 那我就試着相信吧!
意識漸漸放開,提婭迦蘭月迷迷濛濛的朝那久違的黑暗走去,而那曾經無比憎恨的地方,現在倒有些懷念了……
迦月,看你的了!
靈魂剛一接收這殘破不堪的身體, 迦月不由難忍劇痛狠狠地抽了一口氣。果然, 還是有些勉強啊……
自己真是太過低估先前的那一場凌虐了, 曾經是因爲有提婭爲自己承擔了本該自己承受的痛苦, 如今, 她已經無力支持。所以,無論如何, 自己都必須咬牙堅持,讓她可以有喘息的機會。
顫微微的舉起鮮血淋漓的雙手,血肉模糊的樣子似乎多看一眼便是一陣鑽心腕骨的痛。迦月虛弱的笑了笑,算是苦中作樂,不過,不幸中的大幸,召喚儀式中最重要的鮮血,已經不需要自己再動手了。
自稱是自己姐姐的傢伙在離開前,滿不在乎的將束縛着她的十字木架和繩索解除,也許,此時的她在旁人眼裡已經弱小的如螞蟻一般毫無威懾之力,只能苟延殘喘的等待着某人的憐憫。但,她絕對會讓她後悔自己的疏忽大意。
食指毫不猶豫的在自己即將結痂的傷口處下壓,刺痛如預料之中的襲來,迦月一聲不吭,彷彿痛的不是自己,繼續用力,很快,手臂上,鮮紅的液體汩汩冒出,灑了一地。
五芒星是指有五個前端的星形而言,而形成星形的線,分別交叉。象徵着魔法師着魔法師站在天與地之間,中間的就是頭,雙手舉起,雙腳站立在地上,凝結天地間的能量,轉化爲自己所用。但頭角顛倒之後,便是召喚惡魔的倒五芒星了。
迦月食指蘸上自己身體上的血液,極力忍受着身體裡上涌的越來越厲害的寒意,一絲不苟的畫起逆轉的五芒星。
隱藏在深淵的惡魔,以靈爲盟,以血爲誓,劃破迷茫的屏障,結起心的羈絆,吾在此虔誠的呼喚您的降臨……
歸來吧,締約之魔,血之領主。
話音一落,刺眼的紅色光芒瞬時亮起,靈元素,水元素,火元素,地元素,風元素,破開被束縛的空間,漸漸向着以血爲祭的倒五芒星陣匯聚,元素之光緩緩的糾纏在一起,由紅到五光十色、色彩斑斕到歸於純淨的白色之光再到純粹的黑色之光,靈力和鮮血迅速從虛弱的身體中被抽出,迦月壓抑不住的咳嗽幾聲,身體慢慢向一邊倒下,神智開始渙散。
已經沒力氣在支撐了啊……
不過,召喚儀式終究還是完成了……
塞巴斯……
我不想就這樣死去啊……
遠方,塞巴斯蒂安猛地抽身站起嚇了哈利一跳。
“怎麼了,塞巴斯蒂安?” “我感應到小姐的存在了,她在召喚我,她,危在旦夕……”
“什麼?”
哈利一驚,剛想拉住人問個明白。塞巴斯蒂安的身影就在他的注視下消失於空氣中,了無痕跡。
氣惱的用手捶向牆壁,哈利心有不甘的望着塞巴斯蒂安剛剛站立的位置。
等到日落,塞巴斯蒂安終於抱着已經消失了兩天的迦月出現在衆人面前,厚厚的毯子將嬌小的迦月緊緊裹起,旁人根本無法瞭解迦月的情況。
“月——”
得到消息便立刻趕來的哈利急急匆匆的衝開醫務室未完全關上的門,但入眼的一切幾乎令他瘋狂。
除了不久前的一次,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厭惡惹眼的紅色,可如今純白的牀單上早已分辨不出最初的顏色,鮮豔的紅成爲了主色調,讓室內中的人覺得彷彿連呼吸都粗重起來,憐惜、悲傷、心痛,都無法完全形容此時氣氛的哀傷複雜。
“塞巴斯蒂安,這是怎麼回事?”哈利轉身大力揪住塞巴斯蒂安的衣服,死命的搖晃着,手上的青筋清晰地顯在薄薄的皮膚之下,太陽穴凸起,雙眼赤紅一片,亮的驚人,鼻翼翕動着,眼中是滔天的驚怒殺意。
“請你冷靜下來。”
塞巴斯蒂安拉着少年出病房,猩紅的眸子看向哈利,眼中盛滿冰涼刺骨的寒意,似乎是告訴他,又似乎是告訴自己。
“你叫我冷靜?哈!你叫我冷靜?你叫我怎麼冷靜!!!!!”哈利只覺着腦子裡忽然間有什麼東西塌陷了,胸腔裡有一口氣徐徐無法消散。他猛力搖晃着似乎絲毫未受到影響的黑衣男人,嘶吼道,“是誰?到底是誰?”
“請你冷靜!”
塞巴斯蒂安從牙縫裡擠出四個字,不耐煩的拍下哈利的手。“請你冷靜!我不希望我說第四次!”
“混蛋!”
哈利終究按耐不住,重重一拳憤力揮向邁步離開的身影。
緊接着——
“砰!”
是哈利一拳落空,然後重重的摔了出去的聲音。
“你連我都打不過,還想幫小姐報仇嗎?”塞巴斯蒂安優雅的迴轉過身,輕蔑的俯視一時半會兒爬不起來的哈利,“疼嗎?”
“……”哈利硬氣的不吭聲。如果是在前世沒有魔法的世界,他決不會輸得那麼慘。
“小姐可比你疼一萬倍,但她見到我時,第一句話便是不要告訴你,她知道以你的性子不會善罷甘休,但這是什麼地方,渺小如你,在真正的強大面前只能俯首稱臣。而現在的你卻只想着報仇,而不是幫助小姐療傷。”
“療傷?”
“是。我記得,那是你與生俱來的能力。”塞巴斯蒂安理理袖口,淡淡的說道。
與生俱來的能力?
難道,是那個?
只是這個男人是怎麼知道的?
疑惑佈滿雙眼,塞巴斯蒂安卻沒有心情做過多的解釋,冷冷的丟下一句“想好了就進去!”便頭也不回的進了醫護室。
“塞巴斯蒂安,哈利沒事吧?”畢竟是自己的學生,鄧布利多關切地詢問了一句。
“沒事,校長!”頓了頓,塞巴斯蒂安望着牀上那張慘白毫無血色的臉接着說道,“我已通知愛德華老爺了,相信過不了多久,他便會抵達這裡。”
鄧布利多點點頭,眉頭緊鎖,他知道塞巴斯蒂安本不用告訴他,現在能說一句,他都可以提前做好些準備,畢竟藍英斯迪奧家族可是這個世界唯一一個長存千年的人類家族,而這個家族最重要的繼承人竟然在自己掌管的學校接二連三的出事,這可不是一句簡單的對不起便能原諒的。一個不小心,便有可能給岌岌可危的學校以及魔法界雪上加霜。
“校長。”哈利敲了敲門後推門而入,神色已不見一開始的激動,似乎剛剛的一小會兒功夫,他便冷靜了下來。
或者說,表面上至少是平靜的。
“嗯,你和塞巴斯蒂安就留在這兒照顧迦月吧,龐弗雷夫人已經去替玖天小姐調製止痛藥和抑血藥了,本來應該先療傷的,但畢竟,如果放任血繼續流下去,玖天小姐很有可能因爲失血過多而……”鄧布利多嘆了一口氣,安慰的拍拍哈利瘦弱的肩膀方纔擡步走了出去。銀色的髮絲在夜晚的風吹拂下緩緩揚起,遠去的背影,帶着掩飾不住的歲月的痕跡。
直到鄧布利多走遠,哈利回過頭,雙眼比起剛纔清明瞭不少,理智迴歸,他平靜的看向塞巴斯蒂安,“我的能力是現在運用,還是等會?”
“現在吧!”塞巴斯蒂安溫柔的用毛巾擦拭迦月額頭因疼痛而溢出的汗珠,心終是不可抑制的痛得揪了起來,“她,已經支撐不了多久了……”
哈利點點頭,上前幾步,搬了把椅子放在迦月的牀邊,撩起袍子小心坐下後輕輕執起迦月的手。
月……
月……
神啊,如果你聽到了我的呼喚,請幫我保佑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