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仙!”許是擔憂孫小沫沒聽見,聲音顯得有些着急,除了最開始的男聲外,又多了一個女聲,兩個聲音一齊喊道,“請等一等!”
孫小沫調轉方向低頭往下看,箭竹林裡有一對男女追了過來,那女子做婦人打扮,看樣子他們倆是夫妻,草木化形,花與樹,她想到蚱蜢精提到的殉情後被神農點化的男女,十有八/九就是他們了。
孫小沫重新落下,腳下祥雲不散,等着這夫妻二人開口。
兩人自報家門,果然是冷杉和杜鵑夫妻,他們特意追過來其實爲了告訴孫小沫一件事情——傲因從洞裡爬出來之後他們看到又有好幾只怪物接二連三的從洞裡出來,不過留在大巴山的只有傲因一隻,其餘的全都散開朝着不同的方向逃走了。
“我知道了,謝謝你們。”孫小沫又問,“除了這些,最近還有沒有奇怪的事情發生?”
夫妻二人只道沒有。
“還有一件事情。”孫小沫咳嗽一聲,“我聽蚱蜢精說,當年你們兩個遇難之後是被神農點化的,這件事你們還記得多少?”孫小沫實在好奇神農身邊的那位究竟是誰,好不容易碰到了可能瞭解當年事件始末的知情人,她當然不能放過,蚱蜢精也是“知情人”,但他稀裡糊塗,孫小沫總覺得不靠譜。
冷杉和杜鵑對視一眼,杜鵑道:“上仙想問什麼?有些事情還記得一些,但時間畢竟太久了,大多數記憶都已經模糊了。”
“就是神農身邊那位朋友,你們知道他是什麼來歷嗎?”
“這我倒是記得。”杜鵑一臉驚訝和疑惑,她表情顯得有些奇怪,試探着問道,“只是上仙爲什麼以爲他們是朋友?”
難道不是?孫小沫愣了一會兒,幾個念頭從腦子裡閃過,她臉色變了變,內心震驚不已:臥槽,難道是她想的那樣?她忽然有些尷尬,臉色古怪的對他們夫妻倆說道:“我只是覺得他們關係看起來挺好的,還在一起戰鬥過,彼此直呼其名,所以我才以爲他們是好朋友,好……兄弟。”
誰知道竟然是好基友!
杜鵑釋然道:“原來如此,上仙也見過他們二位嗎?”她不確定的說道,“其實我也不清楚他們二位到底是朋友還是親兄弟,不過我們見到他們的時候,他們的確是以兄弟相稱的。”
孫小沫:“……兄弟?”她意識到自己誤會了什麼,心裡有些窘迫,不過也悄悄鬆了口氣,她就說嘛,山洞裡的壁畫根本看不出任何不對勁,一起戰鬥的畫面明明那麼熱血默契。
“是啊,我們一直以爲他們是兄弟。”杜鵑哪裡能明白孫小沫的詭異想法,她笑着說道,“不過他們二位以前互相直呼過彼此的名字,也許並不是親兄弟。”
孫小沫奇怪:“等等,你們不知道他們兩個是誰嗎?”
杜鵑看了下丈夫,兩人臉上都有些疑惑不解,杜鵑茫然道:“不知道啊。”冷杉也搖了搖頭:“他們二位經常來這座山,卻沒有和我們夫妻講過話,幾年之後他們就再也沒上過山,我們一直不知道他們的身份。”
“等一下。”孫小沫做了個暫停的手勢,皺着眉把蚱蜢精從卷軸裡抓出來,蚱蜢精鼻青臉腫,模樣悽慘無比,一重見天日立刻感動的大哭起來,痛哭流涕的懺悔,表示他再也不要回那個鬼地方了,倒是把杜鵑的驚呼給掩蓋了過去。
孫小沫喝止了哭哭啼啼的蚱蜢精:“我問你什麼你答什麼,如果你敢說一個字的謊話,我就立刻把你扔回去。”
“我說我說,你問我什麼我都告訴你。”蚱蜢精背對着冷杉夫婦,一直沒發現後面還有兩個人,冷杉夫婦仇恨的盯着蚱蜢精,礙於孫小沫在場暫時忍耐下來了。
孫小沫咳嗽一聲,故意不去提醒蚱蜢精,她問了一些蚱蜢精變成蚱蜢前後部落裡還有這座山上發生的事情,蚱蜢精一問三不知,滿臉茫然,絞盡腦汁的想,每次都愁眉苦臉說他忘記了,畢竟時間過的太久了,不是誰都有孫小沫這樣的好記性。
“你怎麼知道把你變成蚱蜢困在箭竹林的人叫神農?”
蚱蜢精回答不上孫小沫的問題,生恐令孫小沫不滿意,終於聽到一個他能回答的問題,想都沒想急忙說道:“另外一個人叫了他的名字,我記住了。”
“叫了幾次名字?”
蚱蜢精斬釘截鐵道:“一次!”
連次數也記得這麼準確?同一時間段的事情卻忘了個一乾二淨?
又問了蚱蜢精幾個細節上的問題,發現只要是關於神農“兄弟”倆的他都能答的清清楚楚,毫無破綻,就像記憶重現了一般,只有稱呼問題上和冷杉夫婦的對不上。
後來再問也沒問出什麼來,孫小沫不顧蚱蜢精的哀求,拿出卷軸打算把他關回去,蚱蜢精這時才發現冷杉夫婦的存在,一看到杜鵑,他連自己的處境都忘記了,臉上露出猙獰的神色:“小美人啊——”他慘叫一聲,被孫小沫不客氣的踢回卷軸裡。
“上仙……”杜鵑神色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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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他會一直在裡面關着,不會再出來禍害人了。”孫小沫忽然想到一個問題,“這座山有山神嗎?”
“沒有。”
“昨天村子裡有個村民採藥傷了腿,是你們過去報信的嗎?”
“是。”冷杉有些慚愧的說道,“我們力量不夠,否則就能把他送回去,也不至於連累其他人差點被害。”
“我這裡有一份差事,不知道你們感不感興趣。”孫小沫露出親切友好的笑容,“你們想做山神嗎?”
其實被收錄到伏魔卷軸第一層的各種生物,從某方面來說被賦予的也是吃公家飯的權力,從無業遊民成爲歸屬於九幽的正式員工,因爲有神職加身,所以修爲和力量也會隨之上漲。
比如聖樹,在它負責的區域內它就是“土地神”,還有冷杉夫婦,在這座山上他們就可以被稱爲山神。
把九幽比作中央,任命中央官員的權力握在東嶽帝君手上,那麼在人間,孫小沫擁有的就是任命地方官員的權力。
她監察自己任命的各方小神的方法也相當方便,正式簽入第一層者,卷軸上有他們的名字,功德是紅,過失是黑,看他們的功德過失只要檢查名字上的黑紅兩色的記錄就可以了。
就這麼簡單。
雖然沒能滿足對神農以及不知名人士的八卦有那麼點遺憾,但又收錄了兩名免費勞動力孫小沫心情良好,她看着站在她手指上的小胖鳥,和它開玩笑:“蘑菇,我也給你個神職玩玩怎麼樣?叫田間巡遊神,專治蟲害,老百姓肯定喜歡你。”
小胖鳥:“啾啾!”蘑菇是怎麼回事?
似乎猜到了它在抗議什麼,孫小沫笑着解釋道:“你是真君的化身,真君不就是‘真菌’嘛,蘑菇就是真菌,真菌就是蘑菇,所以你的名字叫蘑菇。”
小胖鳥還是沒聽懂蘑菇和真君有什麼關係,它咄咄在孫小沫手指上啄了啄:“啾啾!”不要叫蘑菇。
“我懂我懂。”她伸出一根手指摸摸小胖鳥的腦袋,“我知道你喜歡這個名字,不用提醒我啦。”她惡劣的戳了戳小胖鳥的肚子,“說真的,你覺得怎麼樣啊?”
“你說呢?”小胖鳥的嘴裡忽然傳出了楊戩的聲音,一雙精神奕奕的小眼睛深沉的望着她。
孫小沫嚇的差點沒把它給扔出去,手忙腳亂的捧着小胖鳥,一臉吃驚道:“三隻眼?!”
從一隻小胖鳥臉上分辨它有什麼表情其實靠的都是腦補,比如現在,孫小沫就覺得小胖鳥看自己的眼神特別不滿,它幽幽道:“原來你背地裡就是這麼稱呼本君的。”
孫小沫:“……”能不能申請把蘑菇換回來?
雖然楊戩之前也變過小鳥,不過蘑菇和之前的相思鳥比起來少了點“他就在這裡”的真實感,蘑菇口中發出楊戩的聲音給孫小沫的感覺更像是手機通話——只是“手機”的造型奇特了點而已。
孫小沫正在想怎麼解釋“三隻眼”的問題,活潑好動的小胖鳥回來了,一邊“啾啾”叫一邊在孫小沫掌心裡蹦躂,孫小沫盯着它看了許久,忽然意識到:呃,她是不是被掛電話了?
孫小沫隱去身形在村子中降落,她用神識一掃,巫祝不在,房子裡只有李寄和自己的替身假人。
“李寄。”孫小沫走進去,李寄看到孫小沫回來了,正要把假人收回去,一隻胖鳥箭一樣衝過來,對着孫小沫的替身拼命的啄了好幾下,替身立刻像被戳破的皮球一樣癟了,越來越小,變成一片小紙人落在了地上。
小胖鳥站在桌子上,得意洋洋的仰着腦袋,常勝將軍一樣看着孫小沫。
孫小沫嘴角抽了一下,沒搭理它。
李寄看了小胖鳥一眼,平靜的把紙人撿起來燒掉:“師父,真君走了嗎?”
“嗯。”孫小沫坐下,想到過兩天楊戩回來,自己要和他去山洞裡封洞口,到時候還不知道要怎麼出來,以及要在裡面呆多久,有些事情的確得提前給李寄交代一下,“徒兒,有件事要告訴你,過兩天我要和楊戩去封印神農用來鎮壓上古兇獸的山洞,不知道要多久,你別等我啦,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吧。喏,乾坤袋給你,遇到麻煩就回崑崙,還解決不了就去九幽找你師公,要是來不及回崑崙,也來不及去九幽,離哪裡的河井湖海近就先到龍宮裡避一避,斬仙劍就在乾坤袋裡,你拿出斬仙劍他們就知道你是誰了。別太老實了徒弟……”
李寄認真聽着孫小沫一句句的嘮叨,臉上一點不耐煩的神色都沒有,她連連點頭,“我知道”三個字在她口中一點都不會讓人覺得敷衍了事,孫小沫想到李寄向來聰慧多智,冷靜沉穩不衝動,處世經驗也十分豐富,這個年代的環境相對來說還是比較太平的,李寄應該能應付得來,這才感到放心了一些。
她叮囑:“記住每年一定要回灌江口一次,三首蛟和哮天犬總在哪裡守着,不管去了什麼地方如果碰到龍族或者九幽的神仙,最好去拜訪一下,聯絡感情是其一,這樣等我出來也好知道你在什麼地方。”
李寄都一一答應了。
孫小沫咳嗽一聲:“你不會覺得師父很煩吧?”孫小沫滿臉沮喪,“上了年紀就是嘮叨。”
李寄忍着笑:“師父,你若是‘上了年紀’,又置女媧娘娘還有師公他們於何地?我怎麼會覺得師父煩?我最喜歡聽師父關心我了,我爹孃一共有六個女兒,我不是最大的,也不是最小的,不是最聽話的,也不是最鬧人的,不會撒嬌,不會闖禍,父母並不是偏心,只是我始終做不來尋常女孩兒該有的樣子,爹孃不知道該如何親近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與我相處,我從未享受過嚴父慈母的教導和關懷,是師父幫我彌補了這份缺憾。”
孫小沫果斷道:“晚上一起睡吧!”
孫小沫的提議李寄大多數都是順着她的,和自家師父同牀共枕不是第一次了,李寄很自然的點點頭,應道:“好。”
小胖鳥兩隻小眼睛裡燃燒着憤怒的火焰,死死的盯着李寄,如此炙熱的眼神就連旁邊的孫小沫也注意到了,她一把抓起小胖鳥:“對了,把你給忘了。”
小胖鳥一臉期待的看着她。
孫小沫冷酷的說道:“晚上我要和徒兒夜話,你睡大樹上吧,它肯定會喜歡你的。”
小胖鳥含着眼淚,使勁兒的啄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