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安最近兩天開始努力讓自己靜下心來看看書,看看有可能納入她下一部想拍的電影題材。
不過幾天的時間,之前關於晚晚和她的醜聞已經趨於平息。
可她心裡的那股子情緒卻像捂着火種的土竈,每每深重的青煙翻涌。
偶爾還能看到網頁上的小框跳出她或者晚晚的一夜醜聞,她會點進去看,看着那些所謂的知情者信誓旦旦的說她的孩子和鬱景庭的關係。
柔脣諷刺的扯了扯。
吃瓜羣衆,最能編造得形形色色,因爲他們想的,就是事實。
“聿崢什麼時候能回來?”她忽然問了句。
宮池奕從電腦屏幕擡頭,目光從凝重,轉爲溫和,“怎麼了?”
她最近幾天都不喜歡說話,有時候他跟她說話,她也好想聽不見,所以宮池奕沒事不會打攪她,暫時也不會像以前那麼膩歪她,怕她煩。
“我聯繫不上晚晚。”她皺了皺眉。
晚晚也不矯情,但出了那件事就沒了蹤影,總讓人不放心。
他從桌邊起身,跟她坐在一起,“她沒事,過段時間讓靳南再接回來。”
吻安笑了笑,很淡,“我就是覺得有些無聊,怕她心裡不好受,她沒事就好。”
這邊也亂,就算回來,也不好受。
宮池奕安靜的看了她一會兒,將她的手握過來。
手背上依舊有着隱約泛紅的痕跡,他只是將掌心覆上,溫熱的捂着。
吻安看了他,精緻的臉上看不出什麼悲痛,可笑容顯得有些空洞,“四月天的,你手這麼燙,想把我捂熟?”
男人薄脣略微彎了彎,她笑得不真實,對他的影響最大。
擡手將她散落的碎髮別到耳後,“如果閒得慌,我讓人給你找找資源?”
拍戲麼?
她略微歪過臉,又搖了搖頭,“不了,我之前就答應了人家,還欠了幾節課沒給上,剩下半學期就去給人講座吧。”
娛樂圈是個是非之地,以前的顧吻安喜歡在紛亂中拔地而起,一副鋒利而囂張的清傲將他們都打壓下去。
可是這一次,她自己都覺得自己變了。
之前的紀律片,到現在還保持着同類票房紀錄,可她不喜歡乘勝追擊,反倒是想急流勇退,再厚積薄發。
也許這是一種成長。
所以看着殘餘的話題,說她私生活如何不檢點,公佈的那些照片,都是她和鬱景庭的不堪畫面。
明知道是P出來的,她也沒想跟人爭得臉紅去證明清白。
那些時間,她就已經給外公打了好幾通電話,確保他老人家安好。
“我抽空會回去看您的,您多聽小姨的話。”她握着電話,一手揪長了袖子玩弄着,淡淡的笑意,聽起來很乖巧。
老爺子是個悶葫蘆,不愛說話,吻安跟他也聊不久,但每次掛掉之後心情都不錯。
宮池奕看她掛了電話依舊站在窗戶邊,若有所思,走過去從身後擁了她,“想什麼?”
她原本很淡的笑意下彎了彎嘴角,“思考人生啊。”
是在思考人生,只不過不是她的,是樑冰的。
她們都沒了孩子,都覺得欠了對方,想必樑冰也蠢蠢欲動呢,她又怎麼能閒着?
也許真是惡人的默契。
當天下去,吻安喝着茶,漫不經心的瀏覽網頁,一眼看到了跟自己有關的新料。
“名導新秀顧吻安不堪輿論秘密流產。”
她沒有看內容,握着茶杯的手緊了緊,又冷然笑了一笑,她當初被迫躲在香堤岸,沒有做過隻字片語的迴應,反倒成了默認。
如今孩子沒了,還真像是因爲害怕被口水淹死,順勢打掉了。
樑冰玩輿論的確在行,每一件爆料的時間和力度都把控的很好,可都是她玩剩的了。
茶水碰到脣畔,她嫌涼,放到了一邊。
白嫂已經看了她好一會兒,她剛放下茶就趕緊走了過去要給她添新的。
吻安轉過頭,正好看了白嫂小心翼翼的模樣,巴掌臉略微揚起親和,“白嫂,你最近好像很怕我?”
白嫂止住腳,“太太怎麼會這麼說?”
如果非要說,白嫂不是怕,是擔心哪裡做得不合適,她會大發雷霆。
同爲女人,白嫂懂得沒了孩子的那種痛苦,但是三少不讓提,她也就從來不提。
可白嫂自己有眼睛,她是沒看到太太哭天搶地,但是她變了很多,這樣暖的天氣,她笑起來,雖然漂亮,卻總讓人覺得悲涼。
那是掩飾不了的感覺。
吻安把茶盞遞給白嫂,淺笑,道:“白嫂,我不喜歡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但我腦子真的沒問題,更沒有被刺激得神經失常,您放心。”
白嫂被說得有些戰兢,但又只得笑,然後轉身去添新的茶。
白嫂當然知道每個人都有表達悲痛的方式,不論哭,還是鬧,總要發泄的,可太太沒有啊,除了頭幾天早上起來眼睛會紅,手背也紅,平時就是安安靜靜的看書。
哪能不讓人擔心?
看着白嫂沒了影,吻安笑意才淡下去,又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微挑眉。
大概過去不到十分鐘的時間,緊隨着她不看輿論引產的爆料之後,一則簡單的娛樂專欄連線內容讓她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冷。
“華盛頓籍神秘才子親口澄清,與顧吻安的醜聞不實,女方更絕非懷有其子,並表示將採取法律手段,保留對爆料者的追究權。”
吻安把一整條新聞看完。
指甲已經陷進掌心裡。
孩子沒了,她這個媽媽有最大的責任,可如果不是樑冰的造勢,如果不是鬱景庭沉默,絕不會是這個結果!
他既然當初保持沉默,不幫她澄清,爲什麼孩子沒了卻不沉默了?!
就這麼想讓她流產?
“太太。”白嫂換了一杯茶上來,看到她一臉灰白死盯着早已暗下去的屏幕。
吻安忽然起身,待白嫂反應過來,她已經到門口了。
白嫂嚇了一跳,“太太!您這是去哪啊?”
她隨手拎了一雙鞋就換上,那種氣勢,好像下一刻就要見到鬱景庭,要他說說爲什麼要這麼狠?
他事先沉默,現在卻開口澄清行爲,對她的傷害比任何人都要猛烈。
可是換好鞋,她又忽然停下來,握着門把幾度閉目。
她有什麼權利找人質問?
他欠你,你欠他,一巴掌還一巴掌,多遷就她的價值觀?
清離的眸睜開,語調很淡,對身後的白嫂:“我出去走走。”
她真的只是出去走走,沒有衝動的去找誰。
香堤岸,地如其名,綠肥紅瘦的季節,風一來依舊能聞到隱隱約約的清香。
並不冷,可她還是抱了抱自己,站在幾十釐米的小道,放眼卻能見一大片風景,入園處的拱橋環繞了一片綠,池子裡反而顯得淒涼了一些。
人何嘗不是這樣?
所以她不急、不衝,等下一陣風再來,也不遲。
宮池奕找到她時,她還在那個地方,站着轉爲蹲着,手上不知道在撥弄什麼。
他怕嚇到她,人沒到先喚了她“安安?”
聲音醇澈溫和,但她還是頓了頓,沒有立刻轉頭。
宮池奕站住腳,等着她偷偷把眼淚抹掉的動作,然後回過頭來對着他笑顏清雅,“你怎麼回來這麼早?”
他沒說話,只是走過去,薄脣間似笑非笑,“因爲知道你會無聊。”
吻安笑了笑。
他卻認認真真的盯着她,薄脣壓下來,在柔脣間攫取,又一點點轉向她嬌俏的鼻,輕顫的眼瞼。
睫毛還帶着鹹味。
男人卻是喉結深沉,愛意呢喃,“你往臉上抹了蜜了?”
她微微睜眼,又被他吻得閉上,聽着他薄脣一張一翕,嗓音噥噥,一字一句:“香軟馨甜。”
吻安幾不可聞的笑出聲,勾着他的脖子,身體卻調皮的極度後仰不讓他吻,一副故作的狐疑:“老實交代,是不是偷抹誰的蜜桃脣膏了?”
不然哪來的甜味?
他彎着脣角,把她撈回來,“你幫我嚐嚐,不就知道了?”
那時候的天氣真的不冷,但越來越纏綿親吻,密不可分的呼吸急促起來,他反手脫了外套裹在了她身上。
剛想着說不冷,他已然把她推到結實的樹幹上,深眸垂下來,“我們再要一個吧。”
這個話題,這些天是禁忌,他從沒提過。
可這樣一句,還是讓吻安皺了眉。
仰眸看了他,略微抿脣,“……我不太想。”
宮池奕臉色略微的變化,很微妙,卻能看得清清楚楚。
“爲什麼?”他問。
吻安想了想,她也說不上來,是怕還是單純的不想?
她的沉默,讓男人的吻來得猛了許多,一手扣着她的腦袋,強勢的男性氣息長驅直入。
“宮……”吻安想說話,被他一手按進懷裡,脣畔吮咬着她,粗重的呼吸緩和幾分。
薄脣不離,望着她,“不着急。”
這前後的表現有些怪,所以吻安皺了皺眉,“你……”
他已然略微彎脣,輕輕啄着她脣畔的香甜,“知道,要老老實實把你追到纔可以?”
她笑了笑,倒也不是。
但沒否認。
仰臉看了他,“你的外套又廢了一件。”
男人佯裝不悅,“幸災樂禍!”卻又一副財大氣粗,“你要是喜歡這樣,一天廢一件也是供得起的。”
他抱着她往回走,淡淡的風裡隱約還能聽到她的輕笑,“然後讓人說我敗家,再沒人敢去,最後還是隻能便宜你?……”
晚餐後,吻安又去看書。
電話是宮池奕幫忙接的,然後才遞給她,天衢第一學府來電。
聽着她把電話講完,宮池奕給她倒了溫水遞過去,“月底就開始上課,吃得消麼?”
吻安放下手機,“到月底我都等不及了。”
但白嫂堅持讓她調養一個月,跟坐月子沒什麼兩樣,她也沒爭。
“我最近不拍電影,但是除了講座,圈裡能出席的一些活動,想去的都要去。”然後看他,“可以麼?”
宮池奕湊過去要了一個吻,然後才勉爲其難的“嗯”了一聲,“只能我負責接送。”
她只笑,“好。”
去學院做第一節講座的時候是下午的課程。
宮池奕原本在公司,特意回來把她送過去,車子停在門口,他也沒有要走的意思。
“我送你進去?”他略微透着擔憂。
她像被服裝施了法術,穿了一身玫紅和梨白主打的職業裝,蹬着精緻的高跟鞋,連身上那股子的氣勢也是變了的。
很應景,擡手撩了長髮,眉眼微微彎着,“怕我受不了學生們的白眼?還是受不了他們謾罵?”
網絡上那些仗着不實名而瘋狂咬了她一通的人,她都能忍,又怎麼會害怕坐在下邊的一羣學生?
然後看了他,很認真,“我是顧吻安,不是那個顧家千金了。”
就如她也沒有曾經人們嘴裡那麼乖巧,她也真的不嬌弱。
宮池奕勉強彎了嘴角,眸底淡淡的心疼,“傍晚我來接你。”
習慣了要親,她躲了,“校門口!”然後衝他擺擺手,已經進去了。
學府佔地很廣,她走過去也要十幾分鍾,一路上收了不少注目禮,一概不曾理會,不論是欣賞的,還是好奇的。
這不是她第一次做講座,但一定是講過當中最艱難的一次。
可她依舊是自信、坦然,偶爾給予一抹淺笑。
不知是講到了哪個襯托要素,要學生們自由提問和發揮想象力去補充。
課堂裡總有那麼幾個膽子大的,叛逆的,跋扈的,口無遮攔的,就像當年喜歡飆車的顧吻安那樣的放肆。
有人問她:“顧老師,我們見過你抽菸的視頻和照片,而且還是當初你考試的片段,菸圈能襯托人物的妖嬈?還是風塵呢,我們不太明白,你講講唄。”
妖嬈麼?
有人說過妖嬈的顧吻安是世間尤物,讓她從事演員,而不是導演,一定會紅得發紫。
風塵麼?
是不是從這次的風波看出來的,她和鬱景庭廝混?她隨便墮胎?
對此,吻安淡淡的笑着。
看到再有人舉手,她也讓人起來了。
“顧老師,是不是姿勢也很重要?但是你在這方面應該沒做好,因爲現在距離你當初大學考試的視頻應該很久了,可是姿勢好像沒怎麼變呀。”
她忘了當年考試的姿勢,但還記得樑冰讓人爆出來的,哦不對,讓人P出來的,她和鬱景庭的纏綿照的姿勢。
已經有人在竊竊私語,甚至捂嘴偷笑。
帶着淡淡的譏諷,也許覺得問得好,也許是等着看她憤而離場。
吻安從講臺中央,挪了兩步離開講桌,整個人都讓學生看得清楚。
眼尾風情的痣帶着淡淡的笑意,“問的挺好。”
她說,“你們知道,一個影視圈的人,在什麼地方能最快成長麼?”
她精緻漂亮的臉上依舊掛着淡笑,“一部又一部的作品練手?還是潛規則裡?飯局上?”
吻安挑眉,“都不是。”她說:“是鏡頭和千萬張嘴。”
然後她笑了笑,“但是不能否認,我的開頭沒走好,所以你們不用去學習和研究……”
她的話沒說完,已經有人舉手站起來問:“那意思就是你成長足夠了?”
“都老了,談什麼成長啊,沒勁!”
有人不大不小的聲音,不滿於她沒有正面回答醜聞裡的尷尬和年少的恣意。
吻安看着他們,忽然問:“這裡,二十二歲以上的,舉個手。”
整場安靜了會兒。
然後幾乎都舉手了。
吻安這才淡淡的道:“我今年實歲二十一。”問:“老麼?”
……學生有人翻了翻白眼,嘴皮子動了動。
她又問:“你們有人在二十一歲站在國內排行第一的影視學府做講座麼?”
……沒人吭聲。
然後她笑了笑,“還好,我忘了最優秀新人導演的獎盃長什麼樣,不然還得忍不住說下去。”
有人不禁笑了她的黑幽默。
而她已經正了臉色,“我只是想說,你們跟別人的不同,在於你們做的是學問,不只是擺弄鏡頭和輿論,真人站在這裡,也要聽從虛無的輿論來和她談,是不是多此一舉?”
他們都以爲,顧吻安既然慫了,偷偷引產,人也就那樣。就算被攻擊了,也不可能丟下她好容易站在講臺上的尊嚴。
但她沒有,該回擊的沒留情,也一直掛着笑。
後來的學生問:“聽說您大一第一次考試,用了獨創的的新拍攝構圖……”
從你,到您,又何嘗不是一種成功。
…。
下課時沒有人主動熱情的跟她告別,但也沒有任何人不善的鄙夷,她淡笑着率先走出教室,還能隱約聽到裡邊的學生誇張的吐出一口氣:“好酷!”
以前她飆車也有人這麼說她,好酷。
但吻安笑了笑,本來還想爲人師表老老實實,結果還是沒忍住,笑意卻真實了許多。
然,校門口,她看到了並不想見的人。
剛剛好起來一些的心情直線墜崖。
想起了上一次類似的場景,但那時候,她對鬱景庭,除了不喜歡,並沒有真真實實的討厭。
“我跟鬱先生,應該沒什麼好談的。”她被攔住路,也沒有看他,只低頭看了時間。
鬱景庭還記得第一次在倉城跟她見面。
在酒店門口,她一席妖嬈紅裙,那時候的顧吻安全身都是刺,說話鋒利不留餘地。
而現在,她依舊帶刺,只是這刺不是鋒利,更是清冷。
“我來,是跟你談談他遺產的問題。”鬱景庭淡淡的語調,目光低落在她臉上。
好像她從來不喜歡化妝,皮膚極好,只是一個月不見,顯得有些憔悴,不是她的淡笑和清冷能掩飾的憔悴。
吻安看了他,柔脣輕扯,“鬱先生如果不識字,回去好好翻字典,我不想重複,他的東西我不稀罕!”
面對這樣的她,鬱景庭不急不躁,“樑冰當初因爲身孕才繼承了財產,現在情況不一樣。……只有你能做主,就算我不找你,律師團一樣會找你。”
所以被一羣人纏着,不如被一個他纏着?
吻安諷刺的笑着,“非要把他骯髒的財產塞給我是麼?然後呢,再趁機找着我貪財還是什麼繼續造勢?”
鬱景庭薄脣微抿,眉頭幾不可聞的薄鬱,“關於緋聞造勢,並非我本意……”
“可你任人爲之!”她終究是蹙了眉。
“鬱景庭,你可以對我當初的請求置之不理,可是爲什麼事後還要裝好人!”她對他行爲是極度憤怒。
說不清的理由,就像她說不清爲什麼不想靠近他身上的那種陰鬱。
“樑冰的手筆和所有人的口誅筆伐都比不過你的沉默來得殘忍!”她死死握住手裡的包。
“我有私心。”鬱景庭也很坦誠,定定的看着她,“就像我不會傷害你一樣,也不會在乎跟你無關的東西。”
包括別人的孩子,哪怕孩子在她肚子裡。
如果她能保護下來,他可以接受,可事情發生了,註定保不住。
吻安覺得可笑。
他不會傷害她?
是不是親手剜走一個胎兒纔算傷害?
“做你們這一行,是不是要比任何人都陰,都狠?”她眼底微微泛紅。
移開視線,略微閉目,“別再來找我,我不想考慮任何遺產。”
她更怕下一次也許就一巴掌招呼他臉上了。
吻安大概知道了,爲什麼他的行爲讓她如此憤怒?
因爲他有權保持沉默,她連追究的理由都沒有。因爲有權澄清與她沒有發生關係,她連恨的理由都沒了!
“吻安。”錯身之際,他挪了一步,握了她的手腕。
她終究崩掉了最後一絲忍耐,掙掉他的手打在了他臉上。
像她此刻心裡憤懣,手上的力道一點也不小。
鬱景庭淡漠的五官微微偏過去,臉頰緊了緊。
片刻又面對着她,沒有半分責備也不追究,“你心裡能舒服就好。”而後問:“現在能談談遺產的事了?”
吻安幾乎咬了牙,“你當初開的律所也是他的入股才能成立,非要逼着我把你們趕盡殺絕,是麼?”
她可以爭,爭到他們分文不剩,可她沒那個閒情逸致,她不想陪會讓自己不開心的人玩。
“你可以考慮。”他很平靜的道。
她包裡的手機響起,情緒還沒能平息,所以接的很慢。
“怎麼了?”宮池奕在電話那頭沉沉的低聲,帶着擔憂,“上課不順利?”
吻安緩了緩,“沒有。”然後努力笑了笑,“你來接我麼?”
“馬上,兩分鐘。”男人低低的嗓音,“別掛。”
她笑着,“好。”
從鬱景庭身邊走過,聽到他說“我還會再找你。”她沒有理會。
剛到馬路邊,宮池奕的車穩穩的停在她面前。
像是怕她等不及,解安全的下車之前,先把車窗講下去讓她看到他英峻的臉,側過首,薄脣微勾。
“等久了?”他走到她身邊,自然的攬了她俯首親了一下。
吻安搖頭,“我剛出來……有點餓。”
宮池奕環了一圈的手剔了剔她的側臉,知道她想在外邊吃,“在外邊吃一頓至少以後一整月不準吃零嘴。”
她皺眉,“不是一週麼?”
“我說了算!”他一點也沒客氣。
吻安只得笑,她也不是特別喜歡吃零食,就是那段時間在家閒不住。
這段時間正好下班高峰,所以車子開了沒多久找了一家不錯的酒店,那時候才五點半,不過她確實餓了。
後來吻安才知道他半推半、就居然這麼輕易的就答應了她在外吃飯的要求是爲什麼。
剛出酒店,七點不到,天還沒黑。
“帶你去個地方?”宮池奕握了她的手,似笑非笑。
吻安想了會兒,挑眉,“知道池公子想追求我,但是看電影,逛商場那種事可糊弄不了我。”
他只是笑而不語。
車子一路開到了他的SUK外。
公司大廈側面是一塊小廣場,該下班的已經走了,該加班還在奮戰,所以幾乎沒有人跡。
下了車,吻安看他,“做什麼?”
宮池奕略微頷首,示意她往前走。
她一步三回頭,笑着看他,不知道玩什麼把戲,再走就撞到別人的車了,她才停下來,回頭看他。
他只是邁着長腿緩緩走過去,“喜歡麼?”
吻安一頭霧水,喜歡什麼?
然後她才反應過來什麼,忽然轉頭再去看馬上撞上去的車子,略微驚愕,看着他,“我的?”
她已經好久沒車了,需要的時候都是用他停在香堤岸閒置的車子。
不因爲別的,真的是買不起,但從來沒想跟他張口要。
以前那一輛是正紅色的法拉利,他給她的這一輛也是紅色,只顏色不是正紅,玫紅偏深一些。
一看就知道是特意定做,也許連調色都爲難了人家不少次。
“眼熟麼?”他從身後擁着她,薄脣略微邪惡的勾起。
吻安想了想,有點,又不那麼眼熟。
“先說喜不喜歡。”他把一張一翕的薄脣很壞的抵在她耳際。
吻安側首避開了他的碰觸,嫌癢,又笑了笑,挑着眉,“別以爲花大價錢追求就顯得很賣力!你當初還讓人砸我的車呢!”
所以給她賠一輛也是應該。
聽不到她回答喜不喜歡,他就不依不饒,半啃半吻得折磨她的脖頸。
吻安只得轉過來環了他的脖子,“你公司員工看到了!……喜歡、喜歡。”她被迫的。
男人薄脣弧度加深,吻在她脣角,“喜歡就好……你紋身的顏色!”
聽完這話,吻安“騰!”的看了他,皺起眉,沒一會兒實在沒忍住笑了,又努力板着臉,“宮池奕,你好變態。”
某人已經沒臉沒皮,認真的看着她,嗓音悅耳:“對你變態有何不妥?”
她彎起眉眼,“你不變態還顯得我高攀了呢。”
這夸人的方式除了她找不出第二個了。
回去的路上,原本宮池奕要幫她開,但她一定要自己開新車,因爲今天講課順利、心情好。
側過臉,她問:“一個破紋身,你怎麼那麼喜歡?”
男人一手橫在車窗上,眉峰微挑,“沒有紋身,我上哪找到你?”
這就是註定。
也因爲她,本該的註定,也沒讓他成爲十足的惡人。
新車上手,吻安開得不快,所以到家有點晚,不過白嫂還在,見了兩人也就笑着開了門,“三少,太太,回來了?”
宮池奕只是“嗯”了一聲,手還黏在她腰上。
直到白嫂說:“下午收到了一封邀請函,好像是榮京那邊來的。”
宮池奕這才騰出手接了信函,然後幾不可聞的挑眉看了她,表情說不上好壞。
因爲那是她不聽話的衝到華盛頓冒險後換來的東西。
蘇曜上任後的第一次全會,邀請了她。
大概就是沐寒聲要給她封爵的事。
“便宜你了。”他擁過她,看起來不情不願的話,卻認認真真的吻了她。
吻安看了一眼,對政界的事沒興趣,看了他,“不去應該也可以?”
宮池奕愣了會兒,然後有些好笑,“沐寒聲會很沒面子。”
人家還親手簽名要她過去的。
她才“哦”了一句,“好吧。”
邀請函上的時間也就是幾天後,沒什麼可以準備的,不過稍微有那麼點緊張,畢竟不是一個圈子。
晚上洗完澡,頭髮還沒幹,吻安習慣的拿了一本書,等宮池奕洗完出來。
外公電話過來時,她趴在榻榻米上,又覺得不習慣,畢竟好幾個月都只能小心的側躺和平躺。
不待自己多想,就過去接了電話。
外公一向話少,這次居然主動找她了,也果然是那個性子,來就談事。
“你媽媽的那個日記本,你留這麼?”薛老問。
吻安點頭,“怎麼了?……您要看嗎?”
之前讓外公看過的,怎麼忽然問起來了。
薛老先生安靜了會兒,才道:“我讓你小姨給你打視頻,你再讓我看看?”
吻安不解,不過還是同意了。
她打着視頻,想着一排一排讓外公看,他卻說:“我就看看字,不用那麼近。”
吻安照做,讓他看整篇。
彼時,宮池奕扭開浴室的門,一手擦着頭髮,剛要過去跟她親一親,她轉過頭來不讓他靠近。
免得外公給臉色。
宮池奕笑了笑,自顧在一旁擦頭髮。
直到那頭的薛老說:“小安吶,你成年後見過你媽媽的字麼?”
擦着頭髮的宮池奕動作幾不可聞的頓住,目光望向她放在腿上的記事本。
吻安搖頭,“沒有啊。”
這本日記的日期也很早了,其實她也沒看,是想着等什麼時候徹底閒了,有心思了,再像讀故事一樣去讀一遍。
薛老先生沒說什麼了,“晚了,早些睡吧,把頭髮弄乾。”
吻安笑,“知道,外公,您也早睡!”
她掛掉電話,宮池奕也走了過去,目光淡淡的落在那本古舊的筆記本上,“你媽媽的?”
吻安看了他,“嗯,我還沒敢看。”
她知道媽媽當年嫁過來,大多是被騙婚了,很虐的感情,所以還沒敢。
男人落低的視線放在那些陳舊的字跡上,幾不可聞的蹙眉,又淡淡的挪開,薄脣略微勾起,“給你吹頭髮?”
吻安合上筆記本放在一旁,已經坐在他面前等着。
臥室裡只剩吹風機“嗡嗡”的聲音,很是催眠,但幫她吹頭髮的男人目光卻透着幾分沉重,掃過那本舊舊的筆記本,思慮略微飄散。
想讓她也幫他吹,才發現她已經睡着了,腦袋歪在他腿上。
宮池奕低眉,目光停在她精緻的臉上,許久,薄脣才略微現出弧度,抱着她放在牀上,每天不落的吻。
出了臥室,他沒去書房,站在門口的走廊,找了聿崢。
“你去找北雲晚麼?”他問。
聿崢那邊一時沒回答,只問:“想說什麼?”
宮池奕抽出別在睡衣兜裡的手,按在走廊扶手上,眉宇輕輕攏起,“你幫我弄個東西,不着急,但也儘快。”
……掛了電話,他又在門口站了會兒。
回到臥室時,吻安坐在牀邊。
宮池奕腳步緊了緊,“怎麼了?”
吻安皺着眉,看了他,又笑了笑,“原來是做夢了。”看了他,“夢到你把本小姐踹了。”
他有些好笑,“追求還來不及,我吃飽了撐的?”
“就是說呢。”她最近老做夢,奇奇怪怪的,沒有半點關係的都能在夢裡冒出來,已經習慣了。
看着他放下手機躺到牀上,吻安忽然盯着他,“我忘了你紋身什麼顏色。”
宮池奕忽然邪惡的笑,“想脫我衣服,你連嘴都不用張。”
何必找這麼拙劣的藉口?
吻安蹙眉,瞥了他一眼,自顧趟回去了,只是身子還沒沾到牀上,就被他一把撈了過去放在身下,“不打算禮尚往來麼?”
她裝着不懂,眯着眼,“……困,什麼禮尚往來。”
他已然不安分了,指尖輕輕探進去,“一輛車換一次,我已經很吃虧了。”
吻安捉了他左右,他就用右手,逃也逃不了,只能罵他“變態”,他卻聽得樂此不疲。
大概也是折騰了太久,早上起來遲了,幸好她早上沒課,也沒別的事。
宮池奕這個甩手掌櫃自然也不急着去公司。
早餐桌上,他依舊喜歡挨着她做,各自吃着吃着,就成了他非要喂她。
鬱景庭的電話進來時,宮池奕幾不可聞的蹙了一下眉。
吻安微抿脣,知道那人是爲了什麼事,但還是略微蹙眉。
“接吧。”他頷首,眉毛輕輕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