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啊！”喬思渺聽出了話中的玄機，從張媽透着憤恨的眼神裡，也猜想出烈氏家族內部的一些秘辛往事。她心中生出一些唏噓和感嘆，俗語只說一入豪門深似海，哪知道白手起家也會讓恩愛夫妻漸轉陌路呀。究竟是感情變質了還是有其他原因，喬思渺不瞭解，只覺得自己的思維裡，這樣的際遇最好是敬而遠之的好。找一個普通人，平淡度日，在簡單的生活中製造一些小小的溫馨和浪漫，這對她來說就足夠了。
喬思渺不由自主地在腦海中構划着自己想要的未來。開着書店，平日裡看書品茗，閒來無事擺弄些花花草草，養一對兒女，不求多麼出類拔萃，但願健康溫良，臉上常綻笑容吧。
“……其實烈老爺和夫人結過婚後的頭十年裡，兩人都是互相欣賞，人前人後出雙入對的，不是有個詞嗎？叫什麼相……相敬如賓！對，就是相敬如賓。我那時候經常聽人這樣形容他倆兒。後來的有一天，算是一切變化的開始吧。十六年前，天天九歲的時候，夫人的一個閨中密友到烈家來做客……”張媽打開了記憶之門，竹筒倒豆子似的對喬思渺說起了從前的往事。
“那個女人叫林水月！哎，你說她明明長得就很富態，偏偏沒事兒喜歡裝憂鬱扮西施。整天柔柔弱弱的可憐樣兒，對着星星月亮嘆氣的。聽人家說，她年紀輕輕就死了丈夫，雖然有用不完的錢，但這輩子算是不完滿了！夫人可憐她，就留她在家裡小住，順便勸導勸導她，我那會兒也覺得她可憐。哪知道小住變長住，這一住就住出事了呀！”
張媽說到激動處，拉了拉喬思渺的胳膊，表情憤慨地道，“喬思渺喬思渺，你說說林水月哈，好歹也是高幹的子弟，祖上都是抗日將領啊！她怎麼就這麼厚臉皮去破壞別人的家庭呢？要知道夫人可是把她當做親姐妹看待的呀？啊？還有老爺也是被豬油蒙了心了，要說相貌家世，夫人哪點都不比她差，要說人品嘛，簡直甩她十幾條街！他怎麼就罔顧夫人對他的感情呢？”
“喬思渺喬思渺，你倒是評評理，好人沒好報！這什麼世道啊！可憐夫人脾氣那麼剛烈，三十四的年紀就沒了！就這麼沒了啊！”老人家說着說着，眼眶紅了，兩行老淚就那麼流了下來。
喬思渺本來就心軟，聽了張媽的述說，再聯想下張媽對烈家的付出，就可以想象她對烈昊天的母親感情有多深！也可以想象那位薄命夫人的猝然離世對她的打擊有多大！
喬思渺紅着眼眶摟過老人家瘦薄的肩膀，動情地撫慰她道，“都過去了哈。烈夫人人這麼好，老天不會薄待她的！她現在一定在天堂安詳地生活着呢。沒有怨沒有恨的，你該爲她高興纔對呀！烈老爺子，恕我說句不敬的話，他根本就配不上夫人的高潔！所以，咱不用爲他的背叛傷心！”
“可是，她在世的時候一直
在爲烈家操勞着，臨了還沒落個好，含冤而終，我實在是不甘心啊！我恨！我恨林水月那個賤人！也恨我自己啊！我有眼無珠，怎麼就沒覺察她的不安好心呢？你說，我要是及時提點夫人，是不是悲劇就不會發生了？”張媽擡起頭，銀髮在黑夜中格外顯眼，讓喬思渺的鼻子酸了又酸。
“不會的！您心地善良，怎麼可能好端端地就以惡意揣度別人呢？這件事怎麼說呢？天意弄人而已。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選擇，烈夫人選擇極端的方式結束，固然可悲。但是您口中的林水月想必也不會好過多少的！畢竟是她最要好的姐妹啊，我想，她這一生都會心存愧疚的！”喬思渺拍着張媽的背，盡力勸慰道。
哪知道，話音剛落，張媽突然激動地直起了身體，一把抹了眼淚，怒氣衝衝地說道，“哼！喬思渺喬思渺，你真是太天真了！今天張媽可告訴你，凡是對你用心不軌的人，千萬不要再給他們任何機會。因爲但凡做出了那種事的人都是沒有良心的，你別期望他們會懺悔改過！”
她轉過頭，認真地看着喬思渺的眼睛，繼續道，“你以爲林水月會後悔會痛苦？恩，也許有，不過大可以忽略不計了。你是不知道啊，夫人死後，她竟然琢磨着要嫁給烈坤呢？要不是她孃家、夫家顧及到臉面，還有同夫人孃家的尷尬關係，拼命阻攔，最後更是把她送去了國外！今天就完全是另一副局面了！”
“竟然是這樣的情況啊！”喬思渺咋了咋舌，心裡對林水月的行爲極爲不恥。“那烈老爺呢？他是什麼態度？難道他還願意接受林水月女士？”
“呵呵。男人嘛，就算是痛又能痛幾天呢。哪裡架得住活生生的軟玉溫香的勾引！何況心裡對那個女人有渴望，這是壓制不住的！要說顧忌，也只是顧忌其他幾家施加給他的壓力罷了！”
張媽說完，往地上呸了一口，惡狠狠地道，“要不是爲了天天，你以爲我願意待在他烈家！夫人走的時候，天天才九歲，瘦瘦小小的，可招人心疼了。可你要說他人小不記事兒，那也說的不對。這孩子小時候就聰明通透，自打這個變故發生後，原本活潑伶俐的他就漸漸變了，變得孤僻內向，脾氣也不大好呢。還經常跟他爹橫眉冷對，你說我要是不守着他，他萬一被烈老爺厭棄的話可怎麼辦呢？”
張媽說到這裡，不由自主地拉了喬思渺的手，看進喬思渺的眼睛緩緩道，“其實這麼多年來，只有我知道，天天本性不壞的！不管在外多麼放浪形骸，到我這兒永遠柔柔順順的，從沒把我當下人看待。每年清明冬至或者他母親祭日，不管多忙，都要抽出時間去掃墓祭奠！一次都沒落過！他呀，跟他爹不一樣，是個值得用真心交往的好男人！”
“喬思渺喬思渺，答應我，用你的真心去感受他的點點滴滴好不好？別輕易給一個活生生的人下定義！
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全部，用心去看啊！”張媽語重心長地強調道。
喬思渺愣了一會兒，眼前隨之閃現認識烈昊天以來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飛機上的偶遇，他身邊環繞着兩位極品美女，還對她一個陌生人唐突無禮，下飛機後，收買小男孩給自己傳信，說什麼以後在H市一定會再見面。很快地，與邱志剛會面的那天，他竟然真的出現在自己面前。
莫名地發怒，又神經質地對她做出一些逾矩的事情。自己的書店好不容易走上正軌了，他竟然再度陰魂不散地飄到她身邊，衆目睽睽之下輕薄她非禮她。
等她逃避糗事，跑來大幽山散心，卻遭了無妄之災，落入了更可怕的惡魔手裡。烈昊天突然化作了救世主，把自己安全地帶回到自己的住所，雖然時時不忘捉弄她，但又是找傭人又是找醫生的，照顧的還算細緻周到吧。只不過限制她的自由，不讓她與外界聯繫，着實無法讓自己心生感激，從而對他改觀。
“他……確實不完全是個壞人吧！”喬思渺不懂措辭，老實而爲難地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張媽聽了，着急地拍了下大腿道，“孩子啊，你是這麼多年他第一個帶到我面前的女孩。我瞭解他，如果不是想和你交往，兩個人最終修成正果，他是不會這麼做的。你當我一把老骨頭還能活多少年啊，可經不起他瞎折騰。他就算再怎麼隨性，也不會拿我開玩笑的！他對你是認真的啊！”
喬思渺一聽這話，差點從鞦韆架上栽下來，交往？修成正果？和誰？烈昊天？天，這怎麼可能？
“張媽，我和烈少爺相識不過兩個多月而已，見過面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哪來這麼深刻的感情呢？我想他……只是覺得我好玩吧？閒得無聊逗弄逗弄而已！”喬思渺絞着衣角，無奈地解釋道。只不過，連她自己也不明白，說出這番話後，爲什麼心裡多了悵然和失落。這種感覺以往從不曾有過，近來卻是時常無端端地涌上她的心頭呢？真是奇怪得很。
“纔不是呢！喬思渺喬思渺，我今天跟你說句實話吧，你的性子至簡至純，和紫瀾夫人其實有幾分相像。天天對你的喜歡絕對發自真心的！”張媽握着喬思渺的手，懇切地說道。
啊？喬思渺懵了。這算怎麼個說法啊？
“喬思渺喬思渺，天天的心裡很苦的。今天我這個就快要作古的老太婆懇求你，留在他的身邊好不好？別讓他再孤單一個人了！”張媽緊緊地攥着喬思渺的手，眼神認真誠懇。
喬思渺的心裡頓時更加慌亂，她下意識地提高了音量道，“他是烈氏的繼承人，他擁有的東西有很多！他傷害起別人也毫不留情！他是不會苦的！”
張媽看到乖巧的喬思渺也有急眼的時候，心裡有些懊悔，是不是自己太心急了？嚇到人姑娘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