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池奕低眉睨着她。
吻安眉眼含笑,勾着他的脖子坐起來,“那我就當你同意了!”
說着在他薄削的脣畔吻了一下,伸手想幫他把睡袍穿上,想了想,“還是別穿了,剛塗完藥,你光一會兒。”
“去書房麼?”她收回手吻着。
他現在光着上身,精窄腰身,緊實的胸膛反正不能在她面前一直這麼個樣。
卻又自顧說着,“算了,你現在差不多無業遊民,沒那麼忙。”
所以不用去書房。
她的話音剛落,已經被男人有力的手臂撈了過去,“那就做點別的。”
沒什麼起伏的低沉,不是商量,就是做個通知。
吻安即時皺了眉,顯得很無奈,還帶着嫌棄,“……你放過我吧。”
男人只薄脣勾了一下,“還想不想去愛丁堡見你的稷哥哥?”
最後那三個字嚼得頗有意味,深眸望着她,眼尾輕輕眯起,“反悔了。”
她愣了愣。
又皺眉看了他,“做什麼都能被你找到藉口壓榨,你是不是人?”
他只是冷幽幽的薄脣道,“哪天找別人藉口壓榨了,你就該哭了。”
吻安還想說什麼,他已經沒給機會,挑起她的下巴深深吻下去,這樣的攫取似乎永沒有盡頭,百做不厭。
吻安只覺得被吊在他身上轉了個角度,身體已經陷進牀榻,身上承受着男人的重量。
脣齒糾纏,聽着他低啞模糊的蠱惑,“也喜歡我的紋身?”
她剛剛只是輕柔的吻了他胸口,那感覺卻已經清晰印在腦子裡,令人沉迷。
吻安腦子熱熱的,一雙眸子模糊的看着他並不知道自己回覆了句什麼,只覺得這男人像忽然受了什麼刺激,風捲雲殘的慾望幾乎將她摧枯折朽。
見過她之後,宮池奕用了這麼多年心心念念,如果那不夠深情,在學她的惡劣將紋身弄在左胸口時,也已經將她的名、她的人烙在心裡。
着實不知道哪一天如果這刺青剝去,甚至她被誰奪走,該是什麼樣的撕心裂肺。
吻安明天要去愛丁堡,她想早睡。
可是越想這樣,宮池奕越是不肯放過她。
累得闔眸,不輕不重的饜足吻,最後停在耳際,“口口聲聲叫別人叫稷哥哥,我只有連名帶姓?”
她聽清楚了,雙眸微微睜開,懶而無力的看着他,有些好笑,聲音輕緩,“從小叫大的。”
男人挑眉,“可不是更該多補償我?比別人少了二十幾年。”
她抿脣,這種事還能這麼算?那她以後一輩子都是他的怎麼算?他還佔大便宜了呢!
柔脣微微扯起,“誰讓你耽誤了二十幾年才找我,有本事我在我媽肚子裡就把我認下。”
剛消停會兒,覺察一陣溼熱的糾纏,她皺起眉睜眼,“你!”
“補償。”男人薄脣一碰,理直氣壯,吻下來,嗓音又變得迷魅幽暗,“叫哥哥就放過你。”
沉澈的醇厚在她聽覺裡氤氳開,吻安卻懵神的望着他,不覺得好笑了,而是耳根泛紅。
他是說到做到的,偏偏她也倔得死活不張口給那個稱呼。
事實證明,他心疼她,聽着她幾乎哭着求饒就心軟了。
安安靜靜的臥室裡,聽着她緩過來幾分後的低低語調:“你也沒比我大多少,憑什麼叫哥哥,有本事讓我叫叔叔。”
“不大?”宮池奕擁着她躺着,聽完忽而眯起眼,側首睨着她,迸射着不一樣的意味,“再提醒你一件,除了別跟男人硬碰硬,也別跟他提大小問題。”
說着側身躺着,氣息湊近惡意,“免得讓你哭到天亮!”
她擡眸瞪着他。
又往旁邊退了退,拉過被角,很認真的道:“你還是忙一點好,真的。”
否則腦子裡都裝了些什麼全表現出來了,實在是讓她受不住,也怕拉低他那矜貴城府的高大形象。
男人只是脣角略微勾着,倒也很認真的回了一句:“太忙了也不好,要給身體放假它才能好好回報你。”
她已經闔眸,倒也給面子的點頭:你說的都對。
“幾點走?”他從身後擁着,低低的問。
吻安哼了兩聲,最後才道:“早去早回。”
宮池奕眉峰微蹙,“睡這麼晚,早上多睡會兒,中午過去,下午回來。”
嗯,他還知道已經太晚了,不知道是誰在折騰。
也許是他這麼說了,吻安還真一覺睡到日上三竿,迷糊的醒來還不願意動彈,只覺得光線刺眼。
宮池奕不知道第幾次上來,終於見她幾不可聞的蠕動,薄脣微微彎着,坐在牀邊俯身吻了吻,順便將她撈了起來,“再睡就太晚了。”
抱着她往洗漱室走。
吻安是極度討厭睡不醒的時候被打攪的,但這時候想說話也沒力氣,只是一個勁兒往他懷裡蹭拱。
男人低低的笑,明白她的意思,啓脣:“快一點了,還想睡?”
果然,她忽然眯着眼擡起臉,還懵懂着就皺了眉,“一點?”
接下來就不用他催了,她就算眼睛沒睜開也在快速洗漱收拾。 шшш▲тt kan▲¢Ο
“機票。”一邊刷牙一邊衝旁邊好以整暇看着她的男人道,示意他幫忙訂上。
男人薄脣略微的弧度,“好。”
但是一雙長腿支在門邊沒有絲毫要挪動的意思。
吻安看了看他,看他頗有意味的眸眼,反應過來他是個有求必應之人,同時也是有債必要。
也就直接湊過去在他下巴親了一下,“行了吧?”
男人低眉,故作嫌棄的看着下巴沾了的牙膏泡沫,倒也勾了勾嘴角,什麼都沒說的辦事去了。
等她收拾完,換了一身衣服下樓才發現還沒到十二點。
“不是說一點了?”吻安剜了他一眼,保姆正好在擺午餐。
宮池奕從客廳過來,給她倒了一杯水,眉峰輕挑,“是麼,十一點聽成一點也是可能的。”
保姆笑呵呵的看着太太瞪了他一眼,“三少估計是怕您餓,早餐就沒吃,再錯過午餐對身體不好。”
吻安已經坐下專心用餐了,偶爾看看時間。
算一算,晚上回來可能會有點晚,正想着要不要跟他商量一下,已經聽他淡淡的道:“送你到機場,回來打電話過去接你。”
她抿了抿脣,乾脆不說了。
去機場確實是宮池奕送她去的,去得有點早,還得等會兒。
看了看時間,吻安很自然的挽了他的手臂,“你買這麼晚,就不能多留點時間讓我跟稷哥哥待會兒?”
聽起來指責,眉尾卻掛着淡淡的笑意,“要不我把你賽箱子裡帶過去?”
男人低眉淡淡的瞥了她,一手扶了她的腰,把她挽上去的手臂拿掉,開腔:“好好站着。”
語調低沉,並沒有家裡那麼的繾綣。
吻安微微挑眉,不解的望着他,似笑非笑,“不滿我叫稷哥哥?”
男人眉峰輕挑,身形高大,目光幾乎以略微的俯瞰掃過等候廳,又對着她,“以後恐怕很少有機會讓你出去走動,這次就當讓你散散心了,明白?”
說話的口吻有變,帶了公事公辦的腔調。
加上他剛剛拿掉她的手,吻安似是反應過來,估計他身後是隨時都有人監察的。
所以在外不必家裡那麼親密。
往旁邊挪了一小步,神色也認真下來,“放心吧,既然答應了你,就會好好做。”
宮池奕薄脣略微勾了勾。
兩個人那麼站了會兒,吻安不知道他有什麼事,但很顯然,他有心事。
果然,她去了愛丁堡,跟北雲稷待了不短的時間,卻沒有接到宮池奕催她的短訊,或者電話。
北雲稷最近試着下牀活動,這會兒正坐在窗臺邊賞着日落,見她看了兩次手機,淡淡的笑,“急着回去?”
吻安收了手機,彎脣,“最近事比較多。”
北雲稷微微側過神來,夕陽照着他半個身子,側臉看起來清俊優雅,“既然晚晚找過你,你還不知道她在哪?”
她無奈的搖頭,“沒有寄件地址。”
又道:“但她在那兒,比在任何地方都好,都安全,沒有外邊這些紛紛擾擾,沐老對失而復得的女兒必定差不了。”
說到這個,北雲稷微蹙濃眉,晚晚出事的短時間內,他是不知道的。
後來才知道父母的作爲,他都替晚晚心寒。
“看你現在的狀況,是不是不久就能回家裡管理企業了?”吻安淡淡的笑着問。
北雲稷倚在靠背上,“如果以後不想讓晚晚回來受委屈,的確該回去主事了,我不回去,就該是馥兒回去。”
北雲馥?
吻安微皺眉,“她不是在墨爾本拍戲麼?看起來有打算定居的可能,聽圈裡朋友說已經在那兒買了房,近幾年的通告重心也在國外。”
不知道爲什麼,這一次離開倉城之後,北雲馥就非常明顯把重心都轉移出去了,大有要與這邊的一切斷乾淨的意思,也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
北雲稷看了她一會兒,眉宇之間略微的不解,“我要是主不了事,她當然是要儘快成家回過北雲集團的,沒得選。”
家裡的二老只會選他們兄妹之一,不會考慮晚晚。
“儘快成家?”吻安笑了笑,“她從小雖然柔弱乖巧,但我可沒處她哪裡願意安穩下來成家了,在娛樂圈混到三四十不在話下。”
柔眉輕挑,語調涼涼,“長得美,又吃得開,多好。”
果然,北雲稷納悶的看她,“你最近是不是被宮池奕關在家裡不出門的?”
吻安倒了一杯水,抿了一口,不明所以的看他,雖然是事實,也問了句:“怎麼這麼問?”
“宮池奕本事不小啊。”北雲稷先是以爲頗濃的評價了一句。
然後纔看着她,淡淡的道:“沒聽關於馥兒的新聞?看起來是有那麼個穩定的心思了,就是還沒曝光找的男友是誰,但已經被不少人捕風捉影,所謂空穴不來風,是不是?”
吻安還着實不知道北雲馥的情感進展。
可她不是一直等着聿崢麼?雖然沒有晚晚那麼轟轟烈烈,但是偶爾傳傳緋聞從來不真,對聿崢不遠不近,等待的意思又很明顯。
現在怎麼了?
吻安微蹙眉,聿崢真是特殊的存在呢,晚晚毅然離開,這回北雲馥也不玩了?他都造什麼孽了?
那邊的北雲稷正翻弄着手機,好一會兒才淡淡的開口:“嗯,對,被傳得最多的是東里家的少爺,你應該認識?”
吻安喝水的動作忽然停下。
怎麼可能?
東里和餘歌都領證了。
“我看看。”她把北雲稷的手機拿過去,翻了不少相關報道,照片一張張放大了看。
她對東里無比熟悉,哪怕只是個指尖她都能認出來。
然後臉色變了變。
他在玩什麼?居然真的跟北雲馥有染?
哦不對,北雲馥到底發哪門子瘋,禍害誰不行,真的對東里下手,之前吻安還以爲她不會這麼輕易放棄聿崢的。
*
墨爾本的夜。
很涼。
餘歌臨時從倫敦返回,連一隻行李箱都不待,只有手邊的一個包。
進了他的家門,屋裡很黑,開了燈,掃視一圈,好像也沒什麼變化,就是比窗外的空氣還涼,透着淒冷。
顯然,他一個人好多天不會回來住。
至於在哪兒留宿,她好像無權過問。
閉了閉眼,有點累,只好倒了一杯酒,職業需要,她一直都不怎麼喝酒,倒的也不多,就想去一去疲憊。
抿了兩口,不喜歡那個味道,只好放下。
手裡在手裡拿了許久,目光看着牆上的始終一點點挪動分針。
不知不覺,她就等到了快十點,可那個男人依舊沒有回家。
指尖按下第一個快捷鍵,撥通他的號碼。
接的有點慢,反正他一直都這樣,以前還存着一點點友情,雖然冷淡,但是很紳士,知道她唯利是圖,爲了錢什麼都做之後,態度轉變明顯,並非她的錯覺。
“怎麼了?”東里的聲音,淡淡的。
背景有點吵,餘歌抿了抿脣,語調和以往沒什麼兩樣,輕快中能聽出她的樂觀淺笑,“你又在酒吧啊?”
東里似乎是“嗯”了一聲。
然後她在電話裡聽到了背景裡有女人在催他。
所以餘歌不想浪費他的時間,道:“你結束了回來一趟吧,我有事找你,明天一早就得走,時間不是很寬裕。”
東里眉頭略微皺着。
旁邊的女人催得起勁兒,他也是那副對誰都看似紳士卻淡淡的距離,衝她們擺擺手,捂着話筒,“臨時有事,你們繼續。”
轉身便走了出去,對着電話,聲音變化不大,“你在我那兒?”
餘歌一直彎着嘴角,“對。”
“我這就過去,四十分鐘以內。”東里道。
她點了點頭,正好她洗個澡放鬆一下精神。
東里到家的時候,餘歌已經洗完了,站在窗戶邊看着他的車開近,然後停住。
轉身見他推門進來,一邊脫外套放在沙發一端。
餘歌能明顯聞到他身上的酒味,也只是笑了笑,“應酬?”
他現在不接戲,家族事務之中的應酬確實不少。
東里沒說話,目光落在茶几上的紅酒。
他不喝酒的。
餘歌也跟着看過去,笑了笑,“今天有點累,喝兩口提提神兒!”
東里沒再說什麼,跟她相處的模式還是那樣不遠不近,淡淡的,道:“我去衝個澡,你可以說事,我聽得到。”
看起來是爭分奪秒,只是這交談的方式很隨性,太隨性。
可餘歌似乎沒有介意,依舊機械式的淺笑,“好。”
然後她在那兒站了會兒。
東里下了會兒,開了一半的門,“不是有事麼?談完我還得走。”
她沒看過去,只閉了閉目,“嗯……我回來,主要是還錢的……”
浴室裡的男人沉默了會兒,才道:“你掙錢倒是比一般人快。”
語調裡透着細細的玩味,女人掙錢太快容易被人聯想爲不正當手段,很正常。
她也只是笑一笑。
“謝謝你之前幫了我,當然,最要感謝的還是伯母。”餘歌道,“不過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我可能沒法去給她老人家做飯。”
又頓了頓,淡笑,“也不會來打擾你了。”
浴室裡傳來水聲,不知道他有沒有在聽。
但是過了會兒,聽到了他的聲音:“要回國辦事?”
她是個醫生,東里知道,但是除了給宮池奕當醫生之外都做什麼,他是不過問的。
很顯然,也壓根不知道她這段時間在倫敦,今晚剛回來,更不可能知道她接下來會被調查拘留的新聞。
“嗯。”餘歌點頭,“有點事。”
東里關了水,扯了浴巾,又拿了毛巾擦着頭髮,聽她說了句什麼,忽然把門都打開。
“你說什麼?”
餘歌沒想到他會忽然開大門,怔了一下,又笑了笑。
也沒說話,乾脆拿了包裡的一張卡,和紅色本本,走到浴室門口。
東里保持着擦頭髮的動作,但是沒有動,目光看着她走近。
她和往常一樣率氣的淡笑,擡起手把手裡的東西擺在他面前,道:“伯母給我的錢都在裡邊,包括利息,我一分沒動過。”
又把結婚證換到面上,笑了笑,“你不是一直都要這個麼?不好意思,之前一直讓你煩心,現在可以交給你了,怎麼處置就看你吧,我恐怕沒時間跟你一起去辦,我那邊的事很急,你這個身份,辦這點事應該很簡單?”
拉過他的手放進去。
轉身之際,又認真的看着他,“東里,我從來都不缺錢。”
當初誆他母親需要錢,要了所謂的彩禮,然後領證,都不成立。
笑着,“我太愛錢,掙得尤其拼命,這麼拼命還缺錢,哪說得過去,是不是?”
東里手裡握着一張卡、一個本兒,目光一直在她臉上,薄脣抿着。
餘歌說完了,也不打算聽他說什麼,轉身拿了自己的包,走的淡然,很快沒了影。
車子從他公寓前離開,速度很快,很堅決。
她知道那樣的家族,容納不了一個有污點的兒媳。
車子快速劃過夜空,往機場而去。
她原本可以不這麼趕,但已經接到倫敦警方的通報了。
身在倫敦的宮池奕立在餘楊病房裡,許久都沒說話。
倒是餘楊看了他,“你愧疚什麼?這本就是她該做的事,雖然她是女孩,委屈了點,可她沒其他女孩那麼嬌氣。”
何況,只要他需要,他們兄妹就什麼都會去做。
男人薄脣抿着,依舊不言。
半晌,纔看過去,“你不怪我麼?”
餘楊挑了挑眉,“怪什麼?怪你當初把我們兄妹救了?”
然後笑了笑,“沒事,我這也快康復了。”
話是說得極其輕巧的,但這些事不是什麼人都熬得過去。
良久。
宮池奕走到他牀邊,面色稍顯肅穆,嗓音很沉,“接受調查,雖然主使是我,她不過是替我做事過個手,但共犯的罪估計判得不會輕,會有很長一段時間她不能來照顧你。”
說着,男人曲手從內鬥拿了一張卡,“之前你手上,給餘歌一直沒收……”
“靠。”餘楊看了一眼卡,直接一句:“你別拿錢侮辱我啊,老子跟你急,真的。”
宮池奕勉強扯了扯嘴角,“給你就拿着,也許以後就沒這機會了。”
而後不乏揶揄,“我的前二十幾年都在陰謀和破戰中,接下來的時間大概都在安安身上,雖然不一定再有這麼大的事,指不定哪天真傷了你,老四現在可是對我怨聲載道,傷得很。”
餘楊笑了笑,“他還小,敬仰跟隨的哥忽然變成假的,能不受打擊麼?”
挑了挑眉,接着道:“他那風流小爺的號也不是白來的,玩一玩,過一段時間就好了。”
宮池奕把卡放在他牀頭的櫃面,道:“你確實要早點康復,內閣加緊步伐查餘歌,也會加重力道擠兌我,安安上位是既定的,她需要你幫助。”
餘楊認真的點了頭,“明白。”
又現出他在外邊那套樣子,笑着道:“我扶持你女人,不怕哪天把她拐跑了?”
牀邊的男人低眉冷然掃了一眼,“有多餘的命,你就儘管拐。”
隨即,“我得走了,晚上還有事。”宮池奕看了時間。
餘楊頷首指了指門的方向。
待他走出去,又笑着,“成了閒人悠着點,別讓我等不到你復位,你丫就精盡人亡了!”
宮池奕嘴角扯了扯,頭也沒回,只替他關上門。
從醫院出去,腳步略微沉重。
在醫院門口的車子便低眉看着手機裡了會兒,濃眉微蹙。
片刻,將電話接起,“喂?”
“三少。”靳南低低的音調,“她已經離開倫敦,但是跟丟了。”
薛音一直說要離開這兒去辦事,居然連靳南都跟丟了。
擡手按了按眉頭,彎腰鑽進車裡,才道:“沒關係……”
一邊繫着安全帶,又蹙了蹙眉宇,問:“確定了樑冰被扣住的島上住着的是沐老了?”
說到這個,靳南也蹙了眉,“當時聽對方說只看太太的面,理解起來確實如此,但沐老所在之地一直不爲人所知,無論地圖、衛星都探測不到,我讓人查了,樑冰被扣的島嶼雖然無名,地圖上也沒有,卻能被衛星探到。”
宮池奕深邃的眸子輕輕眯起。
不是一個島?
腦子裡猛然闖入那天說到安安流產提起樑冰時,她竟然沒有多問樑冰的下落。
片刻,他沉沉的一句:“繼續找她,她臉上的紗布都沒拆,身體還在康復。”
放下電話,宮池奕微微蹙眉,看來他先前的猜測有點誤差,所以安安面臨的路比預想要難。
車子緩緩啓動,車上的男人還在思緒中。
車子一路往目的地而去,商業應酬他也不得不出席。
但顯然他遲到了不短的時間,也沒有高調,從側門就進去了,朝着樓上走。
途徑閒聊的商人隱約能知道主人公是他。
“必定吞了不少,可湯岸到現在氣都不敢出,賠了女兒還背一口黑鍋,估計要接受倉城警方調查,宮池奕卻依舊在倫敦高度活躍,一點事沒有,你說他能簡單了?”
商圈裡的人並不知他受着內閣禁令。
“所以說,甭管宮池家老大在倫敦多久,掌舵權不在手裡,還怎麼跟人爭?”
“所以啊,這事,我堅決跟宮池奕的。”
宮池奕步伐沉穩的上樓,身後的低聲變得模糊。
樓上安靜的房間,濃重的商業氣息外,便是幾分凝重。
宮池梟見他進來,倒是像一家人,“來了?”
男人略微勾了一下嘴角,掃視在場的人,“久等了。”
周圍皆是客客氣氣的聲音。
一衆人是邊吃邊談,但酒桌並無談笑。
聊了好久,沾邊話題都捋了一遍,可宮池奕始終不怎麼開口,溫穩巋然的坐着,偶爾抿一口紅酒。
“三少。”他對面的代表終於開了口,“英方政府對這一舉措很堅決,提前打個招呼,是對您的敬重,不至於未來太倉促惹您不快,實則也沒多大的事,您手底下那麼多塊地,讓一塊出來並非難事?”
宮池奕指尖握着酒杯,一張冷魅的五官看上去從善如流,可那雙眼只剩幽暗。
“你們可從未明說要這一塊的目的。”他略微挑眉,“或者,依你的說法,我手底下那麼多地皮,給個其他地方也一樣?”
“那肯定不行!”對方立即皺眉。
可政府機密,不可能告知他。
之後票敲側擊,曉之以情,怎麼的語氣都用過,那男人依舊不冷不熱的挑眉,反應不大。
代表都擰了眉,着實不知道他這麼難搞,油鹽不進。
政府需要很大一塊地方,其他企業都只用政府專項扶持的誘惑就點了頭,偏偏卡在他這裡。
如果他不點頭,也會有人跟隨他拒絕,最重要的是,哪一塊都能卻,唯獨缺不了他手裡的那塊地。
他甚至懷疑,宮池奕是不是早就從哪裡得知了政府要這塊地的目的?
如果是,那這個人着實可怕。
談話持續很久,直到宮池奕起身離席,才變得零零散散。
他沒喝多少,但腦子裡裝了不少事,坐進車裡,天早已黑盡。
手邊的電話響起。
聽筒裡傳來她清傲帶笑的語調,“我不在,宮先生好像很自在呢,都忘了時間催我回去了?”
男人一蹙眉,擡手看了腕錶。
吻安淺笑,“這麼晚了,回不去,我住一晚吧,好麼?”
“怎麼不早打給我?”他倒是沉着嗓音不樂意了。
她依舊淡淡的笑着,“要不,給你一會兒開視頻?”
他怎麼聽都覺得她在幸災樂禍,但他着實是忘了時間。
說好了回家打視頻,吻安才把電話掛掉。
正好,既然她回不來,他回到家又給聿崢發了個訊息,讓他在把最近的情況發到郵箱。
宮池奕剛進家門,吻安已經很積極的把視頻打過來了。
男人低眉,脣角略微彎起,按了接通,聲音冷冷,“人不在這麼積極有什麼用?”
她精緻的臉掛着淡淡的笑,透過屏幕看着他在玄關,雖然看不清,也知道他在換鞋。
“吃飯了麼?”她問。
男人長腿緩緩邁上樓梯,情緒不高的語調,答非所問:“喝酒了。”
視頻裡的吻安笑着,“美人作陪,喝了不少?”
等他進了臥室開燈,吻安纔看出他看起來挺疲憊,柔眉輕輕蹙起,“你是不是空腹喝酒了?”
宮池奕眉頭微挑,顯然對於她不積極打電話回來的不悅,手機放在梳妝檯後轉身在衣櫃邊換衣服。
“宮池奕?”看不到他的身影,吻安皺起眉,有些擔心,不會真生氣了吧?
等了會兒,只能繼續道:“你要是空腹喝酒,記得讓保姆給你做點吃的,先喝碗湯也行……”
正說着,他好像是把手機束了起來,正好看到他精壯的上身。
又走到衣櫃邊,倒也聽他勾着嘴角的音調:“人不在跟前才關心這麼多?”
吻安抿脣,這話說的,笑起來,“以前也很關心……”
她剛要往下說,語調頓了,因爲他居然對着視頻毫無忌憚的換衣服就算,還脫褲子!
雖然,這動作在他做起來確實足夠迷人,可……
“身材一般。”吻安身後忽然響起北雲稷淡淡的聲音。
她猛地收了手機,略微尷尬的瞥了他一眼,怎麼偷看呢?
北雲稷挑眉,“實話也不能說?”
視頻這頭的宮池奕眉頭微蹙,聽着她對着北雲稷一句“別嫉妒”,走過去拿起手機。
“顧吻安。”他看着視頻裡一片黑暗,沉聲。
吻安這才把手機從身前拿開,對着換好衣服的他笑了笑。
還沒說什就聽他問:“這麼晚,你是打算跟他住?”
北雲稷坐在不遠處不嫌事大,“住一塊兒怎麼了,吻安從小沒少跟我住一塊兒。”
吻安剜了北雲稷一眼,笑着看了屏幕裡一張黑臉,甭管他是不是真的生氣,笑着道:“你別聽他胡說,我馬上就回酒店……你去讓保姆弄點吃的?”
宮池奕大概是考慮了一會兒,但是嘴上什麼都沒應。
看了時間,纔對着她,“先掛了。”
吻安一皺眉,“爲什麼?”
男人這才邪睨的彎着薄脣,“你打算全程觀賞我沐浴?”未幾淡淡的一句:“我不介意。”
她抿了抿脣,還是道:“餓着洗澡不好,你先吃點東西吧。”見他往浴室走,吻安認真的道:“要不我現在買票回去?”
果然見他腳步頓了頓,低眉睨着屏幕,“嫌棄你的長相,大半夜出去試試有沒人劫色麼?”
尾音略微勾着。
最近愛丁堡是不怎麼太平的。
吻安笑了笑,“那你就先吃東西。”
男人閉了閉目,順着她的意思轉身往臥室門口走。
吻安才滿意的道:“我明天一早就回去!”
哪知道,他居然看了看她,走完樓梯時,忽然說了句:“想多待兩天也行。”
她頓了頓,不解的看着他,“爲什麼?”
男人步入餐廳,走向廚房,不鹹不淡的挑着音調,“多陪陪你稷哥哥還能爲什麼?”
雖然是一天都缺不了她,但如今狀況特殊,免得她回來壓力大,被嚇住就不好了。
吻安笑了,“宮先生這醋可夠陳的!”
男人幾不可聞的冷哼了一句。
北雲稷在不遠處倚着,看着兩人視頻,濃濃的愛情撲面而來也沒什麼動容,他因爲對那東西沒什麼渴望。
不過,她很少這樣讓人賞心悅目的時候。
好一會兒,那兩人還在講,只是話題轉了轉。
吻安說:“我看到新聞了,餘歌已經再配合調查了?”
宮池奕看了她一眼,“估計還沒回來,怎麼也明天才到,回了墨爾本一趟。”
墨爾本?
吻安想到了北雲馥和東里的緋聞,餘歌回去豈不是找罪受?
轉而,目光放在男人臉上,這回他身邊的人真都沒有了,聿崢好像還在找晚晚。
一個人的夜晚,他低眉弄吃的,吻安看着忽然有些心酸。
“宮池奕……”她忽然低低的喊他。
男人沒空看她,但也“嗯?”了一句。
她抿了抿脣,“沒事……”
吻安是看着他用了夜宵才掛掉視頻的。
宮池奕邁步上樓,進了書房,她不在,一個人是睡不着的。
一個半小時後。
從九點二十,到十點五十,宮池奕泡了一杯咖啡,面前擺着一份機密文件。
目光一直在上邊,卻始終沒有翻動,眸底深遠的思量,這樣坐了許久才把東西收起來,端過咖啡,一雙長腿伸直,從桌邊緩緩走到窗戶邊立着。
隱約看到大院外車燈亮起,不知道老大又是忙什麼到這麼晚。
過不了兩三分鐘,卻聽到了略微的動靜,從樓梯傳來。
眉峰微擰,偉岸的身軀剛從窗戶邊側轉,正好見了推開書房門的女人,眸子含笑的看着他。
他卻緊了眉峰。
別在褲兜裡的手握了握,好像要確定自己是不是在幻覺。
吻安已經走到他面前。
站定,仰眸,“不驚喜?”
男人低垂視線,薄脣一條線的抿着,保持着一手插兜,一手端着咖啡微側身的動作。
的確魅力十足,就是冷了些。
片刻,才見他濃墨如夜的眸子輕輕眯了一眼,竟然直接從她面前走過去了,把咖啡杯放在桌上。
看來是驚喜成了驚嚇。
吻安從那邊挪了兩步,眼前一花,他已然反身將她擄了過去,陰鬱的峻臉壓下來,“我剛剛說什麼了?”
她瞬時彎了風情的眉眼,“愛丁堡夜裡流氓多?”
“全世界都知道我是你的人,誰敢動?”吻安淺笑,知道他心疼她,跟她只是看了一眼他的獨自做夜宵的落寞一樣的心疼。
擡手勾了他的脖頸,語調輕柔,“別生氣,我對自己很負責的,也有身手,況且稷哥哥讓人送到機場……”
“你稷哥哥能耐。”男人吐了一句,惹來她淺笑,勾着脖子墊腳吻了吻,“回去睡覺?”
男人沒動。
她仰臉送上香脣,柔柔吻着,語調軟軟糯糯,“被你嚇得腿軟,抱我回去?”